() 九七年的上半年过的比较平淡,在家里,老妈终于真正确定了主妇的地位,而她的第一个“行政命令”就是不准我周末出去乱跑,也不准我的朋友来我家找我玩,一切为了我的第二次中考。在学校,我们每天依旧和老朝玩着猫鼠游戏,有时候甚至是乐在其中,这种刺激感是后来上了高中再难以体验得到。到了五六月份儿,全班学习最紧张的时刻我和朱璋有了点小矛盾,俩人同时喜欢了班上的一个身材娇小的漂亮女孩儿,经过近两个月的努力,在偷偷献媚、相互拆台和各自表白后,我俩先后被拒。他的被拒理由是太胖,我的则是太低。失落之余我俩重新言归于好,决定好好复习考到我们学校旁边的那所令人垂涎yù滴的省重点,继续追赶那个漂亮女孩的脚步以决一胜负。可惜,作出这个决定的时间离当年中考仅剩七天,一切都太晚了。
中考分数出来,那个漂亮女孩儿就像一只漂亮的小羚羊,轻盈的越过了重点高中分数线,以昂首挺胸姿态优雅的走到了那片优等生的白羊圈。而我则重蹈了上次中考的覆辙——依旧差十分,高不成中不就,又分到了去年的那个三流高中,我这一年何苦来着?如果说我是一只怎么跳都够不着架子上葡萄的无奈狐狸,那么朱璋则像一头撞到铁板上的狗熊,他成了全班少有没到高中分数线的倒霉蛋——光荣的成为了我们班最后一次挨老朝扫帚疙瘩的人。

真应了那句话,再蛋疼的rì子也要揉着过。七月一rì那天上午我郁闷的看着香港回归的直播回放,胳膊上条条红肿还没全消的朱璋顶着我妈的白眼和埋怨把我从家里解救了出来。

“陈小贱人!咱俩去健身房吧!趁着这俩月时间我减肥,你增高,河大附中追小苗!”(小苗就是那俩月我俩一同追过的女孩)

“哎呀我草!都这时候了你还贼心不死啊!大爷我没心情了,让给你吧、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我真佩服了他的执着,竟然还记得那妞儿敷衍我俩的话。

“别、别啊!就算不追她,你难道还不想再长高一点?”朱璋继续诱惑我。

“老子长不长个,关你鸟事儿?”

“陈小贱人,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朱璋要耍赖。

“我没钱!”我最爱拿钱说事儿了。

“我有!先借给你!”朱璋又一拍胸脯豪爽的说。

“你今天吃错了药了?从来没见你这么大方过!可是我还是不想去,毕竟借钱是要还的……”

“实话给你说吧,我已经办了两张连卡了,钱你可以慢慢还,可你要不去我掐死你!”

“八折!”我一看能宰,就立马下刀。

“……好!”朱璋一点都不含糊!

“两张卡一共多少钱?”

“二百五十块!”

“你又把你家啥破烂儿给偷出去卖了?”

“双卡收录机!”

那天下午我俩去了那个在龙亭正门附近用仓库改建的大健身房,刚到门口我就看见一个长得极其酷似那几年风靡大陆的电影《古惑仔之人在江湖》中大B哥的矮个秃子。这个秃子坐在一张让我看着有点眼熟的式单人沙发上,脚下放着一个拐弯撬棍。沙发旁边放立一个广告牌,牌子上有这个秃子闪转腾挪的照片和一行大字“泰拳、拳击、跆拳道,瑜伽、恰恰、健身cāo”。五年不见,他依旧那么彪悍那么嚣张。不错,这个秃子就是——曾经的游泳池老板!顶着老板那疑惑的眼神,我变毛变sè的跟着朱璋进到这健身房里面。很大的一块场地被吊着的荧光灯管白花花的照着,地上铺着劣质绿地毯,周边环放着还算崭新的健身器械,中间是个大空场地。

“老朱,你不是来健身的么?戴眼镜儿干啥?”我俩练了半个小时,坐着休息的时候,看见朱璋往脑袋上架眼镜就问道。

“戴上眼镜是为了看的清楚”说着话,他的眼就瞄着远处的挂钟。

“上课都没见你戴过几次眼镜,是不是快六点了你要回家,咱走吧!”我以为他要急着回家。

“走个毛!就是为了六点才来的!”朱璋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到了六点,我才明白他为啥不走,也才知道这孙子为啥猴急着要办健身卡——好多女的来跳健身舞啊!只见一大群穿着紧身背心贴身薄短裤,上至三十、下至十三的女的随着的士高的劲爆音乐做着大幅的肢体动作。虽然环肥居多、丰满次之、燕瘦最少,但是总能看到几个身材还不错的女孩子。尤其是在台前领舞的教练女孩儿更是身材与脸蛋俱佳。随着热舞的流淌,周围那些装着一本正经练肌肉的孙子们也把眼睛锁定到了那些青chūn女孩儿身上。“怎么样?带你来没错吧!”朱璋大大咧咧盯着一个女孩儿的P股得意洋洋的对我说。“哎呀我草,你当时要给我说有这一出,我也不会磨叽半天了!”

于是每天下午我们都会风雨无阻的来健身房锻炼,到了六点我们就会享受一个半小时的视觉盛宴。有一天我俩又在欣赏美女们跳舞,朱璋流着口水对我说:“真想认识一下那个领舞的妞儿啊!”“哈哈,这有啥难处?”我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吹吧,就你这怂样还想去搭讪?人家女孩儿领完舞就走,从没跟别人说过话。”朱璋一脸的不相信。结果第二天,我把王秀宁抓来了……

虽然王秀宁并不知道我救过他一命,但是丝毫不影响我怀着携恩图报的心里威胁他帮我们泡妞儿,甚至直接让他办了一**身舞的月卡,成了那里唯一的跳健身舞的男孩子儿。他果然是我的杀手锏,小白脸中的小白脸可不是浪得虚名,脸上的不情不愿在那些女孩子眼中变成了yù拒还羞的矜持,终于连那个漂亮领舞也忍不住借着的给他纠正跳cāo动作的名义和他搭讪。我和朱璋一看时机成熟,终于忍不住也加入了那些女孩子的行列……结果到了第二天下午,老板大B哥对我和朱璋发飙了。

“看看你俩的德行!大老爷们的还跟着那些女的跳健身舞!丢不丢人?”

“……”我俩不说话。

“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假妞我就不说了,你俩就不能做点老爷们儿该做的事?”

“老爷们儿该做啥?”

“跟我学泰拳、拳击、跆拳道!”原来这孙子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我们没钱了!”我俩异口同声的说。

“老子免费教!就当打广告了!明天下午两点来!不来就不准再跟真跳健身舞!”原来这家伙自从亮了山头之后还没有招到小弟,拿我俩当头炮生意呢!

我俩成了大B哥的学生兼小弟。朱璋每天下午对着吊在墙角的沙袋练拥抱,我则像袋鼠一样踢绵包。到了晚上我俩都吐着舌头跟狗一样,再也不跳健身舞了。跟大B哥混的时间长了,发现这个便宜师傅其实并不能算恶人,除了偶尔在没有人的时候用健身房里的大电视机小范围(也就是我们三个)的传播一下我和朱璋喜闻乐见的rì本爱情动作片,也没做过啥违法乱纪的勾当。(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才发现rì本人其实也不全都是恶贯满盈的混账王八蛋,至少小泽圆不是。再到后来当大学舍友盲目崇拜,说什么为人不识武藤兰,阅尽AP也枉然的时候,我甩出小泽圆印在光盘上的照片嗤之以鼻的说,爷是老中医,妇科是第一。观摩多少年,小泽最牛B。)大B哥最大的爱好是吹牛B,有一天下午我们三个摆着酒摊听大B哥坐而论道。酒到酣处,我俩就争论中国武术和跆拳道的优劣,我和朱璋仗着酒劲上头就要和他过两招,结果一下被他撞翻在地。重新坐下后,我和朱璋不服气,说他用的根本不是神马跆拳道,而是街头打架的招数。大B哥听了微微一笑:“其实,我教什么泰拳、拳击、跆拳道,统统都是虚的,打架根本没啥太大用处。打架招式的真正jīng髓其实只有五个字!勾、撞、撩、砸、咬。所谓勾,就是迎着对方把拳头甩出去上勾太阳穴,下勾嘴、腹、胸;所谓撞,就是用你的胳膊肘、肩整体用力撞击对方,撩,没啥好说的就是撩yīn腿踢蛋蛋;砸,就是把对方打倒之后用身体也好用板砖或折叠椅也好往死里砸对方;至于这个咬嘛就更简单了,前几天泰森才刚给我们演示过。至于力道嘛根据你的仇恨值和愿意在号子里蹲的时间来掌握。”

“B哥,你真牛B!‘捅’算不算一招?拿刀捅”朱璋问了个很有深度的问题。

“小子,拿刀捅的不是去打架,那是去杀人!一刀下去全看你和他的运气了!我就吃过这亏,这不,刚从监狱里出来,五年啦!”大B哥一脸的沧桑的说!

“你竟然蹲过五年?咋蹲的?”我有点好奇的问。

“那是九一年夏天,我刚争下一个场子,嗯就是体育场那个游泳池。有一天下午,趁我不在的时候,我的一个对头撬开了我那大门,把我那弄的乱七八糟不说还在我的沙发上拉了一大坨!这不是砸我场子么?哎!健子,有那么热么?你咋一头汗!”

“哥,我牙疼!后来呢?”我捂着嘴巴吓了一身冷汗。

“后来我冲动了,找到那个对头一攮子扎到他的肚子上……哎,你揉肚子干嘛?还打哆嗦?”

“哥我又肚子疼,再后来呢?”我又揉着肚子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后来,我和他都挺走运,那孙子没死,我呢重伤害被判五年!”

“那你问出来没有?到底是不是他砸的你的场子?”我明知故问还装作一脸不解道。

“没问出来,但是也差不了多少!那孙子是个老流氓了就算被我扎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听说他现在自称‘疤肚虎’,在北城墙那儿一个耗子洞一样的电脑游戏室混着呢!”大B哥说到他的老对头还是一脸不屑。

“……”我和朱璋沉默了。得了,又是一熟人。

从那之后,我对大B哥越来越殷勤,还帮他拉好几个同学进来学习真正的街头格斗技巧。当他要给我回扣的时候我说什么都不要,他还一直说我:“小健你人太实诚了,不好,容易吃亏!但是你这个徒弟我认定了,以后有麻烦找我!”当然,那个“耗子洞”我和朱璋也时不时的去光顾一下,每当那个老混子又一脸不耐烦的催我们下机滚蛋的时候,我再也不在心里问候他全家女xì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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