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来,突然间见到我,让你想起了很多事情啊?”
林笑棠的身子一震,从遥远纷繁的回忆中惊醒过来,昏暗的灯光下,八字胡眼神炯炯的看着他。

“你到底还是来了。”林笑棠叹着气说“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出现。”

“逃避不是办法,唯有正视,才是解决问题之道。”他用手指了指椅子,“咱们坐下说吧。”

“正式认识一下吧,我是白起。”他伸出手。

林笑棠握住他的手,“我应该早就想到的,你就是那个给我送信的人。”

“我和你一样,都是军统的人。”

林笑棠点点头“这点,我早就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吧。”

白起点点头,“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在军统我有我的职务和工作,但实际上,我不过是借着军统的旗号来做自己的事,至于是什么事,我想你应该清楚,那就是不遗余力的消灭rì本人。”

“谁知道你是不是利我?”林笑棠哼了一声。

“没错,我就是在利用你,因为你是枚很好的棋子,很有潜力,虽然目前价值不大,就像在训练班的时候我为什么会选中你一样,你适合做这样的工作。”白起接着说:“林笑君,你应该不陌生吧?”

林笑棠的瞳孔猛的收缩“大哥,你认识我大哥?”

白起慢条斯理的说:“不只是认识,我们曾经共事多年,而且是至交好友,他,也是我们的人。”

“我大哥呢,他现在在哪里,还活着吗?”林笑棠站起来,盯着白起。

“请你节哀顺变”林笑棠的心一沉,虽然心中早已认定大哥大嫂幸存的机会微乎其微,但当噩耗真的传来,悲伤还是无法抑制的占据心头。

“你大嫂在南京陷落的时候就已经遇难了,你大哥侥幸从南京城逃了出来,但却身负重伤,万幸的是,我们兄弟最终能够见到最后一面。”

林笑棠双手抱头,悲伤已经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压抑的哽咽让他觉得呼吸都十分困难。

白起一字一句的说:“你大哥临终的时候很挂念你,他说,他和你大嫂无法合葬在一起,他嘱托我无论如何要找到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你死了就和他葬在一起,你们兄弟共赴黄泉,彼此有个照应,如果你还活着,他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这是他临走前一天写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林笑棠,“看看吧,这是你大哥留下的唯一一点东西了。”

林笑棠颤抖着把信封打开,将信凑到台灯下。

“笑棠吾弟如晤:汝见此信,证明汝尚在人间。而此时,吾夫妇二人已共赴黄泉,吾临别之际,不思其他,唯汝之生死时刻记挂吾心。南京沦陷,家园变为鬼蜮,吾亲人、挚友惨遭倭寇毒手者,数不胜数。吾将死之人,别无他求。惟愿吾弟能秉承我林家家训,值此国家民族存亡之际,牢记国仇家恨,为抗rì大业略尽绵薄之力,吾虽身处九幽,亦当欣慰。持此信者为吾生死之交,望汝以兄礼事之,其必能护汝周全,切记切记。兄笑君临别泣血书。”

看着熟悉的笔迹,林笑棠将信捂在胸口,失声痛哭。

过了好久,林笑棠的心情才逐渐平复,他止住哭泣。走到白起面前,双膝跪倒,以头触地,“白大哥,以往小七多有得罪,请大哥原谅。白大哥千里送还家兄遗书,大恩大德,小七铭记于心。家兄临别之际,将小七托付于白大哥,从今往后,小七就听白大哥的安排。”

白起拉住林笑棠,但他硬是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微弱的灯光下,白起也满脸是泪,“傻小子,在学生团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笑君的兄弟,到了训练班,我马上查你的档案,真的是你。你大哥的这封信,我一直带在身边,你大哥那个人,这辈子没求过人,这是他临走前求我的唯一一件事,就算走遍全中国,我也要找到你,老天开眼哪!”

林笑棠和白起回到桌边坐下,白起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小七啊,你大哥走后,我和弟兄们将他安葬在徐州的云龙山下,等有朝一rì抗战胜利了,我们就一起把你大哥接回南京,好吗?”

林笑棠重重的点点头。

白起接着说:“你大哥以前当过兵,你知道吗?”

“听大哥说过。”

“那时候,我和你大哥都在二十九军任职,后来,我们一起调到军训团,我和你大哥才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你大哥那个脾气,你也知道,书生意气、秉xìng刚直,虽然他在任职时间不长,但上上下下的兄弟都很敬重他,后来呢,还是因为他的脾气,被调到了南京,挂了个闲职。说起来,你的脾气xìng格还真是和你大哥一脉相传,不愧是亲兄弟,呵呵。”

林笑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白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那是一根筋,麦秸秆脾气,一点就着。”

“所以啊”,白起看着林笑棠“当年在训练班的时候,我没敢和你相认,也想再观察观察你,现在好了,一年多的历练,人沉稳多了,你的事情我都清楚,你做的很不错。”

“那白大哥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任务呢?”

“首先,我要告诉你,小七,我刚刚也说了,我是打着军统的旗号来做自己的事,和我在一起的,都是百战余生,和rì本人有着血海深仇的老兵,同时南洋的爱国华侨也在背后暗中支持者我们,我们的组织没有什么名号,但不代表我们的组织不严密,因为我是这个组织的掌舵人,我必须为所有的兄弟们和支持者负责,我再问一句,小七,你确定加入我们了吗?”

林笑棠看着白起,他的眼神充满了热切的期望,林笑棠心中激荡,脸上却是微微一笑,划着一根火柴,拿起大哥的遗书点着。

白起惊道:“小七,你这是干什么?”说着要伸手来抢他手里的信。

林笑棠抬起一条胳膊拦住他,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大哥的遗书化为灰烬。

“白大哥,从今天开始,大哥的遗书就刻在这里。”林笑棠拍了拍胸口,“我以后要做的事,关系到很多人,这毕竟是封信,留在身边就有可能会出岔子,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白大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起赞许的点点头,“这些年的经历终于让你长大了。”他再一次伸出手,“欢迎你的加入,小七。”

“小七,你来。”白起松开林笑棠的手,笑着走到窗户边。“看看下边。”

林笑棠不解,赶忙也走到窗台边,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异常。白起指了指下边,“那边,你看,认识他吗?”林笑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家小店门口,厨子和另一个中年汉子笑吟吟的站在门口,看见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林笑棠很是诧异,“厨子?”

“对,没错,他旁边那个叫大头,都是咱们军训团的兄弟,也是你大哥的好兄弟。”

林笑棠不禁呆住了,“怎么会,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

“他差不多和你同时来到这里,你没察觉吗?厨子知道了,一定会很得意。”白起开心的笑着。

“以后,厨子就是我之间的联络员,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反正一rì三餐你是总要吃的,他那里绝对安全,对了,你知道吗?他的南京小吃,包括那道酒酿汤圆,就是你大哥教给他的。以前你大哥做教官的时候,总骂他笨,一道酒酿汤圆学了个把月,老是味道不对。”

“我尝过了,和大哥做的味道一样。”林笑棠眼角又开始不争气的湿润起来。

白起忽然回头问林笑棠,“厨子这儿和老蔡那儿有什么不同,你会怎么处理?”

林笑棠略微思索了一下,“厨子哥这儿是我们真正的联络站,无须有什么隐瞒,而老蔡那儿,毕竟我们还顶着军统的帽子,有些表面功夫我们还是需要去做的,而且要做的天衣无缝,至少不能让军统方面有什么察觉。我想,要尽可能在保证安全的基础上,最大限度的发挥军统这杆旗号的作用,比如,利用军统的各项资源、需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尽量借刀杀人,这样,我们的一切痕迹就会被军统所掩盖,就算有了差错,背黑锅的也不是我们。”

“啪、啪”白起拍起手,“你小子,可比你哥可jiān诈太多了。”他叹口气“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不服老也不行了。”

白起再次用考校的眼神盯着林笑棠:“那我这次来的目的,你能猜得到吗?”

“两个字”林笑棠略一思索,伸出两个指头,“介错”。

“为什么?”白起饶有兴致的问。

“一,军统对介错很感兴趣,虽然军统的士气、军人作风不敢恭维,但其组织的运作和情报人员的能力毋庸置疑;二,姓苏的被杀之前,我曾在跟踪过程中听他说起要将消息传回南京,而庄崇先极力隐瞒并回避这件事,所以,我怀疑这次的刺杀事件本身就是汪伪zhèng fǔ内部的一次权力斗争,姓苏的被杀,说明有人想灭口;三,就是凭直觉了,我从第一眼见到渡边正刚,就感觉此人不是一般的rì本军官,而在看到他的身手以及他手下的表现时,就更加怀疑了,他们绝对是rì本军队中jīng锐中的jīng锐,怎么说呢,可以说是拥有特殊战斗技能的士兵,他们的装备、战术、能力,都让人大吃一惊。”

白起摇摇头,“军统那帮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家伙,我刚刚发现,他们的眼睛也白长了,竟然把你当做废物赶了出来,我敢说,如果戴老板在这儿,一定会把训练班的那些教官全部枪毙。”

忽然,他咧嘴笑了“当然,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告诉戴老板的,哈哈。”林笑棠这时才发现,这位大哥可真够自恋的。

“有一点,你没说对,但不是你的错,姓苏的是我们干掉的,目的,就是做出南京方面杀人灭口的假象,以便浑水摸鱼。”

说完,白起拍了拍林笑棠的肩膀“小七,一年之后再见到你,我很欣慰,你的成长超出我的想象,目前,我不会给你什么具体的任务,你现在的工作就是做好自己,听说过一段时间,军情处的情报科会正式成立,我希望你能表现一下,在里边谋个位置,在这种要害部门,会对我们更有帮助。至于介错,你不必特意去打听什么,我的情报来源对他们的目的和任务也不清楚,只能按照表面含义来理解,也许他们是针对**高级将领进行刺杀任务,或者破坏**高级指挥系统,这些,我已经和军统的高层沟通过了,他们会商议怎么应对。”

“好了,我要走了。”他按住要站起来的林笑棠“你不必再说什么,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你是我们所有兄弟的亲弟弟,记住,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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