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渐——某朝某科设女状元。
某徐娘街头市布,想考女状元。

以五十两银,并身许考官。

考官和她睡到半夜,突然问她,你认得几个字?徐娘曰:认得五字。考官问:会写吗?

徐娘曰:会写。

写出来歪歪斜斜五字:

溪西鸡自鸣。

考官大喜曰:前科考的上联是:屋北鹿独宿,下联正是溪西鸡自鸣。

你本是前科女状元,何必再考。

白观音──林阿新,从从容容地走出这一家金银玉石珠宝店。

除了已经奔上楼去的那一个小伙计,店里还有两,三个人。

对于这些人,她只有感觉:一些恭顺的人,一些懂得哪些是该管,哪些是不该管的事的人。

象她进来的时候一样。这些人只有恭顺地低着迎送的头?。

但是门口却守着一名候着她的剑士。等级很低的剑士。差不多相当于她艺帮的三等青子。和她林阿新所处的位置相当。

“现在已经是午末,未初时分,剑妹子该吃顿饭啦。”

不提没感觉,被这个满脸都用滑稽的线条组织起来的男人一提,白观音觉着真饿了。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一家吃食店,如果伺候得象珠宝店一样的光洁,那么档次绝对极高。满脸滑稽线条的男人带她进去的,就是这样的一家吃食店。隔着一家匹头店,毗连着。

但吃食店把匹头的楼吞了过来。

那就是说:现在白观音所在的小雅座,和她上午与曾沧雨斗了半天的“白鱼黑眼”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这个满脸滑稽线条的是什么人?

“我是个从来把恩怨的帐目算得一清二楚的人。”他端着一碗大和面进来。

热腾腾的面升起诱人食yù的香味。

“这是一份报答,它的代价是一句腹语。剑妹子请慢慢用。小标帘口伺候。”他退了出去,身影就留在门帘边。

原来这人整一个上午就躲在这儿,留意着“白鱼黑眼”房里发生的事。

偷窥抑或偷听?

这儿连那个“噢”字不是都清清晰晰地传到隔壁去吗?

面还没吃一半,帘外影动──雅座与外厅的隔帘很短,上可遮个耳目,下仅及腰──来了个人,只要看他下半身,便可认出:他是那个街头扫地的又老又弱又小又丑的“人干”。

他和满脸滑稽线条说了些什么……突然,外面传来各种急促的喧啸;

人干匆匆离去;

滑稽线条一去即回──大概他只到窗口张望了一下。帘动。滑稽线条探头进来。

“剑妹子吃饱为要……”

“外面出了什么事?”

“有人闯阵,最少已经躺下八名剑士!”来的是高手。”

“现在呢?走啦?”

“进了八卦璇宫啦,走?怕不容易。”

“那……”

“剑妹子不是还要给客人送饭吗?”

这话是她信口捡来胡一胡左一狂的。

“你是新来的,没你的事。要送的饭已经为你备下了,”他说着,放进一个枣红的扁盒。

“此去谨记如下口诀:”

卦图张张灵,看图走路径。

上短往左拐,上长向右行。

黑鱼白眼屋,渡进湖心亭。

你,切记!切记!”

白观音自然记下,但却百惑不解地看着这一张令人发笑的滑稽线条。问道:

“你是……”

“我?阿冬,三rì璇宫万事通。本来该我陪你送饭,现在实在没空。剑妹子,好自为之,后会有期。”

鳄鱼鸟的身形自然快捷,门口帘外影一闪即逝。

有人来闯八卦璇宫的阵?!

按白观音的猜想怕是艺帅谢绝。只怪自己走的时候匆忙,也没给留个信息。

可是艺帅凭什么杀上门来要人呢?并没有人知道我在这儿呀。

八卦璇宫的万年青小方厅,留下十一名剑士的血尸。

夏和平一赶到这儿,就被这景象惊呆了。

随着他冲上来的二十名剑士先是一惊,但很快就转为情绪激昂的愤怒。他们没管剑士长的铁青的脸,便要由左右阵道冲上去追击。

“慢!”

夏和平吼了一声。所有都顿住了脚。

他只略略地看了看死者,便道:

“列开阵道!布毒守门,不要放走来人,但,绝不允许轻敌!”

号令刚落,整个八卦璇宫响起“呜,呜”的布阵铜号。

他身后的剑士们,各自扭开机关门,散向各自的岗位。

原来这小方厅的四周,处处都有可开可合的门。如若不识机关,则四处都是铁墙铜壁。

小方厅如此,迥廊道也如此。

进了八卦璇宫,处处莫不如此。

永远是有一条路,进是死路,退,也是死路!

现在,小方厅里只有一个人了。

夏和平从心底发出一阵阵的寒颤。

他原先以为,他封了艺帮总舵,劫了他们的白欧冶子,是谢绝和白观音来冲阵的。

现在看来不象:他夏和平到艺帮未伤一人,谢绝、白观音的回手

不该是这么怀着深仇大恨,最少有一半的剑士,都死在对方的一招之下。

这说明对方不但武功高绝,而且仇恨心极重。这样的人,就很难对付了。

只怕就是列起蛊毒八卦阵,也未必就逮得住落阵的人。

那么现在该如何向主人交代呢?

和州那么大的一场大赌战,无一死亡。虽然前去督阵的是主人,但临战的指挥,从责务来看只是他的右助手。右护卫褚人静。在主人的眼光中,右护卫的武功和智慧不如

左一狂,主人已经把强手:他和邪书生都留在家中了,怎么就败得这么惨呢?

夏和平已经决定了。此事不向主人报告,他要亲手逮住闯阵的人。

现在,马上把邪书生左一狂找来。

狺狺领头。是由它引着进来的路再倒回去。

无花劫背着战鹞,随后;年海棠殿后;

这样的撤退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没有可以和她们相匹的轻功,绝没有可以追得上来的人。所以那一阵追赶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战鹞已不再流血了。

他中的是穿透心脏的一剑,虽然封了穴道,还该流一点血,如果都不流血,除非血疑。除非心脏再也不跳了,冷了。

战鹞的心脏不跳啦?他的心冷啦?

妹华华很是担心。

“战鹞!战鹞!”

她背着他掠行,却回头叫他。

“我醒着,很清醒……武士剑下死。得其所哉……只可惜,我不能进欧龙武士墓……”

是的战鹞很清醒。他不能作为欧龙武士被收进武士墓。因为他是陪着妹华华私自出来寻找欧冶子的。

而欧冶子已经是宣布逐出家门的武士。他不能算是为家族战死的武士,就是死后,也将被除名。这会是他的终身遗憾。

“战鹞,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陪同我来。

我……”

“华护卫,别这么说好吗?每一次搏战,你都没让我陪着,你都是把生留给我,把危险留给自己、只有这一次,你给了我最大的信任和荣光。

让我陪你来……我前句话没说完,我想说的是:……我不能进武士墓事小,只可惜我再也不能领你冲出魅沟了……”

妹华华感觉得到,战鹞很清醒,可是这句话为什么说得这么怪?

魅沟?什么意思?

“战鹞,你说什么?”

“魅沟……这儿是魅沟……”

妹华华觉着他贴着她背上的心脏猛烈地战栗了一下,停住了!

永远地停住了。

妹华华惊呼了一声,“战鹞!”煞住了脚步身形。

前头的狺狺,和后面的年海棠也都同时煞住了脚步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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