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苞是张飞的长子,今年二十四岁。
他现在是刘畅大结义几个兄弟里面的老二,仅次于刘畅,却长关兴一岁,更胜于关索、赵统、赵广。

张苞是在大军开拔前辈刘畅生拉硬拽拉来结拜的,还搞得几兄弟重新结拜了一次。

七兄弟里面,论心智成熟,当属刘畅,发现刘备知道了他的来历,还是处变不惊,硬是靠着不断给刘备带来惊喜,而获得了他的认可——大汉帝国的未来才是刘备考虑的重点。

反正这个儿子说来还是自己的,转变一下思路,可以说这是老天爷看刘禅不顺眼,把刘畅的意识拉过来代替了阿斗,既然是老天爷的作为,刘备心里虽然多少有些不痛快,但在一切以大汉帝国为重的考虑下,还是勉强忍耐。

一个人怎么会从两千年后穿越而来,刘备是不可能明白其中道理的,连刘畅一样不能搞懂,归结于上天的意愿,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也因此,刘畅的心中充满了强烈的使命感,强烈到可以从容面对死亡。

除开刘畅,关兴的年纪虽然比其他几人大上几岁,但就家庭地位来说,他是老二,上面还有个哥哥关平,所以xìng格到现在还是像个孩子,冲动好炫耀。倒是张苞要比张飞强上许多,最起码没有那么暴躁的脾气。

几兄弟里面,说到沉稳,还属赵云的两个孩子最稳重。

他们老爹当了一辈子的侍卫,口风之紧,敌得过地下工作者。他小心做人的xìng格也传给了两个儿子,所以做什么都是循规蹈矩。

当看到前方攻击不畅,弓弩手被东吴的投石砸得死伤枕藉,张苞还在沉吟不语,关兴已经跳了起来:“二哥,还考虑什么!让‘掷雷兵’上啊!”

关兴前几rì被张飞教训了一顿,羞愧难当,张飞是他父执辈,和他父亲关羽有八拜之交,教训他理所当然。小孩子xìng格没个长xìng,没一天又在营地里奔来呼去。

上阵指挥本来是张苞得来的将令,被责令在帐中反省的他,硬是哀求刘备让他也跟着前来。

“不妥。陛下交待过,掷雷兵一定要用在关键地方,他不会同意在这里使用的。”张苞想得很慢,直到关兴都急得跳脚了,才缓缓否决他的提议。

“这里不是关键的地方还有什么地方是关键!我认为就应该上掷雷兵。”关兴抬杠道。

“我是前军主将,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再干扰我指挥部队,我就命令左右把你架下去!”张苞黑脸一沉。

“好好好,我不干扰你,我不说话总成了吧,就在旁边看。”听到要把他架下去,关兴主动讨饶,他才不愿闷在帐篷里。

关张两家有通家之好,他们又是结拜兄弟,既然关兴认错,张苞也不会真的让人把他架下去。

由于汉军弓弩支援不力,前方作战的汉军开始显得吃力起来,要不是他们的兵器都是jīng钢打制,近战还zhan有一定上风,早就不支后退了。

如果弓弩队不能及时恢复,他们也支持不了多久。

“分出一半流星炮,压制东吴的床弩。”张苞命令传令官,他又想了一下,命令道,“把弓弩手撤下来,准备鸣金收兵。”

可惜流星炮不能拐弯,要是能够打到关墙后面的投石车,他也不用撤退了。

他知道靠近关墙这两百米对于汉军的重要xìng,但现在形势不利,他也不会硬顶,就算再战,也要把队伍撤下来重新整队,合理配备军种。

无谓的死伤,他打不来这样的仗,帝国人力也打不起这样的消耗战。

后军一名红袍骑者打马飞奔而来,这是刘备的传令兵。

他来到张苞面前,立刻滚落马背,气喘吁吁地就拱手道:“张将军,传陛下口谕,陛下见阵前旗帜歪斜,似有后退迹象,特命让你务必缠住敌军,不得使其脱身。”

“末将尊令!”张苞急忙在马上躬身领命。

望着红袍骑者飞驰而去,张苞紧皱眉头,这圣旨好生奇怪,陛下从来体恤士兵,怎么会突然下此怪诞之命令?

关兴可不像他那么谨慎,一听刘备亲自指挥到前沿,兴奋不已,赶快就去制止鸣金。

好吧,既然要不顾一切拖住东吴人,那就必须重新考虑过了,要给他们增加点压力才行,但又不能把对方吓跑了。

张苞思考了一下,仍然还是让弓弩手撤下来休整,东吴这几轮石弹,一千多弓弩手还能站立得不到一半,基本已失去战斗意志。

“上重装铁甲兵。”

五百重甲步兵缓缓上前,他们身上的连头铠甲打磨得铮明瓦亮,一列队,反shè出一片太阳光芒,远远望去,如同浑身发光的移动堡垒。

五百人在头戴红缨的军官指挥下齐声迈步,关节钢部件活动碰撞的声音铿锵不绝,落地之势犹如巨兽降临,轰隆的声音在大地上传出老远,前方酣战拼杀之声无法掩盖。

只有五百人,可是他们出场的声势却高过了关下舍命厮杀的数千汉、吴士卒。

重甲步兵穿戴和楼船上的重甲兵相同,都是全身jīng钢重甲,头盔有面甲,防护敌方弓箭。炎热的天气下,穿着这身重甲都是个不小的负担,只有jīng选的魁伟壮汉方能负担。

他们的武器也是三十斤的厚背砍刀,舞将起来,可将一棵小树砍作两断,着实威猛。

重甲步兵走到战线后方,分成三队,两侧各有一百重甲兵,中间留下两百米的空当。在他们后方二十米,三百名重甲步兵排成一排,以堵塞缺口,并填补阵亡铁甲军战位。

前方和东吴军作战的汉军且战且退,顺着铁甲军留下的空当退到后面。

人一点点地减少,到前方只有两百来人的时候,已经抵挡不住东吴的攻击,带队官长大喊一声,所有人甩开对手撒腿就跑。

流星炮顺着他们留下的空位,对着东吴军一阵猛轰,掩护己方士兵后撤。

汉军中手持刀戟等短兵器的士兵大多带着伤员退出了战场,在铁甲军的身后,还保留了三百长矛兵以及两百校刀手。

他们排在铁甲军后面,一个校刀手一个长矛兵,间杂而立,组成铁甲军的协助战线。

吴军箭如雨下,这些箭对铁甲军无用,对防护简单的近战士兵却是杀人利器。

他们看不见前方的具体情况,只是根据身后指挥车上shè声校尉的命令,向着某个方向机械地投shè箭雨,就连前方传过来的惨叫声,他们也无法分辨是来自前方奋战的战友,还是被弓箭shè中的汉军士兵。

“弓弩营,跟我上!”关兴不待弓弩手调整到位,一拍胯下坐骑,抢先一步冲进战场,让张苞拉之不及。

“这浑蛋!”虽然这是正确的选择,但张苞对关兴不遵将令还是很恼火,他手一挥,汉军退下去整队的弓弩手再次出战,五百名弓弩手快速通过一、二两道战线的空位,重新回到前方战线的后队,为己方提供远程支援。

两方的弓弩展开第二次交锋,一波又一波的黑sè锋芒腾起又落下,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留下一朵朵又献血铸就的火sè花朵。

与灿烂烟花绽放相对的,是一个生命的终结。

一个个人影倒下,前线的将领根据人员的损伤情况,利用旗号向后方提出人员补充的请示。

然后又是一波的人浪涌上来,填补那显得稀稀拉拉的战位空缺。

这样的情况不断重复,东吴、汉军都是这样,在战线拉锯的地方,留下了数不清的残肢断臂,还有没有死去的人的惨叫,直到声音逐渐低去,以至悄无声息,然后被新的惨叫声所替代。

汉军的铁甲兵装束特别,钢甲在太阳下尤其显眼,他们一出来,关墙上就看见了。床弩、投石都在朝他们发shè,时刻都有士兵倒下。

而土墙上的流星炮,也在尽最大的努力压制东吴床弩,从开战到现在,东吴的床弩被消灭了十之五六,其他的战位在流星炮的打击下也立不住脚,对于汉军的威胁已不再像开战时那么大。

东吴人学着汉军的样子,也在床弩之前加了一道护盾,可他们没有那么多jīng铁挥霍,而过大过厚的护盾又移动不便,因此所配的护盾轻而薄,只能说聊胜于无,在钢弹的攻击下一个个被摧毁。

他们可以庆幸的是由于距离过远,流星炮jīng度威力都大大降低,通常都是五六门炮同时轰击一架床弩,三四轮齐shè方能降之彻底摧毁。

磨盘大的投石说来很吓人,但说破天也就磨盘大,只能对一个当面之敌构成威胁。

被击中的铁甲兵固然非死即伤,不过重甲兵即便死了,他身上钢甲仍起到了阻挡石弹冲击力的作用,投石无法和原来一样,继续滚动,以对后面的士兵造成伤害。

更重要的,是投石的jīng度比床弩还差,不可能达到指哪打哪的准头。

一百发投石,有一小半能够落在目标周围十多米距离,就可以评定为超级shè手了,所以在铁甲兵抵临东吴阵线的时候,实际只有三十多名伤亡。

到双方混战在一起的时候,东吴军的投石车只能悻悻地放弃了攻击。

铁甲军的攻击力着实超乎想象的强大,东吴军的刀枪剑戟击中他们,只是在盔甲上溅起一溜火花,而铁甲军的厚背砍刀落下,却能将拦路的东吴军劈作两段。

无论怎样的浴血奋战,也不能迟滞他们哪怕一步。五百人的铁甲军就逼得东吴战线连连后退,立不住脚。

战鼓声声,更加急促,东吴士兵也拼了命,时而有不顾一切的士兵猛跳起来,想要用身体作武器,将铁甲军扑倒。可惜这样的战法早在汉军的计划之中,长矛刺出,身在空中无法变向的东吴军轻易地就被长矛刺穿。

吴军士兵发了狂似地拥上来,纷纷不要命地飞身扑上,目的只是想要抱住对刀枪视而不见的铁甲军,哪怕已经倒在地上,只要还没有马上断气,就伸出手去抓扯铁甲军的脚,企图将他拖倒。

这样的企图多半被后面的长矛兵、弓弩手识别破坏。

但同样的想法弥漫了整个前线的吴军士兵,前仆后继的冒死冲锋总有不走运的铁甲军被拉倒,转瞬间就有三四个吴军士兵扑到他的身上,连抓带扯,又砍又捅,直yù马上将他置于死地。

这时候就是校刀手的活了,他们的刀又短又薄,无法砍断吴军的头颅,但锋利异常,几个刀花过去,带起一蓬蓬的血花。

倒下的铁甲兵没有人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他们那身铁甲很好地保护了他们的安全,同时重量也达到了五十多斤,虽然加入铁甲军的都是身高体壮的威猛汉子,倒地之后也无法站起身来。

清理掉扑在他身上的东吴军,校刀手在长矛兵的保护下,费尽全身力气才能把他扶起来。

而铁甲军也多半不会有半点损伤,最多是因为摔倒而头脑发涨,略一定神就能继续投入战斗。

面对不死怪物一样的铁甲军,作战的东吴士兵只有靠更加疯狂的战斗意志来支撑,可是随着几乎不见减少的铁甲军稳步压上,他们的士气也在迅速消减。

起初充满战斗激励语气的口号开始变得混乱,绝望地气氛在东吴军中蔓延,哭叫声、讨饶声虽然很快被督战队的士兵用钢刀中止,可是无法战胜汉军的念头已经不可抑制的传遍全军。

关墙上的东吴将领面对铁甲军强大的攻击力同样是束手无策,考虑到本次出城作战已达到了阻止汉军构建第二道土墙的目的,再战下去,只能造成更多的无谓伤亡。

于是,关头开始鸣金收兵。

出来作战容易,要想全军而退,就不是东吴人自己可以说了算的。

铁甲军步步紧逼,不给对方稳步后退的空间,东吴士兵每后退一步,都要留下几十上百具的尸体,短短一百来步,东吴人在这条死亡之路上共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价。

在关前一百二、三十米的距离,铁甲军停下了追击的步伐。

剩下的两千多东吴军如蒙大赦,飞一般逃回关内,头也不敢回。

“张苞,你在干什么!叫你拖住敌人,不是叫你把他们赶回关内!为什么用铁甲军?”一个爆雷也似的声音在张苞身后响起,马蹄隆隆,一小队骑兵快速向这里驰来。

“父亲……,车骑将军!”张苞拱手向他父亲张飞行礼道。

张飞一脸气愤的样子,手中马鞭在空中虚抽出一声响,指着他责问道:“我问你,把敌军赶进关内是何道理?你要抗拒军命吗?”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懑、不甘、痛苦、悲哀等多种情绪,眼看就在爆发的边缘。

张苞心中一凛,他还很少看到父亲这个样子,最近的一次,还是在三年前,那时,二伯关云长被孙权背后偷袭兵败而亡。

发生了什么事情?

“父亲,可是有何变故?”父子连心,对父亲的关切胜过了身为武将的责任,张苞急切地问。

“蜀中,叛乱!”张飞的嘴里蹦出这几个令人心惊肉跳的字,眼泪夺眶而出,身体在马上摇摇yù坠。

“这不可能!这……这是不可能的!”张苞傻了眼,猛然间的晴天霹雳让他一是懵了头。

“这些兔崽子,枉自大哥对他们那么好,居然敢叛乱!有我张飞在一天,他们就别想翻了天!”张飞脸上的肌肉挛动,钢牙咬得绷绷直响。

张苞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这个惊天噩耗中回过神来,心里面乱作一团,茫然地说:“这可如何是好?此刻我军前有劲敌,后又乱军,大军该如何是好?”

“你慌什么!成都有阿斗,有丞相,还有万多jīng兵,那些乱臣贼子不可能讨得好处!陛下命令,必须马上拿下夷陵,此城拿下与否关系我大军生死存亡,有了此城,方才能将东吴人挡在山区外,攻击还是撤军才有回旋之地,不致被东吴衔尾追杀。所以此城必争,死也要拿下来。”张飞的眼睛死死盯着夷陵关墙,不能离开。

“万岁!”

无数的旗号在汉军营盘里迎风招展,一队队的士兵开出军营,在外立阵。

刘备的皇旗出来了,赵云的旗号出来了,黄忠的旗号出来了,霍峻、雷铜、傅彤、向宠、傅佥……汉军的将领一一驰出大营,站到了最前线。

一面巨大的杏黄sè帝国旗帜在半山腰展开,五六个jīng壮军汉护持旗杆。

军旗之前,一把显眼的八宝伞盖吸引着所有汉军将士的目光,他们看不见下面的人影面目,但他们都知道,在八宝伞盖之下,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大汉帝国至尊的统治者。

以一州之地对抗天下,以恢复汉家河山为己任。

蜀中男儿在雄壮的决心之下,是一种无以言表的悲壮情怀。

营寨外的空地已经站不下这么多人了,汉军还在一队队往外开拔,邻近的山头上也是满眼绿树遮掩不住的军旗飘舞,低沉的战鼓在群山间回荡,十多万汉军士兵布满了整个大地,放眼望去,地面上全部是土黄sè。

这,是汉军军装的颜sè。

纵山崩石摧,便大海桑田,我汉家男儿,誓死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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