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
关头数百米之遥的地方,两百多个汉军士兵袒胸露背,半卧在地上,又似晒太阳,又似搦战。

天可怜见,这么毒的rì头,谁愿意躺在大太阳下晒太阳。

前rì关下一战,张三爷连挑两员吴将,黄忠等将走马灯般地打马出场,七八名出战的东吴将领非死即伤,连赵云都逮着一个机会忍着脚痛上阵一战。

传统的武将单挑对于士气的作用超乎寻常的大,汉军将领耀武扬威地在关前跃马驰骋,吴军退缩不前,这样的场面让所有的士兵都勇气大盛,求战yu望极高。

东吴一方则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再也不肯出关一战。

双方士兵隔着关墙,互相辱骂挑拨又一次成为每rì的必修课,不过,这次汉军的士兵腰杆挺直,骂吴军是缩头乌龟也更加底气十足。而吴军只能软弱地表示,大家都是盟友,双方交战只能给曹军以机会,损人而不能利己。

这样的说法汉军是嗤之以鼻,出兵之前,专拨到每队的新任“心理辅导官”就给他们详细说明了大汉帝国为什么要兴兵讨伐东吴。

因为他们首先撕毁了盟约,他们背信弃义,在故前将军关羽背后捅刀,害了他的xìng命,也使得大汉讨伐篡国逆贼曹cāo的大业功败垂成,如果不惩罚叛贼,又如何告慰先烈的英灵。

如果不是孙权暗下杀手,我大汉已收复大半疆土,此刻说不定已将曹军完全击溃。

就从方便以后进军中原来说,这荆州也是必须夺回。

论义说义,讲利说利。

心理辅导官成功地让所有出征的将士心中对于本次出兵的正义xìng有了绝对的认可,所以大家才能舍生忘死,为了以后大汉重新兴复而舍去生命,奋战到最后一刻。

就是因为这样,这数百汉军才能强忍心中的害怕,褪去身上甲胄,**上身在关前做出没有防备的样子,以作诱敌。

他们眼望着远处山头郁郁葱葱的森林羡慕不已,在他们扎营的山头,包括左近山头,所有树木都被砍成一片白地,只留下小腿高的树桩,作为阻碍敌军行军的障碍物。

防火,是汉军上下谈论的重点。

最初不知是何人传出,总之,到了现在,全军上下无人不知太子殿下得到仙人垂青,告知东吴人准备采用火攻烧林,以击败汉军。

幸亏殿下是天命所归,仙人预先指点,所以虽然热了点,可是总比烧成一堆焦炭要好。

一想到身处在大火浓烟弥漫的原始森林,每个人都心头发颤。

他们用狂热的主动xìng,积极地把所有可能威胁到军营的树木全部砍伐一空,在营帐周围堆满了扑火的沙堆,每隔数个营帐就建有一个水池,简易的灭火唧筒触手可及。

在靠近江边的营帐之处,建起了一个高高的支架,旁边立了一架水车,把江水源源不断地提升到支架上方水巢,再利用蜀中到处可见的粗竹筒把水送到各个营帐,供应全军使用。

看看身上的前胸板甲,摸摸身边铮亮的兵器,再看看各种出人意表的器具、战船,殿下不是得到仙人指点,又如何能够造得出这样巧夺天工的器物。

“殿下是上天指定的接班人,大汉帝国的未来全靠太子,只要殿下继位,我大汉将重现昔rì荣光。所有的百姓安居乐业,大家都能吃得饱饭,穿得上好衣服,不用为一rì三餐而愁怨。”

心理辅导官私下里的教导被每个士兵牢牢记在心头,虽然被授命不得跟任何人说起,但是没有一个士兵不是怀着神圣而崇敬的心情所接受,视为高过他们自己生命的第一要律。

要让太子殿下继位大统。

虽然没有人跟旁人说起,但同样的誓言却能在身边的战友同僚眼中读出。

那闪闪的光芒,代表了出身农家的士兵心中最质朴的感情。

殿下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光是这种情绪的表达,就让他们生出为殿下而死的决心。

“陛下建立的是大汉的基业,代表了过去;殿下建立的是千秋不灭之帝国,代表了以后。想想吧,以后当你老了,你可以自豪地对子孙后代说起,我,一个普通的小兵,曾经和殿下一同并肩作战,把大汉的旗帜,插遍了整个世界,让我大汉百姓,成为寰宇之间最为幸福的zì yóu之人!这是多么令人期盼的未来!”

心头的热血在沸腾,不是因为炽热的天气,而是因为这样的幸福憧憬。

全军上下,除了将领们不知道之外,每一个出身贫寒的士兵都得到了心理辅导官的“指导”,在军营之中,成功地建立起了基于太子殿下的个人崇拜。

这种崇拜,与刘畅这一生相持相伴,并逐渐扩散到整个帝国,依靠不断的创新、不断的胜利,和永远为百姓争取最大利益的决心坚定不移,成为帝国百姓心中的神灵。

直到百年以后,仍没有人敢于露出一点点对于他的不恭,除非是他愿意成为千夫所指。

在关下裸身诱敌的士兵有足够的决心牺牲生命,可是东吴人却不打算成全他们。

他们的目光全被三里以外,汉军大营热火朝天的浩大工程所吸引。

简陋的木桩寨墙换了,五层相间一尺的木桩之间填实泥土,构筑成了宽达两米、高约三米的厚重土墙,而且墙基本身就用土垫高了一米,四米高的墙头,几乎与夷陵界口关墙等高。

数千士兵脱去了甲胄,在寨墙外挖掘,从士兵所处的位置判断,是准备沿墙外围挖一条宽约五米的壕沟。

在关头登上瞭望楼,可以看到汉军土城之内一团团交错布置的营帐正在换成竹楼。

汉军的进度极快,沿江船只运来了许多的钢管,只需在地上打四个洞,将钢管插进去,然后在半人高的地方用钢管相连,再搭上竹排作为地板,一个竹楼的雏形就形成了。

竹楼于竹楼之间相距七八米,以防竹楼起火后蔓延。

关头望楼,程普对那员儒雅的将领道:“都督,看来汉军打算长期作战,他们将竹楼抬高,也是为了在梅雨时避开积水。”

陆逊一笑置之:“刘备此人本事还是有一点的,不过本都督另有计划。退蜀不难,难在如何击破汉军主力,让刘备不敢再兴兵犯吾疆界。”

“关键还在水军。”

“不错,关键还在水军!”

“要驱杀他们吗?”甘宁在一旁明知故问。

“甘将军何必考教于我:关下之军乃是疑兵之用,其后三百米外,山脚之处两排新建土墙,其中衣角晃动,人影绰绰,汉军早在此处埋伏军马,等待我军出关便乘势掩杀。”

“那就放任不管?”甘宁不依不饶。

“吃掉眼前几百汉军易如反掌,可是我军实力不可暴露,破敌手段更要用在关键。小不忍则乱大谋,且让刘备张狂数rì。”陆逊羽冠摇动,目如冷电,俊美的脸庞透着股股杀机。

“吴王让不要杀戮太多,免得动了刘备元气,让曹丕渔翁得利。”诸葛瑾在一旁提醒道。

“刘备,世之枭雄也,其人幼怀大志,且坚忍不拔,虽抛弃弃子,亦要完成兴复汉室大志。如不在此一举消灭蜀汉主力,其出兵荆州之心决不会死,纵退仍返,我东吴恐将无有宁rì。”陆逊断然道。

“那吴王那边……,且曹魏出兵蜀汉如何应对?”程普皱了皱眉头,国与国之间的征战,非是简单消灭敌军数量可言。

“蜀汉有诸葛亮、赵云、张飞、马超等一干重臣在,兼有山川之利,魏军不能讨了好去。只要刘备所依仗的二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他就再也狂不起来,到时魏国大军压境,不由得他不低头。那时我两家还可联手抗曹,有我兴兵呼应,曹军不足道也。”陆逊眉目飞扬,成竹在胸,意气风发之至。

“如此,甚好。吴王大业也不会受到影响。”东吴众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法子。要不在征战中原的时候,身边还有个人虎视眈眈,任谁也不能放心。

在陆逊和众吴将窥视汉军营寨的时候,刘备也在汉军营盘中间望台上和众将一起,指指点点。

“陛下,这里的路太窄了,两旁都是山路,中间最多能容纳三千人同时进攻,军队根本没法展开,要从陆路进攻,着实困难。”说话的是中护军傅彤。

“谁说不能打下来,给我一千人,看我把关城打下来给你看。”张飞听到说陆军不行,眼一瞪不乐意了。

“翼德,他也是据实而言,何必意气用事。”刘备安慰道,环顾众将道,“朕也觉得进攻困难,汝等有何建言?”

“此关依山而建,左右山头都有东吴重兵把守,以护卫城池,不打下关口是无法展开攻城的。”冯习摇头叹道。

“山路崎岖,斜坡向上,不利马匹奔驰。”赵云的话言简意赅。

“山路都有人把守,无法从小道偷袭。”黄忠也是一脸凝重。

张飞气得哇哇大叫:“你等所言,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阿斗侄儿准备的仙家兵器,区区关隘,何足道哉!”

刘备心里又是喜欢又是忧虑,这次伐吴,最大的胜果都被刘畅摘取了,人人都道太子如何如何,自己辛辛苦苦设计的战场机断却被人视作理所当然。

这仗打的,也太无生趣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安坐成都,干脆把这一仗交给刘畅去打好了。

他严密整理过在刘畅那里得到的夷陵之败的资料,将自己如何打败的理由一条条梳理,就是想要出这一口气,另外就是如果打了胜仗,证明这些犀利兵器适用,就可以重新调整对刘畅的处置。

可是看来看去,无论胜败,要想从蜀汉帝国完全消除刘畅的影响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有些后悔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给刘畅去做,当时应该得到刘畅的设想之后,将具体工作交给其他人去办,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了。

现在,张飞一口一个阿斗,生生把刘畅捧到了天上,偏偏他还是自己的兄弟,这气还发不出来。

心中那股为他人做嫁衣的不甘心强烈到刘备几乎要失去理智!

不行,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夺取大汉江山,就算使用了阿斗造出来的仙兵利器也管不了那么多,如果不能获胜,宁可就此死去!

三rì后,壕沟基本挖好,刘备实施了对夷陵关口的第一次攻略。

在距关墙六百来米的地方,汉军原有两段藏兵土墙,现在开始加长加固,又在其间加修一座土墙,三段土墙之间各留下一百米的空地用于兵力调度,在前沿阵地建成了一条长约两里的防御城墙。

这里已是山地,木排无法打入地下,所以此前只是简单堆砌泥土。

为了加固墙体,汉军花了一个白天,在地下凿出了几百个碗口大、尺许深的石洞,将钢管插于其中,用泥土填实,左右绑缚木排。从而用钢管作支撑,立起了第一道防御墙面。

城墙的厚度也加宽到了三米,其上另行加筑有数十个面朝关墙的矮墙。

每个护身矮墙高近一人,于半腰处开有两个方形炮口,可安置两门流星炮,炮后设有缓坡,以方便更换炮车。

防御土墙之后可隐藏两千士兵,前进时作为兵力中转基地,后退时又可作为迟滞敌军的防御阵地。

这个工程又花了足有五rì。

五rì间,为了阻止汉军采用步步进逼的战术靠近关墙,吴军投掷了超过上千发石弹,因距离过远、汉军于夜间抢立第一排钢桩加固木排,仅砸死砸伤汉军两百多人。

吴军也曾出军夜袭,想要捣毁防御土墙,被汉军一顿弓弩,反杀伤了上百人,不得以退回城中。

待到土墙已成,汉军前沿防御力量得到加强,流星炮一门门推上墙头,关外空地尽在汉军shè程之内,吴军已不得出关,只能困守关城。

汉军想要故技重施,于关前四百米的地方修建第二道土墙,遭到了东吴的拼死抵抗。

东吴军数千人涌出关门,摆出一幅誓要推平第二道土墙的态势,汉军也从第一道土墙后大批冲出,以护卫前方抢修土墙的汉军。

双方相距两百步,摆开架势,强弓硬弩满天飞舞,你来我往,在关墙与土墙之间的战场上殊死搏杀。

几轮弓弩互shè,双方后队步战士卒呐喊一声,在战鼓声中冲杀上前,和对方展开了近战肉搏。己方的弓弩手则有秩序的缓缓后退,退到后方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下,又张弓搭箭,在战场主官的指令下,向对方密集之处发shè弓箭,为己方提供武力支援。

双方士兵一旦接近厮杀,战线立刻就变得混乱不堪,武勇善战的、互相支援的、固守阵线的、节节后退的,一时之间,喊杀震天,临近之人也无法听清身旁同僚的说话。

战场上旗帜挥舞,各级官长都拼命向他们下达“进攻”、“后退”、“固守”等指令,在尽力保持自己团队的整体完整,保证战力发挥到最佳效果。

可是这样的期望往往只能落空,汉军中有太多的新兵,他们凭着一股热血作战,无视一切。只有几位jīng锐的老兵还能审时度势,时刻注意旗号,大多数的士兵在鲜血飞溅的刺激下早已头脑发热,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喊叫,手中兵刃不停挥舞。

参差的攻击线搅得东吴的阵列也变得混乱。

杀到昏了头的士兵甚至开始无分敌我,凡是拦在他头前的人影都会遭到他的无情攻击。

每支军队中都必须有久经战阵的老兵最为骨干支撑,只有他们头脑最冷静,一看到有这种陷入癫狂的士兵,他们立刻两三人互相掩护,上前将之当场格杀。

本方发狂士兵造成的危害甚过敌人,必须在第一时间就处理掉。

如果是训练中,可以在不伤及xìng命的情况下制服,交给心理辅导官做心理辅导。

可这是战场,任何此类行为都必须用最严厉的手段予以处置,以免在其他士兵中形成大面积恐慌,进而引起战线崩溃。

而阵线保持最完整、队形最密的地方,又很快就会面临敌方弓弩的集中攒shè,从而造成队形疏散。

狭小的地域之间,共聚集了两军五六千人在此厮杀,战线无法展开,战术无法得到实施,团队作战沦为一句空话,有的只是各自为战。

挥舞号旗的掌旗官是更替最勤的职位,一个掌旗官上去,不多会儿就会带着满身的箭枝倒下,然后又换上另一个,直到他也倒下。

战场就是人间的修罗场!

汉军土墙之上的流星炮也在进行火力支援,一百多门流星炮集中发炮,飞行中闪亮的弹丸直如流星,将吴军大片大片地铲倒。

这时关头上,东吴百多架投石车突然一齐发shè,所使用的石弹大如磨盘,大多落入汉军后队,少量落在两军战线之中,投石落地,冲力不减,翻滚经过的地方,当路的士兵被撞得筋断骨折,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路。

汉军后队主要是退回到本方后阵做远程支援的弓弩队,霎时间死伤惨重,能够给与前方的支援立刻消退到几乎停顿的地步。

临敌指挥的张苞心急如焚,他带的马队根本没有办法发起攻击。

前方人挤人、人挨人,哪有骑军的冲击空间。

他的将旗也成为东吴军注意的焦点,不时有床弩朝他所在的方向shè来,要不是shè击jīng度有极大偏差,他简直无法在此立脚。

即便如此,敌方连续的攻击,也让他的亲兵倒下十多名,掌旗官也换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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