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李恪起得很早,然而jīng神却仍是很好,因为今天的早朝可不如同往常,他只需要带着耳朵去听就可以,今天的他必须提高jīng神以应付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况。
不为别的,虽然他不打算上战场,可是不排除其他人想利用这次机会,将他调离京师;而且太子可能也会希望利用这个机会偿还太仓之事对李恪的亏欠,毕竟李恪在选王傅之时,可是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说愿效法父皇,做一个保国安民的大将军,而他原本在昨晚的时候想进宫跟太子交个心,不过最终被任先生所阻,原因倒是很简单。

“殿下还是不要与太子通气了,明rì早朝的时候通过此事看看太子的心意吧,这对于以后我们计划的谋定还是很重要的!”

这不,一句话便给定了下来,倒不是说李恪惧怕任先生,没有任何的主见,而是任先生说得确实是对,那自是要言听计从,不然以后岂不是要吃亏?

先不提这些,且说自打上次太仓之事,李恪与李泰被要求上早朝之后,太宗的这道旨意并没有被解除,所以到目前为止仍然有效,李恪的早朝便从此被定了下来,搅得他是叫苦连天,私底下很是佩服那帮子老臣,都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每天早晨居然还能起得如此之早,而且jīng神抖擞,不似他死气沉沉!

起得早,当然也就去得早,否则起那么早还在府里呆着,无所事事,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吗?但是他去得早,也只是相对于自己平常去的时间,其他的那些大臣可是早就到了,包括李泰,李恪一到,便看见被众星拱月般围着的李泰,却也不过去打招呼,太子自是也早到了,毕竟是住在宫里的,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此时周围的人太多,李恪便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寻思若是出了状况,到时的应对之策。

“陛下到!”正当李恪沉思之时,便听得有内侍唱喏,随即从榻上站起身来,肃立。

“陛下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太宗龙行虎步,声音倒很是洪亮,显然jīng神不错。

“谢陛下!”

待得众臣均回座位坐好,太宗方才提起今rì的议题:“众位爱卿,当已知晓今rì所议之事,无需有什么顾虑,众卿畅所yù言罢!”

太宗也不多说什么废话,开门见山的道。

“陛下,臣以为此时已经到了我大唐出击突厥的大好时机,应当派大军彻底的击败突厥,扬我国威。”

李恪见有人站出来,抬头看了看,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官,待得听完便觉得有趣,说得都是些废话,当然知道该出击了,现在要讨论的问题是派何人领军,以及如何出击等具体的问题,而不是这些个。

“爱卿所言甚是,既如此,众卿便说说具体的内容吧!”太宗赞许似的点点头,倒是不生气,反倒帮他圆了过去。

“陛下!”房玄龄与长孙无忌等人对个眼sè,终是站了出来,“微臣以为此次出征突厥,乃是大战,必以一位在军中德高望重且能征善战者为帅方可,微臣在此举荐李靖!”

“唔,确实是一个好的人选。”太宗当即点头同意,扫了扫殿内众人的反应,发现俱是一脸的欣然,随即收回视线,当即便定了下来。

却也没有人反对,为什么?这情况还不明显吗?一看便知这两人在说双簧呢,早就是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这个时候出来反对,不是触太宗的霉头吗?

“还有其他的人选吗?朕不可能只让李卿一个人去与突厥人拼命吧?”太宗手撑着身前的桌案,嘴角一丝淡淡的笑意,却是难得的开了个玩笑,朝堂上严肃的气氛顿时消散了很多。

在众臣一系列的讨论之下,所有出讨突厥的将领名单便初步的定了下来,却是没有人提出让李恪这个未来的大将军去战场上观摩一番,毕竟李恪只有十一岁,不管平rì如何的聪明懂事,在众臣的心目中也就还是一个孩子,自是不可能想到他的身上,而且太子也没有提到,许是认为大战之时还是谨慎为好,李恪心下揣摩。

李恪见事情已经大致的定了下来,只道事情并不会如两位先生所料发展,暗中松了口气,脸sè也从最开始的严峻变得舒缓许多,而正当李恪暗中放下心来,转而有点懊恼所有准备的理由都没有用武之地的时候,一个他十分憎恶的声音响起,听完内容,瞬时心中却又在冷笑!

“父皇,儿臣有一个提议!”却是李泰站了出来,说着还偷偷的给了李恪一个淡淡笑容,一个挑衅的眼神,虽不明显且一闪即逝,仿佛是自己眼花一般,然而李恪却仍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只弄得李恪浑身一颤,全是再次紧绷起来,一种yīn谋的气息开始弥漫。

“嗯?你有何意见?那便提出来,不要支支唔唔的!”太宗将眼神转向李泰,却是有些纳闷了,自打李恪与李泰同上早朝以来,两人都还从未在朝堂之上发过言,都是多听多看少说,今rì这是怎么了,青雀居然也开始对朝政有意见了?

“父皇,儿臣以为我大唐诸位将军俱是能征善战,所以此次大战,我大唐必胜!”不管怎样,先抛出个高调子,拍拍那些武将的马屁,必胜自是他们这些武将打得好嘛!低着头微微扫视四周,果见那些武将俱是眉开眼笑,显然对此话很是认同,心底暗笑,面上却很是严肃,“但是,父皇!大胜之后,却有新的问题出现。儿臣认为,大胜之后肯定会缴获很多突厥的物资,到时若是哪位将领一不留神,被麾下士卒哄抢,这便是我大唐的损失,不只是物资的损失,也是我大唐军威的损失,所以,儿臣认为,此次出征应当设监军一名,以督促军马士卒,不仅此次应设,即便是以后出征也应当设有!”

须知,大唐初期,将领出征,军队中是不设监军的,一直到了玄宗时期,对于那些将领不放心,才派身边的亲信宦官为监军,监督将领以及军队是一切动向,将领有何决策必须经得监军的同意,否则,那就不用说了!(玄宗时期以宦官为监军,这个不必说,至于贞观时期确实是不大清楚,查到的就是‘自唐初至武后时期,主要派遣御史监军’,可是这个唐初的范围实在是太过于宽泛,也就不细细考察,此处只为情节的发展需要,请各位一笑而过罢。)

李泰说完,满堂哗然,俱都交头接耳,不知李泰此为何意,要对付那些将领吗?可是与他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时机也不对呀,这可正要出讨突厥,这时候弹劾将领,太宗第一个不同意!可是要说不是吧,那就更不明白了,虽然上面说的是士卒,可是士卒有那么大的胆子,在没有领军之将的命令下,就胆敢烧杀抢掠吗?这大唐初期,治军可是很严的,不然,左屯卫军士卒闹事,也不会太宗一到便偃旗息鼓了!

李恪原本已经皱起来的眉头,再次的舒缓开来,袖着双手笑眯眯的看热闹,李泰现在是犯了众怒了,他何必出头呢?眼神扫视着殿内众人的表情,发现长孙无忌等人也是皱着眉头,有些恼怒的盯着李泰,不过待看到岑文本之时,发现他居然是一脸的平静,李恪有些惊诧,随即反应过来,暗赞一声好!许是岑文本发现有人盯着他瞧,顺着视线一看,却是李恪,他也不着恼,反而冲着李恪温和一笑,还微微点了点头,仿似与街头见面的老熟人打招呼一般,李恪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回了个礼转而移开视线,他倒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有点惋惜,这个岑文本跟随的可是他的对手!

“陛下!老臣不同意!魏王殿下此为何意?怀疑我们这些吃军粮的,都是强取豪夺之辈吗?若是不信任我等,那就还请魏王殿下为朝廷另举良将罢!臣也老了,也该告老还乡享享儿孙福,倒也不必在此碍别人的眼!”程知节闻言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就仿佛座位下面有火在烤一般,不过却也显示出他的老当益壮,恶狠狠地瞪了李泰一眼,就着大嗓门吼道,就想扑过去掐他脖子的样子。

程知杰说完,其他的将领也是一脸同意的表情,显然对于李泰的提议很是不满,这明显就是怀疑他们屁股底下不干净嘛!

“陛下!老臣也不赞同魏王殿下的说法!老臣与这大殿上的诸位将领,哪一位不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哪一个不是刀刃上舔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们跟着陛下南征北战十数年,生死置之度外,还会将这点钱财看在眼里吗?若是果真如此,老臣现在也不会还站在这里!既如此,却不知魏王殿下此话何意?”

这下却是秦琼秦叔宝了,将程知杰硬扯回座位上,方才转过身来对着太宗一礼,说道,却不似程知杰的莽撞,许是久未上战场的缘故,身上的杀伐之气淡了很多,此时站出来便如同一个寻常的老人一般,满头的华发、满脸的皱纹,只有从他的话中方才能够感受到军人的气质,那一种咄咄逼人!

“魏王,你提出此言居心何在?”太宗拍案厉声喝道,面sè有些难看,却也是对李泰的出言不逊有所不满,一言既出,是满堂皆惊,引起朝堂上所有武将的不满,你这不是要闹出事端来吗?

李泰原本听见诸位老将的一片声讨之声,便知事情要遭,暗暗着急,手心已然开始沁出汗水,然而覆水难收,怎的他也不把事情说得清楚些,他可不是现在的这个意思呀!不过闻得太宗之言,眼神为之一亮,便知太宗是在给机会他解释了,不然就直接治他的罪,哪还问他居心何在?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目的,还不快快禀来!

“父皇,儿臣不是责怪诸位将军们,而是说此次出征的对象,突厥屡犯我大唐,与我大唐可说是有着深仇大恨,我军中的许多将士的亲人都命丧于突厥人之手,儿臣是怕若是督管不严,到时那些将士拿战败的突厥士卒或者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下手!若是发生此等事情,以后我大唐仁义之师将会背上一个嗜杀的罪名呀!”李泰自是抓住机会,赶紧为自己开脱,终是将话给饶了回来,多不容易,说得倒是很苦口婆心!

“唔……魏王此言倒也不是无的放矢!诸卿可有其他意见?”太宗不置可否,看着低着头的李泰,手指轻轻敲打着书案,微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方才看着下面的朝臣说道,然而看着李泰的眼神已不复方才的柔和,可是仍然对此予以同意。

“陛下,臣以为魏王殿下所言甚是!确当设一名监军,以监管诸军将士,不置滥杀无辜!”就在众臣你看我我看你的档,魏征却是突然出来表示赞同。

魏征都表示同意了,其他大臣自是没有反对的,毕竟太宗可是已经说过了,“魏王此言倒不是无的放矢”,意思就是说,魏王说得很对,朕也同意,你们也就不要反对了吧!他们自是不想反对,可是就怕这个魏征反对,他可是不卖陛下的帐的,这要是我们刚刚同意了,结果他魏征站出来反对,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现在魏征都同意了,他们还有什么顾虑的,当下齐呼:“陛下圣明!”

“呵呵……既然此议是泰儿你提出来的,便说说你的意见吧!”眼见魏征也不反对很是知趣,太宗的心情很是不错,撸了撸胡须笑道,当下便将问题又踢给了李泰,想看看他如何解决。

李泰当然是心底大乐,只是脸上不敢表露出来,仍是一派平静之sè,自己如此的煞费苦心,可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父皇,儿臣以为担任监军之人,必要是身份尊贵之人,否则难以压服诸将士而受到轻视,再者需得懂得军事兵法,不然到时贸然干涉将领的指挥,怕是会给军队带来灭顶之灾,所以……”摆过一系列的道理之后,总算是说到正题了,李泰却也是顿了一下,提起所有人的注意力,“所以,儿臣以为此次由皇子担任监军最为合适!而在皇子之中,又以三哥汉州王合适;三哥贵为汉州郡王,身份贵重,且是李勣将军的高足,自小跟随李将军学习军事兵法,又有李勣将军在军中的照应,当可办好此事!”

李泰倒是老实不客气,一派正经的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都不经过自己的手下人来,自己赤膊上阵,倒是弄得所有人一愣一愣的,李恪缩在袖子里的双手一紧,眼中的懊sè一闪即过,心里大骂李泰不是个东西,在这里等着他呢,理由还说得如此牵强,他就怕其他人还不了解其中的道道,反而再推他一把,毕竟他可还没有与程知节等人打过招呼!

当下将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便想站出来反驳,然而太宗却不给他机会:“太子,你来说说你的意见!”

早在李泰提出必须任用监军之时,李承乾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虽尚且不知是何处,但是根据他与李泰打交道的情况来看,却也很是确定此中必有yīn谋!

待得听完李泰的解释,太宗很是满意之时,心下顿时更是不爽,很想出言反对,却不知从何说起,便给手下的大臣打眼sè,让他们站出来反对,可是他们哪里敢,太宗可是已经言明支持,谁敢站出来反对,当下都只是缩了缩脖子,宁愿事后被太子责骂也不肯站出来,李承乾心里更是愤怒,大骂一群饭桶,而接下来李泰直接言明由李恪出任监军,就更是疑惑了,李恪从小的志愿就是做大将军,他是知道的,现在有了这么好一个机会,他不想放过也说得过去,可是为什么不来跟他提,反而是由李泰提出来,难道两人之间有了什么交易,不过随即又予以了否定,若真是如此,应当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表露出来,当下便不相信李恪会背叛于他。

正想到这里,便听得太宗询问他的意见,忙整理了一下思路,站起身来正sè道:“父皇,以儿臣之见,四弟此言不妥,三弟毕竟年少识浅,万难当此大任,事情若是出了差错,三弟受到责罚不说,连累北伐的进展便得不偿失了,况且此次大战毕竟凶险异常,若是三弟有了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李承乾边说还在边偷偷的给李恪打眼sè,让他不要往心里去。

李恪自是不会有如此想法,他现在可是对此求之不得,李承乾说得越难听越好,冲着李承乾暗中打了个手势,再次坐正身子,心里便开始暗乐了。

“唔……”太宗却是沉默了,然而眼神中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李承乾给李恪打得眼sè以及李恪的脸sè和方才的想出言反对,他坐在上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索xìng大臣们的位置稍低,看不见他的具体表情,不然李承乾的脸sè不知会有多jīng彩。

“众卿还有其他的意见吗?”

“陛下,臣以为太子所言谬矣!汉州郡王殿下是众所周知的稳重,且作为监军并不需要上阵杀敌,自是无碍,太子所言却是不存在的!”

李恪紧紧的闭上眼睛抿着嘴角,根本不用看,也知道这绝对是李泰的人,自己的主子都亲自上阵了,这些属臣怎么还坐得住?

“嗯!所言有理,这便决定了,由汉州郡王李恪出任监军!”太宗不再等其他人出言反对,也不再顾忌李恪的脸sè,当下拍板决定。

李恪猛地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太宗良久,嘴角微微的有些颤抖,瞬时心下哀嚎,大势已去呀!他准备的说辞都没有派上用场啊!不要问他为什么不站出来反对,事态已经很清楚,这父皇根本就已经决定下来了,只是表面上的征求其他人的意见,他反对又有何用,徒让太宗恼怒罢了!!

此次朝议,发布的出兵命令如下: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出定襄(今山西定襄)讨伐突厥;以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出金河(今内蒙清水河)向西进发;任城王李道宗从灵州道(今宁夏灵武)西进;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从营州(今辽宁朝阳)跨燕山山脉向西挺进。李勣为通汉道行军总管,出晋北的云中(今山西大同)向西北推进;并任命李恪为军中监军,监管粮草等。五路大军共十余万人,皆由李靖节制,其中李靖与李勣所部为中路军,其他三路为侧翼和后援。

太宗出动了大唐最得力的战将和最jīng锐的兵力!当然,还要加上李恪这个正当宠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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