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建在太极殿以北,这里是举行所谓"内朝"的地方。内朝是一种皇帝与小范围臣僚共商国事的仪式,通常只有少数决策大臣,即皇帝的亲信才有资格参加。所以朝仪比较简单,也非常随便。但内朝在影响王朝决策方面却起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有国政大事,往往要先在此殿商讨、决定,然后再剃刀大殿,于“中朝”时跟众大臣议论。
然而两仪殿虽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却是十分的朴素,简直可以用简洁来形容,这就要得益于初唐年间,太宗朝的节俭所致。

“儿臣李承乾(李恪)参见父皇!”李承乾、李恪二人随着小内侍步入两仪殿中,一同躬身行礼。

关于行礼这一点李恪一直都很喜欢,按照唐朝时的礼仪,不是什么时候都必须下跪大礼参拜的,不然他还真等弄两个“跪得容易”来戴戴了。

“平身,赐坐。”太宗坐在榻上正在看奏折,闻声抬起头来,见两人是一起进来的,当下眼睛里便染上了笑意,道:“你们兄弟两个怎么走到一起了?”

两人谢过,刚坐下便听得太宗如此一问,俱是一惊,太宗用的是“走”字,而不是“碰”字,虽是一字之差意思却已然差之千里。

太子当下便赶忙很是恭敬的回答:“儿臣前来觐见父皇,刚刚走到殿外便遇见了三弟,遂一同进来了!”言外之意就是,父皇,我们兄弟俩只是碰巧遇见的,没有共同谋划算计父皇你老人家什么。

太宗一笑,也没有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这三年来李恪与太子走得亲近,他是看在眼里的,两人感情好,太宗自是高兴的,他的皇位是弑兄得来的,却不希望他的儿子也学他。遂转换话题,转而对着李恪关切的问道:“恪儿此来,可是身体已然大好了?”眼神很是慈爱。

“儿臣谢父皇关心,已然大好了,今rì此来特向父皇请罪问安。”李恪还是很感动的,虽然是君臣,却仍然是父子!

“嗯,如此甚好!以后当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再让朕与你的母妃担心!”太宗闻言,倒很是松了一口气,自打三年前李恪为他挡了一箭,便一直担心影响他的身体,怕产生什么后遗症,虽然御医一再保证,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为人父母的说不担心却是假话,当下仍是细细嘱咐。

“儿臣明白!以后一定注意,再不让父皇与母妃担心!此次却是儿臣不孝!”自是连忙应下。

“好了,此事便不要再提,你孝不孝顺,朕自是看在眼里的!”太宗却是笑道,表情很是祥和,随即便转换了话题,笑着问道:“朕听说恪儿这几rì在府中闭门读书,跟着两位先生可曾学到了什么?”

李恪不知太宗此问何意,却也自感没有什么不可明说的,遂如实的答道:“两位先生近rì正在教授《孟子》一书,昨rì正讲到《公孙丑下》一篇,儿臣从中知晓了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道理。”李恪所说却为实情,虽然前世的时候上语文课就已经学过了,但也只是学过其中几篇经典的,在大唐这个崇尚儒学的时期,就他那点水平显然是不够用的,所以这一世只好从头学起了。

“好……好……”太宗连赞几个好字,显得十分欣慰,“恪儿须知,这一句短短的只有十二个字,却包含了前人无数的心血,不只是适用于战争中,即是平时治理国家也当得知道人和的道理。”说到此处,又转而对着太子教导道:“太子当得知晓,老百姓是国之基石,基石不稳,国家也必将坍塌,所以当政者首要注重的便是民心,凡事当顺从民意,天下自可太平!”

太子李承乾自是点头称是不止,直赞父皇英明。

李恪听了也是不断点头,心中暗赞,难怪后人给予唐太宗的评价如此之高,不只是因为他开创了贞观盛世,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作为一个封建王朝的至高统治者,能够看到民心的重要xìng,这点十分的不易,而现在说的这番话简直就是他后来所说的“民之为水;君作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翻版嘛!

“说到民意,此次漕运被断,粮食运不进来,京城已然断粮,长安百姓可曾人心浮动?”太宗突然再次转移了话题,对着李恪问道,“恪儿,你就住在宫外,便由你先说!”

“禀父皇,儿臣自宫外行来,但觉长安百姓尚还安定,虽说粮食运不进来,然而民间粮商那里还是有很多存粮的,价格可能会贵一些,但到目前为止,百姓尚且负担得起,只是……”李恪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偷眼窥视了一下太宗的脸sè,但见太宗听得十分认真,方才接着道:“只是儿臣担心,若是漕运总是不通的话,粮食总是运不进来,那些粮商们恐怕会囤积居奇,这逐利乃是商人的天xìng,而到时普通百姓恐怕就再负担不起了!”说完之后,也不再看太宗的表情,低头静默不语。

李恪看到了太子给他打的眼sè,便也不含糊,当下就将话题引了过来。

殿内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听到太宗的声音:“恪儿所言甚是,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只是要通漕运的话,便必须堵上永通渠的决口,恪儿可有什么好的人选推荐?”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波动。

这个问题问得好,李恪既可以推荐自己的人,也可以推荐太子的人,甚至推荐魏王李泰的人也可以,姜不愧是老的辣,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可以套出李恪的立场,这问话确实是一种艺术。

李恪当下便道:“儿臣推荐左屯卫翊府中郎将常胜!”李恪也不客气,直接提到了常胜,他可不怕太宗知道他是太子李承乾一方的,而就怕太宗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太子刚刚立了三年,李承乾还是很兢兢业业的完成自己的职责,太宗也是比较满意的,没有换掉太子的意思,在这个时候自是十分的维护太子的正统地位,若是此时太宗知道他李恪有了夺嫡的心思,恐怕就不会再有现在的恩宠了!

“常胜吗?是个人才。”太宗颇有深意的看了李恪几眼,李恪倒也不惧,坦然相对,太宗一笑,沉吟了一下,“此事暂且压下,待朕与诸位大臣商讨后再做决定。”

“太子,太仓的差事办的如何了?”太宗转向太子问道。

李承乾刚刚在心中偷笑,他知道由常胜督办永通渠的事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确是对李恪十分的感激。这时听得太宗问话,忙收回心思,赶紧回话:“父皇但请放心,儿臣已责令胡成每rì清点粮食,按时按量发放给左右屯卫军。”

“如此便好!左右屯卫军是拱卫长安安全的,职责重大,太子万万不可怠慢!”太宗对着太子苦口婆心,谆谆教诲。

“儿臣谨尊父皇教诲!”李承乾站起身来,郑重的答应,却突然发现太宗的神sè变化了一下,仿佛忍着什么疼痛一般,当下问道:“儿臣观父皇神sè不是很好,可是身子不爽,儿臣这便去叫御医!”

“太子不必了,父皇这已是旧疾,不必去叫御医了!”太宗忙叫住李承乾,“这是年轻时打仗落下的毛病,整rì里行军骑马,风吹rì晒雨淋的,落下病根也在所难免,现在只要一下雨关节就疼,只要雨过天晴便无恙,太子不必担心!”

“父皇,这……这可如何是好?”李承乾一下子慌乱起来,已然带有哭腔,只是不知真还是假,“父皇贵为天子,当得保重龙体呀!”

李恪知道历史上的唐太宗确有此疾,纵观整个大唐,那些早年随同李世民打天下的老将军们,譬如李勣、尉迟敬德等均有此疾,这是这些个将军们的通病,却实不知居然如此严重,当下也有些愧疚,不过他远比太子稳重,遂站起来道:“儿臣愧疚,实不知父皇腿疾已然如此严重,儿臣曾从任司马那里听过一个治疗此疾的方子,是民间的土方子,上面都是一些寻常药物,待会儿臣便写给黄门令,再太医验方无误之后,便可按方为父皇煎药!”这个方子却不是从任先生处得来的,实是前世之时,他的父亲也有风湿,他特地从网上查出来的,有一定的效果。不过现在如此说,太宗也不可能去找任先生问,不是吗?

“好!太子与恪儿俱有孝心,父皇十分欣慰,恪儿的方子父皇会让他们煎服的!你们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不必再为朕分心!”太宗此时十分的欣慰,看着眼前这两个儿子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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