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元年,太宗陛下刚刚登基之时,北边的突厥便兵临长安城下,那时北边的罗艺反了,大唐根本没有力气再与突厥交兵,太宗不得已单枪匹马在渭水边痛斥劼利可汗,逼其斩马盟誓,随后突厥退兵而去,却也带走了长安城的整个库藏,大唐顿时一贫如洗,如今经过三年的励jīng图治,大唐的底子再次丰厚起来,国内的叛乱也俱被平定,太宗陛下便想一雪前耻了,所以从去年开始便在各地广置义仓,而在京师长安设太仓,以便统筹。
太仓对北伐至关重要,如今的太仓里面堆满了粮食,这是大唐将士北征之时的后勤保障基础,而太宗陛下为了显示对太仓的重视,同时也是对太子李承乾的一次锻炼,遂将太仓交由太子亲自打理,也就是将调剂粮草之责交予了太子,待将来北伐成功之后,调剂粮草、保障后勤、让军队无后顾之忧,这北伐的首功便是太子的了。这不得不说确是太宗陛下深思熟虑。

但最近自入夏以来,yīn雨连绵数月不停,黄河涨水,水势浩大,朝廷一再下令保证漕运航道的畅通,如今渭水永通渠段终于还是决堤了,从南方往长安运粮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李恪刚刚进宫给杨妃问过安,母子两人绪了一番家常后便过来觐见太宗陛下,却在刚刚走到两仪殿外之时便碰见了太子李承乾,忙停下脚步行礼。如今的李恪正是韬光养晦之时,他与太子走得还是很亲近的,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李恪现在很疑惑,不知这是真的恰巧碰上的,还是太子专门过来等他的,因为太子就站在殿外,不似刚到。

“三弟快快免礼。”李承乾上前一把便将李恪拽了起来,一脸的责怪,“三弟,大哥不是跟你说过吗,都是自家兄弟,以后见面不必如此多礼!”

“大哥,你我虽说是兄弟,但如今不同往rì,如今大哥是储君,你我有君臣的名分,这君臣之礼还是不能废地!”李恪笑道,见太子又要说什么,忙又加了一句:“三弟知道大哥对弟弟好,那大哥也不希望三弟我被父皇责骂吧!”

天家之内无亲情,干什么事儿说什么话都得小心翼翼的,再者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秦王府的时候,两人都是小屁孩一个,可以毫无顾忌的打打闹闹,李承乾已经做了三年的太子,就算他多么的不长进,却也无法容忍别人冒犯他的尊严,这一点李恪很清楚,自是不会把李承乾所说的话当真,谁知道以后他会不会拿这事来做文章。

“你呀!大哥说不过你,你的口才是越来越好了。”李承乾一脸的挫败模样,可是仅仅维持了一会,便又笑了起来:“三弟,你可是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来找大哥叙话了!怎的?可是大哥哪里做的不够好,得罪三弟了?”虽是笑着说的,语气中却不难听出有淡淡的责备。

李恪一听顿时急了:“大哥说的是什么话?弟弟我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吗?实是因为天气不好,着了凉了,已向父皇告了假,这不,如今病好了,今rì方才进宫,就是为了给父皇母妃问安的!”

别看李恪这时如此的生气,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为何,从上面李承乾那句可就看出来了,他这个太子哥哥还是想跟他亲近的!能不乐吗?

李承乾一看李恪真的生气了,忙小心的陪着不是:“三弟不要生气,是大哥说错话了,大哥这就给你赔礼了。”说着便是一揖,倒是把李恪弄得一阵脸红,忙将他拉了起来,兄弟俩看着便和好如初。

“刚刚三弟说到这天气不对,却是说到点子上了,这雨都下了有大半个月了吧!三弟可知,今个早上有折子上来了,说是永通渠溃堤了,这京师的粮道啊……”李承乾话说了一半却停了下来,只拿眼瞅着李恪。

李恪便知终于到正题了。这堤溃了自然就得修,虽说保证粮道的畅通就是这太子的差事,可是现在是自然原因让它溃的,不赖人家太子,此时若是再将那修堤的事抢过来,便又是一大功劳了。只是不好自己开口,长孙无忌虽说是他舅舅,却走得不大亲近,这便找上李恪了,算盘打得不可谓不jīng细。李恪现在很确定,这次绝对不是跟太子巧遇,而是太子制造的巧遇了。

当下便也不说破,装着糊涂:“永通渠溃堤了?那可如何是好,漕运总是不通,粮食运不进来,长安城的老百姓不就得饿肚子了吗?这老百姓一饿肚子,长安城里的治安可就要乱了,官府又有得忙了!唉,以后这晚上我还是不要出府的好……”

李恪顺着太子的话往下说,且越扯越远,就是不提太子关心的那茬。既然是太子求他呢,当然得由太子自己把话说出来不是?紧巴巴往上凑的事,李恪可是不干的!

“三弟所言甚是!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赶快把永通渠的那道口子堵起来!”李承乾憋不住了,还是不够沉得住气,将话题往上引,“为这事,父皇与诸位大人已经愁了一夜!”

“嗯,大哥说的是,臣弟就没想到这上面去,还是大哥忧国忧民,此真乃社稷之福!若是父皇得知,必定心中大感欣慰!”还是装糊涂,就是不接话茬。李恪在心中要笑翻了。

李承乾明知道李恪是在跟他打马虎眼,就是要自己开口提出来,以歉他一个人情,然而心里快要气炸了,大骂李恪滑头,却又不得表露出来,十分的郁卒,当下便板起了面孔,语气也带有了几分生硬:“孤听说三弟府上刚刚收下了两位司马,想必是两位能员干吏,要不孤这就进言父皇,这筑堤的差事就交由他们去办理,将通渠的这个功劳让与三弟吧!”

李恪听了李承乾挤兑的话也不生气,心中暗乐,这太子还是嫩了点,沉不住气,李恪可是现在跟太子走得最近的一个皇子,而且在太宗面前能够说得上话,现在这才几句话下来,没有顺了他的意,便生气了,开始在李恪面前称孤道寡起来。李恪现在倒是明白以前的历史书上记载,李承乾被废地时候没有一个皇子站出来给他说句好话的原因了,不是因为都惦念着他的那个位置,毕竟还是有皇子根本没有身登大宝的希望,很是安分守己的,而是因为以他这个脾气,把人都得罪光了呀!

“太子殿下谬赞了,两位先生虽是当世大儒,于经史子集方面倒是十分熟悉,而于治水一道却是鲜有涉猎,这点是比不上太子殿下手下能员济济,臣弟看太子手下的那个常胜就不错,是个干大事的料,前段时间父皇不才刚刚褒奖过吗?如果臣弟没有记错的话,刚刚提升为左屯卫军中郎将吧!”太子急了,李恪便也不再逗他玩了,反正他没打算现在就冒出头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所以还是躲在太子身后,让太子和魏王李泰掐架去吧!当下也就把话题转了过来。

“常胜吗?确实是还有点本事,不过,也当不得三弟的如此夸奖!”李承乾顿时又是笑眯眯的样子,显然李恪所说很合他的心意。常胜是他手下一员大将,为人十分jīng干,虽然现在的位份还不是很高,但毕竟还年轻,太子可是将他作为重点培养对象的,而且前段时间才刚刚得到父皇的褒奖的,若是提议他的话,估计成功的几率会更大。

李恪顿时在心中冷笑,到现在还没有学会喜怒不形于sè,这三年的太子真是白当了。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常胜应该是前隐太子李建成的人,建成死了,他拜入现在的太*中,便是为了颠覆现在的大唐江山,为隐太子报仇的,而李承乾非但没有弄清楚他的真正身份,反而重点培养,越捧越高,殊不知会给他带来大麻烦。李恪却也不提醒他,根据前世看的历史,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大唐江山仍然延续了数百年,可见常胜并没有成功,此次也只是给太子找点麻烦罢了,现在的太子虽说不疏远他,却也没有对他达到特别亲近的地步,这可不是他所希望的!

“哪里!大哥太过谦了,既如此的话,那臣弟便在父皇面前举荐常胜去督办此事罢!”话题进行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了再继续下去的必要,可以结束了。

李承乾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道:“此事还是得由父皇定夺!三弟这便与大哥一起进去吧!”说着便拉过李恪向两仪殿行去。

李恪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这么急着来堵他,看来李泰已经对这个差事下手了,不然他这个太子哪会这么急吼吼的拉上我这个弟弟,毕竟就父皇对子女的宠爱程度而言,也就只有他李恪能够与李泰一较高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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