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本身也许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等待死亡那就等于是对死亡的预支。古往今来多少圣贤豪杰依我看能够真正把“死”字看得很开的也并不多。“死”这一个字实在对人是一项很好的考验人们往往在生前伪装自己;可是在死亡来临前一切的真面目也都会显现了。这是你的人生舞台上最后一次也是最真的一次表演你能不卖力表演么?
点苍山庐的淮上三子在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有大祸将临时显然是无比的恐惧那素来镇定高傲的赤眉子葛鹰尤其感到不安。因为他很知道拜兄无奇子丘明料事如神尤其是麻衣神相之术更是金口断言从来没有错过那么这一次又怎会错呢!

他紧紧地互扭着双手在大厅内来回地走着。乌头婆见状不由插口安慰道:“两位前辈不要惊恐丘前辈虽是料事如神依我看来这所谓的灾难只不过是一场虚惊而已。”

飞云子叶潜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何以见得?”

乌头婆赫赫一笑。

“老哥你请想当今宇内有谁又敢和你们三位为敌除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管照夕我看另外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正在踱着的葛鹰忽然站住了脚赤眉微皱:

“这么说莫非这步劫难竟会应在他的身上不成?这倒是奇了。”

叶潜冷冷一笑楚少秋本是侍立一旁未一语此时闻言后愤然道:“二位师尊也太以高看他了此人固是如乌头前辈所说以两式怪招惑人取胜可是要想与三位老前辈动手那真是无异以卵击石。”

葛鹰顿了顿才道:“话虽如此可是俗语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只凭他小小年纪居然敢单人独骑来此赴约此人……”

他摇了摇头眉毛皱得更紧了。叶潜此人最是高傲目无余子。

在他眼中他是绝对不相信一个弱冠的少年居然敢和自己兄弟为敌的他对拜兄葛鹰的多虑实在很不以然当时耸眉一笑道:

“二哥你也太庸人自扰了他一个毛孩子即使他下苦功学了十年功夫又能奈你我何?我看他真是太不自量了!”

他冷笑了笑又接道:“以我看来八月十五之约只不过是个幌子到时候他才不会来呢!”

赤眉子葛鹰虽然觉得叶潜太过自信可是想一想也确实不信这个陌生的少年竟会给自己这淮上三子带来什么大劫。

当时也就不愿对这飘渺的问题再与深究。他叹息了一声:

“且待大哥明日算定后再说吧!总之我也绝不信相那灰衣少年竟能瓦解我点苍山庐。”

本来极轻松的气氛为这临时的恐惧心理破坏得一塌糊涂几个人再也没有什么心情来随便谈笑了。飞云子叶潜注视着楚少秋道:“你今夜起就住在这里你也不必为命运之事愁有时候人力胜天这也是常有之事。”

楚少秋连连称是叶潜就高声叫了声:“司晨!”

那童子答应着由后面走来叶潜亲自关照他嘱他在这竹楼内整理出一间房子来供楚少秋住宿;然后他就和葛鹰、乌头婆上楼去了。

楚少秋本来着实为自己的命运吃惊的可是淮上三子既如此照顾他他也就很心安了;再说命运之一说到底是很虚空的玩艺他并不真地去太相信它。

而使他惊奇的是那管照夕到底是有什么出奇的本领居然胆敢和淮上三子为敌?

这一点他真是想不通而三子口中的“雁先生”其人楚少秋对他也是很模糊的。

想到了管照夕他实在难以掩制自己内心的仇恨他恨这个人恨得莫名其妙恨得没有理由。现在他可以归恨为雪勤的变心可是当初呢?因为在第一次和管照夕见面的时候他已种下了恨苗“妒忌”和“仇恶”实在给他更带来了丑恶。

夜深的时候他辗转在床上脑子里兀自愤愤地想着他要想出一个足以能制其死地的方法。他认为他和管照夕之间是绝不能并存的那是“不共戴天”可是他却以为自己必须要生存着。如果二人之中要死一人的话那必定应该是管照夕。

他对他自己预先铺好了美丽光明的未来之路却为照夕准备着应用的丧钟。

现在他认为再没有什么时间能比如今的时间再适合于自己的报复行动了。因为淮上三子既已和他有约在先不是正等于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么?

“心怀仇恨的人是得不到心安的!”

楚少秋在床上为着他的杀人计划绞尽脑汁他要想出一一条杀人毒计那是一条杀人不见血的计谋。

如何能致管照夕于死地而移罪于淮上三子……如何能使雪勤不疑自己?

这一是条很毒的计谋也正是他不久就要执行的。对于这种杀人的勾当亲爱的读者我们真的似乎不应该太去了解它好在不久也就会知道了。圣经里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上帝要毁灭一个人之前必先令其疯狂。”

楚少秋正在踏上他自我毁灭之路他的下场可预期是很悲哀的。

一代情侠管照夕在离开了大雪山之后一路仆仆风尘马不停蹄的直向云南点苍而来。

生死掌应元三的及时出现倒为他摆脱了一段难以解脱的纠纷。当然他内心深处对于丁裳这个可爱的姑娘自始至终都相当愧疚的。

在他来说时间也许可以帮助他解脱这些所谓的感情烦恼江雪勤、尚雨春、丁裳……这些可爱娉婷的影子也许都将成为自己记忆中的名字;而自己最终结果仍将是一无所有。

当然他抱定的独身主意只是表示对雪勤的一种忠心也是给她一个永生的讽刺。

在这个讽刺里他要让雪勤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爱情是一定能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真正的爱情不是会有借口的;真正的爱情是能够为所爱者而牺牲的可是雪勤却嫁了别人。

他已经为自己确实想好退路了他想一待自己点苍事了之后再和拜弟申屠雷见上一面把握些时日自己就远走高飞把世上这些烦恼一股恼全部都抛开。假使如此仍然不能摆脱的话最后削为僧亦是在所不惜。

他这么打算着好了也就暂时把一切的情丝通通斩断一路晓行夜宿直向点苍山而来。

八月十五这一天终于到了点苍山庐外表上仍然和昔日一样平静午后不久无奇子丘明已令庄奴把整个山庐内行道、花树扫剪得清洁井然;然后他们又像办喜事一样的在大门上插上了四个大灯笼留待入夜后点起来光明气派。

灯笼上大书着“欢迎光临”四个大字随风晃着看来确是威风凛凛。

淮上三子各人换了一套整齐的衣服面色很庄重地坐在大厅内因距离和管照夕约晤的时间还早他们就彼此闲聊着讨论着那个无知的少年如来时如何去应付他。

由于无奇子丘明运用先天易理推算的结果淮上三子眼前有一步劫难;而更怪的是这步劫难竟是非应不可。由卦上看来竟似无法化解淮上三子为这一卦确实内心紧张不已。

所幸卦上出现的仅是一步无法回避的劫难却并不碍及生命这才令三人稍微松了一下。

他们苦思的结果认为这劫难必是要应在将来赴约的管照夕身上因此他们再也不敢轻视这个少年了。

晨起之后他们就研究这个问题他们讨论的结果是决定用最厉害的手法来对付这个少年。那是先礼后兵必要的时候他们不惜合力对付来人。当然淮上三子这么做是很丢人的可是并没有他人知道他们也就无所谓了。

他们聚集在客厅内喁喁地谈着乌头婆为了避免这波折晨起后就搬到另室去了。

楚少秋午饭之后背剑而出淮上三子也不愿他参与其间所以并没有管他。

现在离着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们耐心地等候着。忽然司晨由外面匆匆赶进来他手中拿着一张大红的帖子直向大厅走来飞云子叶潜口中“哦”了一声。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丘明、葛鹰也不禁倏地站起那司晨进厅后鞠躬道:“禀三位爷爷有客人来访这是名帖。”

丘明伸手接了过来葛、叶二人凑上一看只见那名帖上正正的写着一笔梅花小字三子仔细看见是“向枝梅携徒赴约”七个小字笔力十分功劲。丘明不由长眉一挑口中“哦!”了一声:

“向枝梅!这不是冷魂儿么?她……她怎么会突然来访呢?”

赤眉子葛鹰也吃惊地道:“赴约?她是来赴谁的约?咱们并没有请她来呀?”

叶潜接过了帖子脸色沉重地问那小僮司晨道:“这人你看到了么?”

司晨点头:

“看到了是两个女人。”

丘明又问:“另外还有人么?”

司晨茫然摇头。

“另外没有什么人了。”

赤眉子葛鹰冷冷一笑。

“这冷魂儿向枝梅也是当年名噪武林的人物了她突然携徒来访其中定有深意莫非她师徒竟是有意来助那管照夕与我三人为敌么?这可是很讨厌之事。”

无奇子丘明倏地冷冷一笑。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说我就不相信她胆敢与我们为敌。”

他挥手对司展道:“有请!”

司晨弯腰说了声“是”。飞云子叶潜却皱眉道:“且慢!”

司晨又慢慢回过身来。他向两位拜兄道:“这冷魂儿为人素来高傲一身功夫确是不凡她既是是投帖来访按理说我三人似应亲自出迎为是二位之意如何?”

丘明长眉皱了皱。叶潜又接道:“大哥不用愁俗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你二人不必多口且待我应付她就是了。”

丘明、葛鹰二人素知这位拜弟一向是足智多谋便也不再多言三人出厅直向大门而去。

他们三人尚未出门却已见大门左立着两个淡装女子。那为之人看来只像有四十左右年岁风华绝代不染纤尘一身淡青衣裳长拂肩头系风绸此女正是数十年来名噪江湖的冷魂儿向枝梅。她和三子也系旧交故此三子只一眼已看出是她来可是内心无不惊叹她那独擅的驻颜之术。

她身侧立着一个妙龄少*妇装束的女子淡淡春眉明眸皓齿肩下飘着一领青绸披风肩头露出青丝密缠的剑柄也是长拂肩更是仪态出尘宛如画上仙子一般。她手中平平捧着一口黑鞘短剑三子都认得那是冷魂儿向枝梅仗以成名的兵刃“银河”剑。

她师徒像是因久候主人不来面上都带出不愉之色。淮上三子忙加快了步子走近丘明赶上一步抱拳道:“向侠女别来无恙?有劳久候!”

冷魂儿向枝梅师徒微微欠身答礼于抬身之际向枝梅微微一笑。

“枝梅久居西湖数十年不问外事得蒙宠邀何其荣幸今携小徒江雪勤专程赴约想是三位高朋满座不及分身卒令敝师徒久立门外饱尝点苍风寒主人待客也太别致了。”

她这几句话不由说得淮上三子各人面色通红相互对看了一眼。尤其令三子心奇的是冷魂儿之言分明是受请而来到底是谁请她来的呢?

三子虽是心中不悦可是对方也是当今武林中极有身份的人人家来了怎能飨以闭门羹。

无奇子丘明于万般不悦之下仍然装着笑脸哈哈一笑:

“向女侠多年不见仍然是舌剑唇枪口不饶人快请里面用茶吧!”

冷魂儿向枝梅微微一笑目光上瞟了一下那“欢迎光临”的四个大灯笼一眼丘明更是觉得有些委屈。

“这不知是何人恶作剧把她给约了来这‘欢迎光临’四个字倒像是用来欢迎她一样的。”

冷魂儿这时款步入内又向赤眉子葛鹰、飞云子叶潜见了礼并为三子引见了她这得意门人那徒弟正是北京失踪的江雪勤。

一行数人鱼贯入内进厅落坐后飞云子叶潜忍不住深匿一笑。

“贤师徒沿途风沙又劳久候实是我兄弟不当。只是阁下如把愚兄弟所请帖取出谅门下也不敢怠慢定会早来通知愚兄弟即会出迎也不会遭致贤师徒久站不快了。”

冷魂儿向枝梅微微一笑遂向一旁的雪勤道:“三位前辈的邀函请帖你莫非没有递与门上么?”

雪勤脸色一红匆匆由身边取出一样鲜红的请贴窘笑道:“这是弟子疏忽……了。”

淮上三子六只眼睛一齐盯向了那张红帖这时雪勤拿着这张帖子有些进退维谷之意。冷魂儿有意令三子难看微哂道:“你呈上与三位老前辈过目一下看看我师徒是否来此讹食的。”

飞云子叶潜更是暗暗惊疑当时笑道:“向女侠说笑话了!”

这时雪勤已走上双手把请帖捧上按规定主人哪有查看所请客人请帖之理?可是淮上三子根本没有什么请帖此刻见向枝梅居然拿出了请帖自然心中不胜猜疑。飞云子叶潜也就厚着脸伸手把帖子接了过来那无奇子丘明和赤眉子葛鹰也不禁都偎了上来。

叶潜接过贴子见面上端端正正写着:

“专陈

西湖翠园轩主

向女侠枝梅亲启

点苍山庐拜干”

三子都不由各自皱了一下眉叶潜遂打开帖子只见内中好一笔字体写的是:

“谨订于本月十五中秋佳节夜恭备菲酌敬乞故人准时携徒光临。

叶潜

淮上旧友葛鹰谨启”

丘明

淮上三子一时眼都直了再看那笔迹笔路端的好一笔宋徽宗的瘦金体那笔路绝非三子中任何一人所书三人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相互观了一下当然这种动作作得十分技巧不易为冷魂儿师徒所觉察叶潜赫赫一笑把那请帖放置一边冷魂儿此刻春风满面地道:“三位老友也太客气了莫非有事相遣么?”

三人心中又是一怔这才知原来她果是接帖诚心来吃饭来的;井不是和那管照夕一路来的一怔之下心中也就随之一松。

丘明咳了一声于笑道:“愚兄弟与女侠多年未见……多年未见……”

他是一向不擅辞令说到这里接不下去了因为对方又是个女的一时愈紧张得呐呐不能成言。叶潜见拜兄如此忙接口道:“阁下不必多疑我兄弟实是自感未来岁月不久颇想与当年故人一一把晤是以先后出请贴今日所请只阁下师徒另约有一少年来此印证武功如阁下能作一合理证人实是再好不过不知阁下可肯迁就么?”

冷魂儿师徒俱是一惊向枝梅颦眉微笑:

“承三位老友宠召敢不听令只是以淮上三子大名怎会约一少年印证武功呢?这少年是何许人竟有如此大胆?”

那久未开口的葛鹰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向女侠所言极是只是尚有所不知这少年因自恃武功目无余子。说来可笑这约会并非愚兄弟约他;而是这陌生少年约愚兄弟只等他来了贤师徒就知一切了。”

向枝梅不胜诧异地笑了笑:

“当今少年沽名钓誉者多以此不自量力之辈三位老友到时给以教训以戒其狂做无知才是。”

淮上三子闻言不由内心甚喜因为很确定的向枝梅非但不是对方助手却明显地站在自己这边了。他们暗忖今夕因系中秋本来备有美酒佳肴即令多上她师徒二人也无所谓此刻听她如此说也就一扫方才猜疑遂自谈笑起来。

司晨6续摆上干鲜果点送上香茗也就弄假成真的真算请客的样子了。

此刻天可就慢慢黑了淮上三子心中惦记着那来赴约的管照夕不由时时向窗外看望。叶潜方自拿起一片脆梨往口中入时却意外的又放下了。

原来见一门差大步跑来他的手中拿好几张红红的帖子叶潜忙站起来司晨已迎出去接过了帖子和那门差谈了几句匆匆进来。脸上变色道:“老陈说门口来了一大伙人都是三位爷爷的老朋友这是他们的名帖。”

三子面色不禁突地一变可是当着冷魂儿师徒他们怎能丢这个脸?无奇子丘明口中嗯了一声把那一叠帖子接了过来。冷魂儿不由哂笑:

“三位老朋友原来还请了许多朋友啊!”

三子只是频频苦笑不已再看丘明手中名帖只第一张“洗又寒”已令他三人大大吃了一惊;第二张是“蓝江携徒”三子又打个冷战;再往上看无不是武林老前辈名宿每一人也是素日不常一见的人物想不到几乎都来齐了。

淮上三子这才知情形不是那么简单了看完了名帖丘明呵呵一笑目间精光:“愚兄何德何能竟请动这许多武林名宿真是使蓬荜生辉了。”

他向赤眉子葛鹰一笑:

“二弟你留此招待女侠师徒我和老三出门迎客人去哈!真难得连血魔老夫妇也来了。”

他的声音很悲壮激昂余音回荡不知者如向氏师徒只以为他是感怀旧谊故此有豪迈感慨。可是在葛鹰二人耳中听来他们这位拜兄可是愤怒到了极点;只是这是一种没有对象的恨怒你说他的气又能往谁身上呢?

当时丘明、叶潜二人匆匆出去。赤眉子葛鹰干笑了笑对向枝梅道:“这些老朋友真是很难请到的。”

冷魂儿笑眯眯的:

“蓝老婆子也来了我们很久没见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那一阵沉默站在师父身侧的江雪勤这时显然的动了一下惊奇地问道:“师父蓝师伯的弟子来没有?”

向枝梅看了她一眼:

“怎么!你莫非认识她徒弟?”

雪勤点了点头讷讷道:“在北京的时候我们见过面……”

才说到这里已为一阵欢笑的人声所扰乱二人忙寻声望去就见无奇子丘明和飞云子叶潜陪着一大帮人往厅内走来。

向枝梅忙站起来往人群中细看一遍除了洗又寒夫妇是她多年旧交以外其他诸如朱砂异叟南宫鹏、象鼻僧等也无不是多年故友。她不由异常兴奋地走出位来鬼爪蓝江却老远的也看见她了慌忙走上几步高声道:“老妹子!你也来啦!哎呀!咱们可是多少年不见了呀!”

向枝梅笑着打量她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谁知还挺结实。”

鬼爪蓝江哈哈一笑:

“本来已离着死不远了谁知意外为人救了这条命真是捡回来的。”

她瞟着向枝梅笑道:“老妹子!你是愈长愈年轻了!唉!我是老得不像话了。”

她紧紧地握住枝梅一只手两个人很亲热地谈着那恶魔洗又寒却带着笑站在蓝江身侧现出无限欣慰之态。向枝梅就打趣道:“你们老夫妇还是这么恩爱真叫人羡慕呢!”

蓝江老脸一红斜了洗又寒一眼冷笑道:“你别说了说来可气死人了你是不知道我们闹了几十年了也是这几天才……”

洗又寒只是在一边傻笑着蓝江不由停住话薄怒道:“你是怎么了?一个大男人家怎么老爱听我们说话你也不去给主人见见礼去。”

洗又寒才似突然惊觉又赫赫笑了两声才向向枝梅点了点头转身而去。雪勤正看着这一对老夫妇好笑忽觉身后有人推了一下一人嫩着嗓子道:“喂!你怎么也来啦?”

雪勤忙回过身来却见竟是丁裳不由怔了怔才微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二人神秘地笑着对看着可是眼睛不由往四下瞟着她们都惦念着同样一个人可是谁也不愿出口问对方。跟着双方师长召唤互相见了长辈之礼各人又仍然退到师父身侧。二人还是谁也不给谁多话可是她们内心已经都先有了友情的交流有时一方被对方盯久了忍不住一笑;那另一方也跟着笑笑却又各自把头扭向一边现出一番小女儿娇羞态度。

她们的矜持并不能维持多久因为淮三子已过来寒暄随着一涌而进入的大厅之内。

淮上三子各人都明白这是有人成心给他三人捣蛋;可是他三人几乎已可说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人物。如果当众说明这个脸他三人可是丢不起只好将错就错一面命人通知厨房准备丰盛筵席;另一面却还不得不装成笑脸周旋于从宾客之间一时忙了个不亦乐乎。

须臾酒筵排开众人鱼贯入座因大家皆系成名武林多年旧交一时纵声谈笑飞觥宴饮其乐融融无不盛赞淮上三子功德无量。

酒筵之间唯独蓝江师徒心中奇怪因为不见生死掌应元三到来。他既系三子所邀贵客似不应不来蓝江几次都想问一声却为向枝梅别的话扯开了在她心中一直是个疙瘩。

江雪勤是靠着师父坐着的她始终是落落寡欢桌上山珍海味她也不过是略略沾唇而已除了偶尔和对面的丁裳交换一下目光以外大多数时间都是低着头。丁裳也是一样她们两个都因为不是快乐的人别人的热闹也提不起她们多大的劲儿。

忽然一个差人模样的人走到了雪勤身边吞吞吐吐道:“请问!有一位江小姐是不是……在这……里?”

雪勤不由微微一怔遂点了点头面色略红地道:“我就是有什么事?”

冷魂儿向枝梅也停下筷子侧头问道:“什么事?”

这差人紧张地道:“门口有位老先生要小的请江小姐出去有一件事情给她说!”

雪勤不由皱了皱眉冷魂儿向枝梅也皱了皱眉自语了声“奇怪”才对徒弟道:“既如此你出去看看什么事快回来!”

雪勤答应了声匆匆随着那差人离席而去酒筵正酣除了同席少数人之外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小小行动。江雪勤心存惊异的一直走到大门口那听差在门口张望了一下。

“咦!奇怪他刚才还在这里呢!”

话尚未完已见自墙角闪出一个老人这老人长叹了一声:

“江姑娘你这里来我有话告诉你。”

雪勤朝这老人一看不由惊喜道:

“哦!应老前辈原来是你。”

她说着忙跑了上去匆匆向老人行了礼生死掌应元三只叹了一声。

“姑娘!你快去山下也许尚能……见你丈夫一面!他如今……”

雪勤不由一惊她讷讷地道:“老前辈你说什么?楚少秋他也来了?”

应元三频频挥手:

“姑娘!你快去吧!都怪老夫一时下手太重不过……唉!我也是为营救管照夕这孩子一命!总之你快去见他一面吧再怎么他也是你丈夫……”

雪勤一时脸色苍白听了他的话她几乎吓昏了现在她没有时间再问一切了她那美丽的眸子再也不能控制和煦的神采了。她疾疾战瑟了一下倏地回过身来飞快地直向山下驰去。

明月照着崎岖的山道她忘命似地向下疾驰着忽然她鼻中闻出一些泥土烧焦的味道眼前也就看见了一丛丛烧焦了的枯树那些树有的还在冒着烟。她就站住了脚她似乎有些预感这是一个不祥的地方她觉得喉咙里有东西塞着一样那可怕、烦躁的因素促使她咳嗽了一声低低道:“照……夕……照夕!”

忽然她觉自己是昏了头了忙又改口道:“少秋!少秋你怎……么了?”

她的腿真有些软了就在此时就在眼前一个俊美的少年挺起了腰了长叹了一声道:

“姑娘!你快来楚兄怕不行了。”

雪勤看着这少年她怔了一下她认得他就是管照夕她就慢慢移着脚步走过来月亮很亮照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楚少秋她不禁怔了一下。她不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她的泪流下来了。

那人动了一下由喉中吃力地道:“雪勤……你!来了……么?你……”

江雪勤含着泪蹲在他的身边只默默地点了点头楚少秋沙哑地叫道:

“你听着!你听着……”

雪勤饮泣道:“少秋!你说吧!”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楚少秋竟拉着她一只手猛然坐了起来一边的照夕不由紧张地道:“少秋兄!你小心身体!”

楚少秋血红的眼睛瞧了他一眼竟自微微一笑:

“管照夕你不要担心我让我死了好!”

雪勤大哭道:“少秋!你不能死!你不……”

楚少秋哼了一声:

“你不要哭了你从来也没有爱过我……我早知道……”

雪勤用一只手抚着脸哭得更伤心了照夕这时叹息了一声:

“你也不要哭了方才我已给他吃了一粒小还丹;不过他为我伤中头顶‘百汇’恐怕……”

雪勤不由一怔可是楚少秋却大吼道:“不是你……是另一个老头子……”

照夕不由低头叹了一声雪勤流着泪:

“我都知道……方才应老前辈已经告诉我了……来!少秋!我背你上去。”

楚少秋狞笑:

“我要死在这里你不要动我……”

管照夕在一边站着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实在是多余的。回想到方才一刹那若不是生死掌应元三暗中救自己此刻怕早已葬身在楚少秋预先布置的火海里了他的手段实在是太毒了按说自己是不该同情这种人的。

可是一切的仇恨结果又是什么呢?你能去再和一个垂死的人计较么?

照夕想到此觉得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山风把他那袭为火烧得千疮百孔的灰衣撩动着看到了雪勤看到了垂死的楚少秋;再听到秋虫的鸣声望着那冒着烟的枯树他忽然浮上了一层灰色的念头那是一种很悲观的念头。

他不愿强迫自己去接受这种悲哀于是他悄悄地离开这里他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任务——去参加一个自己订下的约会。

月亮很明夜风很冷他展动着身形飞快向山顶上驰去。

他暂时把这痛心的一幕忘记他想到方才雪勤尚未来时候少秋沙哑的声音:

“你如真的爱雪勤……我死之后你就娶她!”

他那坚强的意志显然有些动摇了他边走边自想着:

“江雪勤将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你将怎么对待她呢?不理她?还是娶她?”

老实说对于楚少秋那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顺水人情他并不十分感动。却是楚少秋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他的责任观念。如果说自己对雪勤仍有爱情的话那么似乎应该责起她今后的生活责任来可是……

这实在是一个一时难定取舍的问题这一会他的已心乱透了。

点苍山庐已在望中大门上“欢迎光临”四个斗大的灯笼再衬以当空的皓月照得这附近山林都像是洒下了一层雾似的。门左右各立着两个青衣差人管照夕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那大灯笼心中暗笑。

“这三个老儿倒是有意讥笑我……”

虽然他有些怀疑为什么生死掌应元三和江雪勤都会先后出现在眼前点苍山上;可是他毕竟作梦也不会想到他们也都是淮上三子的客人。

他昂阔步一直走到门前那四个看门的差人都好奇地瞧着他其中之一就皱了一下眉:

“请问你是干什么的?”

照夕冷冷一笑:

“请你们往里面通禀一声就说我管照夕遵言来此拜会三位前辈来了!”

那差人吃了一惊后退了一步。

“怎么?你就是……灰衣人?”

照夕冷笑:

“我可不知道什么灰衣不灰衣你快去为我通禀一声吧!”

那差人怔了一下飞快地转身跑进去另一差人就脸上变着颜色道:“喂!你既是赴约来的何故如此衣冠不整?”

照夕哈哈一笑道:

“你们主人若是只重衣冠不认人的话我就回去换过;否则你还是闭上口歇歇牙吧!”

这差人碰了个钉子脸上通红就想动武;可是他们看见这少年背后那口长剑再看他那种伟岸的仪表他们也真的什么都不敢多说了。

须臾那前去差人跑了出来。

“三位老太爷说了他们因高朋满座不便出迎请你自己进去。”

照夕哼了一声。

“如此怒我放肆了!”

他说着迈开大步就往里走那差人又追上去:

“喂!喂!你别瞎闯呀!请随着我走呀!”

照夕冷笑:

“淮上三子在哪里宴客?”

差人又怔了一下这些年他还真是第一次听人当面这么叫三位太爷的外号的当时小眼翻了翻用手朝前面指了一下。

“宴客是在前面露台可是三位太爷是请你先去后面竹楼客厅里坐他们一会儿就到。”

照夕撒开大步就往前走一面道:“既如此我肚子也饿了呢!”

那差人听得忙跑上去抓他袖子却为照夕一甩手把这小厮摔了个斤斗。

他冷笑着直接向前行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一霎时他胆子会变得这么大?也许是他内心想到了雁先生的仇恨。

为雁先生办事复仇的人不应是一个弱者那是应该有些勇气的。

他往前走了十几步果然看见十丈前有一伸展出的露台台前种植着一圈参天的古松沿着这条甬道两边是两溜花盆都开着挺盛的菊花。阵阵酒香随风飘过来传出些男女欢笑之声这正是酒酣耳热的时候。

照夕见那明月把这一块地方照得十分明亮那酒香更似乎刺激着他的怒火。

但是他不得不把它强压着他知道这是他要紧的时候到了那必须要特别的冷静一个弄不好这三子之中任何一人都将可能致自己于死地。

两桌铺着白色台布摆着银质器皿的讲究酒筵在他眼前他已走得很近了他那锐利的目光只一眼已看出那三个杰出的老人。

虽然他更惊异地现了其他的一些人可是到了此时他也没有再退后的余地了。

他慢慢地走到了席边淮上三子中的葛鹰先现了这个陌生的青年他猛地由位子上站起来皱了一下眉口中咦了一下:

“足下是……”

照夕满面春风的长揖垂地:

“小可管照夕向淮上三位老前辈叩请侠安!”

葛鹰口中哦了一声无奇子丘明正在和川东五矮举怀敬酒闻言猛地放下了杯子长眉一挑走下位来上下看了照夕一阵。

“失敬!失敬!小侠客请坐老夫等未出远迎实是怠慢得很。”

管照夕哂然一笑:

“小可此来已是冒昧怎敢劳动三位前辈远迎倒是来时匆忙不及用饭前辈既不见外小可就放肆了。”

无奇子丘明愕了一下脸色一阵红遂之哈哈一笑。

“小侠客快人快语不失侠义本色既如此快请入座吧!”

那飞云子叶潜、赤眉子葛鹰却不禁怒容满面因为这个青年的谈吐太狂太豪迈了。

他二人匆匆交换了一下目光却因丘明已说出请他入座的话一时却也无话可言就见管照夕含着微笑向他们一桌走来。

此刻两桌的所有宾朋无不大大惊奇地注视着这个青年因为这个青年人太奇怪了。

座中最惊奇的不外洗又寒和鬼爪蓝江师徒他们三人几乎连眼睛都直了。

照夕早已看见师父在座在洗又寒面前他是不能托大的他恭恭敬敬地走到洗老身前跪地叩头。

“想不到师父你老人家也来啦!弟子真是大大失敬了你老人家一向可好?”

洗又寒自从由蓝江处获悉一切已对他改了观念;可是见面亦免有些不快不想蓝江感激不尽。此刻深恐洗又寒说出什么令他下不了台的话忙插口笑道:“好孩子!你起来吧!”

照夕又叩了个头才站起身来淮上三子脸上各自带着惊异之色看着洗又寒他们暗暗想到这是怎么回事?原来这小子竟是洗又寒的徒弟并非如外传说的是雁先生的门人啊!

他们三人俱都宽心大放一时戒心大去自信今日之会有胜无败各人怔了一下脸上带着微微笑这时洗又寒上下看了他身上一眼。

“既来赴前辈筵席为何狼狈至此?你不觉太失礼了么?”

照夕哼了一声。

“师父有所不知弟子沿途若非蒙应老前辈援手差一点葬身火海此刻逃得活命已是万幸了。”

此言一出全座俱是一惊照夕亦不愿深说只是苦笑了笑他偶一举目不由怔了一下原来现丁裳也在座中正自用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看。他就把目光转向一边去了他心中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这一大群人都会到这里了?

可是他马上有一个新的启示。

“这正是我对付三个老儿最好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要他三人出一个大丑岂不是更佳?”

想到此他似乎立刻又感应到无可控制的忿怒因为他们当初对付那隐埋于地洞中的老人雁先生那种手段大卑鄙狠毒了。

他特别警惕自己。

“你是来为那个含恨六十年的老人复仇来的不是来吃饭的你不要忘记你的使命!”

他几乎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时叶潜已拉出一张椅子含笑道:“请坐下我们老兄弟正有话要请教呢!”

照夕也就老实不客气坐下了可是他立刻皱眉。

“应老前辈莫非没有来么?”

飞云子叶潜皱眉:

“哪个应老前辈?”

方言到此一阵宏亮的大笑声自松后跟着一个白老翁拍打着身上尘土走了出来他呵呵笑道:“叶大侠这种称呼老夫可不敢当。”

飞云子叶潜面色一变冷冷一笑:

“原来是阁下愚兄弟倒是失敬了只是既蒙光临何故屈就树后岂不显得我兄弟太失礼么?”

生死掌应元三心知淮上三子无一个是好惹的他虽游戏成性可是倒也分得出眼前情形一个不妙招翻了这三个老儿自己可难免当众出丑。

当时弯腰一拜笑嘻嘻地道:“叶大侠不必见怪小弟实是路上有事小有耽误故而来迟。主人若不以疏慢见责也就此落座了。”

叶潜冷笑了一声他实在对这些恶作剧感到有些怒不可遏了可是到底是谁请来这批怪人对他三人仍是一个迷。

他气得面色苍白一句话也不说坐下了赤眉子葛鹰双手抱拳脸色极为不悦。

“应大侠别来无恙快请就坐吧!这可是高人满座不是你我逗笑的时候应大侠你莫非不怕这么多朋友见笑么?”

生死掌应元三目光向一边的管照夕瞟了一眼却见他正像无事人一样只管自己吃着他暗暗一笑心忖道:“好小子!你倒跟没事人一样我要不为你拉来了这一大批人看你等会如何一人能够对付这三个老儿!”

他心中也着实欣赏照夕这种坦然不在乎的劲儿当时哈哈笑了笑一面坐下来心中可在盘算着等一会儿如何设法帮他个忙!

自从应元三一来那隔桌的冷魂儿向枝梅显然现出了极度的不安她不时打量着应元三这个人。虽然他已是一个古稀老人了可是在白和银须的后面她仍能找出一些熟悉的面影。

那是她一直刻在心版上的影子虽然她几乎忘了这个人可是这见面的一刹那她仍能立刻认出了他是谁。她再把这个“应大侠”的“应”字加在回忆里一想立刻她断定了这个人正是自己苦苦追寻了数十年的生死掌应元三。她这一刹那真是无法控制她自己了她觉得神智有些恍惚视线也迷惘不清。

试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慨呢?

她自己苦笑道:“你老了……你原来没有死我到底找到了你你……”

偏巧生死掌应元三的目光有意无意间也正向她瞟着那是多么深情的一瞥。你们会很奇怪老年人比年轻人更害臊因为他们脸色都红了。

这一瞥之下交融着是五十年的至情他们内心都不禁浮上了极端的悲哀和辛酸可是也包含着火一般的热情那绝对和年轻人的感情是没有什么分别的。应元三本是回避着和她的目光交接可是偶然的一触之下却是再也没有勇气把视线移开了。

他来时在暗处早已把向枝梅看了一个饱因为向枝梅仍然是那么美。在他眼中看向枝梅还是那么年轻所以那一霎那他已经决定令自己死了心绝不再找她去纠缠了因为他现自己竟是太老了他想:“她一定不会认出我来了我也不必再去认她了我们之间就算是自始至终都是一场空就是了。”

可是当他现向枝梅也在看自己时他内心却起了极大的波动良久之后他对着她痛苦地笑了笑远远地对她点了点头用着像蚊子一般的声音道:“你好!姑娘!”

那声音几乎连他自己也听不见自然隔席的向枝梅是不会听见的;而“姑娘”二字又叫得多么奇怪多么可笑。可是所传播的感情却是多么真挚动人啊!向枝梅也像傻子似的对着他点了点头也许她内心也在叫着:“啊!应大哥!果然是你?”

这种无言的感情交流有时候较之有言的交谈更能传递彼此的真情。

他们之间的话也许应该是畅谈一年也谈不完的可是也可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在他们那强硬的生命里程里过去的事是不堪回的因为每一句话的后面必定会带出一声叹息每一声叹息之中又包含着多少辛酸!

作者一枝秃笔实在是太难把这么大的场面里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镜头同时描叙在读者眼前。而可惜的是每一个人都有尽力描叙的必要就在这一对五十多年来第一次见面的一对恋人他们正在传递着他们痴情时候我们再另外换上一幅画面吧!

江雪勤伏在楚少秋身上放声悲哭着而楚少秋的肢体早已冰冷了。

这个已死的人在他生前最后的一句话是:“快去嫁给管照夕去……因为你们才是真正相爱着的一对……而我……我耽误了你的青春现在我终于在你眼前认错了!雪勤我对不起你!”

他说完这几句话就离开这个世界。这是他一生以来所说出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忠于良心的好话雪勤怎会不为之感动呢?

她伏在尸身上直哭得声尽力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因为她确信自己对于他是没有一些感情的。可是现在她连自己也迷惘了当初和楚少秋结合是一个解不破的“谜”现在这个谜更加深了。

在嗖嗖吹着的夜风里她感到有些冷了同时触目着这可怕死人的脸楚少秋那一双怒凸的眼睛更似狠狠盯着她要向她索命一般。她不禁有些怕了她用衣服把他的脸盖上然后回过身来才现照夕已不在了。

这是她的责任她就在附近用剑平出了一块空地挖了一个不太大的坑暂时把这个曾经是自己丈夫的人埋了。当一堆堆黄土整个掩住了楚少秋的身子时她放下剑心中似有感伤。

“他的尸体是应该运回北京城去的!”

于是她就埋下一根木桩在这坯新土前面作下了标记以便日内托那专运送死人生意的人把他送回故土通知他的家人把他埋葬。

一切都安置好了她也累了个够老实说她实在也没有心情再去点苍山庐了。可是师父在那里她不得不回去;而且管照夕的这时出现很令他惊奇她也想清楚一下;再者自己和他……

想到这里她的脸就红了她低低叹息了一声暗自嘲笑自己。

“你真无耻不要忘了你的丈夫尸骨还未寒呢!”

想着她就擦了一下眼泪把心情冷静了一下。

“我不是还是我吗?这也没什么值得伤心的人总归都是要死的。”

她是一个把生死看得极开的人她也是一个极力追求现实主义的人。老实说她的确很不适合生存在那个古板的时代里可是她却并不向那个时代低头。唉!她也并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对于她真心所爱的人她能付出一切的她不会伪装自己的感情也不怕人们对她的谈论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她回到点苍山庐的时候那里酒筵还没有结束她轻轻走到了师父座位旁边坐下冷魂儿向枝梅悄然看了她一眼。

“是谁找你?”

雪勤拭了一下泪:

“是应……应老前辈!”

向枝梅怔了一下:

“哪个应老前辈?”

雪勤眼睛转了一下用手往应元三指了指向枝梅脸色显然的红了一下她讪讪道:“他可……是叫生死掌应元三么?”

雪勤点了点头向枝梅紧张地道:“你……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雪勤这时内心已够难受了偏偏师父还要找着她问这些闲话她一时真不知该怎么说只短短道:“师父!他死了!”

向枝梅不由怔了一下:

“谁死了?”

雪勤咬了一下嘴唇忍着流出的泪:

“楚少秋……”

冷魂儿向枝梅由徒弟口中也早已知道了这么一个人;而且也知道这楚少秋是雪勤的丈夫。对于楚少秋这个人她也由徒弟口中对他认识很清楚了。此刻突然闻言不由大吃了一惊正想仔细地问故却为另外的一件事震惊住了。

原来那另一桌上的青年管照夕踉跄离座而起想是没有注意把凳子弄翻了一时响声震动四座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杯筷凝目注视着他雪勤更是暗暗吃了一惊。

“他怎么会醉成了这个样子?”

淮上三子更是连连互视同时眉目之间已见怒容赤眉子忙下位来单手去搀他。

“少侠客你莫非吃醉了么?”

他边说边用一只手想往照夕腋下搀去可是那借酒装疯的管照夕又何尝真的是吃醉了他正是借着这个“醉”字来办事情的。

赤眉子葛鹰一只手方临他腋下这衣衫褴楼的青年忽的一个旋身赤眉子竟搀了一个空正自一怔那青年已哈哈大笑。

“葛老头……多谢你的好意我还不曾醉倒呢!”

赤眉子葛鹰红眉一挑哼了一声目光向一边的血魔洗又寒瞟了一眼那意思分明是暗示:

“你这师父莫非不管么?”

血魔洗又寒心中亦是大惊方要开口却为临座的蓝江重重掐了一下。他皱了一下眉蓝江已低声嘱道:“你不要管他这孩子别有用心。”

洗又寒对于这位老伴儿的话是不敢不依的心中虽是奇怪却又不便多问只怔了一下也不再言语。

赤眉子看了洗又寒一眼没有生什么效果他不禁十分暴怒嘿嘿冷笑了一声正想出言讥讽却为拜兄呵呵笑止。

“二弟休要多事管少侠喝多了酒走走岂不是好。”

葛鹰这才转回到原位却见那酩酊大醉的管照夕舞着双袖已踉跄走到了这露台中央他忽地向二桌上十数位高人侠士一揖到地遂后朗声道:“后辈管照夕今夜蒙淮上三子三位老前辈待为上客不胜荣幸之至……”

两桌上有人纷纷细语:

“这青年是谁?他就是外传的灰衣人么?”

淮上三子如岩石一般坐在位子上不声不动管照夕目**光。

“各位在坐除少数一二人以外可说俱是小可师辈人物集天下南北英雄于一堂真可谓群侠盛会小可得以敬陪末座亦感无上光荣!”

除了那张着嘴傻傻的应元三心中有数以外其他在位之人惧感丈二和尚有些摸不着脑袋你看我我看你俱不知这青年说些什么。

洗又寒也侧头低低问蓝江道:“这小子是疯了么?”

蓝江也有点莫名其妙她就回头看着丁裳皱了皱眉:

“他是怎么回事?”

丁裳耸了一下眉毛脸色微红:“我……怎么知道?师父!你老人家快叫他下来吧!他真醉的不成话了。”

冷魂儿向枝梅是坐在丁裳旁边的她此刻对这个冒失大胆的青年起了极大的兴趣;而且她也早知道管照夕和她徒弟雪勤之间那一段恋爱的经过情形她是非常同情他们的。听了丁裳的话她微微笑了笑:

“小姑娘你不要替他担心我看他还不很醉呢!”

丁裳脸不由红了一下就斜眼瞟了她一眼她嘴里虽不曾说什么可是她心里却暗道:“你怎么知道?要你多口!”

可是向枝梅到底是她师父的朋友她却不敢开口心里只是为管照夕着急因为他知道淮上三子可不是好惹的人物深怕照夕说出什么得罪他三人的话来以至触怒了三子。

四座稍微乱了一阵空气随之静寂。管照夕复朗声道:“各位不要见疑小可此来实在是要请教三位老前辈一个问题只请三位老前辈在众高人面前赏答小可一个公道不知三位老前辈可肯赐答么?”

这几句话复又使群侠脸上变色因为他们觉得这个青年人简直胆子是太大了由不住都把目光向淮上三子面上投去。

就连淮上三子也是出乎意料之外他们也料想不到管照夕在众目睽睽之下胆敢对自己如此放肆。无奇子丘明至此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呵呵大笑了几声目闪精光。

“管照夕!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老夫可当面一一回答你;不过等你问究问题之后愚兄弟有话要请教令师一下。”

他说着目光向一边洗又寒瞟了一眼洗又寒硬着头皮嘻嘻直笑其实他内心颇不以徒此举为然他暗自恨道:“小子!你有多大能耐竟敢如此放肆?淮上三子是好惹的么?连为师我也得怕他们三分你竟敢如此放肆。”

孰料管照夕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他听了无奇子丘明话后长揖落地。

“老前辈如此谦虚足见高明只是此举与家师毫无相关小可愿一力承当。”

丘明冷笑了一声:

“你有什么问题老夫洗耳恭听。”

照夕目射四方愤然道:“各位都是武林成名的英雄当可知在六十年以前.武林中有一位奇人名叫雁先生的吧?”

四座在甫闻此言之后不禁全是一惊因为“雁先生”三个字他们太清楚了;而且他们之中过去都曾经瞻仰过雁先生的丰容对于这位传奇似的人物他们一直是如偶像似的放置在他们心中可是对于此老的突然失踪除了极少数的二三人知悉以外他们大都是蒙在鼓中那么!管照夕的话怎会不令他们大大吃上一惊呢?

淮上三子此时在闻知管照夕话后不由各人全是脸色一变显然吃了一惊。

无奇子丘明于众目之下不得不故示坦然他微微冷笑。

“自是久仰又如何呢?”

照夕哈哈大笑。

“无奇子你还问我么?好!我问你此老现在到何去了?”

丘明嘿嘿笑了两声这问题倒一时难以令他回答他本来是不擅口齿再加上这个难以置答的问题只一刹那他的脸已涨得比血还要红那一双细小的眼睛更是怒凸而出几乎要喷出火来。

飞云子叶潜见拜兄如此不由暗自着急他对照夕这种问题十分暴怒当时猛地站身而起。

“这又有何难?谁不知道雁老是与我兄弟打赌负输从此六十年不入江湖;至于他现在到底在何处我兄弟也是不得而知小朋友!你这问题问得太也无聊了。”

座中已有喁喁私语之声可是淮上三子装作听不见。

管照夕想不到这叶潜(在酒筵之中他已对三子的姓名弄清楚了)竟敢当面承认不由微微一怔他点了点头哼了一声。

“怒小可再多问一句那位雁老前辈到底是与三位老前辈打的是什么赌呢?”

叶潜哈哈一笑:

“小朋友!你自孤陋寡闻老夫却不愿此无味的口舌高朋满座愚兄弟哪有工夫听你说笑。”

他嘻嘻一笑遂自举杯向四座诸人笑道:“老朋友咱们干了这杯酒就好吃饭了。”

可是大家动也不动除了两三个怕事的举了一下杯子飞云子叶潜不由于笑了笑有些下不了台。却见对座的生死掌应元三忽地站起抱拳:

“三位老友请了这位小朋友所问的问题以小弟看来倒非是孤陋寡闻。我想在座各人对于那位雁老前辈与三位兄台的打赌往事都甚为渺茫兄台你何不就依了那位小友把这多年未泄的谜底说出来供大家一笑岂不是一乐。兄台以为小弟之言若何?”

飞云子叶潜脸色一变可隔席的冷魂儿向枝梅也含笑起立道:

“应大侠之言极是小妹也是在迷惑之中我想在座多半也想听听这段有趣的往事叶大侠还请说出我们洗耳恭听。”

飞云子叶潜苦笑了笑点了点头:

“既是二位老友也如此说要老夫若再不说似乎太藏拙了。”

冷魂儿向枝梅目光向隔席的应元三轻瞟了一眼浅笑了笑才坐下。生死掌应元三几乎又像是回到了当年的黄山一样有些晕晕然之感!

他几乎不敢再看向枝梅一眼忙把头低下了飞云子叶潜看了二位拜见一眼莫可奈何地冷冷一笑回过身来对着管照夕点了点头。

“我淮上三子自来点苍山后数十年来未有一人敢如此失礼于我小朋友!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他呵呵放声地笑着豪气纵横在座很有几人对于他这几句话不满意;可是暂时也都忍在肚子里他们都静静地以观后情。

“我现在把这打赌经过说出来不得不小小给你一个警戒因为你师似乎是太懒了我为他管教管教徒弟似乎并不为过。”

雪勤、丁裳都不由吃了一惊心内都为照夕暗中捏一把冷汗。

应元三也微微闭上眸子内心盘算着等一会儿营救照夕的法子洗又寒却是眼皮也不撩一下。这个怪老头子今天好像比往日更阴沉。

照夕丝毫不现出畏惧之色他嘴角倔强地抿着星目倍感光亮直直地盯着飞云子叶潜他很清楚当初害雁先生的主凶就是此人。

飞云子叶潜说完话后才干笑道:“其实这本是一个玩笑雁老兄也太认真就是了各位全知道那位雁老哥最喜钓鱼不是吗?可是这一次他老兄却是打赌输了。”

“雁先生大言一个时辰之内能钓起鲜鱼一百尾我兄弟不信遂以今后六十年面壁深山不入江湖为赌注……”他顿了顿不自然的接道:“很不幸雁老哥在一个时辰之内只钓起了七十九条鱼他输了……就是这么一回事武林之中重的是一诺千金雁老哥就如此失踪了。”

全座都不禁啧啧称奇因为这种赌注实在说也是太新鲜了几乎是闻所未闻。正在他们彼此低论的当儿那胆大的管一照夕却冷笑一声:

“叶老前辈你所说的都是慌言据小可所知事实绝非如此。”

叶潜冷叱了声:“胡说!管照夕!你也太放肆了。”

包括丘明、葛鹰二子在内他三老都是面上青筋暴跳大有动武之势管照夕嘻嘻一笑道:“叶潜你先不要怒等小可把话说完之后正要向名震武林中的淮上三子一一讨教只是眼前且容我把话说完。”

那久不开口的无奇子丘明哈哈一笑。

“好!好!好!我兄弟一定奉陪这可是你亲口所说就是你师父洗又寒也不能怪我们以大压小。”

洗又寒仍是连眼皮也不撩一下他内心也正自盘算着必要的时候自己也只有同这三个老儿一拼了。如果一旦生争执鬼爪蓝江是自己有力的帮手那应元三看来也很可能帮自己这边;另外冷魂儿向枝梅和自己老伴是多年好友当然不会帮着三子与自己这边为敌。那么对付三子的力量已经相当厚了。

洗又寒这么默默地想着不出一点声音他一方面注意地听着照夕到底说些什么。

管照夕这时一扫对三子恭敬的神色神采异常跋扈他长笑了一声。

“我如把实言宣布淮上三子我看今后武林之中你们三人有何面目立足?”

无奇子丘明面色青紫:

“你说!你说!”

他那长着极长指甲的手紧紧交盘在胸前全身都阵阵颤抖着显然是忿怒到了极点。

照夕嘻嘻一笑:

“我当然要说的各位前辈!你们可知详细的情形么?淮上三子因在应老前辈所召集的武林盛会中败于雁先生掌下心存不忿这才想出狠毒计谋暗害那位雁老前辈的!”

生死掌应元三心中一动:

“这些事情他又怎么会知道的?”

照夕一口气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又接道:“他三人虚与雁老前辈交往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打着暗害雁老前辈的念头。”

赤眉子葛鹰猛地站起身子厉声道:“小子!你休要血口喷人!”

照夕哂然道:“赤眉子!你以为你们那作好的圈套我不知道么?你们先用鱼饵把你们池子里的鱼喂饱了;然后才再约雁老前辈打赌。可怜他老人家一时失察竟自中了你们的圈套把六十年岁月葬送在黑暗可怕的地洞之中!”

管照夕说到这里真有些声色俱厉目光之中泪光闪闪全座之人在听到这些话后无不大吃一惊禁不住起了一阵微微噪动。

这种情形很令淮上三子惊恐因为他们担心他们在武林之中固若磐石的地位;可能在这青年人短短的几句话里霎时瓦解了。

无奇子哈哈一笑抱拳向四座道:“老朋友们你们会相信么?这是不可能的那雁先生又不是一个三岁孩子他就这么听话任我兄弟这么摆制他么?”

他说着还笑了两声可是全场没有一点回声这种情形更是令淮上三子有些下不了台。无奇子丘明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照夕。

“娃娃!你好一张利口我且问你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看见了雁老兄了?还是信口雌黄?我们心事都要有个凭据怎可无故欺人?”

照夕爽朗的一笑愤然道:“我如说出是雁老前辈亲口对我所说谅你也是不信我只问你我所说的可是真的?”

无奇子丘明冷哼了一声:

“简直是含血喷人你这么败坏我兄弟名誉究竟是何用意?你到底打算如何?管照夕你实实在在说出来老夫一定不令你失望就是。”

管照夕知道要想令三个老儿当众承认暗害雁先生经过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到了此时似乎一切都是多余的了唯有“武力”一途!

他叹息了一声:

“想不到名震武林的淮上三子竟是如此无耻虚伪之辈……”

淮上三子各自由位上挺身而起照夕并不结束他的话他继续道:“到了目前我亦无话可说了我愿亲手向你们三位一一领教。”

在座之人无不哗然只有应元三、蓝江二人目光始终注定着他他们似乎已经领略到这青年定有一身特殊的功夫。

雪勤、丁裳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心中紧张情形可想而知雪勤甚至探手入囊轻轻摸出了一把枣核镖。无独有偶的丁裳却也用手紧紧箝住一支“蛇头白羽箭”这种厉害的暗器原本就藏在她袖管之内她用手指紧紧地箝着它必要时只要向外一翻手腕子这种暗器就可立时打出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暗器。

她二人各有各人的打算却是谁也不愿叫对方知道管照夕说到这里目光炯炯地向淮上三子看着态度极为从容叶潜这时狂声大笑着走下位来打量着照夕哼了一声。

“小子!你以为你的想法我不知道么?可是你到底错了你想扬万儿的对象可是找错了凭我们淮上三子怎能与你一后生小辈对手?你不要作梦吧!”

照夕想不到叶潜竟会有此一说当时不由怔了一下他面色微微一变咬着下唇冷笑一声。

“我如果是为雁先生复仇呢?”

叶潜怒斥道:“我兄弟和雁老哥只有友谊无有仇恨你如一再打着雁老哥的招牌却要拿出凭证来。”

照夕心中微微一喜当时仍不露神色有意微微一叹。

“这么说非要有雁老前辈的证物你们才相信才肯赐教么?”

叶潜愤怒地点着头:

“也可以这么说吧!”

照夕冷哼了一声:

“如此你们三人可看清楚了!”

淮上三子早已为这青年在众人面前弄得狼狈十分内心真恨不能立时毙对方于掌下。只是在这么多高人面前又怕被嘲为以长欺幼是以再三忍耐到了此忍无可忍地步。管照夕此言出口他们三人又不禁心中一阵暗惊!

遂见管照夕抬腕向身后剑柄上一按拇指已按开了剑上的“哑簧”这口“霜潭剑”出“呛”的一声声同鸣金。

随着一口青光闪闪冷森森的剑刃自剑鞘内抽出来照夕提剑在手略一晃动“唏伶伶”出一长串的龙吟之声剑气倒卷如青蛇展躯真是好一口利刃。举座许多高人也都是玩剑的老行家名剑见过不知多少;可是像管照夕抽出的这口剑他们却是没有一人见过。可是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口罕世的宝刃由不住都吃了一惊纷纷走下位来就近细细观赏赞不绝口。

这其中洗又寒夫妇、朱砂异叟、应元三、向枝梅这几个人对这一口剑是相当了解的。淮上三子更是清楚得很一看之下已知道这正是当初追随雁老人身边寸步不离的那口“霜潭剑”。

雁先生曾仗此剑大江南北作了多少侠义之举自从此老失踪后这口剑已六十年不为外人道及了想不到今日竟会突然在这青年手中出现自然令他们都难免大大地吃了一惊纷纷议论不已。

这时淮上三子也走近了来细细看了看这口剑脸色十分沉重可是他们内心不胜诧异。

照夕冷笑:

“你们看这口剑可是当年不离雁先生身侧一步的那口霜潭剑么?”

他说着把剑递于一边的应元三凛然道:“老前辈当年与雁老原系旧交请一公正鉴定看看这口剑可是真的么?”

应元三嘻嘻一笑咧口道:“正要拜赏!”

说着就由照夕手中把剑接了过来他一手握把另一手曲二指点向剑尖之平面先敲了两下宝剑“铮、铮”响了两声。他就嘻嘻一笑又用手把它轻轻弯过来随之一放出“锵”一声脆响剑上光华愈如一泓秋水动荡得更厉害了他皱了一下眉口中道:“唔!好剑!好剑!一点也不错这正是雁先生当年的心爱兵刃‘霜潭剑’一点不错这剑我见过不错!绝错不了。”

赤眉子葛鹰伸手冷笑:

“拿来我看!”

应元三嘻嘻摇手:

“不行!不行!我是一手交一手!”

说着把剑还到照夕手中葛鹰不由脸色通红对应元三冷笑着:

“怎么!你还不相信我么?”

应元三连连摇手:

“我的老友你千万可不要误会这口剑也不是我的这是规矩。”

照夕冷笑。

“你看也无妨拿去!呶!”

他说着把剑真递了过去在场之人无不又惊又佩暗赞这青年度量人葛鹰微微一怔似乎也想不到这青年竟不所自己据为己有。

当时略微一怔遂伸手接了过来对于这口剑他们三人是认识得太清楚了那几乎是不须特别观察的。葛鹰接剑在手只看了看把手中的“霜潭”两个古篆还有剑身上细如毫的一道暗槽他就把剑又送了过去随之点了点头。

“正是雁兄故物你是由何处得来的?”

照夕还剑于鞘反问道:“这可算得物证么?”

葛鹰顿了顿那无奇子丘明冷笑一声:

“不论此剑他是自何处得来总之见剑犹如见人这口剑可当是最好证物。”

他接着慢慢道:“所以我们愿意向你领教几手高招。”

葛鹰也笑了笑:

“你既佩此剑又口口声声扬言为雁老的门人如系真言可见你武功必得雁先生真传。既如此我们就不能小看了你管照夕你尽管划出道儿来吧当着在座如许高人为证软、硬、轻各门功夫随便你挑好不好?”

照夕哂然一笑道:“由此足见三位大量人这么说小可也就不再客气了……”

叶潜嘻嘻一笑道:“好呀!管照夕。我们还卖个便宜给你三个人随便你挑你说给谁比什么咱们就比什么。”

照夕长揖垂地抬起头来正色道:“小可有一要求不得不说在前面三位看看可有磋商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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