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筵前来了十数个小子各自撑着明亮的灯笼再加上中秋明月看来这一片地方真就像是白昼一样的光亮;可是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是那么严肃其中尤以淮上三子更甚。
褴褛衣衫的少年说出了一段惊人的话全场更是鸦雀无声目光全集中在这少年人的身上。无奇子丘明眉头一皱:

“你说什么?商量……什么?”

管照夕自己也觉得很紧张对付这三个武林怪人他自己可是始终没有把握他搓了一下微微出汗的双手。

“小可的意思……认为我们也不妨来下一个赌注为这场较量增加一些兴趣!”

“哽!”

无奇子吃了一惊一旁的飞云子叶潜哈哈大笑。

“妙极!妙极!”

丘明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反问:

“你的意思是要赌些什么呢?”

照夕冷笑了一声他回头走了几步猛然转过身来剑眉微轩:

“赌命!”

无奇子丘明和葛鹰叶潜都不由一惊丘明哼了一声沉沉地笑道:“管照夕说话可是要算数的啊!”

照夕慨然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岂有说了不算之理!”

无奇子丘明立刻脸色一沉:

“那么好吧!你就说怎么个赌法吧?”

这时那一边的应元三大声咬了几声管照夕不禁扫了他一眼应元三一个劲挤鼻子动眼的意似阻止照夕如此赌法管照夕胸有成竹装作不懂仍然浅浅笑着。

淮上三子愈怒他也就愈高兴。

他慢条斯理地道:“我如是输给了你们三人自动面壁深山不问外事六十年。”

三子及举座诸人全是一惊因为这赌注和当年雁先生是一样的他们各人都睁大了眼睛:

“可是你们三人要是输给了我却只好交出命来了!”

叶潜不禁哧地轻嘲了一声环目四视:

“各位听到了没有?这个赌注可是真公平呀!哈!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

照夕沉声道:“公平得很甚至你们还占便宜。”

无奇子再次厉声道:“你话说清楚些这可不是给你开玩笑。”

照夕哂然道:“我可没有时间给你们玩笑我说你们占便宜莫非你不信么?”

三子怒目外凸就像要活吞了他似的狠狠盯住他。他却是不慌不忙地道:“你们想我今年才不过二十几岁再有六十年也许还能撑下去而你们呢?”

三人一怔照夕笑了笑接下去:“你们要论年龄来说我实在不敢想你们能活多久六十年你们能活么?既然活不了六十年不是等于和‘死’一样么?你们还说不占便宜?”

淮上三子气得面红耳赤不过照夕的话说得虽然太刻薄了些可倒也是实情。

在座之人不由都出一阵笑声三子脸上可就愈挂不住了。

赤眉子恨声道:“管照夕你少卖口舌既如此我们就这么定下了你快快说要如何比吧?”

照夕躬身问:“你们同意了?”

无奇子真恨不得一掌劈死他他厉声道:“啰嗦!”

照夕搓手一笑道:“对付淮上三子不得不先小人而后君子!”

他抬起头来星目放光:

“各位前辈请怒弟子在前辈们尊前过于放肆实在是弟子为雪雁老前辈冤恨不得不如此。”

他紧紧地咬着一口玉齿。

“诸位前辈都是眼前的证人弟子方才已说愿今后六十年岁月为赌注和淮上三子印证一下武学。弟子即使是明知以卵击石为了雁老前辈也是在所不惜的事情。”

说到后来声调高亢悲愤一字字都如同鸣钟似的震动着每个人的心。这时洗又寒也不再低着头了他那闪烁的眸子在徒弟身上转着他怀疑照夕为何如此自恃?可是到了这时似乎已没有什么退路好走了。

管照夕遂把那一袭破衫脱了下来露出了灰绸紧身衣裤猿臂蜂腰更显英俊。

他转过身来脑子里清晰地回忆着雁先生当时的声音:

“躬身如虾张翼似蛾。

引颈类鹤旋身扬波。”

“孩子!你不要忘了用这十六字去对付淮上三子中的老大无奇子丘明。”

“他最得意的是一套‘太乙伏波掌’……我这功夫是为对付他其中的一式‘撒网过江’那是第九招……受制于其两肩!”

雁先生的话一刹那在他脑子里不停地绕着他立刻有了灵感当时对着无奇子丘明一抱掌:

“久仰丘老前辈以一套‘太乙混元掌’称雄武林小可斗胆要向你老爷子请教一下这套掌法不知可肯赐教么?”

他这一句话使在座好几个人为之吃惊因为他们知道无奇子仗以成名的是“太乙伏波掌”;而非“太乙混元掌”管照夕既对这套掌法认还认不清如何敢来讨教呢!这不等于送死吗?

无奇子丘明心中暗暗冷笑:

“好小子!太乙混元掌我还没听说有这么一种掌法呢!”

当时微微一笑:

“老夫只知太乙伏波掌不知何谓混元之一说?”

他揶揄地笑了笑照夕却忙改口:

“啊!怒小可说错了正是太乙伏波掌不知可肯承教?”

无奇子哼了一声遂扫了身侧众人一眼冷冷地道:“各位老朋友这可是他点名要会一会我这玩艺的。各位俱知我这掌法是一施展出来可就极难收手万一要是失手伤了他……嘿嘿……”

他看了洗又寒一眼冷笑道:“你这师父却不能说我下手太毒呢!”

洗又寒哼了一声慢吞吞道:“老哥你只管下手祸福由他自找怪得谁来?”

他说完这句话又垂下了头来无奇子丘明见他师父都如此说不由更放心大胆暗存下心来要给这青年一个厉害!

当时举手一按桌沿只凭这一按之力他偌大身形已如同鬼影一闪已到管照夕身前。照夕淡淡笑道:“丘老前辈我们似乎还应交待清楚一下这输赢如何定呢?”

丘明怔了一下这一点他倒疏忽了他随之一笑:

“我三子之中只要有一人输给了你就算全输!”

照夕星目一转微笑道:“如此说足见承让了!”

他这句话方一出口身形已跟着向右边一塌双掌向前一伏“平沙落雁”遂一长身合抱双拳道:“请赐招!”

无奇子丘明一声冷笑他认定了管照夕是以卵击石休想逃得开自己的掌下!

这时连长衣都不脱一双大袖用“举火烧天”的招式向上一举霍地向两下一分双履微微朝两边“八”字式一分轻启薄唇道了声:“请赐招!”

在座之人见了他这种起式无不暗吃一惊。不知道的看来他真像是玩笑一般其实他这一式“如意图”是以不变而应万变的一种姿势。看来虽是门户大开可是前后左右那是不容你递进一指。而此老更有护身游潜全身上下除了“天”、“地”二眼之外几无伤他之处管照夕要想伤他真是“谈何容易!”

雪勤和丁裳早已吓得目瞪口呆江雪勤不由回头看了她师父一眼冷魂儿向枝梅似乎已知道徒弟心事;可是在强者如淮上三子面前她也确实不敢轻举妄动此女智慧过人妙目一转已有见地。

就在场上这一触即的刹那之时她忽然娇笑了声:

“二位请稍停!”

无奇子丘明和灰衣人管照夕都不由一惊双双翻身而出四只眼睛同时向场外的冷魂儿向枝梅望去。就见这颇具风韵的女人微笑道:“二位印证武功本无我这旁观者什么闲事不过今夜月色甚好只是掌来掌往似嫌有些单调亦免有些煞风景。”

大家都投以奇异目光冷魂儿向枝梅遂抿嘴一笑玉手入袖内略一抬腕已抽出了一枝翠光莹莹的洞萧来。鬼爪蓝江立刻笑道:“妙呀!向家妹子你莫非要吹一曲给他们凑凑趣么?”

冷魂儿嫣然一笑:

“小妹正有此意不知各位肯赏耳赐听么?”

众人连连道好淮上三子也没想到其它都不由点头称善。冷魂儿向枝梅遂向着场中的管照夕瞟了一眼微微笑道:“管少侠莫非不以为意么?”

照夕忙躬身:

“前辈高见弟子岂敢置喙!”

向枝梅微微一笑心说:“傻孩子我这是救你呢!”

当时凑口萧上立刻兴起了娓娓清脆的萧声在座有半数以上都精擅这种乐器冷魂儿才一起调他们都不禁暗暗点。

向枝梅这一曲“阳关三叠”吹奏得高低回旋起伏柔纤动听已极。无奇子丘明当时对照夕冷笑了一声:

“我们不要辜负了向女侠的好心来!把你那身得意的功夫施展出来吧!”

照夕也想早一点把这事情解决内心才得轻松。当时一言不出向前塌腰延臂用“黑虎伸腰”的招式打出了双掌直奔丘明的一双膝盖上打去。无奇子丘明一声长笑腾声惊起大袖漫天带起了一阵疾风往照夕背后一落快慢度都是恰恰到了好处。这怪老头子自问这一式已得了手鼻中哼了一声倏地出右掌五指箕开向外一抖“金豹露爪”五指尖已把练就的内力逼了出去。

可是管照夕何尝没有想到敌人厉害前一式“黑虎伸腰”本是虚式才一出双手同时向后一挥身形已平射而出无奇子丘明这一招即打了一个空。

他一提长衫下摆云履飞点快如星丸跳掷似的已向照夕身侧扑去。

这长方形的露台长有十五六丈宽有五丈西头有一个瓜架子两侧有百十樽石椅照夕身形向下一落地已距离那丝瓜架子不远了。

他心中惦记着雁先生所关照自己的那式怪招;而且雁先生特别关照过他要在第九招上方可施出。而无奇子这“太乙伏波掌”实在较照夕想象的更要厉害自己勉强对付了一招已感有些吃力。

因此他不得不以轻身功夫来弥补功力之不足不想无奇子身形展开如影附形几乎不容他少缓须臾管照夕这里身形方定突觉背后劲风猛然袭到。

那风力似还距离自己尺许之外照夕已感到内脏一阵剧烈震荡身躯更由不住大大晃动了一下他不由吓了个面色苍白。

当时向前一伏银牙一咬正想暗中以“扫铁塔”的硬功夫往对方下盘扫去最不济也拼一个两败俱伤。他口中闷哼了一声倏地转过身来右腿风卷残云似紧贴着地面已扫了出去。无奇子的箕开右掌距离着他的前胸顶多还有半尺左右。

只见他五指指尖如剑似的平伸着这种掌力只须向上一挑掌心向外一登内力就可出。以无奇子这种人功力莫说是半尺之内就是丈许左右只要他内力足了如中人要害也是非死即残端的可怕!

管照夕冒着生命的危险扫出这一腿可是有点失算了。

他这里腿才扫出就见无奇子面色极为狰狞的一笑他左掌往下虚按一掌双腿向上一拔整个身子竟自凌空而起。管照夕那么疾劲的一腿竟会扫了个空;可是他右掌仍是不变原式的直向照夕当胸打去。

全场诸人都不由大吃了一惊那洗又寒、蓝江、应元三三人竟由三处不同地方腾身而起另一面的赤眉子葛鹰、飞云子叶潜也自腾身而来。

不过他二人的来路却是为阻洗又寒等三人的式子双方都是一闪而至。

也就在这千钧一之际也正是丘明正欲上挑指尖的霎那忽然有一丝极为尖细的冷风直向丘明后脑袭来那种感觉也除非有丘明这身功夫的人才能体会得出来。

他不由吃了一惊慌不迭向后一挫右掌大袖向上一翻用“拔云见日”招式想把当空暗器打落。可是当他头抬起时却意外的什么也没现只似耳边有一般极尖锐的风声一间即逝。

无奇子丘明足步向外一划已侧出了三尺以外照夕惊魂甫定之下也用“轮翅舞秋风”的身法荡出了五尺左右。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无奇子心中正自不解他何故猛然撤招?

丘明身形飘出猛地回过头来却见自己两个拜弟和洗又寒、蓝江、应元三等一群人正自惊奇看着自己及管照夕二人满面惊恐之色!

无奇子丘明镜目一转只冷冷一笑他实在不敢断定方才到底是暗器呢?还是自己的错觉?

总之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

二次一偏头却见照夕依然星目闪闪地看着自己月光之下并不现出惧怕之色。

丘明心一狠一句话也不说双腕一翻长啸了一声用“正反琵琶手”隔空直向照夕胸下腹两处要害打来。照夕这一对招才知道淮上三子果然名不虚传惊魂初定心中盘算着自己要如何对付他。

忽见丘明这一招撒出他倏地向地面一伏这一招是雁老人亲授的“鼠息”式。

他这种姿态慢说是丘明不曾见过就是举座十数位高人竟无一人看出他这是一种什么招式。

尤其可怪的是他随便的一趴四肢全隐腹下就连肘腕也是没有现出一些活像一只拱背黑猫。

无奇子身在空中双掌之力全都扫空他看到了管照夕这种招式心中大吃一惊迫不及待的大袖向外一挥足下以“浪子踢球”猛地向照夕伏着的背脊上踢去。这种一招双式正是照夕等待着制胜的招式。

丘明足方踢出管照夕就如同球似地跳了起来无奇子只觉眼前一花目光望处似见对方满空全是拳掌脚腿他心中正吃惊双袖已用“撒网过江”的招式猛地挥出。

那当空的管照夕猛然长啸一声身形就空一挺无奇子双袖落空。

他不由大吃了一惊也就在这刹那之间无奇子遂觉两处琵瑟大筋上一麻跟着全身一麻噗地一声跪倒在地。

他全身籁籁抖成一团原来不知何时管照夕一双手各以中食二指正搭在他两处大筋上一丝丝透体的内力令无奇子丘明上下牙关喀喀交战休想说出一句话来。

这一刹那全场震惊!

几十只眼睛现出了惊、玄、奇、愤、狂喜各种目光的眼睛逼视着他在座如许高人竟没有一人看出来这青年人到底是如何到了无奇子的背后的。

尤其是雪勤和丁裳更是惊得目瞪口呆恍似身在梦中一般丁裳竟惊喜地跳了起来双手重重一拍出了“啪”地一声。

雪勤不由盯了她一眼丁裳不自然地又放下了手心中暗道:“讨厌!干嘛老注意我呀?”

尽管如此她二人仍以喜悦欣狂的眼睛注意着照夕。

冷魂儿向枝梅的萧也不吹了她秀眉微颦实在想不透这个青年人到底施展的是一套什么功夫。他那分臂伸颈一旋身腾掠的闪电身法几乎是一招之内同时展出来的就连自己也看不出窍奥所在。她不禁惊异地叹息了一声暗笑自己的假借吹萧是如此多余了。

原来方才在照夕和无奇子对招的第五招时丘明眼看得手之一刹那感到脑后的一丝尖风正是向枝梅翠萧中巧藏的独门暗器“红云散花针”。

这种暗器体积极小真和牛毛差不多通体深红只要中人立能在血道之中顺血而行真是厉害无匹。向枝梅因其过于狠毒所以平时轻易不用。

她把它巧设计在翠萧的第九个洞孔之下用时只须用手轻按洞口一极小白点机钮自开再运气一吹这种红云散花针就会如电而出可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因其体积过小平日置于掌心尚不易看出来更何况疾驰于空中。

向枝梅此刻想来认为方才自己是“多此一举”其实她哪里知道不是她那“红云散花针”暗惊了无奇子丘明一下管照夕不死必伤。

这时场上大乱赤眉子葛鹰、飞云子叶潜见拜兄受制于人惊魂落魄之下一左一右往管照夕两侧飞来。管照夕双手在无奇子肩头上一按身如怪鸟似地腾身而起。他因得有雁老秘授在腾身之刹那双手各以食指在无奇子主筋气眼上轻轻戳了一下无奇子只觉身子一软由不住两手往地上一垂借以支着身子他全身抖得更厉害了冷汗涔涔而下。

葛鹰和叶潜各伸一臂去扶他们这位大哥可是丘明这一霎那竟连话都不能说了他只是呐呐道:“不行……不要动我……”

葛叶二人吓得忙松开了手再低头一看丘明竟连衣服都汗湿透了。他兄弟二人不禁更是大吃了一惊才知拜兄竟为对方点了筋了。

武功的拿穴、点穴固是厉害可是能者往往都擅解法算不上什么太厉害的威胁;可是独有一种“点筋术”却是极少为人知道的手法。

这种功夫厉害的是各门手法不同譬方说武当的点筋术伤了少林门下少林非得擅武当独门解法不治同样少林伤了武当门下亦然。

淮上三子属北派天竺他三人都点筋高手可是管照夕这种点法他们竟是无法解开。

赤眉子葛鹰十分暴怒厉声道:“小辈你侥幸胜了我兄弟绝不食言你何故欺人过甚!这岂是侠义本色?”

照夕哂然一笑:

“你们淮上三子也太骄傲了我只是煞一煞你们的威叫天下英豪都看一看一向以武林盟主自居的淮上三子今夕折在一个青年的手中。”

他哈哈大笑着神态跋扈万分。

要在方才他这种话势必会引起众人嘲笑可是这一刻没有一个人出声。葛鹰和叶潜两张脸都成了紫酱颜色赤眉子葛鹰怒目一转。

“你只把我拜兄解开了我兄弟少不得还要一一请教几手高招。”

管照夕有意令他三人今夜丢一个大人他胸中实有十分把握胜券在握不禁冷笑道:“赤眉子你莫非还不服气么?老实说今夜我要是没有制服你们三人的把握也不来此现丑了。葛鹰!你这里来!”

这狂傲的青年说着话一塌腰已把身子窜了起来直向那丝瓜架子上落了下去。

赤眉子葛鹰在众目之下哪能丢这个脸他见管照夕腾身向花架子上落去心中不由一动暗忖道:“好小子要在轻功腾纵上和我较量你还差一手!”

他猛地怪啸了一声双抽一拂用“疾追浪”的轻身功夫“嗖!嗖!”起伏之间已窜上了瓜架身子向下一落可正赶上了步眼。

这位淮上三子中的赤眉子在羞忿盛怒之下顿起杀机。足尖一点架梁双掌齐出他口中闷哼了一声那丝瓜架竟自喀喀一阵颤抖他那石破天惊的重掌力已自出。

这怪老人落身、摔身、塌身、运力、推力、力几乎是同一个势子。

在座高人都不禁暗暗叫了一声:“绝!”

他们同时也都为这个青年捏一把冷汗。可是那胸有成竹的管照夕早已有了准备他的腾身上架也正是他一种诱式。

身后劲风一响他并不回只把双掌向前一伏全身大车轮似的抡了一圈单手一提用“白猿坠枝”的绝顶轻功把整个身子都悬了下去。

赤眉子的大掌力呼地荡了过去就如同是起了一阵旋风把瓜架子的叶子卷起了一大片随空飘舞。赤眉子本人却是因为用力过猛收不住去势。“吱!吱!吱!”连跑了三根架子才算拿桩站稳。

管照夕不由暗自惊心他们淮上三子果然没有一人是好惹的。

动手过招讲究的是“快”、“狠”、“准”三者缺一不可。赤眉子葛鹰一招扑空之下已知不妙。果然那半空中的管照夕又是一个大车轮不过这一次却是往上面翻过来的。

身似狂风飘絮掌如浪打礁石两股劲力直向葛鹰背后两外“玄机穴”上打来。

葛鹰数十年来在武林中以轻功见长他那一身出奇众的腾纵功夫确实在武林中无出其右者。

此时陡闻背后风声凭直觉已可知道是奔何而来他足尖一点用“潜龙升天”的招式霍地拔身而起。

管照夕不由吃了一惊默默念着昔日雁先生传授自己武功时嘱咐自己对付赤眉子的方法那是无论如何要逗对方上腾时才好下手的煞手功夫。

此刻葛鹰身子虽是上腾可是吃亏的是自己却是背朝着他那雁老人所传的一招“鹰愁翅未落”却是用它不上。

管照夕倏向前一伏他已意识到赤眉子在空中必有极厉害掌力下来。

千钧一之间照夕双足一跺架上横栏用“癫驴打滚”的闪身招式咯吱吱翻出丈许以外身形未定已双掌齐出把内家掌力了出去。

果然赤眉子在空中用“五雷轰顶”的掌功直直地劈出了一掌。

这两种掌力在空中甫一交接只听见吱吱一阵响那五丈见方巨大瓜架子就像大风中的柳树一样左右摇了好一会儿。

可是动手的管照夕只觉前心一阵阵甜双眼金星乱冒。他长吸了一口气直压丹田总算这口血没有吐出来可是已不禁通体炎热如焚。

好在是夜晚又离着众人这么远谁也没有看出他的脸色。他确实知道自己掌力较诸赤眉子葛鹰实在差着一段距离。

另一面那空中的赤眉子在施出最拿手的掌力而未见功时他内心的惊吓情形却也是不可自己。他身形向下一落冷笑道:“小子!你还打么?”

惊恐、失望的管照夕何肯如此甘休?他双手一按架栏反窜而起用“野鸟出林”的轻功反由赤眉子葛鹰头上掠了过去!

赤眉子冷哼了一声单膝微屈出右手用“上天香”的厉害手法骈四指直插管照夕下腹整个身子却用“犀牛望月”的式子向前俯去。

这种姿态确是美观十分而赤眉子大袖飘然做来更是翩翩若仙。

管照夕身在空中出一足尖用足尖点赤眉子“天灵穴”见他掌来突施出“按脐力”分一掌直向下按去。赤眉子是久经大敌之人自然知道这一式的厉害慌忙向前一蹬瓜架上立刻喀喳一声暴响狠狠晃了一下。管照夕身形早已大鸟似地掠了过去。

照夕身子乍一下落已知道时机不再此刻的赤眉子正是背朝着自己。

他猛地大吼了一声:“你还想逃么?”

猛然见他身形下塌双掌平推而出这种“排山运掌”的力量看看实在是惊人。

赤眉子陡然一惊不及思索之下本能的用“一鹤冲天”身法倏拔起有五丈七八。

午夜月色之下他这种身势就像是一只极大的怪鸟身形是快捷无比。

可是管照夕掌力并未出赤眉子这一腾身可算是正合了他的心意。他暗叹道:“雁先生神算真是如神此刻再不伤你怕是没有机会了!”

他把推出的双掌向后一带整个身子跟纵而起一双手臂却是大开活似一只大鹰。

可是他腾起的高度较诸赤眉子却是差多了。赤眉子身形如流星下坠以为正好下手不由猛出双掌就打。

就在这时那腾身的照夕忽然变脚叠起倏地又上窜了丈许。

一上一下之间管照夕反倒升在葛鹰之上就见他双臂忽一交叉也不知他是怎么着向外一分。那赤眉子口中倏地哼了一声就如同陨星似的猛地坠了下来。在场之人只以为他是落势谁也没想到身在空中的他已为照夕“分筋错骨手”点伤了腋下气岔二门。赤眉子现在感觉就和他拜兄完全是一样了。

管照夕抢前坠下霍地一抖手就像接西瓜似的把老人身子接在了手中。

他凛然直立着对着手中的赤眉子微微一笑。

“葛大侠受惊了!”

赤眉子怒目赤红地看着他全身连连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照夕把他轻轻放在他拜兄无奇子丘明身边赤眉子自知气岔二门被对方点中如一个时辰之内不能以内功重新封锁一辈子都将会落成残废之身。所幸他内功深湛虽如此尚能勉强坐起。

赤眉子当时一句话不说只紧盘双腿垂目运气调息全身也汗迹淋淋。

座上十数人连眼睛都直了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出一点声音。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脸上表情更是惊吓离奇。就连洗又寒也看得阵阵心惊心说:“看起来这孩子确实得了雁老头的真传否则哪会有这种本事。”

而且方才照夕用来制服丘明及葛鹰的几手功夫洗又寒不要说看真连听也没有听过。

鬼爪蓝江何尝不看得目瞪口呆她小声问洗又寒道:“想不到这小子这么厉害他这手功夫是你传给他的么?”

洗又寒茫然地摇了摇头脸色很红实在的这是他作师父的悲哀。徒弟本事比师父大并不罕见;可是奇怪的是照夕离开他不过年把时间这么短时间里竟会有这些奇遇这真是太令人惊奇了。

鬼爪蓝江不由苦笑了笑:

“你我还算聪明的……要不然……”

她那双老松皮的眼睛向洗又寒一瞟“哼”了一声洗又寒更不禁羞得脸色通红。

他们隔壁的冷魂儿向枝梅这时也悄悄向雪勤道:“这孩子哪来这么大本事你知不知道?”

江雪勤睁大着眼睛惊喜得连连摇头她一只手不自觉地抓住向枝梅的手紧紧地摇撼着她实在掩不住内心的狂喜……

她太高兴了冷魂儿冷眼旁观心中洞悉一切暗暗叹息着。

“一个人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的……这丫头丈夫才死了一会儿方才还怪伤心的这会儿见了管照夕又高兴成这样……”

想着心里已暗暗有了主张暗想着等酒筵之后自己要把管照夕留下。江雪勤不好提这个事自己不妨为她探听一下如能把这门亲事定下岂不是好?

她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微微笑了笑她偶然看了蓝江一眼却现那老婆子也正在微微笑着。她并不知道那鬼爪蓝江正像她一样也为徒弟打着如意算盘呢!

管照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把无奇子、赤眉子二人制服掌下全场真是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不对他从心眼里佩服的。

飞云子叶潜也是心里阵阵吃惊。他再也不敢那么狂了当时走前一步脸色铁青全身微微颤抖着。

“管照夕今夜你锋头也算是出尽了你这一身功夫老夫也真是拜服了可是……”

他脸色愈难看了身上抖得更厉害了可是他仍然接下去道:“可是我兄弟向来是这么一个硬脾气不见黄河心不死管照夕你有本事干脆连我也一块料理了。我淮上三子要丢人就丢一个大人以后江湖上也就永远没有我兄弟的份……管照夕!你说好不好?”

这老儿边说边抖边抖边往照夕身边凑。那股劲可真像有点是耍赖皮脸依老卖老样儿。照夕不由后退了一步淮上三子已除其二对付最后一人他更有必胜的把握。

他当时脸色微沉苦笑了笑道:“叶老前辈我看不必了。”

叶潜此刻眼见自己两个拜兄一举手之间竟败在对方一个青年手中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这个人他如何丢得起?想到了淮上三子一世的英名飞云子叶潜一时真想失声大哭他跺了一下脚颤抖着声音道:“不行……姓管的小子……你要折辱我们就辱一个够你划出道儿来吧!我老头子要拼就给你拼到底你……”

说着话这老头脸上的泪唰唰地一直往下流。朱砂异叟南宫鹏和三子素来不错当时忙上来用手拉了他一下一面叹道:“叶老哥何必呢……唉!算了!算了!”

南宫鹏一面说着一面对着管照夕苦笑:

“小侠客手下留情算了吧!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俗云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老弟威风也够了!”

照夕不自然地叹道:“南宫老前辈……你是不知情……”

才说到此那飞云子叶潜已大声吼道:“什么手下留情谁要他手下留情!没有你的事你不要管。”

他猛然把南宫鹏推到了一边睁着红红的一双眼睛向着照夕冷笑着那样子真是怒到了家。

南宫鹏本是一番好心想不到反倒弄了一个无趣一时频频苦笑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管照夕不由正色道:“飞云子你要知道我今夜来完全是为雁先生复仇来的我有十分的把握能胜你们你……”

叶潜跺了一下脚:

“你说怎么打法吧?”

管照夕由雁先生处得悉此老最擅长的是一身小巧功夫巧打神拿、暗器都有极深的造诣为人也最气傲生就一付不服人的脾气。

所以雁老特别传授了他一手“二指灯”的小巧功夫及“指剑”的暗器打法。

这两种功夫都是雁老人别出心裁明。传授照夕时更是细心已极务使管照夕手法烂熟后才止。他相信这两种功夫定能叫飞云子叶潜心服口服所以管照夕此刻才会如此神色泰然。

飞云子既一再见逼照夕不得已冷笑了一声。

“叶潜!你口口声声要与我比试功夫莫非此刻你竟不知道你已经输了么?”

叶潜怔了一下嘿嘿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你们管门比武的规矩么?哈?”

照夕冷笑了一声伸出一只握住拳的手。大伙的眼睛都完全集中在他这一只手上。叶潜变色道:“这是作什么?”

照夕慢慢张开了掌心呐呐道:“你自己看看再说。”

众人看时照夕掌心是一截两寸多长的白色辫尾梢上还系着一圈红线。

飞云子立刻脸色一阵惨白他口中“哦”了一声猛然后退了一步。

照夕哑然道:“飞云子!你看看我要是取你性命不是易如反掌?你还要给我拼么?”

叶潜本能的往后摸了一下果然脑后的小辫少了一截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眼都直了他真不晓得照夕是怎么得的手。

他抖瑟地叫了一声:“天……”

只听见“扑通”一声他就坐下了。管照夕又笑了笑:

“如果你仍不服气请看一看你的帽边飞云子我对你确实是够客气了。”

叶潜一只手慢慢摘下了帽子在帽沿两边现两口银光闪闪的小剑左右各一都是一半插入帽内一半露出帽外。那小剑体积极小长短不足一寸看来却是尖锐十分。飞云子认识这种暗器名唤“指剑”用时藏于指甲之内只一弹即出可是能施这种暗器之人非要眼力、指力都要有相当功夫者才能开始着手练习是一种极不易练成的厉害暗器。

这种指剑是专打敌人身上穴道的暗器可弹指间制人于死命!

想不到这管照夕竟也练成这种功夫自己是暗器老手了中了人家的暗器居然还不知道只这个脸看往哪里放?

到了这时飞云子叶潜实在没有狡辩的余地了他面色如土长叹了一声:

“我飞云子一生傲骨今夜算是服气你了。管照夕从今以后江湖上永远没有淮上三子这三个人了……”

他一边说着眼泪籁籁流个不住。

管照夕确实没想到他居然会哭当时倒失了主张。洗又寒这时见徒儿任务已达不由走下了位来冷冷笑道:“三位前辈既都败在你的掌下你也莫为己甚莫非还让丘葛二兄在一边坐一辈子么?”

照夕直到如今对于自己这位师父还是怕得很。洗又寒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那是从很早以前就深深的种在照夕的心中。他听了师父的话不由躬身向师父行了一礼遂自走到无奇子丘明的身前伸一掌在他命门上微微轻抚了一会儿连接三掌只见无奇子丘明身子向前一栽口中微微叫了一声。

一旁请人见状都不则惊叫道:“啊!他醒了!”

照夕这时又转到了赤眉子葛鹰面前依法炮制葛鹰也是打了一个喷嚏遂自转醒。

照夕后退这五六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三人。此刻二人相继醒转其实他们内心都是很清楚只是全身软麻不堪不能着力而已。

方才照夕对付叶潜的事他们心里都清楚此刻三人对望了一眼都轻轻叹息了一声。

无奇子丘明由地上慢慢站起来把沾满了灰尘的一袭秋衣抖了一下以对着管照夕苦笑了笑道:

“从此以后我淮上三子在江湖上永远除名……”

照夕很想安慰他们几句可是一想到雁先生当年所受到的委屈他的心立刻变得跟石头一样硬。他仍然是一句话不说脸色也是不喜不怒。

丘明这时双手抱拳对着四下众人连连揖着脸色更是难看。

“各位朋友都看见了想不到我淮上三子今夜竟会败在这个少年手中我三人方才与他已有言在先此后六十年内我们三人再不复出要找一深山古洞面壁静坐了此残生。各位老朋友同我三人今夜一别之后将永无再见之期了……”

他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赤眉子葛鹰和飞云子叶潜也都面如死灰似地低下了头。

丘明忽然望着照夕笑了笑:

“少侠客一身功夫确是令我兄弟衷心拜服我们自认输得心服口服……可是有一事不知少侠可肯通融么?”

照夕躬身道:“弟子只是受命而来如今任务既了老前辈有言请说无妨!”

丘明仰天长叹了一声:

“今夕中秋又当高朋满座愚兄弟此一别今后和各故友无异永决不知少侠可否容我兄弟添酒回灯与各老友尽情欢光一宵明日把家中事稍事托咐后日一早定当遵约潜入深山面壁终身不复外出。少侠客以为可行否?”

照夕微微一笑:

“老前辈言出必行后辈尚有什么不放心的家中琐事众多老前辈只在本年内遵言而行即算守信矣何必急在一二日。”

无奇子丘明不由叹了一声:

“少侠客能出此言足见高明不过我兄弟也实在用不着耽误这么久十天足矣!”

照夕慨然点了点头后退了一步苦笑着抱拳:

“既如此后辈走了。”

丘明赶上一步唤道:“少侠稍待!”

照夕剑眉微皱:

“后辈实已不胜酒力要转回客栈休息了!”

无奇子呐呐道:“老夫有一事心中不明尚请少侠见告我兄弟也好心安。”

照夕淡淡笑道:“只要我所知无不奉告。”

丘明老脸通红:

“少侠客果是亲眼见着了那位雁老哥么?”

照夕不悦:

“自然是真的!”

这时一边的葛鹰却冷冷一笑:

“管照夕你这话实在叫人难以置信。不错我弟兄当初实在是太不对了……所以今日才会落此报应。管少侠你可否亲自领我兄弟同去一见那位雁先生我们要当面向他谢罪!”

大家的目光又都转在了照夕身上管照夕不由微微怔了一下他低头想了想。

这时赤眉子面上已带出微微冷笑神色照夕不由肯定地点头叹道:“我如不领你三人去你们定会以为我管某是假传圣旨无中生有……”

他鼻中哼了一声:

“这么吧!后日清晨请在府候我我自来此领你三人去见雁老前辈就是了。”

他说着朝三子深深一拜遂走到洗又寒身前弯膝一跪洗又寒不由退后了一步只见照夕目合痛泪:

“弟子背师之举务请恩师恕罪。实是雁先生再三关照嘱弟子不可轻易露出。今弟子此间事了只待领淮上三子三位前辈面谒雁老后定当至大雪山拜见恩师侍候些时当面领罚。此刻师父尚有何嘱?弟子也好一一拜领遵行!”

洗又寒想不到他如今对自己仍是如此恭敬又因蓝江托嘱在先不由盛气全消。

当时忙伸臂把他拉起来微微叹道:“这都不能怪你……唉!雁先生与淮上三位老友昔日那一段过节却没想到今日仍有余波更想不到居然会应在你的身上……这真是天意……”

他挥了挥手又叹道:“你自去吧!”

照夕躬身行了一礼又向一边的蓝江、向枝梅、应元三等一一行了礼。最后对雪勤、丁裳看了一眼尤其是江雪勤他几乎不敢和她目光相接触他怕看到她目光之中那种忧郁的情焰。

二女却是用深情的眸子牢牢地向他注视着。他连眼皮也不敢抬一下只抱了抱拳道:“二位师妹多多保重后会有期愚兄去了。”

他说着猛然转身就走二女见他要走都不禁内心焦急偏偏众人面前她们一句话也不敢说一时都不禁黯然神伤花容变色。

忽然一个粗哑的喉咙大叫道:“慢着!老弟!”

照夕回过身子见应元三正朝自己微笑他目光由二女身上溜向了自己嘻嘻道:“老弟!你现在住在哪呀?有工夫找你聊聊去!”

向枝梅和蓝江都不由竖起了耳朵照夕不疑有他遂笑道:“应老前辈如有雅兴今明两日请至‘安平客栈’找我就是。”

应元三目光向江丁二女一扫嘻嘻一笑道:“知道了!你去你的吧!”

照夕双手一抱朝四下一揖遂向淮上三子一抱拳:

“三位老前辈请自重后日弟子再来再见了!”

淮上三子各自哭丧着脸抱了抱拳。就见这年轻人身形如箭头子似的突然拔空而起起落之间已消失不见。

众从目送着照夕离开之后想起来这少年一身武功都不禁啧啧称奇。

这时几个小厮果真又添酒回灯重新备上了几个菜。无奇子丘明不由朝众人抱拳笑道:“对酒当歌人生有几何。来!老朋友们!我们来开怀痛饮它一番。”

他又回过头对两个拜弟一笑:

“兄弟!想开一点我们已这把子年岁了还图些什么?今夜乘着好朋友都在这里我们不能叫人家笑话咱们!来!喝酒!”

葛叶二老俱都知道大哥表面如此内心其实比自己二人更伤心他们各自苦笑了笑都不忍再提这事情众人相继落座一时杯觥交错好不开心。

这些老朋友们都知道淮上三子心情谁也不愿多提令他们伤心的事。虽然各人都已喝得差不多了也都打起精神来陪他三人作最后之乐。

直到月上中天时候仍没有一些散意。最可怜的是雪勤和丁裳二人。

二女到了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吃喝?一颗心早就跟着照夕跑了。

她二人的师父也早都看出了她们的心情冷魂儿向枝梅不忍见徒儿如此遂盈盈自位上立起向着淮上三子浅笑道:“小妹师徒都不胜酒力因为与友人相约有事此刻不得不向主人告辞了。”

淮上三子各自由位上站起想要劝阻一番。雪勤早巴不得如此立刻走下位来向枝梅亦连连弯身道:“三位老兄请留步我师徒自去便了。”

这时各人也一一与向枝梅寒喧话别丁裳见雪勤走了心中更是再也忍不住当时轻轻拉了蓝江一下红着脸道:“师父!我们也走吧!”

鬼爪蓝法正有此意只是不好立刻就走等到向枝梅师徒二人走远了淮上三子送客回转后蓝江才呵呵笑道:“三位老朋友我老婆子也不行了……要带着徒儿先走了我们住的地方太远了还要赶好一大段路呢!”

无奇子丘明摇手:

“不要紧我们这里有地方住你们师徒就不要回去了。”

鬼爪蓝江还没说话呢丁裳已急得脱口而出道:“不行……”

立刻现人家正用眼看着她她不禁把头低了下去了脸也红了。蓝江遂又向淮上三子点头笑道:“不要客气了我们不敢打扰三位老朋友多多自重!”

三子又一起把她们送到了门口。洗又寒本来也想走的蓝江却用眼睛盯着他道:“你慌什么?跟着我们作什么?”

洗又寒嘻嘻一笑再为其他人一拉就留了下来。鬼爪蓝江带着丁裳出了大门丁裳一出门就催道:“快!快!师父咱们走快点!”

蓝江呵呵一笑:

“走这么快干嘛呢也不是去说亲家!”

丁裳不由一时玉面通红羞得连头都不敢抬了蓝江不由放声大笑起来她拍了拍丁裳的肩膀。

“好孩子别急这事情师父一定给你办成功他是住在个什么……店里呢?”

丁裳小声道:“安平客栈!”

蓝江怪笑了一声:

“对!安平!安平!还是你脑子好记得清楚。走!我们现在就去安平客栈!”

丁裳为师父说破了心思一时又喜又羞当时还装迷糊道:“去那儿干嘛呀?”

蓝江心里说:“好个丫头你还给我装傻!”

当时咯咯笑道:“你要嫌烦咱们就别去了!”

丁裳忙道:“不烦!不烦!”

一抬头却见鬼爪蓝江一双眸子正盯着自己满脸笑容丁裳不由娇哼了一声举起手就要打师父。蓝江边退边大笑道:“好姑娘!你自己不害臊还要打师父呀!快走吧!天可不早了。”

她说着身形陡拔起直向山下驰去丁裳遂也展开了功夫紧紧随着师父而去。

她们去得快?嘿!还有比她们更快的呢!

“安平客栈”的伙计老张正把门板往门上按的时候看见那个年轻的客人远远的回来了他就放下门哈着腰老远地叫道:“相公你才回来?过节好!”

这公子只撩了一下眼皮神色黯然地进了店门。老张打着灯笼在前面领着路一面叨叨着道:“今晚上月亮可比往常亮多了刚才‘快我颐’送了百十个月饼托我们柜上卖给客人吃相公要是喜欢……”

他现这年轻的客人脸色不善就临时把话止住了顿了顿又接道:“有五仁、蛋黄还有枣泥馅的;有苏式、广式还有道地的北京翻毛、提浆……”

青年人摆了一下手他也就不再接下去了;而且他才现这相公一件挺漂亮的长衫上竟被火烧得前后左右都是窟窿眼儿。他心里就更奇怪了大节期的也不好开口问把这相公带到了后院那间讲究的房里心里犯着嘀咕!

管照夕进房之后老张招呼着别的伙计打水泡茶他就又打着哈欠去上他的门板了。

想到方才的一切他就像做了一个梦似的。

他本来应该很高兴的因为他已经完成了心愿可是他又为何如此不开心呢?说起来主要的还是因为楚少秋的死想不到江鸿(江雪勤之兄)一句戏言今日倒成了事实。他不是为自己悲哀;而为着江雪勤今后而伤感他真不知雪勤往后该如何。

他把外面长衫脱下来推开了窗子从这里可以看见中秋的光明月亮。

他心里对这个问题一时真是不知如何。其实这并不关他什么事可是如果往深的地方想又似乎对自己很有关系。

他只是心里着怔……

对门一间突花的小窗子开了一小半一个女孩正眯着眼睛偷偷瞧着他。

这女孩一身大绿缎子衣裳头上梳着一条大辫子一双青缎子绣花鞋很像个大府里的丫鬟。

在她身后一张大绷子床上一个全身紫衣的姑娘正支着头皱着眉盘着一双腿愣呢!

那小丫鬟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喜道:“七小姐一点不错是他回来了他一个人在看月亮呢!”

床上的姑娘眨动上下密密的睫毛半喜半忧地叹了一口气道:

“有什么用呢!他已恨透了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理我了……”

她说着真有点想哭那小丫鬟就走到她跟前轻轻皱着眉毛道:“不会的!管公子绝不是这种人小姐忘了他从前对你可好着呢!”

紫衣少女下了床用手拢了一下散乱的云摇了摇头:

“文春!从前是从前这一次他已对我寒透了心是不会再理我们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轻轻走到窗前隔着窗子看着那个正在赏月的青年。想到了昔日那一段腻情烙下了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象。

看着他白雪尚雨春不由泪儿籁籁流了下来。她轻轻地咬着下唇想:“他一定不会再理我了只看那一天他对我的样子就可知道了……可是我怎能舍他而去呢?”

“我的心是已依附着你的心而存在……我的影子离开了你的影子只怕也会为风吹散了……照夕你真的就这么不理我了……”

她低下了头又想到自己是如何变散了偌大的家财如何洗心革面解散了组织。如今除了随身有限的旅资之外自己主婢二人可说是一无所有了。

“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又为了谁呢?”

望着照夕英俊的面影她真有说不出的感慨她叹息了一声。

“文春把窗子关上吧别给他看见了怪不好意思的……”

文春慢慢关上窗子也叹了一口气。

“七小姐不是我说你这几天你真的变了想一想过去……那是多么英雄呀!现在呀……唉!算了我都不忍心说下去了……”

雨春玉脸一红当时用手抹了一下腮上的泪强作笑脸:

“你知道什么?我们现在可不能比从前。说句不好听的话从前那是强盗现在我们怎么能再耍横呢!就说称英雄又去给谁称呢?”

文春眼圈红红地雨春遂又叹息了一声!

“文春以后你跟着我可不能再和以前比了。以前人家看咱们一眼咱们就许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当泡儿踩;可是以后就是人家打咱们咱们也不能随便还手。”

文春翻了一下眼皮很不服地道:“那是为什么?”

雨春苦笑了笑:

“不为什么就是为我们要变一个好人。”

文春挺了一下腰插口道:“可是好人也不能挨揍呀!”

尚雨春心里惦记着那窗的管照夕可没有心情给她多说只皱了皱眉:

“我这是譬方说谁还真的揍咱们呀!你就别再烦我了我已经够受的了!”

文春咬了一下指甲呐呐地道:“小姐我知道你全是为管相公。我想他不能这么没有良心我们主婢大老远找来了他不见咱们可不行。小姐你等在这里我这就去找他。”

尚雨春忙拉住她:

“你可不能瞎乱闹要是他知道了可不好。”

她脸色微微红了一下:

“现在还不到见面的时候他要是不理咱们可是丢脸。”

文春怔了一下才又叹了一口气坐下了。尚雨春黛眉微颦:

“你是知道的我这一生只爱他一人。要是不能嫁给他我是不想活了……我有我自己的主见你可不要给我……”

她说着眼泪在眼圈里直转。文春不由十分同情地点着头她跟着七小姐也有七八年了平日主婢之间情如姐妹。雨春作案她算是最得力的助手;而且这小妞脑子灵活得很点子也多要是给她看上一宗买卖怎么也逃不了。

飞蛇邓江的那宗买卖就是她踩的盘子扣邓江的儿子也是她出的主意。

想不到雨春竟会突然遇到了管照夕。那夜雨春回去之后哭了个昏天黑地。文春再三详问她才把遇到照夕的经过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文春当时也不由懊丧不已。二人细商之下这才决定把所有资产变卖一空完全救济了穷人决心洗手不再为盗。一切停顿之后尚雨春这才带着随身小婢文春到处找访照夕她要找到他向他表明心迹。

此时灰衣人管照夕的大名在江湖上谁人不知;而且风传他和点苍山淮上三子定了约会江湖上更把这捕风捉影的事形容得天花乱坠。白雪尚雨春主婢二人听到了这些传说商量之下风尘仆仆直奔点苍。

果然她二人很容易找到了照夕的踪影主婢二人暗暗随着照夕住店那粗心的管照夕竟没有现她们一点踪影。

尚雨春本来是心怀满腔热望暗想着只要一见到他定要向他表明心迹把自己如今的立场向他吐诉一番看看他如何处置自己。

谁知见面之后她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情虚反而不敢现身与他见面了。

望着他那挺俊消瘦的面颊尚雨春真有说不出的委屈。其实她千里迢迢来此好容易找到他又岂能当面错过?她有她的想法。

第一她要想知道照夕住在这店里的原因如果自己冒失现出身来照夕如念旧情相见欢晤自是不说;否则岂不令其不快。如果为此破坏了他的好事更令自己不安。

第二当着文春她多少有点害羞万一要是人家不理自己那可有多么丢脸?

有了以上两个理由所以尚雨春暂时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强制着文春不要冒昧。她自己却想好了一待夜静更深之后自己再亲自潜到照夕房中好歹也要给他谈个明白。

在雨春来说已是非他不嫁可是他呢?尚雨春要把这一点特别表示清楚万一对方真要是对自己没有意思只要他真正的表示一句话自己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翻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几上的残烛文春坐在床边上一针针绣着花。远处钟鼓上铛铛响了三声雨春翻了个身子:

“睡吧!天可不早了!”

文春搁下活了伸胳膊打了个哈欠就问小姐还有事没有尚雨春摇了摇头文春也倦了就躺下睡了。

这客栈里渐渐都静下了。

看门的伙计老张把门上好了之后在柜上帮着账房算账尤其注意的是客人赏下的小账因为那是有他份的。

柜台上一只大红烛照着他的影子在粉白的墙上晃来晃去。

前院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再也没有别人了。虽然有打算盘的声音;可是声音很低这是前院后院可就更静了。唱小曲的大姑娘喝酒的客人也都静下了。

整个客栈完全是一片死寂只有明亮有月光洒在院子里洒在瓦上就像染上了一层雪似的。

忽然——

墙头上冒起了两个人影俱是青巾扎头略微往墙内望了望飘身而落。那是冷魂儿向枝梅和江雪勤难怪身子轻得就像两只翩然的燕子一样。

她们轻着脚步向前行了几步冷魂儿向枝梅悄悄道:“你去看看他是住在哪一个房里?”

江雪勤微微点了点头娇躯腾起很灵巧地落在一处窗口向内窥视了一下。她用指甲轻轻在一个窗户上点了一个月牙形有小口凑目其上立刻她脸色绯红暗暗啐了一口:“晦气!”

跟着纵开一边望着师父只是扭着身子向枝梅腾身过来。

“是这一间么?”

雪勤摇了摇头脸色更红:

“师父还是你老人家去找吧我不去了!”

向枝梅立刻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不由脸色也是一红当时皱了皱:

“那么我们就要一间间看了想他此刻定还未睡。来!待我来招呼他出来!”

雪勤正在奇怪不知师父要怎么唤他出来只见向枝梅弯腰从地上拾起几粒黄豆大小的石头微微对雪勤笑道:“他的耳朵灵听见声音一定会出来的。”

雪勤认为师父这种想法很是高明只见冷魂儿玉指弹处小石子如同小孩子玩的玻璃球似的在每一间房瓦面上都落下两粒出“得、得、得”小而清脆的声音!

她们这么一间间找下去果然把床上的照夕惊动了。他猛地由床上翻身而起由枕下拿出了长剑一个纵身已来到门前。倏地一开风门身形如同一片雪似的飘了出去。立刻两条纤影一左一右落向了他的身前管照夕身形向外一拧用“潜龙升天”的轻功绝技陡然把身形拔了起来。却听见一声轻笑道:“管少侠休要惊吓是我师徒来了!”

照夕身形本已腾起听到这句话在空中“细胸巧翻云”(按:细胸为鹰之一种)倏地折了一个个儿又飘飘地落了下来。

他仔细向二人一端详不由面上讪讪地弯腰道:“原来是向老前辈和江姑娘来了后辈多有开罪!”

雪勤只是脉脉含情地注视着他不一语。冷魂儿却以手按唇:

“管少侠休要多礼此处不是讲话之处少侠可容我师徒人内一谈么?”

照夕躬身道:“正要恳邀二位请!”

他纵身过去把门打开冷魂儿浅笑着点点头率先入内雪勤也跟着进房。

照夕把桌上油灯拧得十分光亮又倒了两杯茶双手奉上:

“前辈及姑娘请用茶实在简慢得很!”

冷魂儿接过了茶杯淡淡笑道:“少侠不要客气我们也谈不上是什么客人不必见外。老身正有事要与少侠奉商……”

照夕内心通通直跳他似乎已体会到这话定与雪勤有关他真连眼皮也不敢撩一下当时呐呐道:“前辈有话但请无妨弟子只要能为无不尽力。”

向枝梅嘻嘻一笑。

“真不愧是雁老高足好爽快。”

照夕脸色一红却见向枝梅面色渐渐严肃她稍稍顿了顿才道:“管少侠我们全是武林中人我们说话用不着遮遮掩掩……这件事在我心里真不是一天半天的了。今夜难得有此机会我师徒也就不避羞耻专来造访……”

照夕心胆皆战他连连点头:

“是……是……”

冷魂儿哂然一笑凤目向一边粉颈低垂的徒弟瞟了一眼又向照夕转了一下眸子。才道:“管少侠我今夜来是为我这徒弟说媒来了。”

照夕俊脸一阵热雪勤更把头转到椅子后面去了。冷魂儿看到这里秀眉微舒遂道:“你们本是青梅竹马当初又有海誓山盟后来虽然她嫁给楚家……”

她叹了一声接道:“可是……老实说那并不是她的真心也有她的苦衷……”

照夕不禁有些悲从中来之感他颤抖了一下:

“老前辈不要再说了……我明白……”

一边的雪勤更是禁不住珠泪滚滚香肩连耸。冷魂儿看到这里不禁长叹了一声一时反倒默然她暗暗感慨:

“这真是一对情痴孽缘……我一定要成全他们……”

她由位子上站起来浅笑道:“我今夜此来为你们正了名份只待择日完婚我也了了一桩心愿。”

照夕猛地抬起了头可是他目光接触到那哭得如泪人儿似雪勤他再也不能说什么了。

“老……前辈……”

冷魂儿笑了笑探手袖中摸出了一串明珠淡淡笑道:“这就算是我徒弟的一件信物……”

方说到此窗外破竹似的一声哑笑:

“好呀!向家妹子你腿倒快啊!”

众人不由大吃了一惊向枝梅倏地收珠于袖后退了一步。

“谁?”

却见一个鸡皮鹤的老太太满面慈容的立在窗前一只腿正跨进来向枝梅不由脸色一红:

“原来是蓝老婆子!吓了我一跳……”

鬼爪蓝江嘻嘻冷笑道:“向家妹子你不是和朋友约好有事么?怎么来这里啦?”

向枝梅一摊手浅笑:

“是呀!这不是正来谈事情么?你来干嘛呀?”

鬼爪蓝江嘿嘿朝着一边的照夕冷笑。她忽然回过头叫道:“丁丫头干嘛不进来呀?”

外面传来丁裳抽搐的声音:

“师……父……我们回去……吧……”

鬼爪蓝江哑着嗓子:

“胡说……回去?我还要问个清楚呢!进来!快!”

照夕真恨不能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才好当时真是有苦难言。只见一个纤细娉婷的影子慢慢推门进来了正是丁裳。

蓝江好像来到自己家一样一指椅子道:“坐下不要怕!也不要害羞这不是害羞能解决的事情!”

冷魂儿秀眉微颦:

“你们是来打架还是怎么着?”

蓝江道:“你先不说话行不行?”

她说着转过身子看着管照夕嘻嘻一笑:

“管少侠这就是你不对了!”

照夕真有点毛他怔怔地道:“怎么是……我不对……”

蓝江沙哑着喉咙怪笑了一声。

“你还装傻!我问你你预备把我们丫头怎么样?快说!”

照夕抽筋似的动了一下:

“这……这……”

蓝江由椅上跳起来。照夕只以为她定是扑过来打人不由吓了一跳。

出乎意料之外这老婆子却满面笑容的指着他:

“得了!你也不要再为难了。”

“丫头!快过来!”

她朝着丁裳一伸手丁裳却低着头慢慢伸手递过去一件东西也是一串珠子。

鬼爪蓝江笑着接过一面递向照夕道:“拿过去就这么点事月底我送徒弟过去你请不请喝酒都没关系。”

照夕不由大吃一惊当时身子像触电似地往后缩了一下。蓝江方一瞪眼另一只其白如玉春葱似的玉手也伸在照夕眼前。

这只手也是一串明珠向枝梅的声音笑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老奶奶你还得退后一步。不!管少侠快收下月底以前我送徒弟过去。”

蓝江不由一翻怪眼:

“咦!老妹子!你打听清楚没有?到底是谁先?我在一个月以有就和他定下了。”

冷魂儿不由怔了一下可是她立刻爽朗一笑:

“那你太迟了我们丫头从小就和他后花园私定了终身的。”

蓝江不由一张丑脸成了猪肝颜色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口中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吧……”

两个姑娘都哭成了泪人儿似的心中也都恨照夕薄情。雪勤咬了一下牙流泪道:“师父!我们去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丁裳也揉着眼

“人家是老资格……我们走吧……呜呜……”

向枝梅和蓝江更是你看我我看你。那串珠子更是收起不好不收也不好为难之态不亚于她们徒弟!

向枝梅转了一下眸子收回珠串微微一笑:

“老奶奶!这是他们小孩的事我们也不能硬作主。这么吧我们问问他自己让他自己作一个决定好了。你看如何?”

鬼爪蓝江冷笑了一声:

“好!就是这样。”

她二人目光一起盯向照夕空气就这么沉静了下去。管照夕这一霎那真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苦笑着由位上站起来双手朝着蓝江以及向枝梅深深一拜:

“二位老前辈请不要逼迫弟子了我……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人都不由一怔向枝梅巧笑频频:

“这有什么呢?你放心说好了爱情是不能勉强的……你说没关系。”

蓝江深恐对她不利马上接口笑道:“是呀!如果有的爱情已成了过去而不能弥补的话还是忘了它好。那么!我徒弟……怎么样?”

照夕吃吃道:“这……这……我实在不知道……”

冷魂儿向枝梅对蓝江这种当面刻薄的话十分不满。她翻了一下眼皮:

“老姐姐你这话怎么说呢?”

蓝江冷笑:

“你那句爱情不能勉强又是什么意思呢?”

向枝梅陡地一挑秀眉:

“爱情不能勉强就是不能勉强这还用得着解释吗?”

鬼爪蓝江头上白鹤立而起用着更大的声音叫道:“过去的爱情就是这去的爱情你莫非也听不懂么?”

向枝梅数十年没有对任何人动过真怒此一刻她竟感到有些受不住了。她一整面容目间精光看着蓝江半天才淡淡一笑:

“老姐姐!你是想与我打架么?小妹我倒是无所谓的……”

她说着双手相互着一抱退后了一步。蓝江大脚进了一步气得全身直颤。

“你无所谓莫非我就有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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