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夕微微一笑道:“看你睡得正好如何好叫你?倒是你却为什么到今天才来找我?”
丁裳低头微微一笑她把那双明亮的眸子向照夕瞟了一下现出无比情意娇哼了一声道:“难得你倒还会想到我?现在我不是来了么?你该没话说了吧!”

照夕叹了一声实在他像似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一时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望着丁裳怔了一下。丁裳的天真无邪似乎更刺激了他敏感痛苦的心他想:“为什么人们都看来是很快乐的?莫非只有我一个人才是痛苦的么?”

想着他也就暂时把内心的一些惘怅阴影努力除去了些现出很愉快的情绪笑道:“的确不错这一个多月我们一直都在想你想不到你今天才来!”

丁裳转了一下眼睛道:“我们?什么我们?”

照夕一面坐下了身子浅浅笑道:“还有申屠雷那是你的二哥怎么你莫非把他忘了么?”

丁裳由不住玉面绯红不自然地笑了接着她又皱着眉毛抿了一下小嘴道:“这位申屠兄太酸溜溜了他不像大哥这么开通我可真怕他多话!”

照夕忍着笑看着她道:“人家也不知道你是个姑娘要不然恐怕一句话也不给你说了你这么胡闹有一天要是他知道了恐怕大家都不好意思!”

丁裳由不住抿嘴一笑她目光向窗外一瞟嘴角向两边一收遂正经地道:“我只顾眼前反正以后是大哥的事了我可管不了这么多谁叫你们是难兄难弟呢?”

照夕摇头叹道:“你还是和在山上一样地皮我真替你担心以后在江湖上一个人……”

才说到此却见丁裳低头一笑他不由停住话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丁裳抬起头看他笑道:“我笑你自己才过了几天平安日子居然忘了你是谁救出来的了还担心我呢!我还不知如何担心你呢!”

照夕不由被说得俊脸一红尚想分辨几句丁裳却连连摇着小手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天来看你是给你谈正经事来的。”

照夕剑眉微皱丁裳却斜着眼波哼了一声道:“怎么?我在你的眼睛里永远只是个小孩子?连正经事都不能谈么?”

照夕心中暗惊这女孩真聪明她能把人家心里想的事都说出来。当时不便分辨只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来向我辞行来的是不是?”

丁裳猛地从位子上往起一站惊奇地道:“你怎么会知道?噫……”

照夕笑嘻嘻地道:“你不要奇怪先坐下。”

丁裳依言落座但她仍然半皱着眉毛照夕慢条斯理地道:“你先不要问我如何知道我只问你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丁裳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这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照夕遂叹道:“你这么来匆匆去匆匆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自然这是师命我不便问你。只是你如果能在北京多留几个月岂不是好?”

丁裳苦笑了笑道:“好什么?一个人跟孤鬼也似的谁理我?”

她说着目光又向照夕身上望了一下眼圈微红却假作笑容道:“你理我么?我看你脑子里只有一个江……”

照夕不由心中一惊可是丁裳已看出了他的神色遂把到口的话忍住了痛苦地笑了笑她伸了一下手作了一个怅惘而失望的姿态轻轻叹息了一声。照夕不由脸色红了一红遂窘笑道:“这是谁告诉你的?你怎么会知道她?”

丁裳冷冷地道:“那你就别管了;而且我今天来主要也是要告诉你我和她已经结上了仇了。”

说到这个“仇”字时她似乎还咬了一下牙照夕不由大吃了一惊;可是他却不愿把这过于吃惊的样子暴露在丁裳面前。

良久他才装着淡然地问道:“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一下经过呢?虽然江雪勤现在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他最后加了一句显得他心情的不安丁裳这一刻脸上带出些微笑这并不见得她就是愉快的因为她一直是嘻笑惯了任何大事也似无所谓的。

她含笑地瞧着照夕轻轻点动着足尖欣赏着照夕的表情照夕装得很自在可是丁裳那尖锐的目光早已洞悉入微。只是她曾亲眼目睹过照夕对江雪勤绝情的表示自然她不会怀疑到照夕其他各方面。

可是照夕对那个已嫁别人的女人仍有眷念之情那却是不可否认的。

虽然“眷念”只是平空的浮影并不会生什么作用的可是对于丁裳来说仍是一种可担心的威胁。她虽然没有权力去恨人家的相爱可是她却以为照夕去眷恋一个已婚的女人那是极为不值得;而且不智的。

同时她也不原谅雪勤的行为因为她心中老是想着:“她已是结了婚的女人啊!”

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又如何再能去暗恋别人呢!在她的印象里那是无耻、失节。

一个女人如果不幸为人扣上了这两个大帽子那是很悲哀的。因为人们恨“无耻”的心几乎是全体一致的可是却很少有人去分析“无耻”之成因“失节”的本源。

他们那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道统决不容忍于以上的问题有申诉解释的余地。正因为这些愤怒的人本身都太幸运了因为他(她)们有一个理想可爱的配偶。如果一旦这问题面临到他们自己身上的时候他们才会突然想道:“莫怪他(她)们会如此啊!要是我我又和他们有什么两样呢?”

那时候就会有一批新的人去嘲笑你唾弃你你除了自期自艾暗自流泪之外又能如何呢?

人们应该永远记住一句话今天你笑人家可能明天人家也会笑你因为你也是人和他一样的人!

在丁裳那天真无邪的心里她所能直接体会的是对雪勤一千二百个不满她甚而轻视她的人格“轻视”带给她对雪勤的敌意!

她反衬着当时社会的一般民心自然我们也不能说她不对!

同时更可原谅她的是她也一样地爱着照夕只是这份爱和雪勤唯一不同之处是她并未直率地太明显地表示过而已。

照夕在她良久微笑的注视之下显然觉得不安了他脸色红了一下勉强镇定地道:“你……为什么笑呢?”

丁裳忽然叹了一口气她眨动着眸子这一霎时她像是很阴沉她突然问照夕道:“大哥!我只问你一句话希望你能真心的告诉我……”

照夕作一个肯定的姿势点了点头丁裳苦笑了一下她仰着脸问照夕道:“你能告诉我今后你和江雪勤之间的关系么?我是说你们之间可能生的事……”

照夕不由脸又一红丁裳这一问正问到了他最头痛;而感到难以答复的问题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冷笑了一声道:“我和她之间已是过去的事了……姑娘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丁裳眉尖一耸并不脸红地笑道:“这么说大哥是不会帮着她了?”

照夕怔了一下剑眉微皱道:“我不懂你说的意思。”

丁裳微笑道:“我是说有一天我要是和她成了敌人大哥你也不会帮她了?当然我意思不是说要请你帮我!”

照夕接口道:“我为什么要帮她来欺侮你……不过……”

他心中存着蹊跷可是丁裳却俏皮地拍了一下手笑道:“好!大哥这可是你亲口说的这才是我的好哥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照夕愈不解其中原因他皱着眉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又为什么要打架呢?再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丁裳收敛了笑容摇了摇头她又想到了那晚上自己落水的情形不由气地绷着小嘴哼了一声道:“她太欺侮人了我一定要报这个仇!”

照夕微微一笑可是很不自然他更茫然了他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丁裳抿了一下小嘴道:“反正不关你的事就是了!”

照夕见她不说心中虽极想知道也不便再多问了只叹了一声道:“你今天来就是为告诉我这件事么?”

丁裳笑着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就是为向大哥辞行的事!”

照夕皱了一下眉道:“你决定要走么?是什么时候?”

丁裳手中玩着一条小手绢用两手拉着手绢的二角俏皮地问道:“你希望我什么时候走呢?”

她这种百分之百的女人的姿态十分迷人可是却与她身上那身男人的衣服不大协调看着十分好玩照夕微微一笑道:“等我与申屠弟决定好日子与你饯了行再走如何?”

丁裳想了想点头道:“既是大哥的盛情我自然也不便推却这么吧!明天如何?”

照夕看着她新月也似的面颊想到了她天真的笑话而这么可爱的一个影子明天之后也就失去了今后年月里是否仍能常和她在一起殊难料定。而人世沧桑失去了丁裳似乎就如同失去了自己一面镜子一般莫非相识的进一步必定就是分离么?

虽然自己对她并没有存下一丝的异心只把她当个小妹一样地看待可是也正因为如此这份感情似乎更值得留恋!

再想想自己吧!一个雪勤已负了自己嫁别人为妻是谓覆水难收一个丁裳也即将要离开自己而去这仅有两个在自己内心占有分量的女人在转眼之间都将失去了。

他内心浮上了一层悲哀一时竟忘了说话只怔怔地注视着丁裳丁裳翻了一下大眼睛道:“怎么样?明天好不好?”

照夕这才惊觉当时苦笑了笑道:“好!明天晚上就在我家秋亭里为你饯行你可一定要来!”

丁裳含笑站起了身子道:“好!那么我走了!”

照夕看着她道:“来了这么一会儿就要走了?多坐一会儿如何?”

丁裳笑了笑道:“我来了很久只是你没回来就是了本来我以为有很多话要给你说的谁知见了面反倒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真奇怪!”

说到最后她脸色微红地低下了头。照夕感慨地叹了一声他是很了解了裳此时的这种心情的可是“多情总为无情苦”这句话的滋味他实在是已经真实的体会到了他不愿再把这种痛苦的滋味加诸在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身上。

他装作不懂丁裳的意思却微微一笑道:“你明后天走后我在北京也没有多少天的耽误了我也要远行了!”

丁裳到是出乎意料之外她不由秀眉微颦道:“你也要走了?为什么呢?”

照夕尽量不让伤感浮上面颊他吁了一口气看了一下窗外浅浅一笑道:“男儿志在四方何况北京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虽然我爱这个家和家里所有的人可是一个年轻人如果对家太存着依恋心前途是很悲观的!”

丁裳还不大能想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她的想法和照夕不同。

她眨了一下眼睛道:“我明白了你是要出去打天下是不是?”

照夕被她这句话逗得笑了他心中想道:“谁说她不是一个孩子呢?听她这句话!”

想着对着丁裳点了点头道:“对了!我是要去打天下你说不应该么?”

丁裳皱了一下眉道:“你这就要去么?”

照夕摇了摇头道:“我和申屠弟约好了去参加省试一待考过了我就想走了!”

丁裳惊奇地道:“你们是考状元是不是?”

照夕摇了摇头笑道:“我们只是会试要殿试才是考状元。”

丁裳点了点头含笑道:“我还不知你们两位已是举人老爷了真了不起可惜我不能等着给你们贺喜了!”

照夕苦笑道:“还贺什么喜?我们只是应个景儿目的是让二老高兴一下而已。因为他们老人家的见解不同希望儿子能扬名声、显父母我们作儿子的也不能太令老人家失望了所以才有此决定说起来这正是我们这一代的悲哀。”

这无意的几句话却引起了照夕无限地感慨他继续道:“可是人每一个人都有他们生来具有的个性与特长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独自有所展呢?有学问的人又为什么一定要去作官?”

他说着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像是对这个时代这个社会有极度地愤恨。

丁裳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极度的坚毅之力她崇拜这个年轻人她一直认为他是不凡的的。

照夕站起身子恨恨地道:“所以!我决心要打破这个无形的束缚我要把我这么多年练的武功贡献在风尘武林之中贡献在大汉风沙里我要作一些真正伟大的事。也许这些伟大的事别人是不会注意到的也许别人认为是很渺小的!”

他愤愤地说到这里却见丁裳正自以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子盯视着自己她面上带着笑容照夕不由脸色一红笑了笑道:“我都忘了是在说些什么了你也不要笑我我真是常常这么想着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不是平口白说就是了!”

丁裳向前走了一步深深地朝着照夕一拜照夕不由一怔道:“这是为何?”

丁裳笑态可掬地道:“闻君一夕话胜读十年书大哥的壮志令我十分佩服。今后大哥如有事遣召定当追随骥尾永不后人。”

照夕不由大笑了两声道:“想不到你也掉起文来了好!以后一定会有事找你你不要怕麻烦就是了!”

丁裳娇哼了一声笑道:“那可也要看什么事就是了;要是光叫我跑腿我可是不干!”

二人正说到此却见帘外似有人影一闪照夕忙问道:“是谁?”

却听得一声咳嗽道:“少爷!我是念雪。”

丁裳不由脸一红秀眉微皱因为方才她和照夕说话完全是返回了本来面目嗓子也没压粗样子也没注意要是被外人看见和听见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时照夕接道:“进来!有什么事?”

念雪这才推开了帘子进来她两只手各自端着一个小盘子一盘子脆梨一盘子鲜桃都削过皮切成了瓣用牙签一块块的插着。

她红着脸对着丁裳笑了笑丁裳耳根子都红了却也对她笑了笑。

念雪搁下盘子照夕笑道:“是太太叫送来的么?”

念雪摇了摇头脸色微红笑道:“不是!是我自己送来的还有天不早了公子是不是要弄点什么点心我也好去关照厨房一下!”

说着有意无意眼波可又向一旁的丁裳瞟了一下丁裳脸可就更红了。心说:“小鬼!老看我干嘛?讨厌。”

她把头转向一边偏偏念雪心中对她已有了疑心丁裳这一偏头她不由心中更是一动当时不由抿嘴一笑。照夕不由心中奇怪遂问道:“你笑什么呀?”

念雪又向着丁裳掀了个眼波才笑眯眯地道:“这位相公是姓什么来着?”

说着还忍不住直笑照夕自幼和这两个丫鬟厮混惯了见状就知道丁裳的化装定是为她看破了本想喝叱她几句令她下去。

可是偶一侧脸却见丁裳涨红的小脸正咬着嘴唇生气呢不由也乐得逗她一逗。当时装作不知道:“这是丁相公!怎么?有事么?”

念雪口中长长地“哦”了一声点着头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她含着笑端起了一盘梨子走到丁裳身前道:“公子!请吃梨!”

丁裳只欠了一下身子伸出手就盘中拈了一块念雪对她那只手可十分注意了不由弯下了身子细细地看了一下她的手。只觉其白如玉指尖上还留着寸许长的指甲亮晶晶的怎像男人呢?

丁裳不由觉了吓得马上收回了手她猛然回过了头道了声:“你……”

念雪吓得伸了一下舌头照夕半笑道:“念雪你干什么?对丁公子怎么如此没有礼貌?还不赔个礼想受罚么?”

丁裳听照夕声带笑音知道他是有意纵容不由气得狠狠瞪了照夕一眼。念雪这时却蹲下身子学着旗人请安的姿态行了个礼道:“小婢无知冒犯丁相公不要见责才好!”

丁裳却红着脸道:“算了!”

念雪还要说什么照夕怕把这位姑娘给惹火那可不是玩的当时忙对念雪一挥手笑道:“你快下去吧!以后再这样我可是不为你说情了这位丁相公可厉害呢!”

念雪用手一捂嘴咯咯地笑着走出去了照夕见丁裳仍气得嘟着小嘴不言不由假作气道:“这丫鬟太不像话姑娘……”

方说至此丁裳却也学道:“这丫鬟太不像话了!”

照夕不由笑了笑道:“这也不关我的事啊!怎么连我也给恨上了?”

丁裳仍低着头生闷气照夕又说了两句她仍是没有答理照夕这才有点慌了心想她后天就要走了不要今天把她给得罪了那可是不大好。

当时含着笑走下位来来到丁裳身前打了一躬道:“算了都怪我不好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丁裳翻着眼看了他一眼似想笑却仍是忍着重又低下了头还是嘟着嘴生气。

照夕信手拿了一块梨递到她口边笑道:“好了!吃了这块梨就好了!”

却不料丁裳猛然一张嘴竟连照夕的两个手指都给咬住了她翻着眼俏皮地看着照夕只是就不放口照夕痛得呀呀直叫连连嚷道:“啊哟哟!不得了快咬断了……”

谁知却在这时门外一人笑道:“什么快咬断了!这孩子!”

跟着思云的声音叫道:“太太来啦!”

照夕不由大吃一惊忙回身一看果然母亲已含笑站在门口不由脸一阵大红忙道:“啊!娘……你老人家来了!”

丁裳吓得早已松了口再一听照夕喊来人为母不由更是一阵紧张慌忙由位子上站了起来一面红着脸看着照夕小声急促地道:“不要说……”照夕怔道:“说什么?”丁裳低头道:“我咬你的事!”

照夕差一点想笑当时丁裳已讷讷地叫了声:“伯……母!”

照夕忙红着脸对母亲介绍道:“这是儿一个小……小朋友他名叫丁尚!”

管夫人却是只管上下打量着丁裳脸上带着微笑丁裳只好又弯腰叫了声:“小侄丁尚与伯母叩安!”

管夫人连道:“不敢当!不敢当!快请坐吧!”

她说着又含笑看着照夕道:“你这孩子朋友来了也不请到客厅里坐坐也不好好招待一下你……”

说着又笑了笑照夕在母亲的笑容里似感到一些神秘的意味他的脸立刻红了心说:“娘这是怎么了?她老人家从没有这么管过我的事啊!莫非丁裳的事她老人家知道了?”

想着往四周一看正见念雪在母亲身后对着自己缩脖子笑呢!

立刻他就明白了心知定是这丫头现了这个秘密在母亲面前多口。

她老人家听后哪能不来?想着狠狠瞪了念雪一眼那丫鬟却闭着嘴忍着笑把头转向一边去了照夕无奈只好不再去看她。

只这一会儿就见母亲把丁裳让在一边坐下了。尤其是她老人家那双眼骨碌碌在人家身上转上转下看得丁裳面泛桃红粉颈低垂。

这时两个小丫鬟换上了茶管夫人把这位伪装男子的姑娘上下看了一个够心中暗暗高兴。因为这位姑娘太美了虽是易钗而弁可是那种天生秀丽的气质是瞒不过这位夫人的眼底下的。

这两天他们老两口子正在为着儿子的婚事而愁却想不到他自己倒是早已寻着了朋友。虽不知他们感情如何可是私下里忖量着似乎差不离要不然两个人关在一个小房里算是干嘛呀?

再说夫人明明还记得刚才自己进屋时这位了姑娘正咬着儿子的手指两个人哼哼唧唧的!嘿!那股甜劲儿真是够受的!

管夫人想到这里不由又眯着眼乐了。

她笑眯眯地望着丁裳道:“你是那里人呀?家在什么地方?”

太太心里压根儿已经认定了她是个姑娘所以才这么说话偏偏丁裳尚不自知。

她张惶地看了夫人一眼咳了一声讷讷道:“小侄是湘省人家是在……是在……”

她自幼无依原是大户千金只因家庭不幸父亲早逝妻妾分居她又是小室所生是以分居后贫不能生。母亲改嫁她因不愿随母认人为父这才偷跑离家于生命垂危之际却为鬼爪蓝江路过怜其身世爱其秀丽再加上她骨胳清秀却是难得上好质秉鬼爪蓝江这才携其往大雪山苍前岭授艺至今。

所以当管夫人这一问到她家园时她倒一时答不出来了照夕对她身世倒也知道一些此时见她犹豫唯恐触及其伤心处当时忙代其答道:“她家在大雪山!”

太太怔了一下道:“大雪山?”

丁裳点了点头道:“是……是的!”

念雪见状早忍不住在一边笑了却为照夕凌厉的两道目光给制止住了。

管夫人温慈地笑道:“大雪山离北京可远着吧!你怎么来的呢?”

丁裳心中此时已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夫人老是看她的帽子看她的辫子还看她脚上的男人靴子她心里哪能不急呢!

当时笑了笑尴尬地道:“小侄是骑马……骑马……”

太太又怔了一下惊奇道:“你会骑马?一个人?”

丁裳羞涩地点了点头管夫人又含笑看了儿子一眼心说“这好!不用说又是一个会耍宝剑的这孩子是专找会武的姑娘!”

她心里真是奇怪又是迷惘;而且不敢相信因为像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她能骑马能单身跑几千几百里路?

想着她又叫思云去端糖、端瓜子丁裳只红着脸道:“伯母……不要!不要!”

太太笑了笑道:“你大老远来哪能一点招待都没有?在北京你有亲戚朋友没有?”

丁裳摇了摇头道:“没……没有!”

太太一怔道:“那你住在哪呀?”

丁裳哪知夫人的意思只照直答道:“在旅馆里。”

她这句话还特别把嗓子压低了一下挺了一下腰显出自己是个男的一个男的住旅馆怕什么?

可是太太一听可又怔住了她是不赞成一个大姑娘家单身住在外面的所以笑了笑道:“那多不方便我们家空房子还多你赶快搬来我叫这两个丫鬟给你作伴你不要怕!”

太太的话已经太明显地表示出来她已知道丁裳是个姑娘了听得照夕是又惊又怕因为母亲这意思分明是已看上人家了他哪能不惊呢?

照夕听得都急出汗来了生怕母亲再往下说出话来叫自己挂不住脸。

当时忙岔嘴道:“这……这……她……她后天就要走了。”

丁裳也急得直点头窘笑道:“是的……是小侄后天就要回去了谢谢!”

太太先不答理丁裳只骂儿子道:

“人家没说话你急的是哪门子呀!后天不能走!”

照夕心中一怔几乎傻了因为母亲的话就像命令一样倒是替丁裳当了家了。

丁裳更是惊得头上冒汗太太才回过睑微笑道:“你今儿个才来咱们家我怎么能放你走?你也别多说了回头叫车跟着你到店里去拉行李你安心在我们这住几天好好玩玩再走。”

丁裳急得直想哭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此刻已化装成男的了一个男的哪能哭呢!

想着两手合着对夫人打了一躬道:“谢谢伯母……小侄实在……”

才说到此夫人已上前一把搀起了她来一面笑道:“得啦!别小侄小侄了谁还看不出你是个姑娘?好孩子你这边坐……”

说着硬把丁裳拉到自己跟前坐下还拉着丁裳的手这一来把旁边的人都逗笑了。

照夕也忍不住红着脸笑了丁裳还想挣扎可是太太握住她的手很紧再说她也不能硬挣开当时急得娇声叫道:“伯母你……”

当她眼睛和太太慈祥的目光接触时太太脸上的笑容竟使她无法装着了。她的脸愈是红上加红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急也不行不急也不行她只有把头低下了。

管夫人不由呵呵地笑了她一只手轻轻拍着丁裳的背道:“好姑娘!我是逗你的你可不许急好好女孩子家干嘛要学小子?唉!你们这些小孩子真会胡闹!真会闹……”

丁裳忸怩了一下也跟着微微地笑了可是她还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在母亲的“爱”前人人都是小孩这是一点不假的。虽然管夫人并不是丁裳的母亲可是她那长者的风度慈祥的笑语给丁裳的感觉是和自己的母亲几乎是完全一样的!

女孩子天生的是“娇”和“羞”身为侠女的丁裳一样也不例外。别看她夙日风尘里剑气纵横饮马江河可是这一霎那却如同绕指柔也似的乖和听话。

她依附在夫人的怀里那种欲笑还羞欲羞还颦的姿态却都是十足的女儿身啊!

照夕此时见状自然不能再为隐瞒了他笑嘻嘻地对丁裳道:“这都怪你装得不像可怪不得我呢!”

丁裳羞羞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还说!”

说着眼波又向一边的念雪瞟了一眼念雪却捂着嘴一笑逗得管夫人又呵呵地笑了。

夫人看着照夕点了点头道;“你这孩子你说你是不是胡闹?好好的你叫人家姑娘化妆成这个样!”

照夕不由脸一红半笑道:“这也不是我叫她的是她自己……”

丁裳却笑着哼道:“怎么不是你?哼……”

太太回头又看着照夕道:“你看看!我一猜就知是你的点子怎么样?”

照夕见丁裳正低着头直笑不由暗忖这丫头真坏自己不好意思了竟往我身上赖。想着看着丁裳道:“好!好!你记好了……你记好了!”

管夫人笑道:“记好了怎么样?你还能把人家怎么样?”

照夕半笑道:“好嘛!你老人家也帮着她吧!现在我是没办法了!”

才说到此一旁的念雪也笑道:“少爷可真会作怪!”

思云也学着样道:“哼!他点子可多呢!”

照夕不由又气又笑当时脸色通红道:“好!你们两个丫头也来欺侮我你们等着瞧好了!”

思云却往丁裳跟前一站俏皮地笑道:“我们不怕!你要欺侮我我请丁小姐帮我们忙看看谁怕谁?”

照夕连连点头道:“好!好!算你们厉害……”

丁裳这时红着脸站起来对管夫人行了一礼道:“小侄!啊……侄女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管夫人站起来道:“你才来会有什么事呢?现在就叫思云、念雪两个跟着你回客栈里去把你行李搬回来吧!”

丁裳忙摇手道:“那……那怎么行呢?”

照夕也点了点头道:“母亲既如此说你也就不要再客气了你反正明天也不走住在我们这里不是一样么?”

丁裳笑着为难地皱着眉道:“那……可是可是……”

夫人笑道:“你不要心里过不去你一个单身姑娘家无亲无友来在北京我们怎能不照顾你呢?再说你们还是好朋友你就不要客气了!”

管夫人温和的拍着她的肩丁裳想了想才红着脸道:“伯母既这么说我搬来就是了只是……我晚上还有一点事必须要去办一下才行……”

照夕怔了一下道:“你有什么事呢?”

丁裳讷讷道:“我……还有一点事……”

夫人笑了笑道:“好吧!现在就叫她们跟你去吧!你就快去办你的事办完了事就回来……”

丁裳这才点了点头说着又给管夫人行了礼夫人一直送到了走廊还再三嘱咐思云、念雪要好好地跟着她这才回去。

照夕和两个丫鬟一直陪丁裳往大门口走去照夕看了念雪一眼道:“一定又是你这丫鬟多口是不是?”

念雪嘻嘻笑道:“谁说?才不是呢!”

思云却岔口道:“不是你是谁?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听见你跟太太说什么来着!”

念雪却格格笑道:“要你多口没人把你当哑巴卖!”

思云却笑道;“我不说他们要疑心我嘛!”

照夕只看了她们一眼也没有理她们遂向丁裳道:“你今天是晚上有事吗?”

丁裳一面走一面想着心思闻言点了点头照夕又问道:“什么事?现在天已经很晚了明天办不行么?”

丁裳却微微冷笑了声道:“这件事就是晚上做才好……”

她又问照夕道:“大哥!现在是什么时刻了?”

照夕看了看天上的星思忖道:“大概是戍时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丁裳这时已走到了门口思云已招呼着门房叫他们去套车丁裳却拦阻道:“两位姐姐不要送我了我店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一个随身包袱。等会儿我自己带回来就好了你们用不着跟我回去也不要套车。”

念雪道:“那怎么行呢?太太还特别关照我们呢!”

丁裳微笑道:“你们放心我说回来就回来三更天你们两个在院子的亭子里等我就是了。”

照夕暗吃一惊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想去干什么呀?而且她脸上带着一股气冲冲的神色像是要找谁打架似的问她她又不说这么想着他心中不由十分纳闷。

当时丁裳已笑了笑道:“我的马呢?”

三人才知道原来她还是骑马来的却见马僮快腿张正牵着一匹白马由侧边走出来。照夕就接过马交到丁裳手中道:“姑娘!你可要早些回来!”

丁裳接过了马缰微微一笑道:“知道了!再见!”

只见她身形一矮嗖一声已上了马背杏目向四人瞟了一眼双腿一蹴马腹那匹马唏聿聿一声长啸拨动四蹄飞跑而去!

照夕一直目送她走远了才叹息了一声对于丁裳这种侠女姿态很是佩服。今夜不知她又是干什么去了他怔怔地看着前面心中想着心思却为思云推了一下笑道:“别看了走远了!”

照夕微微一笑向二女交待道:“你们两个自己找的麻烦今晚上不要睡了到三更天在亭子里等着人家吧!”

说着转身而去念雪却追上叫道:“少爷!少爷!我怕……”

照夕回头笑道:“那你是活该你们两个商量着办吧!想叫我陪你们那可是办不到!”

他说着遂自去念雪遂跺脚道:“少爷坏死了……”

二人在一块咭咭喳喳了一阵决定两个一块到亭子里去这才去为丁裳预备房子等时间差不多了二人打了个小灯笼直向院中走去。但觉秋风习习虫声唧唧漫空的流萤一明一灭地飞着就像是一天小星星也似。思云念雪两个人你偎着我我偎着你用灯笼照着路抖颤颤地直向亭了里走去!

原来早有人比她们先在亭子里等着啦两个丫鬟吓得“啊哟”一声转身就跑。却听人叱道:“不要怕是我!”

二女一听是照夕的声音不由又转过身来就向他道:“你不是不来么?”

照夕叹了一声道:“心里闷;睡不着所以干脆出来坐坐就便陪你们等丁姑娘!”

二女各自一笑也不说破就进了亭子却见照夕目注当空似作深思之状两道剑眉紧紧凑在一块。思云抿嘴一笑道:“有了这位丁小姐恐怕就不想对门的那位江小姐了吧?”

照夕苦笑了一下对她看了一眼那意思似乎是在说你知道什么啊?可是他的心却为思云这几句话带入了另一番境地!

雪勤的影子又重新回到了他眼前他微微打了一个寒颤自惕道:

“你曾经过誓今生只爱她一人的啊!莫非因为她的负情你竟也有违初衷么?”

想着心情十分沉痛按理说丁裳在各方面来说都应不在雪勤之下。可是自己对她的感情在内心上总不能拿来和雪勤相比只要一想到雪勤的一切那丁裳的一切无形中就似乎淡得多了。

他又暗想到母亲似乎对于丁裳的印象极佳看来已甚有意其实她又如何得知我如今的心情我是不会再去属意谁了。

想到这里心中十分沮丧一任思云、念雪在一旁说笑他却是一言不脑中浮浮沉沉的全是那江雪勤和丁裳二人的影子!

他又哪里知道此刻所思念的两个人正在作一场生死之争呢?

原来丁裳自从那晚落水之后心中已把雪勤恨到了家偏偏又遇到了那位多事的生死掌应元三竟暗中教授了她一套功夫这是一套专门对付江雪勤“蝴蝶散手”的厉害功夫。

丁裳自然心喜万分由是夜夜随着应元三苦练十天之后果然把应元三这一套厉害的“拿月追星掌”练熟了。应元三何故如此垂青她?又为什么这么要与江雪勤为敌呢?

这其中有一段宿仇笔者为使读者明了起见不得不把笔头暂时调一下略叙一下其中奥秘。原来在五十年前先天无极派的掌门人应元三初接掌门职司尚在中年他因眼界太高虽属中年尚无配偶故此在志得意满之际偶思及此亦难免怅怅然。

一日路过黄山因慕黄山钟灵峻秀偶然兴遂独自登山意图饱览峻秀山色山行不知远近不觉遂入内山之“五云步”涧谷。这时已是入暮时分山路险峻尚且不说且这“五云步”乃全山最险恶之处太阳只一下山这“五云步”地方即有大片云雾涌出初起时尚能略辨远近景象霎时之间弥山盖野有如千顷云海真有伸手不见五指之感。

所以这地方一向绝少有人迹能到即使有那附近大胆猎户到这地方射猎也只敢午后进谷日落前退出一丝也大意不得!遇上刮风阴雨的天更是请他们也不敢来!

如此一来这地方无形中就成了一个禁区从没有人敢大胆来的。因云雾一来漫空盖谷要到第二日午时才散且雾来时各中毒蛇虫蝎俱都游出觅物而噬真是防不胜防端的厉害无比!

最厉害的是五云步内乱石崩云深涧四伏有如百井星散四列多是百丈深渊一不小心踏下便粉身碎骨所以附近山民谈起五云步来没有不谈虎色变的!

生死掌应元三哪里知道这地方有这么厉害的隐伏?一个人前后山转了一周已是天将幕色了待到了“五云步”正赶上落日时刻。

他独自抱膝坐在一石峰顶上前望着日落的红霞但见白骛成群那味儿倒似应了王勃的“落霞与弧骛齐飞”而黄山秀丽至此亦可谓之至极了。正在醉心的当儿蓦地刮起一阵山风遂见万鸟升空鸣声啾啾却向后山绕去隐隐中更闻兽吼声声。那狐兔之类成群窜出四散逃逸像是大难将临之兆应元三不由吃了一惊暗自惊疑道:

“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它们都跑些什么呢?”

念未完但觉当空万马奔腾也似的驰来一大片云雾霎时之间弥山盖野应元三不由大吃了一惊道声:“不好!”身方立起遂觉白雾如带只一卷自己已入云雾之中应元三只觉得全身阵阵冷这才知道不妙。但仍仗着自己一身轻功了得尚未觉得如何严重等到身子纵出之后才现所望之外竟全是一片白雾以自己目力仅不过能视出尺许范围这一急不由大吃了一惊可是身形竟不由己地直向一处深涧落去!

应元三这一惊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可是身在雾中竟连攀抓一旁的山石树枝也是不能自忖必死无疑了。

就在这惊魂刹那之间忽觉自己身子似落在一面有弹性的绳网之上也似。

更怪的是自己身子方一落下那藤网也似的东西却由四面八方一并包了起来一任应元三有一身功力竟是不能挣开却反倒是愈挣愈紧。

生死掌应元三这一会反倒不怕了他自忖必死无疑却想不到竟会绝处逢生半涧之中竟会有如此一张生出的藤网;而自己竟这么巧正好落在网上面只要睡着不动等到雾退了还愁自己不能脱身不成?

他想得倒是很好也就在这霎时之间应元三全身竟为那环身的乱藤缠了一个紧。

这时候他已觉出不妙了遂觉那藤网竟自慢慢的往上升了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提动一般。应元三这一吓不由连怕也忘了。

似如此一直上升了十来丈左右才听见一个少女的音喘道:“师父!这不像是野猪野猪比这个重!”

应元三这一听简直又气又喜暗忖道:“这可好!原来这网子是捕兽的我成了野猪了!”

想着又挣了两下却又听原先少女口音道:“哟!还动呢!师父你来帮着我一下不要叫它咬着我了!”

生死掌应元三气得方要开口却又闻得另一老人口音哈哈笑道:“傻丫头你可走了眼了你拉上来再看看是野猪不是?”

应元三心中一惊暗想道:“啊!这老人好纯的目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之中莫非他竟看出网中是人么?”

想着又闻那少女娇声道:“不是野猪是头狼我也吃不消呀!我又看不清楚它!”

说着像是双手交换着用劲往上拉应元三方要开口只觉得背上“砰”一声一阵疾痛像是着了一棒却听那少女道:“先打死它再说!”

不容应元三开口第二棒又自打下这一次那少女想是加了几成劲应元三又正想坐起来少女这一棒无巧不巧却正打在他头上只听见“砰”一声应元三就是练有“汕锤贯顶”的功夫疏忽之下对这种势子也是吃不住。

顿时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口中“啊”了一声却听见先前话的老人叱了声:“施不得!”

跟着身子似已为人提开却听见那少女咦了一声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个人呢?”

那话的老人呵呵笑道:

“谁说不是人?这小子要不是练有内功你这一棍子早把他头打开了!孩子!你的差事可来了!”

生死掌应元三绝处逢生却料不到竟会遇见这么一对师徒。虽然他目光并不能看清这师徒二人容貌如何可是只由这师徒的对话之中他已意识到这一对师徒决非常人。

尤其是那话的老人他竟能目视云雾把自己行动形成看得一清二楚以此判来这老人决非一般练武之人所可比拟。

应元三耳闻得这师徒二人对话只因自己这条命总是为人家所救虽是说话难听自己又如何能与她一个小女孩一般见识?

想到这里不由翻了个身双手想把环身的藤索解开却为一只手按住了。却又听得先前话的那老人道:“老弟!你忍耐一会这网子内还有机关一个弄不好可要夹断了你的手指头!”

生死掌应元三不由大吃了一惊当时讷讷道:“尚没清教老先生及那位姑娘贵姓?这是什么地方?小可应元三有礼了!”

却听见老人呵呵一笑道;“你就是新出道的先天无极派的掌门人么?老夫倒是久仰了你的年少有为!你先不要管我师徒是谁总之你这条命算是侥幸保住了。”

说到这里又嘻嘻一笑遂大声唤道:“梅儿!你怎么又进去了这都是你惹的麻烦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又哈哈大笑了两声应元三不由脸一红却闻得那叫梅儿的少女在里面应道:“我不管……我不管……他是个男的!”

那老人又呵呵笑道:“傻孩子!男的又怎么样?你方才那一棍子差一点把人家打死你却连个礼也不赔天下哪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人?还不快来把这劳什子弄开你当真想把人家当野猪给弄死么?”

生死掌应元三又羞又气暗想道:“好个老儿你明知我是先天无极派掌门人却仍然如此戏耍与我你也太小瞧我了等会雾散了我要你还我个公道!”

只因此刻身子尚对方藤网之中虽是一肚子不高兴却是奈何不得!

当时不由气得长叹了一声把双目一闭心想任你们耍笑吧反正雾散之后恩仇我都要清一清!

想到这里却闻得那少女格格笑着走近来她口中微微笑道:“对不起尊客方才那两棍我可不是有意的。因为我以为是野猪呢!这五云步地方险恶莫非尊客你还不知道么?”

应元三气笑不得地长叹了一声道:“没有什么姑娘不必多礼了……在下因系次游黄山并不知道这地方如此险恶……”

少女又笑了笑一面用手摸索着藤网似闻有铁物相击开锁的声音一面却嘘着气道:“并不是黄山所有地方都如此险恶实在只有五云步这方圆十里是这样的!”

说着话锁已开了应元三忙往外钻身子那少女却也正往里弯腰不注意只听“砰”一声两个头碰在一块了。

少女口中啊哟了一声应元三也啊哟道:“对不起!对不起……唉!”

那一边的老人却是连声大笑不已他吐了一口痰道:“梅儿往左应老弟往右这次就碰不到一块了!”

二人依言站起果然左右错开那女孩对这地方早已熟悉虽是在浓雾之中亦了如指掌错开身子之后一面揉着头嘟着小嘴已走到了老人身前。应元三却似瞎子一般两只手摸索着足下踉踉跄跄简直是一步也看不清老人哈哈笑道:“好一个先天无极派的掌门人!来!老夫引导你过来吧!”

应元三不由被这野老头说得羞愧无地苦笑了一下道:“老前辈休要取笑在下已无地自容了!”

遂觉得肩上被一物一敲忙用手去一摸原来是一枝竹管旱烟知道是老人递来接引自己之物只好用手抓住烟管随老人走了过去。约行了数十步老人才放下烟管笑道:“好了!客人可以坐下了!”

应元三用手一摸果然身前有一截尺许高下的大树根甚为平滑当时落坐带愧叹了一声道:“在下幸蒙贤师徒救命之恩否则此刻怕早已粉身碎骨了!”

老人哈哈笑道:“这不关我的事都是我那徒弟淘气每日在悬崖撒网用以捕捉大雾中走失的野兽却料不到今日竟把尊客你老弟给捉上来了哈!真好笑!”

应元三低头道了声:“惭愧!”

老人敲了一下旱烟袋道:“你也不用惭愧了看你面色苍白不用说你是受了雾寒了给你弄碗姜汁喝喝吧!”

说着唤道:“梅儿!快端碗红糖生姜水来!”

却闻得那少女娇应了一声生死掌应元三心中暗暗惊异不已奇怪的忖道:“这对师徒倒是奇怪怎会在这险恶地方落居呢!要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山涧里那还了得?”

他心中这么想着却听到瓷碗相击之声又有开水壶倒水的声音他不由担心地道:“这位姑娘小心开水烫着了你!我吃不吃倒不要紧!”

那姑娘噗哧一笑道:“你不要担心我还是小心点自己吧!”

应元三不由脸又一红那老人呵呵又笑道:“丫头!你是怎么说话的?小心人家可是一派掌门人所练三阴绝户掌岂是你能对付的?”

应元三心中一惊暗想道:“这老人真厉害居然连我的拿手功夫他都清楚得很他到底是谁呢?”

那姑娘口中哼了一声道:“三阴绝户掌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在乎呢!”

老人和应元三都不禁哈哈笑了说话之间姑娘已走近在应元三身前她口中笑道:“掌门师父你的姜汤来了!”

应元三寻声探出双手接过了碗一面道:“姑娘不必取笑在下实是惭愧万分!”

少女递过了碗含笑道:“这算什么呢?我师父这么大本事有一次还难免摔到山下了呢!后来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

才说到此老人已大笑道:“好徒弟!你尽管把师父丢人的事往外抖吧!你这孩子!”

应元三也不由笑了微笑之中他已把先前对这师徒二人的一些敌意全数扫除了!

他接过了这碗姜汁就口喝下果然由丹田内升出了一些暖意再加上他内功本厚略一调息也就恢复了体力这时老师徒二人尚在一边调笑玩乐!

生死掌应元三只是坐在一边不动等了一会儿见雾色非但没有减退却反倒似比以前更浓了他不由心中奇怪当时咳了一声道:“老人家这雾何时可退呢?”

问了两遍那老人才笑道:“还早呢!你今天想走是不能够了要到明天早晨雾才散!”

应元三不由大急站起了身子道:“那!那怎么行呢?在下还有急事待办呢!”

老人嘿嘿笑道:“那可没有办法了!”

应元三却向着老人声处抱拳一揖道:“有烦老人家指引明路在下这就告辞了!”

那小女孩惊道:“这怎么行呢?你会摔死的呀!”

应元三方自皱眉老人已微笑道:“我们不能强留人家来!梅儿你去点一只火把来送客!”

生死掌应元三大喜道:“如有火把照路就好了!”

老人只冷笑了一声也没说话须臾那姑娘已打着一枝油松火把过来了!

渐渐走近了应元三身前应元三在模模糊糊的火光里略微看了一下这姑娘顿时不由怔住了。因为眼前这位大姑娘简直是太美了留着刘海大大的一双眼睛虽是一身青布衣裳可是那身段那肤色那轮廓简直是无一不美到了家!

他心中不由大为惊叹想不到这地方竟会有如此国色佳人!

一时他竟是呆住了。

那姑娘把一双蛾眉一分微笑道道:“拿去吧!这火把算送给你了你可小心了出门往右拐顺着那条小路直走就没错了。”

应元三这才惊觉不由脸色一红当时自责道:“你也太失礼了人家是大姑娘怎能这么瞧人家?算了走吧!”

想着接过火把那火光燃着雾气出哧哧之声约摸可看清丈许远近。

他接过了火把又照了照才见身前丈许坐着一个枯瘦的老人。

这老人一身灰布衣裳秃头白眉颔下留有三菱羊须一双眸子却是深深陷在目眶之内可是开合之间精光四射。

老人手中玩着一枝花竹旱烟杆不时抽上几口只是睁着那双眸子注视着自己并不一言。

应元三看到此料定此老决非常人自己受人师徒救命之恩临走怎能不称谢一声。

想着走上一步对着老人深深打了一躬道:“还没请教前辈大名如何称呼救命大恩铭记在心。”

说着又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讷讷道:“还有这位姑娘……”

老人却是直如未闻仍自狂吸着旱烟不理不问。应元三方感有些下不了台那少女却似看不过笑道:“我叫向枝梅人家都叫我冷魂儿。这是我师父人称黄山异叟你该知道了吧?”

应元三不由大吃了一惊心道:“哦!我真是该死竟把这位老前辈忘了久闻此老乃天下有数奇人垂名武林已有六十年之久掌中一对离魂子母圈大江南北真是罕有敌手却想不到今日竟会在此见到了此人姓叶单名一个彤字是一个极为难缠的人物!”

生死掌应元三当时惊异的上前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叶老前辈弟子真是冒失了老前辈和向姑娘救命之恩弟子永留肺腑来日再图报答吧!”他说着又深深鞠了一躬。

却见黄山异叟叶彤仰天一阵大笑他一面手中挥着那支旱烟杆道:“应老弟!你要去我自然不能留你你请吧!不过老夫可要警告你不可勉强真要不行你再回来你去吧!”

他又挥了挥那支旱烟杆子应元三躬身退出这时手中火把尚在劈劈啪啪地烧着冷魂儿向枝梅一直送他到了门口她用手往前面指道:“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不过这条路很难走你决不可能走过去……”

应元三不由吃了一惊却见冷魂儿向枝梅对他笑了笑应元三只觉得从全身各处汗毛孔里都觉得舒服当时吃吃道:“姑娘的意思……”

向枝梅把身子一转一面往回走着一面笑道:“我不管反正师父说了你如走不通记住回来就是了雾要明天上午才能消呢!”

说着她就跑了生死掌应元三怔怔地目送着她消失在浓雾里。只感到这姑娘就同雾一般神秘她深深地诱惑了他诱惑了这位中年无偶的掌门人。

这时他真有点不想走了若非是自己坚持欲行在先此刻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走了。

无可奈何之下叹息了一声一只手打着火把有一步没一步的往前行前脑子里可对向枝梅这个姑娘存些绮丽的非分之想他忖道:“如果我能娶到这么一个媳妇儿该多好!”

可是一想到黄山异叟叶彤他的这些热念马上就冰消了。

因为他知道这个怪老头子是绝不会允许他心爱的门徒去和外人结婚。

他不由重重叹了一声踽踽的独自行着。

可是“情念”这两个字之与人确实有着不可思议的作用这并不是想和不想的问题一旦在偶然的机会里你只要种下了这个情念的“因”必定你就会去想得到这个“果”!甚至你会不惜一切甚至失去生命也要去获取这个“果”。

生死掌应元三错在入迷太深尤其是他更误会了对方的感情他想到冷魂儿向枝梅对自己的那种笑是含有深情的。

否则她又为什么对我笑呢?而且笑得那么迷人一个女孩子是不会随便对人笑的啊……

他想到这里真是足似拖有万斤的铁再也走不动了。

回头望望那小茅屋早已为浓雾深锁住了再也看不见那美丽姑娘的脸!和美丽的眼睛了。

生死掌应元三不由坐在块大石上看着手中的火把劈劈啪啪地烧着他的心也正和那燃烧着的火把一样热炽一样地激烈。

现在他已决定不走了他往前又走了几十步把火把插在地上只等到火把燃烧到某一限度时他再往回走。

如果他师徒问自己可说是路上太险只好被迫而返了;然后、然后……

他用手托着头沉重地想道:“我是应该有一个妻子我可以诚实的当着叶彤向他徒弟求婚……也许他会答应我也不一定。”

然后他又想到自己三十二三岁的年纪已是武林中一派的掌门人了在任何一方面来说都不能说是不够资格。虽然冒昧了一点可是在我如今的立场我不这么自己推荐又有什么办法呢?况且那向姑娘年已至标梅之年本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古训来说自己此举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这么想着他的心立刻活了而先前原有潜在的一些矜持观念此刻已不复存在了。

勉强地又耗了一盏茶的时间看那火把已燃了一大半再不回去恐怕火把就不够用了。

想着他就站起来把火把抽出回过身子往回路上走去走了一程时间算计着已差不多该到了可是手中的火把竟还有一截。

忽然他心中一动干脆把火把的火头在地上一阵插抹把火弄熄了;然后用力把它掷了出去现在他眼前已又是一片白茫茫不分东南西北了。

又等了一会儿他才出声唤道:“叶老前辈……叶老前辈……”

谁知才唤了两声就听见向枝梅的声音嘘道:“不要叫!不要叫!我已经等了你半天了。”

应元三不由又惊又喜他脸一红道:“哦……是姑娘……好极了……你快来领我回去吧!我一点路也看不见……”

接着眼前火光闪动向枝梅已举着火把走近了应元三不由笑道:“姑娘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回来呢?”

向枝梅只笑了笑道:“你才一出去师父就叫我拿枝火把在这里等你他说你一定会回来的果然没错!”

应元三不由一怔吃了一惊暗忖道:“奇怪!怎会知道我要回来的?莫非……”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放下了心暗笑道这是我心里的事他如何会知道?不要瞎想了我还是随她回去吧!

想着就装着笑对向枝梅道:“你师父真会算……”

冷魂儿一面在前边打着火把一面回头笑道:“我早就说过这条路危险得很没有雾尚且难行何况这么大雾呢!你不听嘛!”

应元三心中惭愧连连点头道:“是是我真笨……还麻烦姑娘来接我!”

向枝梅接口笑道:“接接你倒无所谓谁叫你是客人呢!”

应元三跟在姑娘的后面目睹着她窈窕的身材长长的辫一身青布衣裳一双青缎子弓鞋洗得也很干净这一切虽是那么平凡可是穿在这姑娘的身上只能以一个“美”字来形容!

他脑子里更是有些迷乱了偏偏向枝梅见他没有答话心中奇怪回头看时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中好笑不觉嗔道:“你这人眼睛像贼一样的看什么嘛?”

她说的语句虽恶可是由于脸上的笑嘴角的俏无形中又在应元三心内起了一阵极大的波动。须知心怀感情的人多半是有些敏感的向枝梅的随口话儿却又给了他无比信心和鼓舞。

他遂大着胆子问道:“姑娘你十几了?”

向枝梅笑道:“你猜!”

应元三几乎迷惘了他陶醉的忖道:“我猜?哈……这句话多够味啊!”

他于是不假思索地道:“十八了再不十九!”

大姑娘回头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我已二十二了……你想想……我十四岁随着师父练功夫已有**年了哪能只有十八岁呢?”

应元三点了点头因为他到底不是轻浮一类的人他很清楚对于初见面的少女应起码保持的界限。所以尽管他内心是如何地激动着他仍能控制着自己的嘴不要说出有**份的话!

二十二岁就像二十二朵花在他眼前飘舞着他想:“这应该是更适合接近自己的年岁啊!”

他拉了一下衣服暗忖道:“这姑娘方才已说我的眼睛像贼了虽然这是一句玩笑话可是由此看来一定是我的眼睛有些失态了。我现在必须要老成一些不要让她看轻了等会儿提亲就讨厌了!”想着不由恭诚地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不再多说了枝梅打着火把走得过快时她总是回过身子把火把照着等应元三过来了再走。

小小一段路二人却是走了半天看看已到了门前枝梅把火把插在门口向内叫了声:“师父客人为您接来了!”

这时黄山异叟叶彤却微笑着已由内踱出他微笑地看着应元三又看看向枝梅。

前者面色已不自然地红了因为太怕老人的目光了。

果然这老头儿哈哈一笑对向枝梅道:“他不是我的客人啊……哈哈!”

冷魂儿天真地转着眼睛道:“他不是我们的客人么?”

老人收住了笑点了点头道:“是!是!他是我们的客人既是客人我们怎能不招待一下人家呢!你去好好弄几个菜昨天那只鹿腿还没吃完味道还不错你也炒一盘来!”

枝梅对师父前面的话还不大了解可是听到后来她又笑了。

她小声问师父道:“我去看看树上笼子里捉住山鸡没有要是捉住了拿来煨汤好不好?”

黄山叟笑着点头道:“好!好!随你你快去吧!”

向枝梅马上转身走了应元三略微有些失望因为他以为枝梅会向自己再笑笑的起码也应该看自己一下可是竟然都没有!

他不由有些失意地着果黄山叟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如果老夫猜的不错老弟!你是应该有话要对我说的!”

生死掌应元三不由吃了惊他的脸霎时之间又红了望着这怪老人他有些张口结舌。叶彤凭着数十年的处世经验用着他那光华闪烁的一双眸子几乎洞悉了应元三的满腹机密看着这年轻人的紧张情形他内心真有些好笑他点了点头道:“对不对?老弟!”

应元三“唔”了一声他想着这些话应该如何的对他说才能不失之冒昧?他的脸更红了。

黄山叟又笑了笑道:“我们武林之中讲究的是心怀坦白有什么就说什么。老弟乃雄掌一派之人为何期艾至此未免有失威议你说出来无妨!”

应元三被黄山异叟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心中十分羞愧当时一咬牙苦笑道:“老前辈既如此说弟子斗胆放肆了……”

他看了一下旁边向枝梅并不在身侧黄山异叟既这么开门见山地问自己若不吐实试问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呢?

可是!这种话自己又该怎么出口呢?

想着他不由吞吐道:“弟子实因……实因……”

叶彤微微一笑道:“是有关小徒向枝梅吧?”

生死掌应元三心说好精的老人他红着脸点了点头讷讷道:“正是……弟子有心……有心……”

叶彤狂笑了一声朗声道:“应老弟!你不必为难你要说的我全明白了这事情好办!”

应元三不由一阵惊喜他真想不到这老人如此豪爽居然一口就答应了。当时真是惊喜得有点失措慌忙站起对着黄山异叟深深一拜道:“一切全仗老前辈玉成弟子感铭五内!”

可是他的话却为这老人一阵更大的狂笑之声给中止了住了应元三在他刺耳的笑声里不由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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