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良醒的很早,几乎是天一亮,他就醒了。杨笑晓仍然在睡觉,所以贯良尽量让自己不出大的声音,走了出去。
腊月襄阳的清晨,确实有些寒冷,驿站屋顶的瓦片还有地上、树上,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青霜,便如下雪了一般。

贯良深深吸将一口气,登时觉得一股清凉之极的气体随着他的一吸,涌入到肺部,而体内的昆仑诀也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自行运转起来。早晨乃是一天之中阳气伊始之际,对于练功最是有助,所谓朝练三九、午练三伏,实则是蕴含着至深的道理。要知人体本身便如一个宇宙,分为阴阳,阴阳协调,便身体健康,若是阴盛阳衰亦或是阳盛阴衰,则体内邪魔大动,人体则会生病。而人身五脏六腑又暗合五行,分为金木水火土,若是金木水火土不为平衡,则势必影响人体内的阴阳平衡。所以修道之人,朝练三九、午练三伏,实则是锻炼体内阴阳二气,进而强身健体,若是练到后面,体内浊气尽除,便是白日飞升,那也不是难事,前朝神仙吕洞宾便是若此。其时贯良修炼昆仑诀已有不短时间,对于修道之法,也算是颇有心得,心中对于无上大道,亦也是时有所思。

近几日每日清晨出来锤炼自己时,贯良总觉体内的真元活脱脱,便如要在体内跳跃一般,而自己的一呼一吸间的间隔,也是越来越长,只是间隔虽长,但一呼一吸间却是绵延不绝,若是不仔细听,便会以为他没有了呼吸一般。对于自己身体内生的异象,贯良自是知晓,也知道自己的昆仑诀,便要面临到第三重境界,只是想要一举突破,恐还要费不少时日。不过对于自己昆仑诀修为增长的如此快,贯良总觉的有点不妥,至于是哪里不妥,却是不甚清楚,唯有心中隐隐觉得,似乎自己这段时间遇刺以来,体内的真元便会突飞猛进一次,与那黄老大相斗如此,便是与那影风,亦也是如此。贯良也曾思忖过,是不是通过与人打斗、杀戮,体内的真元便会提高,但每次一想后,便自将这念头打消,要知这昆仑诀,乃是昆仑镜的无上**,更是上古神仙西王母所创,这种玄门正宗的**,要是通过杀戮便能提升自身功力,那跟那些上古邪法又有何分别。贯良在修炼过昆仑诀后,就曾翻阅过不少典籍,从中知晓上古蚩尤,曾经留有一无上**,乃是以吸食人的精血,用来淬炼自己的真元,吸食的人数越多,身上的真元便会越盛,实则是从无至今无比邪恶的修炼道法,只是索性的是,这蚩尤传下来的功法,在上古时候便消失了,只流传一些上古典籍中有所记载,若是此法流传下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于此法之下。

贯良站在驿站的庭院中,将体内的真元照例运转了三十六个周天后,便自收功不再修炼。此时天色也渐渐亮将起来,方收功不大会,贯良便看到陈常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冲着自己一揖手,笑道:“林大人,昨日睡的可好”。

贯良望了陈常一眼,没有说话,这陈常一开口,贯良便知道此人心底里的意思,此话表面上虽是问好,实则是在说昨日自己有没有寻欢作乐。

陈常看着贯良如此摸样,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知晓昨天拍马屁的事,算是拍在马腿上了,不过常年混迹驿站,陈常也深谙推脱之道,当下便道:“林大人,襄阳甚多胜景,更有卧龙岗等地方,不知道林大人有没有兴趣一观呢,想林大人如此风采,依陈常所见,便如诸葛卧龙一般,大人何不去那一观”?

贯良见这陈常岔开话题,也不好再追究,毕竟这人也没有多大恶意,当下道:“陈常,这就不必了,林某自认没有卧龙先生的风采,再说此次行程甚赶,林某也没有这么多闲心,在这游山玩水,不知道驿站其他人来了没有,我今日便要骑马赶向京城”。

陈常心中一惊,他本自以为贯良会在襄阳多呆几日,他也好趁此机会,攀龙附凤一番,不料眼前这贯良竟是只呆一日就走,不由让他心中大失所望,当下便道:“大人不在襄阳多玩几天吗,陈常也好安排襄阳的缙绅名流与大人一见,也好通过大人亲近明王殿下一番,再说昨日晚上,小人已经知会了府尹大人,说不定府尹大人便要来此与大人一悟了”。

贯良脸色微微一变,陈常如此,却是大出他意料之外,想来这陈常巴结自己之心甚重,所以才有昨日所为,只是眼下不光朝廷所命紧急,兼有暗中之人刺杀自己,这襄阳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停留的,当下贯良脸色一正,沉声道:“朝廷所命甚紧,无心停留”。

见贯良已经是一副官腔,陈常自是知道人家现在说的是正事,只是昨日晚上他专程拜访过府尹大人,府尹大人也答应今日邀请襄阳的缙绅名流,设宴款待,若是面前这林大人现在走了,那府尹大人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府尹大人白忙活了,那自己不就是那替罪羊了么。如此一想,陈常哪敢就此放贯良就走,当下猛然跪倒在贯良面前,连连叩道:“林大人,救救小人,林大人救救小人”。

眼见这陈常拜倒在自己面前,望着自己连连叩,脸上看起来更是无比的凄惨,一时心中亦是不忍,双手微微一托,示意陈常站将起来道:“陈常,若何如此,你好好的,又如何叫林某相救于你”。

见贯良相托,陈常只是跪倒在地不起,鼻涕俱下道:“林大人,都怪小人多事,小人本是一小小驿吏,便不能存这攀龙附凤之心,只是小人恨自己多嘴,将大人行踪透露于府尹大人,今日府尹大人已是邀请襄阳缙绅名流在府上设宴款待大人,若是届时大人不在,即便府尹大人当面不说,小人恐怕也是性命难保”,说罢,陈常又是连连叩续道:“大人,想想陈常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他们俱都指望着小人撑起这个家,若是小人就此去了,恐怕一家老小,非要跟着奔赴黄泉不可”。

眼前陈常一番涕泪俱下,贯良心中亦是隐隐有些所动,知晓官场便是这样,若是自己真这样去了,这陈常一巴掌拍在府尹的马蹄上,恐怕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只是若是不走,真还难料会出什么事。心中如此一想,贯良不由得露出一番犹豫之色起来。

陈常眼见贯良若有所动,从地上爬到贯良面前,一把抱住贯良的脚道:“大人,求求你,救小人一救,大人,只要你答应赴这宴席,小人保管给你安排驿站中最好的两匹快马,尽快离开襄阳”。

贯良思索一番,颔道:“也罢,本官便答应你,只是陈常,本官实是要务在身,实是耽搁不得”。

陈常喜极而泣,连声道:“小人知晓,小人知晓,大人能答应小人,参加这府尹大人的宴席,对于小人来说,这便是天大的喜事,小人又哪有几个胆子,再次去耽搁大人的大事,便是府尹大人,也一定会知晓大人的苦衷”,说罢,陈常翻身而起,朝贯良一揖道:“大人,小人这便去知会府尹大人,大人,小的去了”,话音方落,他便已奔出了门外。

望着陈常的身影,贯良不由的一阵唏嘘,人生便是如此,变化无常,也许便是一个小小的念头,便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在庭中呆了片刻,贯良便回到了房间,这才现杨笑晓正背对着自己,肩膀一抽一搐的,隐隐还能听到她的哭泣声。

正在哭泣的杨笑晓似乎听到了贯良的脚步声,回过头,哽咽道:“哥哥,你是不是就要离开襄阳了”。

贯良微微一笑道:“原来你已经听到了“。

杨笑晓闻言低下头,轻声道:“哥哥,你是要抛弃我么,难道哥哥不带我走吗”。

贯良闻言身上一阵巨寒,彷佛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变的不自在起来,面前这小女孩弄的自己始乱终弃似得,刚要开口。

那陈常又不知道又从哪插将进来,手捧着一捆梅花,信口开河道:“小姑娘,你别担心,林大人可是喜欢你的不得了,而且林大人已经答应小人,现在襄阳逗留半日,还说带你走呢”,说罢,他将手里拿着的一捆梅花扔到地上道:“林大人,方才从府尹家回来,运气还蛮好,出门竟然看到有一捆梅花丢在地上,刚好可以拿回家去喂猪,也好省却一顿猪食钱”。

贯良苦笑一声,道:“陈常,你来的倒是快,只是不知道你家这么风雅,连猪都吃起梅花来了,只是人家肯吃么,还有,你怎么这么快,便从府尹家回来了,这驿站离府衙很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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