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确切的时间,也不明白眼前这个“自己”的真正的身份。
那真的是未来或者过去的“花月院照枫红”吗?或者……根本就不是她自己?

无论谜底是什么,这都是值得警惕的一件事情。

“喂,给我停下!”照枫红循着那个女人消失的方向,笔直地穿入了墙壁之中。她穿梭过房屋时的脚步声太大,甚至惊动了沉睡中的户主。然而人类的吵嚷,并没有让照枫红停下脚步,她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个奔跑在前方的“自己”。

照枫红伸出右手,朝着前方张开了五指。红色的火焰纹路自手臂上蔓延而下,逐渐布满了整只手掌。暗红的色泽恍若有着生命,在肌肤的表层缓慢地变幻着。

“我让你——给我停下!”

红色的火焰纹路在手臂上静止,同时,周围的一切时间也悄然停止,如同被取走了齿轮的座钟,悄然无声地定格在上一秒。

飘落的树叶凝在半空,一动不动。吹动树叶的风亦然静止,用团聚的树叶勾勒出自己的形状。趴伏在灌木丛之中的夏虫停止了鸣叫,细细的触角僵在头顶。自树梢坠落的夜露凝在枝尖,半坠未坠,透明的水滴映出了夜空之中的月亮。

时间被照枫红人为定格。

这是属于神明的能力——接引黄泉与人界、掌握过去与未来,无所不能的神祗,可以轻易地催动时间的前进,也可以让某一刻永久地静止。

和照枫红相离不久的“自己”亦被停下了身体的时间,连飘扬的衣袂都柔软地悬在了空中。然而,这样的状态仅仅保持了数秒,那个“自己”的暗红色眼珠就悄然一动——她的时间解冻了,她继续朝前跑去。

“停下!”十四岁的照枫红扑了上去,差点将那个不知哪个年代的“自己”直接扑倒在地。两人的膝盖和手肘磕碰在一起,在地上磕磕绊绊地摔成了一团。很快,看起来身形瘦弱的十四岁照枫红就被推开了。

“不要碍事!”那个“自己”站了起来,用背影对着十四岁的照枫红,说道:“不然……你会陷入永无止境的后悔之中!”

照枫红愣在了原地,一边看着大高个的自己朝前跑去,一边解除了时空静止。

对方可以解开时间静止,那就说明这个人就是“花月院照枫红”本尊没错了。

两个时代的自己同时存在——这是只有神祗才能看到的奇妙场景吧?

且不说,自己还不小心救了从前的自己呢。结果现在自己又见到了未来的自己……什么时候几个自己凑在一起开个派对吧?场面一定非常有趣。——等等她在想什么玩意儿啊!

既然确定了身份,照枫红不再急于追逐。她循着路朝宇智波族地走去,打算按照原计划去寻找宇智波鼬。然而,越靠近宇智波一族的族地,她的感觉就越发微妙。

浓烈的血腥味从前方扑来,悄然弥散在夜色之中。如此强烈的、属于血的味道,根本不是一个人的普通伤口可以造成的。恐怕附近有不少人处于重伤的情况……或者,根本就是已经死了。

真是令人不安嗳。

照枫红又小步跑了起来。她穿过宇智波族地门前的小径,撩开悬挂在族地大门上的团扇垂帘,迎着浓郁的血腥气味走入这片远离村子的族地,然后,她的身体就僵住了。

映入眼帘的,先是两个摔得横七竖八的人。从生理上来判断,他们刚刚死亡不久。伤口很精准,一刀毙命,没有太多挣扎的迹象。因为伤口的准确和深入,血液在地上汇聚为一大滩,铁锈一般的血腥味或许就来源于此。

再隔两步,站着大个儿照枫红。

又隔两步,站着照枫红最欣赏的小正太,宇智波鼬。

不过,现在的宇智波鼬可能不能被称之为正太了——无论是就年龄而言,还是就气势而言。

他的容貌还是照枫红熟悉的模样,清俊白皙,漂亮的五官和她的母亲一个模样。美琴笑起来有多温柔可爱,宇智波鼬笑起来就有多么的柔软动人。黑色的碎发垂落在额前,半遮着木叶的护额。那双内敛温和的黑色眼睛,就像是一对夜幕一样的宝石。

然而,他又不那么一样了。他抬起头的时候。面无表情,就像是罩上了一枚永恒的、冰冷无温的面具。没有温和的笑容与无奈包容的神情,也没有偶尔展露在神祗面前的孩子气,那是全然纯粹的冷漠。一道细细的血痕挂在他的脸颊上,正顺着面孔的弧度向下滴落着。

他的右手中握着一柄短刀,刀刃低垂,几乎半挂在地面上。光滑的刃面映照出照枫红的双腿,几缕血迹从刀刃上方淌下,一道一道,模糊了这个被反射出的暗红色的人影。最后,那些血珠一点点滴落在地,在宇智波鼬的脚边汇成一滩血洼。

带着粘稠血腥味的风鼓起宇智波鼬的衣摆,被染成奇怪颜色的衣袖在夜风里呼呼地摆动着。他和二十岁的照枫红隔着数步距离,却像隔着一道无法填补的鸿沟。他抬起头,眉尖蹙起,嘴唇半开,微微地一抖。

“……老师……”

宇智波鼬的声音很轻,像被吹落的一枚柳叶,或者是夹杂着雪点的轻飘飘的雨。起初只是低沉的哽咽,到最后则是黯淡的气音,就好像他已经无力再说出其他的话,这是他最后留下的声音。

月光黯淡,夜色沉沉。明明没有发动时间静止,然而周遭的一切却又像是被定格了。十四岁的照枫红一手撩着垂帘,迟迟不肯放下。她暗红色的瞳孔微微地放大,内心的不安无限度地扩大。

这是怎么一回事?

无所不知的神明已经不能掌握现在确切的情况了。

宇智波鼬对着他的族人动手了?还是在保护自己的族人?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都显得如此不祥。

“鼬君……”

十四岁的照枫红低低地喊了一声,还没等到她说出更多的话,她的时间就被强制割裂。时空间转换自动产生,将她从这个空间拖了出来。被血色湮没的宇智波族地、手持短刀的宇智波鼬、二十岁的花月院照枫红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

神明第一次遇见这种可怕的情况。

明明没有主动催动时间转换,她却被自行抛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正这样想着,她的身子一轻,眼前的黑暗被剥裂开,露出了一抹湛蓝的天色。她急遽向下坠落,穿过一蓬蓬松的竹草,啪叽狠狠摔落在地上。被她的身体拨开的枝叶抖了数下,无数片窄小翠绿的竹叶从枝头被拽了下来,纷纷扬扬洒落了她一身。

如果是普通的人类,从这么高的地方摔到地面,肯定已经死透了吧。

红头发的神明这样想着,动着双臂将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一枚竹叶挂在她的头顶,顺着有些凌乱的红色长发滑了下去。

她的身体好像大了一些,不再是十四岁的小姑娘了。衣着也变回了从前身为神明时习惯的样子——人类供奉的画像上所绘的衣物,繁复漂亮的金红色,重重叠叠不嫌闷热的袖口,手腕上还套着青金石的手镯。

神明的形象,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人类想象的产物。

照枫红爬了起来,拍拍衣摆,用手指撸下挂在头发间的叶片。叶片和头发丝缠缠绕绕纠结在一起,她不耐烦一片片拽,干脆就用手指一点,那些竹叶就自动从头发间退了出来。

她一边做着这一切,一边抬起头,恰好看到眼前两个人。

一个目瞪口呆,一个淡定自若。

目瞪口呆的那位身量高大,看起来肩膀宽阔、体格魁梧,皮肤呈现奇异的蓝色,面孔就像是一条不小心爬上岸边进化了的鲨鱼。他一手握着一柄被白布缠绕起的大刀,一手握着一个盛放着清水的竹木筒,因为惊讶,半倾的竹木筒中的清水已经被倾斜着倒光了,一点不漏地全部浪费在他的脚边。

说好了建国以后不准成精,怎么此地还有一只漏网之鱼?

而坐在翠竹下石块上的男人,看起来就镇定多了。他着一袭黑底红云袍,半立的领口掩去一截白皙脖颈。交叠的双腿长而笔直,白绑腿黑打裤,修长的手指上别着一枚朱字戒指,指尖一动,摩挲着翻动手上的书页。

好巧不巧,那本书可是神明从前最爱的色|情读物。

《亲热天堂》。

那人半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俊淡定的面孔来。两道泪沟、细长双眉,下眼睫长而动人,让女孩都嫉妒无比。黑发黑瞳,一双眼里盛着沉静,有若一泓深沉幽暗的古井。额上的木叶护额齐齐整整,只是恰好多了一道锋锐的划痕。背后数枝挺拔青竹,翠绿的叶片交叠在一起,彼此重合的轮廓遮挡住漏下的炎炎阳光。

“好久不见,老师。”

那人这般开口,他身旁不小心成了精的鲨鱼更加惊讶,震惊着震惊着竟然开始挤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照枫红:……

说好的建国后不能成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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