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不知的神祗和自己的家养正太(并不)聊得十分尽兴,话唠的本能得到了百分百释放。兴致上来了,照枫红就跳下屋顶,取出了阿杏赠给她的桑木琵琶,打算为宇智波鼬展现一下神祗无与伦比的音乐细胞。
“这是人类最为伟大的发明之一。”照枫红握着琵琶拨子,对宇智波鼬说:“音乐可以使人忘忧,也可以让人感到快乐。……听好了哟,这可是供奉给神明的祭乐。”

她拨了第一下,短劲清冽的音色就从弦上蹦了出来。这是一首平和缓慢的曲子,靠着几个反复出现的音调来铺陈。没拨多久,隔壁邻居家的窗户就被猛然推开,一位中年男士朝外探出脑袋,大喊了一声:“半夜三更制造什么噪音啊!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宇智波鼬小声地说:“老师,现在好像确实很晚了。”

照枫红讪讪地放下了拨子。

什么嗳!人类的小说里所说的“在月夜下和友人一起且歌且奏”……一点都不浪漫。她忘记了人类是需要睡觉的,而半夜则是人类休息的时间。也只有宇智波鼬这样时常在夜半执行任务的人,还会在这个时间出来活动了。

月夜谈心之后,又过了半月左右,照枫红重新见到了宇智波鼬。

他端一张严肃的面孔,神色凝重,认真地说道:“老师,我已经询问过前辈了。现在的我,知道‘男人的计数棒’是什么东西了。”

正在看亲热天堂的照枫红双手一抖,差点把手上这本杂志摔落在地。她缓缓地抬起头,迟疑地问道:“……是什么东西?”

“所谓的计数棒。”宇智波鼬摊开双手,为照枫红解释道:“就是用来计量数字的一种道具。可能是因为男人经常从事与账目有关的工作,才会和计数棒联系在一起吧。”

照枫红松了一口气,喃喃着问道:“你请教了哪位前辈?”

“旗木卡卡西前辈。”宇智波鼬意外地很老实。

“——他是个好人!”照枫红说。

旗木卡卡西可真是一位善解人意、乐于为人师表的大好人啊……

解惑完毕后,宇智波鼬迟迟不愿离去。眼看着秋末的太阳越落越低,傍晚已经来临,这个黑发的少年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照枫红身边的长凳上,好像在等着什么。

有一个可爱的十一岁小正太坐在自己身旁,手上的《亲热天堂》最新一卷也就没有这么吸引人了。照枫红只觉得宇智波鼬浑身都在散发着惹人垂怜的光波(花月院牌滤镜)。于是,她合起了书本,开始反盯回去。

盯——

“老师,这样看着我有点奇怪啊。”宇智波鼬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是团子的酱汁沾到脸上了吗。”

“不。”照枫红回答:“我只是在奇怪,你不去找佐助吗?我记得往常的这个时候,佐助已经在急着找你陪他练习手里剑术了。要是他发现你又和我待在一起,佐助一定会气鼓鼓地抛开。嗳……生气的小佐助可真是可爱啊。”

宇智波鼬:……

“和老师待在一起的时候,会有轻松的感觉。”宇智波鼬很诚实地回答:“总是在提醒自己,要力所能及的为家族和村子做一些事情。……久而久之,连自己都不太认识自己了。止水君也说……太过优秀,让我总是刻意地想要变得超越年龄的成熟。如果是和老师待在一起的话,就不需要做出那样勉强的模样了。”

照枫红怔了一下。

宇智波鼬正靠坐在长凳上,秋天的树木伸展着枝干,一枝黄绿相交的叶片彼此重叠,不时有几片零星的落叶飘下来,擦过宇智波鼬矮矮的头顶,再落在他的脚旁。看着宇智波鼬这副模样,照枫红就忍不住想要掐一下他貌似还带着一点稚气的面孔。

“什么啊,你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啊。‘蹦跳着领取餐厅的礼物’、‘闹着要一个人去冒险’的十一岁嗳。”照枫红忍住了掐一下那张白嫩小脸的冲动:“一个刚刚踏出忍者学校不久的孩子,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如果换做是其他的孩子,照枫红殿下一定会朝天翻一个巨大的白眼,然后唾弃她/他的“装成熟”和“中二病”吧。可惜,这一切放在宇智波鼬身上就是无比的合适。

“总感觉,老师快要再次离开了吧。”鼬侧过头,朝着照枫红说:“所以,先小小地欺骗一下佐助……下次再和他一起练习手里剑,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嗳?

鼬君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吗?

照枫红受宠若惊。

宇智波鼬面对弟弟和家人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完美的长子和优秀的兄长,谦和有礼、从容不迫,丝毫不会展露自己的弱点,努力地展现着自己的保护欲和强大。然而,在面对照枫红这位“老师”的时候,却会不知不觉露出十一岁孩子真正的本性来。

“啊,是吗。那可不一定哦。”照枫红避重就轻,不敢正面回答。

她确实快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这一次,鼬君会不会忘记她呢?还真是有点可惜啊。

“那么,老师,就请再次和我做个约定吧。”宇智波鼬朝照枫红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夹杂着秋叶的风吹散了鼬额前的黑发,那几缕柔软的发丝擦着他锃亮的木叶护额,也撩着照枫红殿下的小心脏。

但是,照枫红的手指迟迟疑疑,就是伸不出去。

“鼬君,你已经十一岁了嗳。还要做这种幼稚的约定嘛……”照枫红说。

“不答应的话,意思是一定会再次离开吗?”鼬放下了自己的手,说:“那可真是遗憾。”

孩子气的宇智波鼬不见了,现在的他又变回了那个温和完美的宇智波鼬。

“鼬君,离别乃是人世之常理。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一切都有终结之时。无论是瑰丽华美的王朝还是富丽堂皇的宴所,都会有烟消云散的那一天。就连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也会有停止的时候。时间与历史是人世中最不能违背的东西……”

“好的,老师。好的,好的。”宇智波鼬点了三下头:“我知道了。……不和我完成这个约定也可以,因为我小的时候和老师许下的约定还没有实现。……即使老师离开了,总有一天还会再遇到的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神明殿下点头赞同。

宇智波鼬说完这些话,看着不早的天色,便告辞离开了。这个小家伙的身量还没长开,走在夕阳之中就像是一道细细瘦瘦的小树苗。黑黑软软的小辫子被风吹得一扬一晃,背影又被夕阳斜着拉长,显得愈发纤瘦。

他一格格踏下了台阶,身影也一点点消失在照枫红的视线里。从双腿,至手背,然后是肩膀与黑色的发顶。

照枫红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夕阳的残照恰好映亮了书籍上的一页。半是昏黄半是白亮的书页上,竖列的文字整齐干爽,一笔一划刻写着一个属于人类的故事——“滕树美香小姐最终还是离开了这片令她伤心的所在,带着她的爱意去开启了新的旅途。她会在路途上思念和晴太的相遇与离别吗?谁也不知道正确的答案。”

照枫红低下头,用手指卷着落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小撮红发,口中喃喃念道:“……再见啊,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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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神明照枫红殿下,终于打算动身离开这里了。

时空的旅行如此简单,只要悄悄一摩手指,神的意旨就会自动在人类的脑海中生效,噼噼啪啪地抹消掉回忆、情感和旧日的故事。

没有人值得神明为之停留脚步。翻覆的岁月会洗净一切人存在的痕迹,而神明是永恒的。其中横亘的巨大沟壑,仅凭人类之力无法填补。唯一的办法,就是是用感情去弥补这道沟壑,然而会那样做的人还没有出现。

连最为宠爱的孩子也会隐忍着忘却,更不用说那些曾经的抚养人、监护人、朋友和老板娘。

照枫红进行时空间转换后,落地,弯腰,拍拍袖口,一气呵成。

不知道现在的她身处哪个世界的哪个角落呢?

一边这样想着,照枫红一边在夜色里抬起了头。只见夜空上悬挂着一轮漂亮的澄黄色圆月,黯淡的云飘散于夜空之中。正对面光秃秃的山坡上,数个巨大的火影头像正从各个角度俯瞰着这片地方。

照枫红:……???

怎么又是木叶忍村?

难道时空间移动失败了?

照枫红满是怀疑地转向了街道的一侧——发现这儿正是她曾经打工过的街道,阿杏的居酒屋就在这附近。玻璃橱窗中映照出的照枫红瘦瘦削削、肩膀幼若,看起来还是那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小模样,正是十四岁的照枫红。

然而,时间又不太对的上,因为阿杏的居酒屋已经搬迁走了,原址变为了一家拉面店。

清冷的月辉洒落在寂静的街道上,四下一片寂静,夜色很是深沉,人们大概都已经进入了安眠的梦乡。这样的寂静,让照枫红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木叶哪一年呢?宇智波鼬应该知道吧?

照枫红的脚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循着熟悉的路线朝着村外的方向走去。她的脚步声踩碎了寂静的夜色,周遭一团漆黑,所幸神明能够在夜色中将一切注视的清清楚楚。

就在这片黑暗之中,一道鲜艳的火红就像是瞬间跳跃而起的火焰,擦亮了夜色。一闪而逝、却醒目异常——那是一个女人的身体,年约二十几许,从照枫红的面前飞一般地掠过,遇见墙壁就如同空气一样,飘然地没入逸出。

照枫红的脚步却僵住了。

那个女人……

披散于肩后的火红色长发有如盛放的红莲,挽起的衣袖上堆叠着翻覆的火焰纹路,裙裾飘曳,如抚摸一阵轻柔的风,几步触地。半合的眼帘下有着一点黯淡的红,如同明灭未决的火光。如同鬼魅,又似夜巡出访的神明,悄然穿过一片漆黑的夜色。

“等等——!”照枫红心头的警惕之心顿起,抬脚就朝前追去。

这个人……怎么会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是两个时空重合在了一起吗?

她又一次地遇见了自己?

“等等!”她大声地喊了一声,而那个红发的女人只是匆匆地回头一瞥,就继续朝前奔去。她的双脚落在地面上,跑动之声很是急促,似乎在追赶着什么东西,或者是急着参与神祗的宴会。

“喂嗳——”夜色里,只留下照枫红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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