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知?”茅道长起身逼近那紫衣女子。
“哎呀,我怎么知道啊?”紫衣女子毫不避讳地直视茅道长,似乎不是在撒谎。

茅道长眼里瞬间暗了下去,阴生见状,问道:“茅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男子很重要吗?”

茅道长没有说话,但是立刻清清嗓子,对着那紫衣女子道:“你可以走了。”

“走?”

那女子刚要出门去,便发现有两个黑白衣服的人站在茅屋门口,四只眼睛死死盯着她。

紫衣女子唬了一跳,“你们是谁?”

“木心苹,你死了,现在跟我们走吧,我们是黑白无常,你早该跟我们走了,我们找你可找的辛苦了!”那黑衣的鬼差面目狰狞地说道。

“什么?”木心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成仙了,没想到真的死了。

那白衣鬼差走到木心苹跟前,用阴间的绳索束缚住木心苹的双手和双脚,正准备拉着她走。

茅道长走上前来,“两位鬼差辛苦了!”

那黑衣鬼差道:“你是谁?不要随便跟鬼差搭话,不然小心你的魂被勾了去!”

茅道长微微笑道:“哈哈哈,小仙是茅山的灵虚子,今日有一事相求!”茅道长说完,拱手作揖。

那白衣鬼差听说是灵虚子,便亮了眼睛,“啊,原来是灵虚仙人,久仰久仰!”

茅道长听到那白衣鬼差的话,十分受用,兀自高兴,便转头看向那白衣鬼差,“不知二位鬼差能否帮小仙一把?”

白衣鬼差正欲说话,那黑衣鬼差忙阻止道:“你还是小心点好,毕竟天机不可泄露,万一说错了话,回去要被五阎王爷处罚的,你也知道那老头儿的脾气。”

白衣鬼差听到这话,本来就狰狞的面目,更加扭曲了几分,阴生不由得将脸背了过去。

茅道长看那鬼差要改变主意,“这两位鬼差,我灵虚仙人可是不会询问天机的,只是请两位鬼差稍稍告诉我一些关于这木心苹的事,不知可算违反阴规?”

黑白鬼差听了这话,四目相视,点了点头,又转过头来,看着茅道长,“既然灵虚子那么想知道这女人的身份,那我们就稍稍告诉仙人一点。”

茅道长高兴地一下子跳了起来:“太好了!”阴生此时转过身来,只见那两位鬼差把木心苹锁着,走进茅道长,似乎很小心地说起来,不过声音虽小,阴生还是听到了。

那白衣鬼差道:“这木心苹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死了,当时我们接到死亡通知单,立刻前来捉拿她的阴魂。

“无奈我们迟了一步,她似乎被什么给控制了,那时她竟然以一人之力抵挡住我们二人的鬼雾阵,逃离得无影无踪。

“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她又出现在那座阁楼里,我们闻讯赶来,没想到她被封印在这兔子体内,我们鬼差只负责抓鬼,无法从活物里将阴魂拉走,无奈,我们一直等待时机,直到今天,她重又出现。”

茅道长觉得这鬼差有点轻描淡写,难道期间这木心苹被谁控制他们也一无所知吗?

“那控制木心苹的人到底是谁?”

两位鬼差连连摇头,“我们不知,只知道是个法力强大的东西,至于是人,是鬼,是仙,还是妖,我们一概不知。”

茅道长点点头,拱起手来,“感谢二位鬼差,灵虚子在此多谢了!”

那二位鬼差转身拉着木心苹就要离开,哪知这木心苹竟然大叫一声,“不要,我有话说!”

鬼差见她如此,就拖延一会儿,让她把话说完。

茅道长和阴生被她这一声尖叫吓得回过头来,“木小姐,你想起什么了?”

“不是我想起什么了,是我本来就记得。”木心苹目光呆滞,两只被阴间绳索捆绑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她缓缓低下头。

阴生看她如此痛苦,似乎有难言之隐,但是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说出来,应该会倾心相告。

“一千年前,我那时还是个大家闺秀,尚未出阁,但是一次元宵灯会,我遇见了一个男子,那男子很高大,也很英俊,就是那一眼,我便知道我一生只能爱这一人。

“男子身着玄色衣衫,剑眉星目,嘴唇疏阔,鼻梁高挺,发髻高高竖起,他就像一个侠士,英姿飒爽。我们常常互通书信,私下里经常见面。

“一次,我让贴身丫鬟阿红去送信,没想到,被父母发现了,此后我和那男子便断了联系。

“可是,我心里依然放不下他,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他。

“终于,他来了,结果,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烛影摇动,他凶神恶煞一般,用一条白绫把我勒死了,我死后魂魄出了身体。

“我看到他双眼满是泪水,抚摸着我的脸颊,用白绫把我的尸体吊在房梁上。

“我看着他出了房间,眼里满是不舍,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了我?我不明白!

“所以,我悄悄跟着他,结果,他发现了,回过头来,他看到了我,他跪在地上乞求我的原谅。

“我问他为什么要杀了我,他只是默不作声,不住地在地上磕头,我便不再追问,又飘回了我的阁楼。

“父母发现我的尸体之后,悲痛欲绝,把我的尸体埋了之后,便远走他乡,只有我一直留在那里。

“其实,鬼差来的时候,我就在那间阁楼里,那阁楼是妖怪!”说到此,木心苹瞪大眼睛,眼神里充满惊恐。

“那阁楼是妖怪?”阴生不由得反问,却发现木心苹正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表情痛苦。

木心苹抬起头来,“我就待在阁楼里,没有说话,忽然我被一个东西捂住了嘴巴,我眼看着那东西将我吞进腹中,却怎么呼救都没人来救我,因为我已经死了。

“然后,我发现那家伙的肚子里似乎全是我的画像,各处都是,还有竹子林,亭台楼榭,还有一座小山,我的画像被挂在一间间房里,画像里的我似乎笑得很开心。

“我沿着那一间间房子往前走,似乎无休无止,终于我的身子变得轻飘飘的,我从那妖怪的嘴里出来了。

“我飘在阁楼半空,看到一个男人,似乎是那个勒死我的男人。

“我很惊讶,我问他是谁,他说‘我就是这阁楼’,我很害怕,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了我,他说是因为爱上了我,所以就要杀了我。

“我感到可笑至极,怎么能爱上一个人就要杀了她?我疯狂起来,我说我要走,他不肯,他告诉我说黑白无常已经走了,暂时不会追捕到这阁楼里,但是一旦他们发现我的鬼魂又回来了,就会立刻来抓我。

“我其实很害怕,毕竟对于死亡这件事我从来没考虑过,我以前总想着或许我死了就能成为神仙,可是没想到,我还是成了鬼魂。

“哈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木心苹顿了顿,吃吃笑起来,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就是那阁楼妖怪把我封印在这兔子里,”她说着看了一眼兔子,这时兔子已经活了过来,继续啃着那只胡萝卜,“后来,他把我丢在了野外,经过几世的流转,我来到这柳家的小茅屋里,真是可怜,哈哈!”

“那按你这么说,那阁楼妖怪一直都在那?他为何不把你留在身边?”茅道长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据说他要远行,他说不想再爱上别的人,他要一个人生活,他以为孤独不会给别人带来痛苦。”木心苹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晶莹的东西。

“我们走吧,两位鬼差,谢谢你们,我终于可以安心上路了!”木心苹如释重负,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一阵旋风席卷远去,柳老汉走进茅屋,“茅道长,怎么样了?”

“没事了,已经走了!”

“哎呀,太感谢了!”

“这是自然,没有我茅道长办不了的事!”

柳老汉携儿女前来感谢,那痴傻的女人看到茅屋的兔子,赶紧跑过来,欢喜地抓住兔子的耳朵,将它抱在怀里,“小兔子,你没走啊,你什么时候和我说话?”

或许柳老汉觉得女儿痴傻,还说这等胡话,颇有点无可奈何,“翠花,赶快回屋去!”

傻傻的翠花听到柳老汉的话,抱着兔子笑嘻嘻地往屋里走去。

阴生看着她的背影,倒觉得这痴傻反而是种福气。

“茅道长,柳老汉不知该如何感谢,只有聊表心意,这些银子您拿着!”柳老汉从破旧的短衫袖子里拿出几锭银子,要递给茅道长。

“柳老伯,这就算了,我茅道人,讲的就是降妖除魔,干的就是这个活计,这银子就算了吧,不过倒是想从你这里讨一件东西回去,不知柳老伯可否答应?”

“茅道长请说,只要是道长说得出,老朽一定办到!”

茅道长走到柳老汉篱笆门前,蹲下身来,捡起一块石头,似乎是很普通也很丑陋的一块黑色石头,转身举起手来,“就是这块石头,老道想拿走,不知可否?”

柳老汉当是什么贵重物件,原来只是一块石头,“茅道长,这不过就是一块石头,实在是不足以报答道长的恩惠!”

“没事,本道长只要这石头,告辞!”

柳老汉无奈,只得答允了,反正石头很多,随便他怎么拿,只是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茅道长替家里祛除了污秽。

既然他已经决定了,那柳老汉也只有从命了。

“茅道长和阴少侠小心!”柳老汉和两个儿子在篱笆门前远远望着二人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在拐角。

阴生对茅道长的举动深感奇怪,止不住地问道:“茅道长,你拿柳老伯家里的石头干什么?”

茅道长甩了甩手里的麈尾,“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这石头虽然看着丑了点,但是却是一块灵石。”

“灵石?跟女娲石相比呢?”

“虽然较女娲石差了些,但是经过育化,说不定能成为第二个齐天大圣!

“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天外来者,你知道我们这三界——人神鬼,仙和妖也算在神里,其实,除了我们天地之间的物事,难道就没有天外的来者吗?”

“茅道长,你怎么这石头是天外的来者?”

“这个嘛,我曾经在上古的一本书里看到过,曾经有过一件意外的事,就是一块天外来石落到了东海瀛洲的小岛上。

“这块石头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幻化成了一只猴子,这只猴子穿越东海,向菩提老祖拜师学艺,习得七十二般变化,练就金刚不坏得仙身。

“后来大闹天宫,还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练就了火眼金睛,最终被西天佛老制服,压在五行山下,后又经过高僧点化,去西天取经,终成为斗战胜佛。

“我看到那本古书上还有一副图,那副图里的石头跟这个石头一模一样,我当时一进这柳老汉的家里就感觉到一股灵气,后来才发觉是这块石头散发来的。”

“原来还有这等事啊!”阴生惊叹。

“是啊,那斗战胜佛的师傅就是灵禅子。”茅道长似乎认得一般,眼神里流露出不一样的光。

“茅道长,你可认得这灵禅子?”

“我怎么会认得?”茅道长跳将起来,“哈哈,为师可是一个隐居的神仙,什么高僧仙人,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就是口是心非,但是既然他不肯说,阴生也不便追问,“茅道长,我想求你件事儿!”

“什么事儿?”

“我有一把海棠剑···”

阴生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什么?海棠剑!”茅道长左看右看,“在哪呢,那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跑到你那里去了!”

阴生听海棠提起过,灵虚子曾经是她的一位主人,“茅道长,难道你不知道海棠剑的秘密?”

“这个为师自然知道。不过,这海棠为何还不现身,见到老主人也不来拜见!”

其实茅道长早就知道阴生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只是他想让阴生主动提起。

“茅道长,海棠她休眠了!”阴生泫然欲泣。

“休眠了?”

“你仔细说来。”

阴生把海棠如何受伤,如何剑裂一一说与茅道长听了,茅道长点了点头,“这海棠剑本就是灵剑,只是休眠,还会再好起来的。”

“茅道长,阴生想求你锻造海棠剑,好让她能早日醒过来!”阴生住了脚,双手抱拳,向茅道长作揖。

“行了,为师一定会把海棠剑修好的,不过能不能醒过来却是另外一件事。”

阴生听茅道长如此说,心下不安,“我听牡丹仙子说,可以重新锻造啊?”

“是可以重新锻造,但是一旦重新锻造,那就不再是原来的海棠剑,你难道不知道海棠剑的来历?”

“知道。”

“那就好,重新锻造,还需要那些配料,比如西王母种的海棠花瓣,比如莫邪的鲜血。”

“什么?那莫邪···不可能!那我的血可以吗?”

“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话题,先去那阁楼看看。”

阴生耷拉着脑袋跟在茅道长身后,朝那野路上的阁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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