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也将蚕丝线往怀里一拉,怒道:“你为何偷袭?”两人形成对峙之势。
冯敬山心中的惊怒实不下于对方,他身为江湖中有数的高手,施诡计偷袭下费了这么多手脚仍不能将这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放倒,到现在仍是不胜不败之局,真是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况且,两人的这番打斗过后,冯敬山发现凌峰全无招式可言,只觉得他招式间有些许邪气,但并不能从他的武功中辨别出他的门派。现在看到凌峰拿出的这个独门兵刃,心中顿时联想到一人,这才叫停。

冯敬山问道:“凌小兄,敢问此物可是‘斩将’?”他改了称呼,而且一下子就叫出了血滴子以前的名字。

凌峰听他这么一问,就猜测到眼前此人和古天岳必有渊源。不过,古天岳一生纵横江湖,杀人无算,仇人多,朋友少。凌峰的第一个念头是:冯敬山可能跟古天岳有仇,或是他的什么亲戚朋友和古天岳有仇。当下点头道:“正是!”

冯敬山闻言,不知使了什么手法,突将烟管从蚕丝线中抽出,蓦地向后飘落,跟凌峰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然后将烟管抛向阮合,双手一摊,以示自己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

凌峰现在对冯敬山则是完全摸不透了,心说:这人有病吧,说打就打,说停就停。不过,他并未放松警惕,手中依然紧握着血滴子,暗自提聚功力,准备一有变化,就抢先出手,再不能像刚才般被动挨打了。

冯敬山冲凌峰拱了拱手,肃容道:“不知凌小兄与‘紫面阎罗’古天岳,古前辈是何关系?”

凌峰猜的果然不错,冯敬山一问就问到了古天岳。

凌峰冷冷的道:“他算是我半个师父,你要是想找他报仇的话,找我也是一样的。”

冯敬山道:“凌小兄,你误会了。”

凌峰面带冷笑,哼道:“误会?”

冯敬山续道:“在江湖人眼中古前辈可能是个嗜杀如命,冷酷无情的**强徒,可是也许只有我知道,他是个外冷内热之人。在我眼中,古天岳古前辈可以说是本人的生平唯一知己。”

凌峰道:“既是如此,为何我从未听古伯伯提起?”他并未放松警惕,刚才冯敬山对他的偷袭还历历在目。

冯敬山从阮合手中接过旱烟,重新点燃,深吸了一口,缓缓的道:“这正是古前辈的过人之处,施恩不望报。”

凌峰心中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古天岳曾对眼前这个冯敬山有恩。

冯敬山吸着手中的旱烟,陷入了深刻的回忆当中,这段往事,除了他大哥冯振远知道外,包括他的五个徒弟,谁都不知道。

那一年,冯敬山只有二十三岁。他武功初成,遵照父兄的意愿,独自一人到西北历练。这一日他来到嘉裕关之北的一个大镇子。找了一间客栈歇脚,梳洗后在客栈的酒家内进茶。

饭店内满是行旅,非常热闹。这时的天气刚开始寒冷,这个镇子地处大漠的边缘,贴近塔克拉玛干沙漠,入夜後气温骤降。此时人人都加穿上厚皮革,冯敬山虽已接近寒暑不侵,但不想惊世骇俗,仍是照穿不误,聊备一格。酒家大门的门帘,每逢有人进入,掀起帘布,一阵寒风随着吹入,近门的人都禁不住瑟缩一番,暗暗咒骂。

便在这时,那门帘忽然给人两边揭起,寒风呼呼吹入。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身形矮壮的大汉走了人来。后面紧跟着一位明艳照人的美妇,跟着鱼贯走了四名大汉进来。这些人都携有各式各样的兵器,神态悍勇。原来想发作的人,一见这等架势,连忙噤声不言。

这些人入来,酒家的伙计连忙赶来,招呼这一行五男一女,坐在那张冯敬山桌旁的大桌。这几人一坐落,立时游目四顾,打量四周的茶客,目光到了冯敬山独坐的一台,见他低头喝茶,就不再留意。

这批人迅速以江湖切口相谈,听得冯敬山是大皱眉头。原来这批人都属于雄霸甘、陕两地,势力最为庞大的“甘陕帮”。

这个帮会自元末创帮,至今有数百年历史,影响力笼罩甘、陕和通往天山的交通要道,坐地分钱,极为兴盛。

现任帮主陈金城,更是雄才大略,武功高强,手下亦高手如云,本应大有作为,可惜生不逢时,随着清人入主中原,一股以少数民族为主干,原为马贼的另一大帮“飞马会”,亦崛起于边陲一带,近年势力开始伸入陇地,向甘陕帮的地盘挑战。

十日前飞马会的会主哈里发,亲率会内高手及过千强徒,把通往天山的道路完全封锁,意图将甘陕帮在此区的势力连根拔起。

冯敬山皱眉正在于此。他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天山,这些帮会势力互争地盘,对他的行程自然大有影响,平添无谓的麻烦。

当时是个大动乱的时代,清廷跟葛尔丹正打得不亦乐乎。新旧势力交替,几乎在当时的每一个角落都进行着。

就在这时,酒家正门的门帘给人一把撕了下来,登时满屋寒风。屋内众人还来不及咒骂,十多位身穿兽皮的凶悍马贼直冲入来。这些人搏斗经验十分丰富,一冲进来即散开,扼守着后门窗户等所有去路,目标显然是甘陕帮那五男一女。一时酒家内刀光剑影,杀气弥漫。

其他食客面色发自,有些已软倒或蹲伏地上。刀剑无情,谁能不惧。

那五男一女安坐如故,神色都有点紧张,部分人的手已搭在刀柄上。

这时又有几人走了入来,看样子是刚才进来那些马贼的头目。当先一人身材中等,颇为健硕,双眼凶光毕露,一看便教人感觉到是好勇斗狠之辈。

当先这人开口道:“本人飞马会方典,与甘陕帮几位朋友在此有要事待决,其他朋友,请先行一步。”

酒家内霎时间鸡飞狗走,转眼只剩下甘陕帮和冯敬山两台的人,安坐如故。冯敬山是对甘陕帮这批人略生好感,他们居然不趁其他人散去时乘机突围,免伤无辜,颇有原则。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