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典目光灼灼,在冯敬山身上扫来扫去。还没等他问话,一个长发垂肩,面带刀疤的中年汉子不知何时已坐在了冯敬山的对面,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冯敬山也是心中暗惊,这个人彷佛从天上掉下般,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对面。可是此刻强敌在前,也无暇去追究这些了,好在冯敬山感到对面此人对他似乎并无恶意。
方典看这疤面大汉形貌古怪,面上不露任何表情。正暗自盘算,该如何处理眼前之事,背后的手下人已扬声喝道:“那两个人,还不滚蛋!”蛋字还未出口,一股茶箭从疤面大汉手中茶杯泼来,穿入他口中。

那喝骂的汉子向后倒跌,砰地一声撞在墙上,七孔流出了鲜血,当场毙命,全场各人,无论是飞马会或甘陕帮的人,都目定口呆,惊骇欲绝。

方典毕生还是首次见到这等惊人武功,即使是自己敬若天神的飞马会会主哈里发,比起此人也是万万不及。此时的他,不要说是为手下报仇,就算是想也不敢。

疤面大汉若无其事,继续喝茶。

方典道:“这位高人贵姓大名,还请见告。”他现在说的是场面话,日后也好向会主交代。

疤面大汉面无表情,冷喝道:“滚!”这一声如巨钟鸣响一样,全场各人心头一震。

方典知机得很,立即退出门外,其他人也恨爹娘生少对脚,一下子全部退去,真当得上来去如风这个形容。

隔台那带头的矮壮汉子起身道:“在下甘陕帮谢子龙,今日有眼无珠,不知高人在座,并得以仗义出手,谨此致谢。”

疤面大汉一言不发,自顾自在喝茶。

谢子龙对疤面大汉的高深莫测亦极忌惮,深恐一下言语得罪,惹来杀身之祸,拱了拱手,率领手下刚要离去,疤面大汉口忽然道:“回去告诉陈金城,我古天岳欠他的人情,今日还清了!”

谢子龙不敢答话,率领手下匆匆离去。

霎时间,整座酒家就只剩下冯敬山与古天岳两人。冯敬山闻听此人是名震江湖的“紫面阎罗”,刚准备以江湖之礼与古天岳相见。古天岳刚好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滴茶水,鬼魅般的出了酒家,消失在夜幕之中。

冯敬山摇头苦笑。

第二日,冯敬山继续启程。从此处往天山路途遥远,一般行旅乘马最快也要一个月才到,加上天气乾燥,风沙大,沿途都是沙漠或半沙漠地带,路程颇为艰苦。幸好沿途有几个绿洲,例如嘉峭关附近的酒泉,和途中的绿田,均是各民族聚居交易的地方。

冯敬山拒绝了那些毛遂自荐的向导,买了两只骆驼换骑,踏上行程。他在早晨出发。天气极佳,他安坐骆驼之上,心中还想着古天岳昨日吓退群贼的盖天豪气,不由得生出再见此人的渴望。

到了黄昏时分,他只赶了二十多里路。他不抢宿头,在这沙漠露天之地,准备度过一夜。他眼睛望向漫无尽头的沙漠远处,忽然感到前面有陷阱等待着他。这等沙漠之地,威力最大的还是沙漠那种自然的力量,好像飞马会的强徒,因长年在此活动,最懂得利用沙漠种种特别的条件,来加强他们的攻击力,使他们更为可怕。

这时天色开始暗下来。骆驼俯伏地上,头也埋在沙里。冯敬山在两只骆驼间打坐。整个天黑起来,露出一夜星空,壮丽无匹。斗、牛、女、虚、危、室等星宿横跨天际。

冯敬山凝神专志,感到一股精气贯顶而下,由督脉直上,交汇于任督两脉的周天运行里。一时之间,物我两忘。他终于在内功上又做突破,这是多日来戈壁苦修的成果,而昨天看到了古天岳霸气御敌,正是对他精神层面上的一种激发。

太阳从东方升起,大地一片金黄,冯敬山继续行程。他沿着祁连山的南面,深入沙漠,直往古浪峡而去。路经哈拉湖,这是一个少数民族聚居之地。冯敬山觉得这处的沙层特厚,骆驼脚步艰困得多。

冯敬山心说:飞马帮若要来攻,这处沙漠之地,正可发挥他们的战术。假设敌人有上百乘骑士,持重兵器来攻,胜负不问可知。他这样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要知前一日他和古天岳在一起与甘陕帮的人隔台而坐,若飞马会误以为他和古天岳乃甘陕帮请来的帮手,则搏杀他二人,当为必行之事。只是古天岳已行踪渺然。此刻只要敌人有几十人至乎上百人,在这等荒漠之地,即使以古天岳的强横,恐怕也胜望不大。但是他此行就是为了历练自己,开弓已没有回头箭。

冯敬山一踢骆驼,登时向前冲去,自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敌人终于出现。四边尘土漫天扬起,飞马会的强徒四方八面出现。初时只是一排黑点,转眼已见到那些手执矛箭的武士。

敌人最少有二百之众,想必是算定古天岳与他同行,调齐了足以歼灭两人的人手。

到了此刻,怕也无用。冯敬山一声长啸,直冲云天,一拍背后的长刀,向敌人杀奔而去。黄色的沙粒,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生辉。仿如波涛汹涌的黄沙大海。他冲至敌人二十丈许的距离,骆驼受惊,跪倒地上。敌人冲入十丈之内,漫天箭矢,劲射而来。冯敬山跃离骆驼背,凌空向冲来的凶悍之极的马贼扑去。背后骆驼一声惨嘶,全身插满长箭,如同箭猪。

冯敬山抱着必死之心,在空中提起长刀,拨开长箭,觑准带头的强徒,凌空劈去。刀芒一闪,一股惨烈之气,迎向那持矛头领,鲜血飞上半天,血还末溅到地上,他的长刀闪电冲入马贼处,又斩杀了三人。

敌人从四周涌了上来,冯敬山心中升起一种杀之不尽的感觉。又接连斩杀数人,可是他也已浑身浴血。要不是昨夜的突破,此刻他怕早已魂归黄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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