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抬头望向城门上,“弘农县”三字映入眼中,这是离开长安城后的第几天,刘诚已记不清,一路上沿河(黄河)而下,专注于河中景sè,无心留意过去几rì,仿若流离在外的浪子,只知游历大汉,再无其他,话说回来,他现在越来越像游侠,居无定所,行到那是那,不过还好,他还有短期的明确目标,便是前往兖州东平国。
按照他的想法,先游历一番东都雒阳,即是本朝真正的都城,再经河南尹进入兖州境内,所以他把下一站设为东都,这一座大汉政治中心,对他而言,可是有着很强的吸引力,不说其他,单凭汇集不少名人异士,都值得他前去。

进入弘农县城,眼前呈现一酒舍,想也不想就走进去,便有当垆(卖酒)之人上前询问,他随意要了一些水酒,坐在一旁自斟自饮,顺带探听周遭民众的议论声,想要看看最近是否有大事发生。

“你知道吗?那太平道道长真是厉害,原本那医者说要几天才能治好,换了那道长,只用二天就完全治好。”

“这是你不懂,那全是因为大贤良师,只要你信道,很快会痊愈,甚至不用吃药,只要喝一碗符水,不用多久便会jīng神起来,要是不相道,不心诚,就不会痊愈,还会有生死之祸。”

……

听着两人在那讨论太平道,还说了一些太平道的神奇事件,比如做法事一类,讲的神乎其技,恨不能立即现在去加入,刘诚却是有所深思,饮一口酒后,低语一句“太平道”。

对于道教,他了解的不是很多,仅限一些书籍,也不会想去探究,只是“太平道”中的太平二字,让他很有感触,至于意yù何为?那只有创始人心里才知道,恐怕目的不单纯,若仅是教化民众那般简单,便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行事。

“有趣,实在有趣。”他心中琢磨,空闲之余,要不要去探一探太平道。

喝完最后一杯,结账步出酒舍,朝函谷关方向去,只要通过函谷关,雒阳近在眼前,路上他又碰到几次太平道,皆是一笑而过,同时下定决心,改rì一定要会会太平道中人,还了解到太平道的活动范围,当得知其遍布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时,脸上笑容悄然逝去,心中骇然不已。

若真是如此,那已是涉及整个关东一地,教徒众多,数目不可估量,真的只是教化民众那么简单吗?

来到函谷关下,看着那雄厚的城墙,周边险要之地,雄关一称果然名副其实,难奇当年秦能依此关据六国,不愧为连接两都的通衢咽喉,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关名来历倒也简单:关在谷中,深险如函,故称函谷。

因是军事重地,朝廷也在关内布置大军驻守,这是东都西面的一道屏障,不容有失,否则一旦陷落,兵锋就可以直指雒阳,到时绝对是满朝震动,都城人人自危。

通过函谷关,他快马直奔雒阳,行至关外十里时,只见一伙衣衫不整、面黄肌瘦的民众,大概有十数人,拿着木棍一类的武器,包围着另一群人,嘴里喊着“劫道”、“留下钱财”一类的话,不过表情有些不安,极有可能第一次干这样的事。

驱着马,刘诚向那边靠过去,随着距离的缩短,终于看清被包围的几人,三个中年人,一个青年,和一个老妇,从青年搀扶老妇的情况来看,这应该是一对母子,那三个中年人脸上慌张尽显,老妇也有不安,唯独那个青年不慌不乱。

本来刘诚想上前帮忙,但想了一下,又停住不动,观看着事情进展,他想看看那青年会作何反应,只见青年往前几步,说道:“诸位难处,我也理解,不到迫不得已,谁也不愿意沦为强盗。”

另一边的一个人当下喝道:“不要多说,交不交出钱财。”

见这一伙人情绪有些激动,随时可能会失控,青年依然不急不缓,平静的从衣袖中拿出钱袋,往前递,并道:“这有百钱,拿去吧,现在可否放我们通行?”

一看有百钱,这伙人那还顾得上他们,拿着钱财,慌慌忙忙就离去,他们也得以脱险,如此做法,刘诚倒是赞同,极为明智,明知不可为而不为,知道那伙人情绪不稳定,不说无用话,直接给予他们需要的东西,让他们离去,避免自己被误伤。

重新向他们靠近,刘诚想结识一下那个青年,距离几丈时,听到老妇道:“忠儿,你交出了全部钱财,那我们该如何回颍川郡?”

一旁几人恍若未闻,匆匆从另一侧离去,丝毫不顾念刚才青年的解困之恩,青年毫不在意,安慰老妇道:“母亲勿忧,孩儿自会想办法,我们暂时先上路。”

看他们要动身,刘诚加快速度上前,来到他们近前,立即下马道:“二位且慢。”

青年不解的看着眼前少年,不知他喊住自己母子二人有何事?问道:“少年,你我素未谋面,找我有何事?”

刘诚揖礼道:“确实,你我不曾谋面,不过刚才路过,见你失去全部钱财,又有老母亲在,所以特意上前资助一二,不知你意下如何?”

意料中又在意料,那青年谢绝刘诚,感谢了他一番好意,却不愿接受钱财,倒与他互相透露了姓名,青年姓戏名忠,字志才,颍川郡人,就学于颍川书院,这戏姓极为罕见,他是第一次听说,听完也诧异了一下。

趁着谈话这会,刘诚又迂回几次表示要资助他们母子,也一一让对方回绝,明确告诉他无功不受,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作罢,心里却不死心,总想着该怎样让戏志才接受他的资助,可能是有些孩子气,非得要戏志收下才罢休,不知不觉就与母子二人一同上路,或许也想看对方怎么解决这个困境。

一时也忘记自己要前往雒阳,反而改道向颍川郡,当知道不可能说服戏志才,他便把目标转向李氏,也即是戏志才的母亲,显然老夫人以儿子为准,一样是婉言回绝,被拒绝后,他仍然不放弃,不想自己第一次赠物就此告终。

饶是刘诚想尽办法,一招接着一招,同样毫无进展,戏志才见他毫不气馁,始终在执着,无奈的笑了笑,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况且人家是一番好意。

他那孩子气的行为,彻底把老夫人逗乐,慈祥的看着刘诚,倒也没冷落他,时不时的和他说上一句。

正在刘诚苦恼时,他又想到一个好主意,不接受他的钱财不要紧,有一件事,戏志才绝对不会拒绝,一想到这,他眉宇间微微上扬,拉着自己那匹西凉战马,来到老夫人身前,笑道:“老夫人,请上马。”

不用动脑,戏志才也明白刘诚要干嘛,当真也不阻止,任凭刘诚把自己母亲请上马,这里去往颍川郡还有一段较长,依母亲虚弱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住,近几rì来,为顾及母亲,也已经连续几次放慢了赶路的速度。

这一次,要不是母亲坚持要回故土看看,戏志才是不会同意母亲奔波,为完成母亲心愿,最后他还是妥协,奈何家道中落,只能步行来往,实在是不孝。

拉着缰绳,刘诚得意的看一眼戏志才,率先往前走去,对于他们母子为何选择步行,他还是清楚,一匹马市价现在大概涨至二百万钱,非富贵人家买不起,而一石粮食,大约要五六百钱,一匹马的价格,足够普通人家好好生活一段时间,牛的价格也不菲,特别是耕牛。

到了申时,戏志才不得不为夜宿计较,原本刘诚还想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曾想让他轻松解决,找来一旅舍,以算账为交换,向主家借宿一晚,顺带提供一顿简单的便饭。

未想到这样,让刘诚颇为郁闷,不过他依然不肯罢休,坚决要折服戏志才,让对方接受自己的资助。

一rìrì过去,刘诚的意图还是未能实现,戏志才只有办法解决自己当前的困境,他只能罢休,若使用一些小手段,或许能够得逞,他却不屑去做,也不愿去做,要是连累老夫人受苦,那便是罪过,他也不会心安,何况一旦让戏志才识破,他也会再无立足之地。

当步入颍川郡那刻,他知道,已再无可能,便彻底放弃,不再有孩子气的行为,直至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走了岔道,还有打乱了计划,没往雒阳去,只好另外重新选择道路,而且颍川郡并非一无是处,这里有盛名的颍川书院,士人重要的游学地,要前往书院,必须得去往颍川郡治所阳翟,不知道志才的居所在何处?

询问了一下,恰好对方的居所也在阳翟境内,并且这里太平道极为盛行,只是大多在普通平民阶层,或许他可以找个机会走一趟,试试太平道。

注:一石,相当于现在一百二十市斤。

戏志才,个人看法,戏为姓,名不详,字志才,依据《三国志·魏书·郭嘉传》一句话,(太祖与荀彧书曰:“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古人一般不会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而是称呼字,以示尊重,既然曹cāo口中称呼志才,想必是他的字。而本书取戏志才的名为忠,也是出于无奈,我找遍书籍,也找不到更多资料,只好用小说中流传较广的“戏忠”一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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