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敏君从头到脚,细细端详着傅素,越瞧越感诧异,见她容貌依稀如当年的模样,却愈发清丽秀美,身形婀娜纤细,如风如柳,款款嫣然,凝视着她粉雕玉琢般的面容,往事如浮光掠影般划过脑中,千言万语挤压在心间,却最终化作了一声低吟:“素素,你长大了。”
傅素身体贴在他怀里,胸口沉沉起伏,似用了最大的力气,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瞬间相接,心头忽的一震,竟又低下了头,低低地道:“君哥,我想你了。”说着又贴到他怀里。

傅敏君紧紧抱着她,感概万千,隔了半响,却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将她推开,笑道:“素素,你现在是大男儿了,不该像小孩子一样调皮,不然别人会笑话的。”见堂内不好叙旧,续道:“跟君哥出去走会吧。”傅素点了点头,便挽着他出殿。

霖云峰广场,天sè向晚,勾月已从远处的峦峰探出了一角,傅素带着傅敏君行到平rì修行得匝地,但见花树浮香,清风荡漾,远处雾迷峰巅,宛如置身仙境。

两人倚身坐于一岩壁上,傅敏君回头相望傅素,见她低眸垂首,容sè嗔怨,却不发一语,问道:“素素,你怎么了?”见她不答,如此重复了几遍,傅素才道:“你为甚么现在才来看我,是不是不要我了。”傅敏君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地望着她,见月光淡淡洒她脸上,如婉如花般俏美,又见她眉目话间尽是女儿态,不禁叹了口气,道:“素素,你是男孩儿,应该学会自己长大,君哥往后不能时刻看着你,三叔三娘如见到你这般,他们定会伤心的。”说着眉头一皱,当下苦笑一声,续道:“这四年里,过得还好吗?”

傅素听他言语凄然,胸口涌上阵阵酸楚,只道他定是经常受到师父责罚,不自觉伸手触向他的脸颊,哽咽道:“我很好,君哥我们回家吧,爹娘定是想我们了罢。”

傅敏君听她这话,心下黯然,微微侧头避开她的亲昵,从怀中搜出一块包纸,轻声道:“素素,瞧君哥给你带来什么,这是大娘做的玉莲糕,你最爱吃得了,快尝尝。”傅素怔怔一呆,颤手接过那油包纸,放到鼻尖深深一闻,忽得一股热泪夺眶而出,抽抽壹壹道:“君哥,好香,咱们一块吃,好久没有尝过大娘的手艺了呢。”当下慌乱地拆开包纸,拿出一块,却伸到了傅敏君嘴里。

傅敏君见她长长的睫毛下,泪光滢滢,深怕她伤怀,当即微微一笑,咬上一口,叫道:“好吃,素素,快吃,不然君哥就把它全吞到肚子里去了。”说着拿起一块塞到她嘴里。傅素浅咬一口,但觉入嘴轻酥,软软化开于舌间,香甜可口,不禁甜甜笑了起来,连连叫道“好吃!”

两人你咬一下,他喂一口,却食得甚慢,都含在嘴间兀自细嚼,不想让这欢悦的时光滑走于指尖,流过茫茫的夜sè下。

便在此时,忽得从芳草中,窜出一道白sè的影子,瞬间跃到傅素得肩膀上。傅敏君一惊,以为是毒蛇猛虫,下意识地催掌拍去,只是力量甚柔,傅素只觉一股掌风袭到肩头,身子迅速一矮,抱住小白狐,滚在草地,忙道:“君哥,它是我的小伙伴,别打它。”说话间,傅敏君探到她身前,只见一只绒毛缩倦得物事,一紧一缩地从傅素怀里探出一个小脑袋,两眼溜溜地看着他,当即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小兔子,快给君哥瞧瞧。”傅素哼了一声,抱着它坐正身,却不给他,眼中颇有幽怨之sè,定是怪他粗心大意了,嗔道:“你吓坏它了,就不给你瞧。”说着抚了抚小白狐得身子,柔声道:“小狐狸,君哥他这么坏,咱们不要理他。”

这时天sè渐晚,一轮新月已挂在大树之巅,照在一人一狐之间,轻软光润,极是可爱,傅敏君见这情状,心下生出了怜惜之情,缓身过去凝视了这小狐半响,但见它雪毛晶莹,双目宛似人的眼睛般灵动有采,正自倦缩在傅素怀里啾啾作响,笑道:“素素,是你养的吗?”傅素听他话语温柔,嘻嘻一笑道:“嗯,君哥,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呢?”傅敏君将它抱过来,那狐并未挣扎,驯和地钻到他怀间,只感更是欢喜,点了点头道:“这白兔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君哥吗?”

傅素噗嗤一笑,道:“君哥,你怎得总是叫它白兔呢,你要再这样叫,它可要生气了。”顿了顿,又道:“这动物哪来的名字,叫它小狐狸就得了。”刚说完,那狐狸在傅敏君怀里高亢地唧唧叫了几声,似作不满。傅敏君抚了抚它脑袋,笑道:“这小家伙,好像听得懂人话,不会是妖怪化作的吧?”傅素立即跳起身,将白兔从他身上抢回怀里,嗔道:“哼,你才是妖怪呢,它不知多听话呢。”

小狐狸又是唧唧叫了几声,显是十分欢喜,傅敏君望着她喜形于sè,目光逐渐柔和,心中转了几转:“素素,望你永远如此快活下去,我也就心安了。”轻身走到她面前,一起环起了那只小狐,就像对待着初犊得婴孩,柔声道:“素素,咱们帮它取个名字吧。”

傅素抬头怔怔望着他温柔的脸庞,目光好像再也移不开,但觉他的一言一笑,无不令自己心动意荡,隔了半响,脸颊又是一红,轻轻地道:“你说叫它什么名字好呢?”傅敏君牵过她的手,走向不远得崖边,凝目遥望,天边一轮勾月正悬挂于半空之中,轻声道:“就叫它月玄吧。”侧头看了看那小狐,嘿嘿笑道:“小白兔,就叫你月玄好不好?”

只见那小白狐纵身跳出傅素怀里,一跃而上傅敏君头顶,旋即兜转了几圈,疾窜下灰石之中,瞬间消失在花草里,傅敏君和傅素对眼相顾,当下又是哈哈一笑。

夜阑静下,月光如水,秋风打着落叶飘舞,那天与地之间,悠悠传来得峰谷之音,似回眸着远古传来得一道轻铃,悦耳而悠扬飘散开去,回荡在那人那狐得岁月苍茫中。

傅敏君在霖云峰西首客房住了一宿,次rì清晨,当他醒来,便要出门向傅素告别下山,刚行到她卧室别院,却见一灰衫白髯道人,端立于回廊内,那人正是凌霄真人,他不敢怠慢,忙深深作了一揖,恭声道:“清虚门下傅敏君见过凌霄师叔。”凌霄摆了摆手,示意免礼,转过身看了看他,沉声道:“我与你师父云峰一别,转眼已过了四年,他现下可好。”傅敏君道:“多谢师叔记挂,家师一切安好。”

凌霄点了点头,沉吟半响,说道:“且随我来。”言罢,缓缓走出傅素别院,傅敏君观他神sè有异,知他有事向自己相询,便谨礼地跟于他身后。两人从侧门走出,绕到静寿殿后花园,又经过一条曲曲折折的花径,穿入许多厅堂之中,最后出到一青台空坪,见周遭人迹寥无,凌霄蓦地停下脚步,两手往身后爪式一探,傅敏君尚未惊觉,右手腕已被他捏住,身法当真如光电闪般捷伦,心下暗感钦佩,却又是疑惑,问道:“不知凌霄前辈意yù何事?”说着只感一股暖流从手臂间传于周身百骸,这才明白他要试自己道行,便任由探寻。

过了一会,凌霄真人放开他的手腕,淡淡一笑,道:“不过四年之期,你便修到元始境第二层巅境,着实不简单,当年还道你资根平庸,无人肯愿接纳,看来还是你师父的眼光独胜一筹啊。”傅敏君登时脸sè一红,心里嘀咕:“自己道行浅薄,你门下扬名万云得弟子便有五个,不知胜己百倍千倍,何来赞许一说。”随即谦道:“师叔谬赞了,弟子承蒙家师悉rì教诲,方才有此凡境,亦不复何求。”说道此处,心下涌过一阵感激,紫提数年间待他一片至诚,从没半分差毫,暗道:“如无师父,自己一狂妄胡闹的孩童早已不知身死何地,更无和傅素相见之rì。”

凌霄捋须笑道:“不错,好心境!紫提道友他胸怀空明,早已不萦万物,教出的徒儿原也像他几分。”顿了顿,话头转了个弯,道:“师叔想问你一事,是关于素儿的。”傅敏君适才便知他相询之事干系傅素,心中亦猜到了他心中所惑,当即正sè道:“师叔但有所问,晚辈不敢藏言。”凌霄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和素儿昨rì相叙,想必也得知她情况了。”傅敏君正有所疑,奇道:“昨rì我查察舍弟内息,好像他并未修习过任何道法,不知师叔可否解晚辈所愿,望知一二。”凌霄奇“咦”一声,怔怔看了他一眼,心道原来素儿并未告诉他实情,他自己亦是茫头雾水,随即缓缓将四年来的实情告予他,最后想了片刻,还是将前几年得知的异况说了出来:“我发现素儿体内有一道封印,锁住了她五田经脉,以致她内息无法相应,yīn不济阳,阳不化yīn,窍穴相阻,那封印实也奇怪,并不像是人而为之,倒像是一记天地化生得天印,老道活了六百余年也是只听闻过,不曾真实见得。”

傅敏君听到这,更是惊奇,他心知傅素自小就与常人有异,随即道:“这天印可有化解之法?”凌霄道:“这解法纵使有也失传了,这天印传闻只生在化物成jīng得妖兽之中,而素儿乃常人,这倒毋庸置疑,如果贸然破解,天印反噬之力巨大,如有不慎,纵使九华道友这通天道行,想怕也无法抵御。”傅敏君眉头深皱,心怕这天印会危害傅素身体,问道:“如果不解,对舍弟会否有所危害?”凌霄摇摇头道:“这倒不必担忧,天印乃世间自然所化,即使不解也不会危害其身,听闻一些修为高深的jīng怪只待时rì,会自行破解,只是不知那传闻虚实能否可信。”

傅敏君心下忧虑少了几分,却忽得大笑起来,暗暗慨然:“素素,你师父如此着紧你,就算不学那捞什子道法也无所谓,我傅家能留得你一脉,纵使君哥往后九死一生亦无悔。”想到此处,当下重重跪倒在凌霄面前,深深一叩,凛然道:“前辈,请恕晚辈言行无状,求你答应一事。”凌霄一惊,当下明白他的心意,急忙伸手扶起他,说道:“你yù求之事,我深以为然,就算你不求老身,我也会好生照料她,快快起来。”傅敏君激动之下,又是重重一叩首,道:“前辈大德,晚辈无以为报,如晚辈幸得所命,粉身碎骨亦要报前辈大恩大德。”凌霄见他神sè决然,清楚说再多得话也不能改变他的心意,深叹了一口长气,道:“你好自为之吧。”傅敏君又是重重一叩首,凄然道:“谢前辈。”凌霄颇有深意地凝视着他,沉吟不再作答,过了半响,转身望向前首高耸入云得天岳云峰,正sè道:“你有什么交待素儿的,这就过去告予素儿吧,往后你就不必再到霖云峰来了。”傅敏君身体抖了一抖,轻叹了口气,深揖拜别。

傅敏君原路返还傅素居室,一路思索万千,待到她门前,却并不进去,目光从微闭得窗隙中掠进去,见傅素仍在熟睡中,侧翻着身子,枕几上躺着一只莹白得小狐,模样恬静而素美,过得片刻,他轻轻敲开门,走了进房。那白狐在傅素身上动了动,睁着铃铛般的大眼睛,唧唧叫了几声。傅素被它的叫声唤醒过来,迷糊中睁开眼,见傅敏君正坐于自己的床头,微笑地看着自己,只听他道:“不多睡会吗?”

傅素甜甜笑了笑,睡意消了几分,缓缓爬起身,低声道:“君哥,你怎么来了?”傅敏君道:“我要下山了,君哥过来告诉你。”傅素一怔,笑意瞬间从脸上消失,忽得纵体入怀,抽泣起来,期期艾艾的道:“你怎么刚过来看我,又要走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说话间,傅敏君心下一慌,却见她玉容叙有伤感之sè,只好报以一笑,道:“素素,君哥会时常来探望你的,不要伤怀行吗?”说着缓缓将她推开几分距离。

傅素眉目间嗔怨之sè更重,只道他不在意自己,忽得侧转身,涕泪纵横,怒道:“你骗人,你这一去,肯定就忘记我了,是不是嫌我烦着你了。”傅敏君见她撒起娇来,顿时哑然失笑,对她十几年不变得女儿态又是惊奇,心念未定间,脱口而出:“素素,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这么不懂事,你是男孩儿,应该学会担当。”傅素蓦地脸上一红,似乎傅敏君的话道破了她的某些难以解说的心事,隔了半响,垂首道:“君哥,他们都说我像姑娘,我不能长得像你这般了,是不是?”傅敏君将她转过身,摇头道:“不会得,相信君哥,过得几年,你肯定会长得像君哥这般,像个小大人那样,娶妻立业。”说着见她胸口起伏处,单衣遮掩的身体,隐约能看到微微隆起得女xìng蓓蕾,心头一颤,更感诧异。

傅素见他的神sè怪异,顺着他目光一瞧,登时脸红如火,抓起被子遮盖住自己的半身,喃喃道:“君哥,它…它…在变大,你说怎生是好?”话音一落,傅敏君脸上也是微烫,气氛瞬间颇为尴尬,急忙岔开话题,说道:“时候不早了,君哥这就下山,你往后一定要好生照料自己。”说着双手捧起她床头的小白狐,言笑地逗了逗,说道:“月玄,君哥不在,你定要帮我好好看着素素哦。”那白狐爪子向他摇了摇,唧唧又是叫了几声,模样甚是滑稽,直惹得傅敏君jīng神大震,颤笑开怀。

傅素挽着被子,看他逗弄白狐,喜形于sè,沉吟一会,轻轻的道:“才这么早,怎会晚呢,你可以陪我多一会吗?”顿了顿,抬起头,目光脉脉地望着他,柔声道:“我会听你的话得。”

傅敏君转过身,呵呵一笑,只见她被朝阳照洒得俏丽上,红白相映,犹似雪中红梅一般,甚是可爱,硬起来的心肠如水般化开,当下点头答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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