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素俯卧檀桌之上,一夜无梦,当东边渐白之时,被一道猝急的敲门声唤醒,声音清脆尖婉,傅素一听便知来人是何芷佟,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只觉浑身微感酥麻,揉了揉眼睛,刚清醒一些,yù待去开门,那道俏丽的身影便已用轻巧的手法,撬开门栓,走进屋内。傅素见她身着绿衫绸缀,面蕴怒sè,目含秋霜,不禁双目一滞,问道:“师姐,这么早做什么呢?”
何芷佟淡淡瞧了他一眼,见他右脸颊红斑一片,游目屋内,见床上被褥叠铺整齐,显是未在床上睡过,问道:“昨rì九师哥教你的道法,用功了吗?”傅素兀自含糊中,随口道:“都做了呢,师姐,是不是又要去砍树了?”

何芷佟点点头,将昨rì的镰刀扔到他桌上,说道:“今rì师姐最后一次陪你练功,我们这就去吧,记得今rì不砍上十棵,不许吃饭!”傅素听她语气严厉,心感害怕,连连躬首道:“是!是!”当下拿上桌面的镰刀,随她出门。

这次何芷佟直接御剑携带他到原地,傅素眼望下边峰峦,灰蒙蒙一片,凉风吹在两人衣抉间,猎猎作响。不待片刻,倏然落地,何芷佟放开傅素,身影一闪,飘落于一棵苍枝上,翻身躺下,说道:“你这便开始吧。”傅素抬首眼望她神sè凛然,心知自己已迁怒于她,不再作声,嘴间嘟哝几句便迈步林间,找到一棵碗大的小树砍伐起来。他只知蛮力砍伐,隔了片刻便身乏体惫,四肢酸软,自然坐到地下休息一会,可刚着地,头顶便被一物事砸中,脑中疼痛地嗡嗡作响,挠着头皮转身一探,却见树上的何芷佟手里捏着几个松果,正对着他冷笑,斥道:“想偷懒了,是不是?”

傅素怔怔一呆,心下恼怒:“她怎得变的如此凶恶,和师父都一个模样,往后定要少惹她。“想到此处,沉着声音道:“师姐,我这就砍树,你不要砸我了,很痛。”何芷佟喝道:“哼,如适才是师父见到你这般,那可不是砸你脑袋那么简单了,他会把你捆在树上,重重地责打。”傅素登时气血上涌,胸口不住起伏喘气,他自小从未受过外人如此胁迫,眼眶泪珠滚滚地凝视着她,何芷佟那张俏脸,转瞬间在他眼里已变成狰狞可怖,手上的镰刀似要对她直掷过去,过了一会,只见他叹了口长气,低声道:“师姐,我错了,我这就听你的话,你可以不要告诉师父吗?”语毕,不再瞧她,默不作声地开始横砍树木。何芷佟适才见他神情愤忿,知他恼自己,方想温言软语慰籍他,可转念想到凌霄的话头,偏铁了心下来,定要管住他的心xìng,朗声道:“这才有几分男儿汉的样子,早知如此,就不用受皮肉苦头了。”傅素道:“谁说我不像男儿汉了,我…我…”忽的脸颊一红,不再言语,他当下被何芷佟说破了自小难以言齿的心事。何芷佟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瞧着他,说道:“小师弟,我我怎么了呢?”傅素小嘴一撅,又对她刮了个鬼脸,不再理会她,暗自做功。

忙到中午,傅素脑袋不知挨了多少次掷砸,直累得无法呼吸,肚皮也饿得咕咕直响,才砍下五棵小松。他抬眼望了下天sè,见太阳挂于中空,突然两腿一软,无力地瘫倒在杂草地上,握住刀柄的手似已挣脱不开,手臂麻木地没了知觉。何芷佟知他身体已虚脱,暗想这次的教训且到此为止,从树上跳了下来,叫道:“小师弟,先跟师姐回去吃饭,下午再过来吧。”说着走过去扶起他,见他脸sè苍白,额头汗水涔涔,心下一慌:“这小弟的身子怎得这么孱弱,这点苦头都吃不了。”随即柔声道:“小师弟,醒醒,有没有听到师姐在对你说话?”只见傅素微微睁开眼,倒将她怀里,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喃喃道:“师姐,我好累,我是不是要死了。”何芷佟一听,当真哭笑不得,右手拍了拍他脸颊,薄怒道:“随便叫你做点事情就要死要活了,倘若以后叫你去除妖降魔岂不是还未见着人家,就被吓死了。”傅素道:“我才不要去除什么妖怪呢,如非要去,我也要和你一起,我要保护你。”何芷佟之感心中砰砰一跳,急忙推开他身体,转身不再瞧他,怒道:“如你再对师姐说这些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下来,你瞧我敢是不敢!”

微风拂如,荡在花影掠光之间,傅素于身后见她神情楚楚,纤腰微颤,呼吸之声短促沉重,显是羞恼至极,他心下暗喜,稍微出了方才之气,却想继而逗弄她,轻嗤一笑,道:“师姐,我才不要你割了我的舌头下来,那可要。”何芷佟立时打断他的话,喝道:“可要甚么!”只见傅素眼波转了几转,隔了半响,甜甜地道:“君哥说,往后我亲得女孩儿便可以长成大人了,就能长得和君哥一般摸样儿了。”何芷佟道:“你长得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干系,我还是得要割你的舌头下来。”傅素道:“我才不!师姐你长得这般好看,我若要变成大人定要亲你才是。”话音甫毕,何芷佟怔怔转过身来,定定地瞧着他,一双美目寒若玄冰,嘴角喃喃抽动,却说不话来。傅素见他面sè如霜,显是气恼至极,但适才何芷佟对他的羞辱仍旧怀怨,心念已决,就算给她打死,也得好生出一口恶气,随即屏息宁神,续道:“师姐,你便是现下就割了我的舌头下来,我无法反抗,只要我这张嘴还在,我定是还要亲你的。”

此言一出,两人对视良久,傅素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她向前加害自己,在这期间,他心中转了几转,由喜到悲,由悲到凄然,心道:“君哥,你说我们寄人篱下,须得听他们的话,免让他们cāo心,可是这苦头我是不愿再吃了,他们若打死了我便打死了,打不死我决计要下山,量他们也无法阻挠。”想到此处,只感更无畏,抬胸挺肚,眉目嘴间却仍笑意斐然。又过了一会,只见何芷佟若重若轻地举步上前来,脸上木无神sè,俨若僵尸。傅素缓缓闭上了眼皮,等将她不知用什么法子招待自己,隔了半响,只觉一股若兰的清香慢慢欺面飘来,不由地心中一动,又过了一会,身上兀自无痛,却觉一只温软滑腻的手心轻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抚摸,只听她柔声道:“师弟,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回去吧,师父他等我们吃饭了。”说着便将他搂在怀里,御剑返还。傅素只觉身体一盈,五脏六腑突得翻滚上胸口,睁开眼一瞧,已然疾弛于半空中,他一怔之下,偷偷仰头向何芷佟一瞧,却见她脸颊晕红流霞,眉间轻颦,嘴角含笑,一颦一笑间,娇艳地动人魂魄,当真艳如海棠、美胜白玉,看得不禁心摇神驰,意酣魂醉。

傅素痴迷地看了一会,一颗心似要砰然提到嗓子上了,随即知她不会在责备于自己,低语道:“师姐,你不怪我了?”何芷佟垂头瞧了他一眼,目光交汇,忽得小脸又是一烫,把头偏开,斥道:“师姐管你不了,我叫师父教训你这个小滑头。”傅素瞧着她含羞的俏脸,灿灿一笑,道:“可我喜欢你管我,如你每天待我这般好,你便是打我也乐意了。”何芷佟哼得一声,不再答话,知他鬼灵jīng怪,嘴上斗他不过。

中午饭间,凌霄真人照例考究傅素的道法修习,师徒间一问一答,甚是畅谈,傅素多rì来已摸清了他的脾xìng,自是暗走偏锋,扬长避短,将荣轩和何芷佟的教诲拈花采露般娓娓道将出来,凌霄听他言之灼灼,对入门心法谙熟通达,铭记于心,不由满意地对他点了点头,他甚少表扬过弟子,能对傅素点头示赞,已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如此相安过了三个月,天sè已转入寒冬之际,山上白雪皑皑,院内霜打梨花。凌霄一rì间忽来兴致,想对傅素考试一番,当下于清早时分,叫得最出sè的几位弟子于静寿堂等候,此时荣轩和何芷佟都双眉深锁,满脸愁容,宋慈生见他们两人神sè便了然于心,低声向荣轩道:“师弟,你可想到法子让小师弟通关?”荣轩当下气苦,不由地摇了摇头,孟熙接口道:“想来小师弟资质极其出众,虽然修道rì浅,但比之我们这些师兄们可聪颖许多,为何两月有余竟无半分进展?”荣轩不知怎样回答,使了个眼sè给何芷佟,她沉吟了半响,道:“小师弟他表内无法运行内息,引入的天地灵气难以畅转于体内周天,我探过他周身脉络,和常人无异,不知其因出在何故。”柳宪宗听了此话,心下转念一动,说道:“会不会他不适宜修习我们门下的”太玄两仪真法”?师父以前说过,虽然各门炼道真法本质上大抵相同,但因各人的体质有异,所适合的入窥门径亦有所不同。”众人点了点头,意下默许,何芷佟道:“倘若他的体质与我们的太玄两仪真法有所抵触,也不见得全尽枉然,飘付流水,至多进展缓慢。”宋慈生想到了一事,yù开口详询,却yù言又止,师兄弟谈得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会不会是小师弟,他根本未修习练功,他年幼还小,平rì里xìng子轻佻,不喜这艰深繁复的道法,也是正常不过。”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微微沉吟,只见荣轩面sè转沉,只怕他是深同大师兄的话,说道:“我们暂且别妄断,等师父过来试他一试便知。”何芷佟这段时rì正尽力冲关进阶,甚少陪练傅素,她是心知傅素生xìng轻浮不定,喜好玩闹的,量来大师兄猜测得有几分道理,随即道:“小师弟年幼未定xìng,原也怪他不得,但等会他想必定要受爹责备了,就我由我这做师姐的担当吧。”

荣轩当下苦笑一声,道:“师妹,做师兄的没有教好小师弟,我也要担几分责,如师父要责备他,由我来担当吧。”此言一出,其他三人纷纷引责自咎,山中岁月悠悠,其中寂寞自是不言而喻,师兄妹五人长年相处,又是xìng情良善之辈,交情早已修得情若金坚,胜若骨肉兄妹,一人有难,当即想都勿用想,纷纷抗肩担责。

就在众人呱噪争执之时,白髯童颜的凌霄牵着一位美若芷兰,清雅脱俗得姑娘走入殿院,但见那位姑娘已经身披厚厚得粗布麻衣,容颜白皙逾恒,神sè娴雅,端得是仙子下凡般,秀丽绝伦。只见那姑娘对着众师兄深深一揖,恭声请安。

凌霄真人见众人到齐,点了点头,朗声道:“素儿,快站出去,向师兄们考试你的道行。”话音刚落,傅素小脸不由一红,白雪茫光辉映下,更增添三分娇艳,饶是习道已久,心xìng笃定的荣轩等人,都暗地里连连赞叹,只是他终究是小师弟,不由得蓦然叹息。傅素脚步轻飘飘地迈下石阶,只感头重脚轻,心中凛然生惧,他这数月来确实未坚持修习过道法,只是他甚是聪颖,每位师兄教谕过的话,过耳便能全盘记下,每每凌霄问之,都糊弄过关。

众人不敢交头接耳,随着凌霄一声令下,考试开始,各人围开一个小圆圈,在凌霄有意瞪眼触视之下,荣轩和何芷佟只能站到一旁,由大师兄登场初试,只见他随手在门落捻下一细小的枯叉,纵身轴身一转,在虚空中划了个太极八卦图,身姿盈盈轻柔,细枝所挥之处,一道淡淡的青痕在空中显现出来,久久不散,随即向傅素深深一作揖,道:“师弟,有请。”

傅素缓缓从腰间拔出一竹竿,只见它遍体深绿,但长短粗细恰到好处,他双手紧握竹竿,手脚颤了几颤,显是恐惧交集,凌霄见他这慌张模样,脸sè不由微变,待两人站定中场,洪钟般大喝一声:“开始!”

傅素听到开始,心头又是一震,慌sè更为浓郁,他打着习武之人的马步,尽力克制心神,凝视着前方的大师兄,可是那大师兄竟缓缓左右移动着脚步,就是不向前对他发招。太玄两仪真法要诀虽是修习道法的要旨,教人煅体固元,练jīng养气,但每一句法诀都博大jīng深,万家荟萃,并与剑法相配,即使是入门粗浅口诀合起来亦是一套简明的道家入门剑法。

如此过了一会,凌霄面sè更沉,见那大徒弟宋慈生,气概温然慈和,寒风吹拂下,道袍飘决,姿神端严,俨然是一位浊世佳公子,又怎看得出来是一位上场斗法得道人?当下,再也忍不住,大喝:“慈生,你在作甚么!为师的话没有听明白吗?”众人皆一凛然,不由地凝神望着场中两人,提心吊胆起来。

傅素猜中宋慈生的心意,暗地感激,却不想再让他为难,忽得双目一闭,将谙记下得一种简单的直刺招式运将过去,只见他长竹提上胸,翻手向前一指,快步冲向宋慈生刺去。他这一动作直把众人看得忍俊不禁,这更像是一种莽夫蛮斗之法,无任何剑法飘忽轻灵的韵味,实打实得当面扑刺。宋慈生见之,暗道:“不妙!这小师弟摆个会剑法的模样也好,现下叫我如何拆解。”因他这路剑招,本身就不需拆解,直接一石子掷过去,砸他脑袋上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正当此时,傅素咬紧牙关,正要迎接一顿挨打,刚举步跑到宋慈生面前,忽得见他一手伸出,另一只手却捂住肚子,挤眉努嘴道:“小师弟且慢,大师哥肚子疼,要去大解大解。”说罢,也不瞧凌霄一眼,便弓着身子,身形飘逸地跑开。傅素小脸一红,怔怔不语,横指着竹竿一动不动地站着发呆。凌霄登时心头冒火,只见他衣袖滑出一柳条,霍霍地对着墙柱啪啪一甩,怒道:“宪宗你去!”

柳宪宗尚在暗骂宋慈生装模作样鲁钝,这却害了小师弟,听凌霄怒喊自己上场,心中一惊:“小师弟,师兄下手很轻的,你可忍着点啊。”随即整了整面sè,走到傅素面前,昂然道:“师弟,有礼了。”当下就近对他使了个眼sè,暗示不用担心。傅素意会,轻轻一笑,于是学着大人,双手合什道:“师兄,请多多提点。”两人当下不在踌躇,傅素已意会到适才鲁莽失态,他学着平rì里各位师兄们练剑的模样,身形转倏几转,不约半响,忽的几下急幌,脚步一定,只见清光铺地的石台上,出现一道柔弱得身影,左挪又闪地欺身而过。柳宪宗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指暗运真力,却是黏粘扶持之力,拿捏轻重恰到好处,只需枝条一触碰到傅素的竹竿,便可让他落地,又不至于摔倒。

就在此时,只听噗通一声,只见那道身影尚未欺身到柳宪宗身前,已自行摔倒在地,原来傅素适才左移右挪,脚跟打了叉,地幔又扑了一层层薄薄的雪霜,一时未立稳,便灰头土脸地扑倒在地上,柳宪宗大惊,急忙去扶起他,只见众人如他一般,脸sè大变,不由地都想到,小师弟此刻如此现了真形,可谓莫可辩解,难以说辞了。凌霄果真重重哼了一声,只见他满脸紫涨,几成黑sè,显是极怒,二话不说,便走过去,抱起傅素搁在腿上,大鞭挥了下去,斥道:“好你个兔崽子,竟敢欺瞒为师,现在我不教训你,只怕你以后就不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说着越打越用力,柳棒挥下之时,疾风飒然,却无人胆敢出来阻止他重打傅素,何芷佟心下焦急万分,虽知凌霄并未用真力,如照此下去,不用一会,傅素便会被他打得皮开肉绽,但见傅素却俯身于他腿上,上牙咬着下唇,只字不吭,闷闷受训,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一个身影疾步窜身跑出来,跪在凌霄身下,喊道:“师父,是我没有教好小师弟,您打我吧。”那人正是荣轩,柳宪宗惊骇之下,兀自发愣,随即醒悟过来,当即跪在凌霄身前,两手抓住他的柳棒求情。凌霄喝道:“你们是怎么教小师弟的,当下你们全都要罚,一个个来!”说着衣袍一挥,两人只觉一股浑厚的劲力扑面而来,不由地被冲击飞将出去,重重倒在青石上。孟熙见两位师兄弟无法阻止师父,当即扑身压到傅素身下,叫道:“师父,你要打就打我吧,小师弟的过错,弟子背了就是了。”

凌霄此时怒急攻心,一股热血似要涌上胸口,又是身袍一甩,真力加重了几分,将傅素和孟熙一同击将出去,傅素登时只觉呼吸一滞,胸部剧痛yù裂,四肢百骸都散将开来,任由那股如旋般得巨力把自己推飞出去,只听砰得一声响,傅素只觉身后又一剧痛袭来,大脑一震,天昏地暗般似要死去,眼睛缓缓闭上之际,黑黑的眼幕中,蓦地出现一盈盈身影失心疯般跑将过来。

雪簌簌地飘于空中,在翠霞峰的林陌间勾勒出一幅寒沉蜡像,青袍道衣得傅敏君,身背长剑,衣袖带风缓缓行于石陌小道上,寒风吹刮着他俊玉般的容颜,却显得他的眉宇间更为冷峻,忽得行于出谷口,胸口猝然一裂,没来由地心脏砰然一动,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只见他眉头一皱,立时纵身向傅家瞬身而去。

约莫几个时辰,那熟悉的门庭展现在眼前,白雪覆盖,冷寂沉沉,溯风垂着门沿上的褪sè红丝,猎猎作响。他穿过破败残旧得门院,走进祠堂,郑重地向还算整齐布列的祖家牌位,深深一长跪,过了良久,他从曾经的居室外,摘得几朵亲种得腊梅,走向屋一开阔地,只见那里坟冢凄凄,风动梨花,抬头眼望天际,那零落得雪花,伴随着风吟,宛似一个个孤魂在哀鸣,他怔怔凝视着一座墓碑,无半刻言语。

过了良久,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期期艾艾得声音:“请问您是傅少爷吗?”傅敏君心下一震,如梦初醒般,回头一瞧,只见他面貌干净,不约三十,粗布麻衣,端详良久,却不知那人是谁,那人又道:“真的是你,少爷,原来你没死。”说着眼眶泛红,神sè激动地跑过去抓住他的手,颤颤发抖。傅敏君被他得浓伤的声音一催,心下凄然,颤声道:“请问这位大哥,你是何人,为何认得我?”

那人见没认错人,更是欢悦,泪水从他眼中簌簌而落,泣声道:“少爷,我是庄外的凌子云,小得名字还是您祖上太爷所取得呢。”傅敏君听他名字,甚有寄意,点了点头,问道:“这天寒地冻的,你来这作甚么。”凌子云抽手,摸了把眼帘上的泪珠,看了看那几座坟头道:“我是来瞧瞧家人,他们……”说着怔怔语歇,已然说不下去。傅敏君面有疑惑之sè,说道:“现在不是拜祭之rì,你为何而来?”凌子云道:“出事那晚,小得恰好有事出外,便躲过了一劫,可是我的爹娘,妻儿全都……”走过去,摸了摸那坟牌,又道:“还好幸得万云得神仙们,大发慈悲,怜我们家身遭大难,砌成这座坟头,让死去的妻儿有个落地之所。”傅敏君心下一颤,问道:“我傅家骸骨也是由他们点道收拾的?”凌子云点了点头,道:“正是。”

傅敏君将采摘得腊梅轻轻放在父母碑牌前,喃喃自语道:“那样说来,我傅家又欠下万云山那道士们一个大人情。”想了想,轻声道:“那晚之后,就你一人活了下来?”凌子云长长一叹,点了头,不再言语。傅敏君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温声道:“人自已去,大哥,不必再伤怀,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答允?”说着从怀间搜出几块银子,递到他手里,尚未等他答话,低声道:“这是一点心意,大哥闲暇之时,可否帮在下理索这坟冢,在下必rì夕感怀大恩。”凌子云听他这话,急忙挣脱推辞,说道:“傅少爷,你家对我家自来照料,就算你不谈及,我也会好生伺候着老爷他们,你这作为也忒得看不起小得了。”傅敏君听他言语真切,心中一阵酸楚涌过,又是悲戚又是感动,紧紧握住他的手,不再将银子递到他手上,哽咽道:“傅敏君谢过大哥了,rì后得报大仇,我一定会提仇人的尸首过来拜祭你家老幼,让他们得死瞑目。”言毕,倏然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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