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笑什——么……”忽然的,阿木动起了他所有的听觉细胞,盯着芊蕊拖了长长的“什”音才滑陡坡似地滑完“么”音。
此时芊蕊,也以同样的眼神回盯着阿木脖子上的挂坠。是视而不见的眼神,她的注意力,正在收积那样的声音。

轻如薄翼的声音,在空气中蠕动着,细微地波动是阿木和芊蕊同时捕捉到的。

“这馒头……”,阿木垂眼望着竹筐,要问的话全在投向芊蕊的眼神中。

“卖馒头。可我从没想过用它赚钱。馒头,是免费的么?有免费的馒头么。”目光深沉的芊蕊垂下眼,望着竹筐发愣。

耳朵像是蒙上了隔音薄膜的芊蕊,并没有听到阿木说的话,更谈不上回答他的问题。她是在自己的记忆中步行,而出自于她口中的话,其实,只是她的自言自语。

但她的回答却如飞刀,直击阿木心中的顾虑。 芊蕊相对自己是自言自语,但是对阿木,那却是自己提出问题的答案。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阿木重新握紧了车把,笑望芊蕊,“我们走吧!”

阿木推车,走在前。芊蕊紧跟其后。

芊蕊不知道阿木要去哪里,同样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她的心中,却有越来越清晰的引路向导,明确又模糊的目的地——十七年前,就该在这样的声音中,一个灵魂从十几层楼的顶层飘落了下来。

沿声音设好的路,芊蕊一直走在阿木身后。

“轰隆隆”的声音。

这里是正在建设中的一座高楼。建筑工人正忙活着,或停或行或交织着的安全帽,刺得芊蕊眼睛发胀,胀得模糊起来,接而就湿润起来。

等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回到现实中的芊蕊抬起头,才发现在自己眼睛所能囊括的范围内,没有了阿木的身影,有的只是那辆自行车。

几十米到几厘米不等的土、砖块、石堆间的距离组成的路面延绵远去的路上,芊蕊不知踮脚望了多少次,就是不见与阿木有任何一点联系的东西。<。ienG。>

一步步走近建筑工人,芊蕊的情感越是复杂,过去的记忆如狂风般迎面砸来。不由的让她鼻子发酸。在建筑工人来来回回的视线网中,她一次次收回的只是别人好奇、疑惑、不解的目光。

就在见收工的建筑工人,一个个地进入在一边搭成的简易窝棚里,芊蕊等候阿木的忍耐xìng也达到极限。

“我来喽!”,三个响亮的字,适时惊人而又有爆破力的飞来。

迎声别过头,芊蕊见上身前倾,像极了伏尔泰笔下纤夫的阿木正用力地蹬着一辆三轮车。

“你去了哪里?”在阿木与自己距自己一段路程时,芊蕊就迫不及待地问。

气喘吁吁的阿木,颇为得意地看了看芊蕊,什么也没说。

“你去做什么了?”说话间,她就好奇地走到了他的侧面,她是想看看三轮车的后车拖里有什么。这一看,倒是让她大感意外。

能不意外么?车拖里,满是一些酒、菜、之类的东西。在凌乱的食物中,隐约还可见锅勺、油盐之类的厨房用具。阿木要在这里扎棚长住?太奇怪了。

阿木并不理会芊蕊不解的表情。略略休息后,他又兴致勃勃地一蹬。如誓死如归的革命烈士,径直地驶向了建筑工人的窝棚。

芊蕊还在出神,阿木已经融入了那一群建筑工人中。

“过来啊,”阿木双手围着嘴,生怕声音半路被截。

定了定神,芊蕊向着他的呼唤走了过去。

阿木所在的那一窝棚里,地上是用衣服拼凑起的简易地毯;上面是无规则但有条理的分放着从三轮车的后车拖里提出的东西。

工地做饭的阿姨,热情地给芊蕊端来一杯水。整个窝棚里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各自有针对的说着话。这样的情景下,芊蕊自然地忘记了种种不愉快和不解的问题和他们舒心的谈起话来。

“怎么样?”声音,打头阵的先人从里屋奔出。

一抬眼,阿木揭帘而出。在他进入芊蕊视线的同时,芊蕊喷出了口中还未下咽的水。她在咳声的间隙,还夹杂着笑声。

“好笑吗?”,阿木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他不解芊蕊的笑,眼睛转而,要顾及所有似地扫了一遍窝棚里的人。

“金石良,真的应该把你栽入《无双谱》。可惜啊!他已经死了”,芊蕊在为金石良,没有见到现在的阿木感到遗憾。

“噢!那不简单。我,把自己命为第四十一个,不就得了。书不都是人写的么。”,阿木平淡地说。

不伦不类!

一双白sè运动鞋,换成了尘迹斑斑的黑灰sè人工方头布鞋;配套的一身名牌运动服,也成了带着点点水泥和泥土的粗布工作服;这一身的宽松的衣服,显然是不合他的身型。穿起它的阿木,是名副其实的“武大郎“。如果他就地唱京剧,戏服都免了。上衣物理变化后的围裙,正系在他腰间。

这样看来,头尾蓬松中间细紧,让人见了就想笑。再就是头部,发明现在衣服的人真的应该感谢阿木。他是把上衣的功用,发挥到了极至。他的头上,裹着一件就颜sè上看来是稍新的衣服,当然在里面可是阿木乌黑光亮焕发着生命力的头发。

芊蕊笑着摇了摇头。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难道,世上的人都中了魔,陡然间陡变了么?

世界变了么?谁都知道,世界并没有变,人也没有变,什么都没变;变的只是时间。有时间的变,就已经足够了。它是足以让一切发生变化的,而它又是无法不变的。

“帮忙忙行么?”,阿木又从其他的窝棚里拿回一个砧板和一把菜刀,放到了芊蕊面前。

芊蕊站正身子。看着砧板,侧歪头笑盈盈的望了望阿木,是在问他要做什么。

“切馒头”,一筐馒头,被阿木双手提起,放到了简易的灶台上。“呶!把馒头这样的切,”阿木示范的把馒头切成薄片,“很简单的。不过不能切得太薄。再,把它们切成适度厚薄的条,长方形的最好。这样就行了。”阿木得意地扬扬手中切成条的馒头。

“长方形的最好。”芊蕊的眼睛,如利钩尖锐地钩住阿木面向她的半边脸。“这是……”

“做菜啊!怎么样,没有听说过吧!”,阿木很是得意,并没抬起眼睛正视芊蕊,他仍在忙着自己的。

“做菜?!”芊蕊眼神飘忽了起来。“做菜,做菜,做菜,做菜……”随波在脑海上下起伏。心,又开始了它的遥远旅行。那条路,自己是那么的熟悉。路边的一切,也都是熟悉的。是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对于这份熟悉,芊蕊又无处寻找它的根源。或许,应该是触手可及的,就是因为太熟悉、太熟悉,反而不敢相信了。

“很简单吧!”阿木侧过头,想要看一下身边的芊蕊切了多少。“嗳!”。芊蕊举起的刀,是在她手指的正上方,砧板上的手下已经没有要切的馒头了。刀落下,会……

情急的阿木,发出“嗳”的一声后,一时间,嗓子发紧,发不出任何的音。一声“嗳”,不足以对芊蕊有提醒的作用。她还是,惯xìng地下了刀。即便阿木急速地伸出手,去阻拦。可还是晚了一步。刀,已经落在砧板上了。

专心做事,一直以来都是被人们所颂扬的。但在专心做一件事的同时,再做另一件事,就是件危险的事了。嗳!世界上,真的没有明确的好与坏,一切都因时间和环境而有转换、有异意的。

因为追随自己的思绪,实体全然的闭在脑海中。阿木身边切着馒头的芊蕊仅是个虚体——虚虚地举举刀,可zì yóu落体就是下落,是重重的了。芊蕊并在一起的五根手指上凿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弧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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