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了?”他边换着鞋子,边问。当芊蕊说完一切后,李浩只是淡淡地说是一个病人家属。
就他而言,在进门见到芊蕊的表情和状态时,就已经猜到是怎么的一回事了。知道的往往是最不能说出口的。

许是,怕时间凝固;也许,是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也许,是怕房间落入寂静之中。说了句要给病人家属回电话的李浩,“噔噔”,的上了楼。

电话的小插曲,带走了时间。但没有终止芊蕊的思想。

床头柜子上的时钟,不间断地发着“喀喀”的声音。眼前的一切,又罩进了黑sè幕帐之中。站在窗前,两只眼睛紧地盯着只有几颗闪闪发亮星星的幽深夜空,她的心无法再平静下来。

“可以,交男朋友了,”哥哥明俊的话,在脑中萦绕不断。二十三岁生rì的那一天,哥哥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李浩的一举一动,都在眼前一一再现。她曾认为自己今生不会遇到那样的一个人。可现在她确确实实的因为这样的一个人,思绪大乱。少女的心,哪里能经得起爱情的攻击。

夏季中,黑sè总是不那么的受人欢迎。它吸热。可黑sè好象不仅能吸热,它还可以吸取很多很多的东西。像时间,像过去的事情,像思想……被黑sè展平,直至如无。

第二天,芊蕊仍是早早地就起了床。

往常,她出现在厨房的时候,李浩也会同时的出现。可是今天没有,不是因为李浩晚了,而是因为她早了。窗外,虽不是浓夜但还是稀薄黑沙的颜sè。煤灶前,芊蕊正在煮汤——很补的。

在后来,进入厨房里的李浩,认定芊蕊的那锅汤是为自己,不!确切地说是为他们两人煮的。

昨夜送吴雨出门的那一段令人尴尬的小插曲,是芊蕊和李浩愿意置忘的。

“今天早上有汤喝?”说着,李浩就兴匆匆走到芊蕊身边,鼻子凑过去闻闻。“好香啊!”

“早上,你想吃什么?”芊蕊回答了李浩的问题。同时又说明了一个问题——这汤,不是我们的早饭。

“嗯?”芊蕊的话一结束,李浩就呆楞地看着她。“怎么,这个不能喝?”拿起煮锅的盖子——被时间和煤火双重熬出的醇香味,立刻地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闻了闻,他猜疑地问,“有毒的东西都是很香的。”那双遗憾和不解的眼睛,盯着芊蕊“不会,是有毒吧!?”

“有毒!”芊蕊不知他的话是从何而来,笑了笑“你,说在什么。”

烫没有毒,但不是她们的早饭。

这天的早饭,还是芊蕊和李浩共同完成的。

去医院的路上,握着方向盘的李浩时不时的努起嘴,眼睛瞄着芊蕊小心扶着的保温桶。

经过一夜时间的呵护。阿木苍白的脸sè,稍稍地有所改变。即便这仅仅是“稍稍”的变化。芊蕊也是能看的出来的,也为此高兴。

“你今天的脸sè,比昨天好多了。”

还是老样子——似乎只要他有拿起书的力气,他就不会让那本无名书脱离自己那双手。阿木眼睛盯着书,眼皮并没有为此抬一下。

“哗”, 拿着书那只手的大拇指,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纸。

芊蕊走到一边,拉开了窗帘。“早饭,吃了么?”。

“我吃不吃早饭,和你有什么关系?”又是阿木一句冷冷冰冰的话。

“当然有关系了。我可是,你的责任护士!” 阿木的冷气并没吹得芊蕊有丝毫地刺骨之感。相反,这倒是让他在她眼中成了个倔强的孩子。

阿木偷偷地扬起了眼睛的视线。说偷偷地,是因为他心在震颤,在怀疑,在逃避。他想看清,芊蕊脸上的表情。

他不知道,说出这充满关心和爱意的话语时,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应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来搭配的。是她脸皮太厚了?还是自己太过分?是她聋了?还是自己瞎了?心头,是说不出的感觉。但这种复杂,让阿木感到心境舒适,让暖流满布他全身的脉络。是很多年,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还是,还是她的话别有韵味呢?温情和关心总是能融化最冷漠的人,更不消说是一个伪装成如此的人。

“责任护士!?哼!你以为自己是谁?”阿木言不由衷地说。

“说过了啊!我,是你的责任护士。”芊蕊上前几步,走近他,“喝汤吧!”保温桶,被芊蕊提着放在了阿木的眼前。“我,特意熬的。很好喝的。”

是,惊讶的呆了;还是,感动的呆了。

那本无名书,完全的成了阿木遮掩自己的工具。有人,特意为自己熬汤。她是谁?是什么人?一个护士,一个简单简单的护士。阿木疑惑了,甚至是惶惑了。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要对自己这样?一双眼睛,小范围游移地打量着面前的芊蕊。这几天里让阿木,感到奇怪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的注意力和jīng力,一直缠绕在芊蕊的举动态度上——她是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住进医院的。

“喝了对身体很好的。”芊蕊打开了盖子,忙着盛汤。显然她是没有注意到阿木此时的表情。“喝吧!”散发着浓香的汤碗,直接送到了他的面前。

如久在监狱的犯人,突然见到jīng美丰盛的食物般,那同样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双手捧着的汤碗给了阿木足够的神秘感——是神秘感,不是疑惑,不是恐惧。

“快点喝啊!要不然就冷了。”芊蕊关心地催促到。

动了动唇,阿木扭过头看了看窗外的一片艳阳天。“夏天,有喝这么热的汤的么?”他不苟言笑的抬起眼皮立刻的又低了下去。

“在病人的时间里。是没有什么季节和冷热之分的。”

还有什么理由,阿木还可以用来去拒绝。

犹疑片刻,他接过了汤碗。作为道谢语,他第一次面对芊蕊流露出不解但饱含着出温和、略有感激和隐约歉疚的眼神。

见到阿木这般柔和的目光,芊蕊心里是乐开了花,“快点喝啊!要冷了。”

美好的东西,总是能提起人们的jīng神。在“民以食为天”下的美味食物,对人的作用更是不用提。

“好喝吧!?”

阿木那张脸上,刀雕刀刻的线条被汤浇灌得柔和了,同时也铺展开了一层微微的红膜。他的表情变化,让芊蕊颇为自己的厨艺感到满意和欣慰。

“好喝!”

第一次,阿木对芊蕊说出,没有冷漠包裹着的话语。

“好喝就多喝点。”芊蕊用超越自己被赞赏的笑容,关切地望着面前的人。

就在芊蕊直起身子,准备转过去的时候。一个灰褐sè的东西,突然地在阿木下咽汤所引起的胸脯起伏下,悄然地露出脖胫和病衣外。

“咦!这是什么?”在发表疑问的同时,芊蕊就伸出了好奇的手。她想看清那是什么——阿木这样的人,也会喜欢饰品?

“啪!”,“砰”——清脆、响亮的声音。在这声音响起前,还有热汤泼洒在柔软棉被上的声音。阿木,摔碗的速度,快了芊蕊一步——不惜泼湿被子和床单。

他很敏感,敏感芊蕊伸过来的手;他敏感于任何一个要碰触到自己胸前东西的物体,更何况是人。

汤碗发着声音,在地板上转了几个不规则的圈后,停了下来。

他怒视的眼睛,让芊蕊呆楞的不知所措——无法组织任何语言,脑中是着了sè的白——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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