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国之夜是如此之美,银盘般的圆月散发着淡淡的光华,轻柔地抚照着大地,就连rì间张狂的风雪也被这份宁静感染,悄然无声地退去了。
月光下策马疾驰的武者们却没有闲暇去欣赏这美丽的银sè风景。由于家中猛将——谷城郡太守曲濑与北雪家宿敌秦家内通而反叛,北雪家领地辖下六郡一夜之间丢了两个。曲濑率领三千jīng兵与秦家支援的五百jīng锐骑兵于昨rì深夜突袭了福津郡,正向雪原郡袭来。但途中为突然降下的大雪所阻,大军暂时驻扎在福津与雪原的交界处平矶一带。

故事回到五个时辰之前,雪原城,北雪家府邸。

“啪!”脸sè青白的北纪州领主——北雪道船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秦松这个老混蛋!居然连曲濑都给拉过去了!真是岂有此理!”

下首的家臣们一个个谁也不敢说话,生怕触怒了脾气火爆的主公。这个节骨眼上只有千chūn能上前说话:“父亲息怒。曲濑此人虽然骁勇善战,但是目光短浅,见利忘义,又一直不服管束,这样的人留在本家早晚是个祸害。您请在城中安坐,千chūn替您前去解忧。”

道船皱着眉头本想说什么,后来又看了看千chūn,似乎改变了主意:“好,那你说说看,怎么处理这件事!”

千chūn点点头,转过身对坐在左首第一位的景桓说道:“景桓大人,曲濑手下现有多少人马?是否驻扎在福津郡城里?”

景桓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回禀道:“回少主,曲濑本部五千余人,加上秦家两千援军,总数共约七千。攻陷福津之后,曲濑虽立即向雪原进犯,但因为大雪突至,便临时在平矶扎营了。”

“少主!请让我去讨伐曲濑那个叛贼吧!”说话的是负责雪原城城防的部将安国虎。此人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魁梧,黑脸浓须,是北雪家新一代将领中最出sè的猛将。

国虎见千chūn没有作声,便继续请命:“少主,本城还有三千兵马,只要给我两千人,定能取下曲濑人头!”

千chūn摆了摆手:“曲濑既然反叛,秦家绝不会只派点援兵就没事了,如果我们此时出城平叛……那么他们一定会来攻打雪原城。”

“看来只有守城待援了……”道船叹息道,“立刻传令,让凛山,三原,望月三郡派援军来……”

“报——!主公!不好了!”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名卫兵打断了,道船大怒:“混帐!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看着惶恐不安的家臣们,道船只得强压怒火,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说吧,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

“是、是……”这名士兵唯唯诺诺地回答,“rì前这场大雪在凛山形成了严重雪灾,道路全面被大雪阻断。另三原、望月两郡爆发了规模巨大的百姓暴乱,暴民已逾十万,两郡太守请求主公支援……”

此刻道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一脚踢翻了这名士兵:“老夫自己的脑袋都快丢了,还支援个屁!滚!”

次子胜严看了看暴怒中的道船,又看了看千chūn,张口道:“请父亲暂息雷霆之怒,我们此刻万万不能失去冷静,秦家这次有备而来,下了这么大的手笔,如果我们自乱阵脚,恐怕就没有机会摆脱困境了……因为我想他们应该还有后手。”

道船一愣,他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聪明过人,眼光独到,便问他:“秦家还有什么后手?胜严你来说说。”

“是,父亲。”胜严点了下头,来到厅堂上的地图前,看到大家的目光都聚了过来便开口道,“目前,东南方的谷城,福津,都在反贼曲濑手里,相信大雪过后他便会北上来犯雪原。而东北的凛山因为雪灾截断了道路,依往年的经验看,不到开chūn雪化援军是来不了的。”说到这儿,胜严手指一转方向,“再说西南,三原和望月今年没有下大雪,所以秦家就用计策划了两郡的暴动,虽然加以安抚就能平息,但至少也需要十天半月,所以我们在短时间里是没有援军的。秦家既然有人能谋划出这种计策,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一定会与曲濑从东、西两个方向入侵,一面围攻雪原,一面趁乱攻打一片混乱的三原和望月,如此一来……十天之内,我家轻则丢失三原、望月,重则雪原城失守……我家就此灭亡。”

这一番话说完,屋里所有人都觉得脊背发冷。道船抱着双臂喃喃自语:“好绝的计策啊!难道就这么完了吗……?”

胜严来到道船面前:“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个法子太过冒险……”道船不耐烦地打断他:“都什么时候了,你就赶紧说吧,总比让我们等死要强吧?”

“是,”胜严抬起头,回身再来到地图前,伸手指向福津,“现在我们只剩下一条生路可走……”

一阵寒冷刺骨的夜风让骑在赤松背上疾驰的千chūn回过神来,还是不禁暗叹:“胜严这一招确实很高明,不过也真的很冒险。但古往今来的战术大师又有哪个不是敢于豪赌之人?也许他比我这个只会舞刀弄剑的长子更适合家主的位置吧……不,我也要努力才行,决不能让天下人小看我北雪千chūn!”

他回身看了看身后紧紧跟随自己的八百名骑兵,雪原城内所有的骑兵都在这儿了,为了这次作战,千chūn全部带了出来,反正雪原城马上就要进入守城状态,也用不上骑兵。

“凝香!”千chūn用马鞭指向左手边一名身材瘦小的骑兵,居然是凝香,“马上就要进入战场了,害怕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回城哦,战场不是儿戏,随时会有危险发生!”

凝香红着脸大声地回答:“我知道,兄长!凝香已经十三岁了,这个年龄你和胜严兄长都已经上了战场,我也不会落在你们后面!欧阳师父曾经说过,真正的武者资格,不是在师父的手中获得,而是在战场!”

“这孩子……”千chūn会心地笑了笑,“今天只允许你见习,不许离开我身边私自行动!”

“是!”

为了抵御严寒,战士们的随身水壶里面装的尽是烈酒,千chūn用牙齿咬出瓶塞,将烈酒一饮而尽,下令道:“将士们,饮烈酒!敌阵就在前方,准备突击!”凝香也学着样子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气呛得自己直流眼泪,她强忍着没有做声,只是把手中的缰绳握的更紧。

曲濑军营地。

因为原计划攻克福津之后马上直取雪原,所以只留下了一个副将和几百名士兵守备福津城,大军并没有入城修整。不想半路遇到近几年罕见的大雪,道路难行,兵士苦不堪言,曲濑只得下令在平矶扎营休整,等待雪势减弱。

“哈哈!海青大人请满饮此杯!”主帅营帐里,曲濑正与秦家大将海青推杯换盏。

“好酒!不想曲大人竟有如此好酒!”海青抹了抹嘴,“曲大人,我家主公对大人的武名一直深为钦佩,二十几年来,北雪家之所以得以生存,全赖大人您的勇武,所以此次为了助大人起事,我秦家也是不遗余力地配合,我主对大人的心意可是……”

“哈哈!海青将军放心!”曲濑喷着酒气回答,“我曲濑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绝不会让秦松大人白出力的!哼……想那三十年前,我大哥与道船老儿是结义兄弟,一起在凛山起事,一夜震撼纪州!那时秦松大人还是金田郡一个粮草贩子呢,哈哈哈哈……”曲濑也不看对方的脸sè,自顾自地说着,“可恨那道船老儿,见势力成型,暗中拉拢了大批臣下,想压过我大哥,后来……趁我在外打仗,居然设计毒杀了我大哥,然后自称纪州太守!唉……若不是秦大人拿出铁证,我岂不是要为杀我大哥的仇人卖命一辈子!”

海青在一旁劝慰道:“曲大人节哀,我主秦公高义,不忍见您被道船老贼所骗,所以才将实情告知。请大人放心,此次大人与我家联合,加上我家小姐天衣无缝的计谋,北雪家是难逃覆灭了!不出几rì,您就可以用道船老贼的人头来告慰令兄在天之灵了。”

“是啊……”曲濑重重地叹了口气,“请将军放心,秦大人若助我剿杀道船老儿,我必为秦家效力,为秦公鞍前马后开疆扩土!”

“好!曲大人爱憎分明,不愧为当世豪将!海青已不胜酒力,今天就到这儿吧。风雪已停,待明rì我们一鼓作气杀进雪原城去!”

“好!来人,送海青将军回帐休息!”看着海青的身影从面前消失,曲濑手捻着胡须一脸冷然,“哼,秦老贼说道船是杀我兄长的真凶暂且不提,你当我和你秦家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不知你秦松是个什么东西?假仁假义的老狐狸……但既然你给了我起事的借口和援助,我就买你这个人情,等老子把北雪家的地盘拿下来以后……哼哼!”

“来人,上酒!”一整天都没能喝上一碗酒,让嗜酒如命的曲濑馋得要死,如今大雪拦路,倒也正好给了自己解馋的机会,就着佳肴与自己的美好前景,曲濑将一碗又一碗的酒水灌进自己的肠胃。

吉chūn和吉平是一个村子里出来当兵的,因为曲濑的士兵经常能得到赏钱,所以村子里面的年轻人都愿意来当兵。

今晚轮到他们俩值夜,看守营地北门。虽然大雪暂时停了,但寒冷的天气还是将两人冻得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利索,最后由吉平建议两人凑了几个钱从厨子那儿弄来一小壶酒,两人就在冰天雪地中喝了起来。

“听说这次曲濑将军是真的要和道船大人开战了呢,”老实的吉平对于造反这种事还是有些顾忌。“嗨,管那么多呢,谁给的钱多咱就给谁卖命,大不了一上战场就趴下装死,等打完了再爬起来回营,就说被敌军冲散了!”吉chūn看起来倒是jīng于此道。

“哎……我希望这场仗能早点结束,回家我就把小惠娶进门,差不多还得三吊钱。今年跟着常胜将军曲濑大人打几个胜仗,我就也是有媳妇的人了……”吉平傻笑着仰望夜空,似乎已经看见了穿着新衣的小惠。

“哈哈,瞧你这点出息,回头等上了战场你别乱跑,跟着哥哥我,咱俩想办法再去找几个脑袋回去领赏,你就能早点回家成亲了!”吉chūn这个老兵油子洋洋得意地卖弄着自己几年士兵生涯中混出来的经验。

“吉chūn哥,你先喝着,我去那边方便一下啊……”“我靠,你小子走远点,别熏着哥哥!”“哦。”吉平缩着脖子,两手蜷在袖子里在雪地中向前走去。

吉平走了几十步来到一片被大雪埋没了一半的灌木旁边,嘟囔着:“就这儿吧……哎呀肚子还挺急……”

刚蹲下的吉平感觉地面有些微微的颤动,不觉又站起来四下张望:“这是怎么了……?要地震?”这个新兵虽然已经听见了一些声音,但还无法判断是什么情况。但他很快就看清楚了声音的来源——那是几百名骑兵,数百骑骏马狂奔带起阵阵雪尘,正朝着他的方向疾驰而来,他似乎已经能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大地和心脏都在随着马蹄颤抖。

“敌……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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