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李宗亮拿着李安临走之前塞给他的那把钥匙,打开了粮食仓库的大门,眼前的场景,着实让他吃了一惊。整个偌大的仓房里,竟然几乎满满当当地都是粮食的麻袋,用“堆积如山”四个来形容都不为过。
如此壮观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让他大感讶异的是,一个拥有一千多户雇农的村落地主老财家里,竟然藏着如此多的粮食。其实,这也并不奇怪,除了在粮食收获的季节收取雇农应该缴纳的粮食之外,李宗训还要从曹州境内几个大粮商哪里购买不少粮食,以填实粮仓,囤积起来。

待粮食收获的季节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随着市面上的粮食逐渐减少,那么,价格也就会随之上涨船高。待价格维持并稳定在高位的时候,李宗训再出手,拿出去进行大批量的贩卖,从中间赚取一定的差价。

由于李宗训所囤积起来的粮食,颗粒饱满,不惨杂物,苦心经营了二三十年的时间,在曹州粮市上,乃至在全国行业内都是出了名的。因此,后来主要供应的对象就是军队,而且还是京畿之地的禁卫军。这样一来,不仅保证了客户的稳定xìng,而且,还可以避免无谓的讨价还价,卖上一个好价钱。

除了吃喝拉撒之外,第一天上班,李宗亮就在李府粮仓里,呆上了一天的时间,几乎都是寸步不离的。可是,前来搬运粮食的家丁并不多,由于,大家第一次见面,显得还是有些生分。那些搬运粮食的家丁们,除了例行公事地跟李宗亮简单地交流几句话之外,就埋头干活,根本没功夫跟他侃大山,这让他倍感失落,徒增无聊之感。

闷在家里,不仅百无聊赖,而且还要白吃白喝,这让李宗亮也越来越接受不了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了“啃老族”的事实。而在李府的粮食仓库里,大多的时候,李宗亮面对着一袋袋的粮食,也是无聊至极的。不过,无聊归无聊,但是在这里呆上一天,就有一天的工钱可以拿,而且,一rì三餐都是管饱的。

说到李府的一rì三餐,李宗亮就食yù大振了。因为,这几rì,天天在家面对着五花肉配搭着各种菜肴,都吃腻了。再好吃的东西,要是天天吃的话,想必也总有厌烦的那一天。而李府提供的工作餐,还是蛮不错的。听说早上是包子和小米粥,中午是一荤一素一鸡腿和白面馒头,晚上是一荤一素、白面馒头和大米粥。

第一天上班的李宗亮,中午去供应家丁吃饭的厨房领工作餐的时候,给他打饭的那个胖师傅,竟然给他夹了两根又肥又大的鸡腿,并且打了慢慢一大碗的五花肉。而其他的家丁都是每人一只枯瘦如柴的小鸡腿和一勺子五花肉。仅仅从吃饭上,他的待遇就跟其他普通的家丁有着天壤之别,

当然,这一切都是李安奉李宗训之命,给予李宗亮特殊的关照。围拢在一家吃饭的家丁们看到李宗亮的碗里的肉,比他们七八个人加在一起的都要多,眼睛无不放shè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尤其是哪个当值的把手李府大门的李奎,远远地看着李宗亮津津有味地啃食着那两只肥美的鸡腿,就忍不住垂涎yù滴。

一个礼拜下来,李宗亮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比以前胖了不少,以前,小腹上还可以看到肋巴骨,而现在,却不是那么的明显了。便想着不能再这么暴饮暴食下去了,要不然的话,即使在这个时代喝不到啤酒,也会有啤酒肚了。于是,他每次打完饭,都会把碗里的大部分的肉,都分给周围的家丁们吃,因此,也博得了不错的好人缘。

前些rì子,李宗亮都是闲的蛋疼,一天下来,也不见几个来粮食仓库里搬运粮食的家丁们的鬼影子。而现在正值小麦收获的季节,入库的粮食也就渐渐多了起来。在他看守的这个粮食仓库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放满了。于是,他就转移到下个空空如也的仓库,继续看着家丁们进进出出的搬运粮食。

也就是从他分给家丁们肉吃的时候起,关系从当初的陌生,才慢慢变得熟悉起来。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会儿天,侃大山,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倒是让他感到没有前些rì子过的那么枯燥和乏味了,变得有声有sè起来。

由于这两天,前来李府缴纳粮食的雇农越来越多,从大门进进出出的很是麻烦,就特地在几个粮仓旁边一丈多高的厚实的墙壁上,开了一个小门,以方便更多的雇农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地来缴纳粮食。

这天,正在记录搬运进粮仓里粮食账目的李宗亮,忙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来不及抬头,只是,听到那个过称的家丁把粮食的斤数告诉他之后,根本不懂称量的他,只是会下意识地看上一眼秤砣,故作跟个行家里手似的。

“亮哥儿,兄,兄弟我,几天没有见你,没想到你混出息了哈,竟然在李府上做起了账房先生哈。”前来缴纳粮食的李牛儿,称量粮食的时候,无意间,眼睛的余光瞥见了,正在奋笔疾书,记录账目的李宗亮,激动万分地大呼小叫道。

“李,李牛儿,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那天,你约我一起去钓鱼,竟然放了我的鸽子,现在,你,你还有脸来见我,脸皮可真够厚的哈。”李宗亮看到憨态可掬的李牛儿,还以为他是装傻充愣,刚才说的那些话儿,都是他在冷嘲热讽自己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近在咫尺的李牛儿的鼻子,没好气地说。

“牛,牛儿我是有苦衷的,亮哥儿,你千万不要因为那件事情生我的气。当时,我事出有因,脱不开身。听,听我慢慢给你解释可以吗?”李牛儿看到自己昔rì的好兄弟,看着他就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心情变得有些慌张,有些难为情地辩解起来,但是,他对李宗亮刚才话中的一个词不是理解,一头雾水地问道:“你说我放鸽子?我家里从来没有养过鸽子,我怎么会放鸽子呢?”

“这,这个嘛,咳咳,放鸽子就是没有赴约的意思,是我听李府里面的一个教书先生说的,刚才就随口说了出来。跟你这个胸无点墨的家伙说,你也不懂。”李宗亮当下轻咳了两声,赶紧为自己刚才冒失的言辞,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

“嗯,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李牛儿恍然大悟道。

这个时针刚过午时,前来缴纳粮食的雇农稀稀拉拉的不是很多,恰巧李牛儿排在了人群中的最后一个。在粮仓中的家丁们搬运好粮食后,也都退了出去,赶去不远处的厨房,嗷嗷待哺地等着吃饭。他家租种了李府五亩地,按照约定,需要缴纳十斗粮食,说是粮食,其实就是脱了皮壳的小麦。

看到李牛儿一副虔诚认真的模样儿,李宗亮心中窝了一个多礼拜的气,顿时就消解了一大半,扔下在手中握了一上午的毛笔,重新又坐回到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说道:“现在这里没人了,就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你就不要有所顾忌,要跟我好好的说一说,那天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我坐在这里洗耳恭听。”

刚开始还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讲,后来,在李宗亮的循循善诱下,李牛儿就把前一天回到家里后,被他的爹爹李屠户,又是使用“降龙十八掌”,又是使用“佛山无影脚”的,给狂扁了一顿。

重点是,这些都没有伤及到皮糙肉厚的李牛儿,他的爹爹看到自己的儿子并无大碍,就更加的气急败坏,抄起擀面杖,不由分说就往他的屁股上狂风骤雨地猛揍,一刻钟的功夫下来,李牛儿的屁股就被打的皮开肉绽了。要说,这李屠户这次确实是下手太重,当然更多的是他当时也急火攻心,动起手来,也就没有了分寸。

屁股被打的给五花肉似的李牛儿,在家里休息了一个多礼拜,才能下床,行动自如。不过,屁股上的伤疤还没有恢复到痊愈的程度。没晚睡觉的时候,他只能趴着睡觉,而且,还不能让屁股坐下来。

前一天屁股被把暴打一顿后,第二天,李牛儿就只能趴在床上休养生息,别说是去钓鱼了,就是下床走动的话,每走一步,屁股都生疼的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就连上个茅房都费劲。已经伤成这样的李牛儿,当然也就无法按照跟李宗亮的约定,到村南头的老槐树下汇合,一起去村南河钓鱼。

一脸无比委屈的李牛儿,以一副可怜巴巴的口吻,开始讲述他的这段难以启齿的悲惨经历的时候,李宗亮还有点儿不太相信。直到李牛儿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其他的人,才战战兢兢地掀开长袍,吧裤子脱到半截,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肥硕的大屁股,以及屁股上面刚刚愈合了没多久的一道道伤疤后,李宗亮这才相信了李牛儿刚才说讲的都是事实,并瞠目结舌了十几秒的时间。

“牛儿,我,我误会你了,真,真的对不起,这几天来,我还在心里一直的诅咒你不得好死呢。没,没有想到,我家吃的那些五花肉,都是你从家里偷出来的。要,要是我早知道的话,就,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收下的。等,等我发了工钱,一定把钱给你爹爹,免得让他因为这事以后再打你,我,我里真,真的是过意不去。”李宗亮看着李牛儿大屁股上的那一道道伤疤,让他感到心如刀绞,哽咽着潸然泪下地道。

“亮哥儿,你,你别哭啊。这是人来人往的,要是让李府上的家丁给看见的话,肯定会笑话你这个账房先生的。”李牛儿看到李宗亮竟然在听完了他的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后,就流下了泪水来,让他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心情慌张地说道。

看到李牛儿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李宗亮刚才还挤眼抹泪的呢,现在又破涕为笑,一边用手背擦拭着泪水,一边嘴角上扬。

“对了,牛儿啊,你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我一起在李府干差事吧。这几天,仓库这边挺繁忙的,我听几个搬运粮食的家丁经常抱怨人手不够,不如,你过来搭把手,帮个忙啥的,反正也不是太累。再说了,李府给家丁做的伙食还是蛮不错的,你小子要是来的话,那可是有口福咯。”李宗亮眼前一亮,提议道。

“亮哥儿,你,你太抬举牛儿我了。唉,我,我就是想来李府上做事,他们也不一定要我这样的啊。”李牛儿虽然心里面觉得李宗亮的这个提议非常好,但是一想到自己身无长物,便摇头如拨浪鼓,唉声叹气地说。

“哈哈,牛儿,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就行了,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可以向你保证,明天就可以让你过来报到。”李宗亮腰板一挺,拍着胸膛,打包票地说道。

午时两刻,是李府家丁们开饭的时间。李宗亮便拉着李牛儿一起去李府家丁厨房吃饭。打饭的胖师傅看到李宗亮领着一个虎头虎脑的李府外的小伙子来蹭饭,本来是想进行阻止一下的。但是,转念一想,李大管家再三的叮嘱过他,要好生地伺候李宗亮,不要主动给他发生争执,不然的话,他很可能就要卷铺盖走人。

于是,打饭的胖师傅在犹豫了片刻后,强装笑颜,给现在还不是李府家丁的李牛儿,备了一副碗筷。

刚要动筷子没吃上几口,李宗亮眼睛的余光就瞟到厨房门前的走道上,有一个人的身影轻轻地晃悠了过去。从这个人枯瘦如柴的身材和轻快的步履便可以判断,十有仈jiǔ就是李府的大管家李安。想到这里,李宗亮眼前一亮,放下碗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了厨房的大门。

“李大管家,请等一等,我有事想请你给帮个忙,可以吗?”李宗亮走出了厨房的大门后,在距离李安有一丈远距离的时候,说道。

“还以为是谁叫老夫呢,原来是你这个后生啊。说把,找老夫有什么事情,只要是在我李安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定当尽力而为。”李安起初先是吓了一跳,等待回过神来后,犹豫了片刻之后,便转过身去,看到身后的李宗亮,

听到李安二话不说就表明了帮助他的态度,李宗亮就趁热打铁,把李牛儿想要来李府做事的事情,跟李安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既然,你们粮食仓库那边缺一个人手,那就让你的这个好兄弟到你那里去做事吧。至于他做什么事情,就由你来安排吧。吃过晌午饭以后,你到别院的西厢房去领一套家丁的衣服给李牛儿,他只要穿上家丁的衣服,随时都可以来咱们府上做事。”李安听到李宗亮有求于他,而他又深知李宗亮是老爷前些rì子特别让他进行关照的,便就顺水推舟,送了个人情,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看着渐行渐远的李安枯瘦如柴的身躯,李宗亮呆立在原地,这样的一个结果,虽然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但让他颇感意外的是,李安居然会二话不说,连眉头都带皱一下的,就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的这个请求。

回到厨房饭桌上的李宗亮,暗自思忖道:由此看来,我在李府受到如此的礼遇,而且,就连平时对着下人颐指气使的李安,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想必我的这个兄长李宗明跟李府老爷李宗训,定然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

“亮哥儿,刚才你干嘛去了啊?嗨,嗨,你怎么刚坐下来就发呆哦了呢。要是再吃碗里饭菜的话,可就变凉了。”李牛儿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李宗亮,目光呆滞,眼珠子都不带动的目视前方,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催促道。

“你个傻牛儿,就知道吃,吃,吃,全都给你,吃死你算了。”李宗明缓过神来后,把他碗里的饭,扒到了李牛儿早已经吃的底儿朝天的打次碗里,没好气地说起话来。顿了顿后,接着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刚才去那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个呆瓜马上就可以跟我一样,在李府做事了,正式成为一名家丁。”

“真的啊,亮哥儿,那,俺牛儿我,我该怎么报答你的这份大恩大德啊。”李牛儿兴奋滴不知所以起来,十分激动地说道。

“你现在报答我的方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我刚才扒你碗里的饭菜,都给我一棵菜一粒米都不许落下,统统地吃进你的大肚子去。今天下午就跟着我一起干活儿去。”李宗亮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翘起了二郎腿,轻咳了两声,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道:“咳咳,从现在开始呢,我就是你的上司,随时要听从我的命令和调遣。”

“牛儿,遵命。”本就吃了个半饱的李牛儿,接着李宗亮的话茬应答完毕后,就端起碗来,抄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往嘴巴里扒着刚才李宗亮倒进他碗里面的那些纹壶的饭菜,狼吞虎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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