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尾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爸爸打来的。
关于我和我爸爸的关系,我想组合家庭里面长大的孩子都可以理解,就是那种比陌生人亲点,比亲人陌生点,反正一年到头说不上两句话,他要是死了,我还是要回去披麻带孝的。

他的电话让我很惊讶,以至于他在电话那头没头没序的说了半天,我在这边还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是谁,事情说通了,我一叔叔,也就是我爸爸的亲堂弟,在湖北襄樊开了一家小宾馆,本来生意很好,一年也能挣个10来万,忽然我叔叔身体不行了,走路走路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家就他一个独生子,上有老,孩子刚上初中,等于说全部靠他吃饭,现在他身体垮了。

我叔叔回老家说要转让宾馆出去,要30多万,因为比较急,如果是在外面转让,第一,时间可能要拖很久,而我叔叔的身体等不来,第二,外面的人看你转让急,一定会借机压价,而老家人因为关系肯定不会做趁火打劫的事情。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老头子说这话是啥意思,“你不会是想盘下来吧?”

“我想盘,但身体也和你叔叔一样,不行了,我想让你盘下来,他那家宾馆我去住过,生意还不错,亲戚关系在这里也不会骗人。”

我盘下来?“钱呢?30多万那里去拿?”

我爸爸在那头吸了吸鼻子,断了会说道:“我这头可以给你准备10万,其他的你想办法,我估计15万首付能拿下来,余款你利用宾馆的收入还就是了。”

我听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觉得机会来了,虽然不能挣大钱,我盘下宾馆,努力的干三年,等把所有帐还清,然后在盘出去,这样不是有了30多万的启动资金了吗?

人看到了希望,力气就来了,那段时间我像一个拉磨的驴子,一天到晚四处的借钱,邓勇那丫只借我2万,我最后和他托了底,甚至差点干起架来了,从他家出来的时候,我手里揣的3万块钱,我估计这个朋友算是完蛋了。

剩下的我利用网络,联系了不少同学,大家多是和我一样处于解决温饱状态,距离小康生活还很远,就这样你1千,我2千的凑着,半个月后,我手上只有4万多点,老家那边已经来过几次电话,事情成了,叔叔让我尽快过去签订合同,我只能拖了。

那几天,我像一个沙漠里面迷路的赌徒,捧着一瓶水到处寻找出去的路,而水却越来越少,出路毫无头绪。

最后我只有找到了外面的那些贷款公司,无抵押贷款,里面有很多种选向,有固定资产抵押贷款,有担保人抵押贷款,而我都不满足前面两个条件,只能选择第三条,无抵押,无担保贷款,这个贷款资金最多只能5万,半年时间1万5千的利息,也就是说,我现在借5万,半年后要还他们6万5,绝对的高利贷,搞死人不尝命的。

以前对这行业不是很了解,只记得小时候看过的jǐng匪片里面那些高利贷公司都是黑社会搞的,恍然间当我站在贷款公司门口时,看着里面正对我笑的前台小姐,竟有了种做梦的错觉。

11月份的时候,我和岳阳收拾行李踏上了去襄樊的火车,与上次不同的是,一路上岳阳似乎很高兴,不停的问这问那,其实看他渐渐成熟的行为,我总想问以前的事情他都想起来了吗?话到嘴边,既然成了叮嘱他吃药的只字片语。

虽然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管理宾馆,通过一星期的熟悉后,叔叔和我签订了合同,岳阳负责锅炉暖气这块,之前宾馆里面有一个清洁工,两个收银员,被我辞了一个,白天的时候我就充当起那个收银员的角sè了。

那天开始,我几乎断了所有与武汉的联系,断了所有,过去的回忆,过去的人,我一心的扎在宾馆的生意上,有时候一天才吃一顿饭,竟然比在武汉做网管的那段时间还苦,这就是商人追逐利益的根本。

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成了一个,市侩的商人。

一晃,冬天到了,再一晃,chūn天来了,一年时间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我还完了所有借的小钱,还有高利贷公司的钱,那年,宾馆盈利了13万。

第二年,还了10万给叔叔,另外买了一辆2手面包车,主要是为宾馆拖煤炭用的,有时候也带一个熟客。

第三年,也很快来了

有时候在想,人生是不是就像过家家,谁都不知道自己明天的命运,不同的是,都在坚持着,当我看到宾馆外面那些辛苦起早赶晚出来做早餐夜宵的小商贩时,脑海中剩下的只有尊敬,还有那一丝为生活,为命运拼搏的缩影。

人,其实在某些东西,是相同的。

本来说好在襄樊只呆三年,没有想到这一呆就是5年,5年中我回武汉过三次,第一次是还钱,第二次还是还钱,第三次,邓勇告诉我,红秀结婚了,对象是老家给介绍的一个人,也在武汉工作,他们买了一个房子,双方家长凑了点钱付的首付。

当我听到这句话时,才发现,原来我已经29岁了,那一刻没有半分的伤感,只是在想,到底是嫁出去了,好了,心中有一丝剪不乱,理还乱的情绪,到底是什么,说不清楚。

那晚上我抽空跑到国际企业中心江丹买下的那栋小房子下面,外面物业公司的保安也换了好几批,之前熟悉的保安都看不到了,我从正门穿过去,保安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大约20岁左右,我递给他一支烟,他摇摇头,末了快速接过塞到了口袋里面,然后对我笑笑。

我走到江丹房子外面,靠着门听了会,里面传来一阵音乐的声音,还有一个正哼着歌的人,令我稍微差异的是,从头到尾,我都未听到男人的声音。

从上面下来后,我站在江丹的窗户下面很久,上面的窗帘还是如以前一样,天蓝sè的,晚上灯光的透shè下,依稀能看到一个身影从房间的这头穿到那头。

那次从武汉回来后,再一次去武汉时,又是三年了,我在襄樊除了那家宾馆外,还开了一家文具店,勉强算是告别了温饱年代,当我每天晚躺在床上思索着明天去哪里喝酒时,我想,武汉该是我回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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