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鄩刚进门的那一刻,便瞧见王怀安拿着那本行军札记,低头苦想地样子。还以为他睹物思人,还沉浸在父母双亡的悲痛之中,所以也没有出声打扰。原本以为一场武技的较量,能够稍微平缓下王怀安的痛苦,似乎并没有收到特别好的效果。
“啊呀,是刘叔啊,不好意思,没注意到您进来。”王怀安正是苦苦研究《周易》,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头转身之时,正好看见刘鄩站在门口。

“嗯。”刘鄩点点头,也不想再提行军札记之事,以免王怀安再次陷入悲痛之中。“不早了,我把这两条大鱼烧一下,再做几个小菜,昨rì的馒头也还有几个。”

说罢,拾起桌上那两条大鱼,往厨房走去。

“对了,安儿,老爷找我过去果然是朝政上的事情。”刘鄩边拾掇张罗着晚饭,边跟王怀安说着话。听出刘鄩跟自己有话说,王怀安便将行军札记藏入怀内,走向厨房,依靠在门栏处,答话道:“出什么事情了么?”

刘鄩听到王怀安近身的声音,回头望着他说:“不是坏事,是闽王想升任老爷为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之事。不过,老爷他瞻前顾后,既想要名声,又不想涉入到朝堂争权夺利之中。”

“这…闽王虽宽厚仁义,怕也会降低老爷在他心目原本良好的形象吧!”王怀安倒是一针见血,直命要害。“况且,一直以来是作为世子的师傅,却被闲置至今,想必此番调往福州定有大用吧?”

“安儿,与我所见略同。”刘鄩对年仅十四岁的王怀安竟有如此见地,并不感到惊讶,显然两人平时对于局势变化有经常讨论。这也是刘鄩对王怀安的另一种培养,像填鸭式般授予,还不如用互相研讨的方式来激发王怀安的脑子不停地运作,另辟新径,以达到同样的目的。多年来,王怀安从一开始仅能引用湖山书堂里学来的东西来勉强应付,到能总结自己专属的一套理论,逐渐形成属于自己的一套思考方式,那可是用无数个爆栗累积出来的。

“在我痛诉厉害之后,竟惶恐思退。不过,最后可能想到关系到八位儿子的前途,才答应赴任福州。”刘鄩说到处,仍可看出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语气。

“哈!毕竟老爷快要年入古稀,若非此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恐怕…这要是放在中原地带,那可是非常的长寿啊!”王怀安耸肩笑道。

“另外,安儿,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刘鄩突然停了下手中正做的菜,沉声说道,“我答应老爷跟随他一起去福州,当然你也要跟我一起过去。”

“太好了!很久没尝到刘叔的手艺了!”王怀安一听自己也可以跟去,“终于可以出趟远门了!”王怀安虽然平时也有玩耍在周边,但怕刘鄩责怪也不敢责怪,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走出郑家庄,自然是雀跃万分。

“好了,兴奋什么呢!”刘鄩拿着一盘烧鱼走过来,用胳膊噌了王怀安,“收拾下,开始吃饭,顺便把我自酿的那壶酒拿出来,咱老少也很久没有喝酒了!一起喝几口,顺便聊几句,掏掏心里话。”行军之人最喜喝酒,刘鄩自从定居这里后,喝不惯南方的淡酒,于是自己从周边的树林里找了些野果子,自酿了些酒,竟别有一番滋味。

“好哩!真香!”王怀安忙接过菜,往正中桌子跑去。不一会儿,桌上已摆上几个小菜,一壶酒和几个馒头。一个纯粹的军人,又是独臂,能弄出这么桌饭菜来,也真是难为刘鄩了。当时,郑元定的老娘想让他们过去一起吃饭,但刘鄩怕太麻烦人家,一直没有过去,都是自己独臂完成一个妇人的事情。后来,王怀安逐渐长大,开始懂事,把这些家活都从刘鄩那里抢了过来。

王怀安打开酒壶,一阵果香扑面而来,把鼻子凑近壶口猛吸了一口,然后给刘鄩满上一碗,然后给自己的碗里也满上。别看王怀安年纪小,酒量可不小,几大碗酒下去,跟没事似的,那也是跟刘鄩自幼喝出来的。

“刘叔,还真有点舍不得。”王怀安盯着碗中酒,闷声说道。

“来,敬刘叔!您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懂事以来,我开始明白这是多么的不容易!“王怀安双手端起面前大腕,停在两人中间半空之处。

刘鄩也端起酒碗,“好,干了!“。

突然,王怀安右手轻抓刘鄩的左袖,眼睛开始逐渐地湿润,他开始想到父母面临一场生死之祸,避无可避,然后把自己托付给刘叔,而刘叔怀抱幼儿千里逃亡,虽然最后脱离重围,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作为一个高手,更是作为一个军人,失去一条手臂那意味着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刘叔当时必定是痛苦万分,但他没有时间去缓和这份痛处,因为他还要照料自己,只能让时间慢慢让心里的伤口慢慢愈合。想着想着,又想到了永无再见可能的父母双亲,热泪夺眶而出,顿时扑在刘鄩怀里大哭不止。

刘鄩拍拍王怀安的后背,他明白王怀安心里的痛楚。自小就骗他这条手臂是自己打仗时失去的,今天把所有的事情都托盘而出,自然而然他也明白这条手臂因何而失去。才十四岁啊,多好的年龄,原本该是在父母膝下享受天伦之乐,欢愉笑声绵绵不绝,世家子弟的可能都可以定个亲,准备成亲了呢。刘鄩也想起自己刚失去左臂时那些rì子,也是如怀中王怀安般悲痛不已,但好多年过去了,自己想开了。再看看自己教导出来的王怀安,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不算什么,没什么可后悔的,更没有辜负大帅的嘱托。但,也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劝慰,“安儿…我知道你心里难过,难过就发泄出来。”

此刻屋外开始逐渐起黑,月亮也开始慢慢爬上树梢,而王怀安家里只有灯光闪烁,哭声渐渐平息。

王怀安放声地哭,让自己的悲痛都随着眼泪流出,都随着酒意而去,心情开始逐渐平伏。最后从刘鄩怀中离开,坐起身来。“刘叔,对不起,我又任xìng了。”

“好,哭爽了?继续陪我喝几杯。”刘鄩还能怎么做,希望能用酒来渐渐带走王怀安所有的悲痛。

喝过几碗,刘鄩开始把话题又拉到去福州的事上,“这次随老爷去福州,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再也不可能如现在这里般过着安逸平稳的生活!”。

“我知道,刘叔,世子和闽王次子并不是如表面般平静无事,乱世之中这种勾心斗角,窝里反的事情还少么?我们次去福州,必是危机四伏。放心,刘叔,我不会给你添乱!”王怀安也开始从悲痛中抽身而出,两眼如一条夜间凶狼似盯着自己的猎物,炯炯发光。

“你明白就好。但,我们也不能得罪任何一方,不然以我们的实力,会被顷刻间吞灭,被吃剩得连骨头都不剩。”刘鄩沉声道。

“我明白,这也是我第一次走出郑家庄。刘叔,这也是我人生的第一步,我很有自信能走好这一步,也必能打出我自己的一片天地。”王怀安突然站起来说道,顾盼之间,似乎有种豪迈。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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