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蒙古探马赤军一般都驻扎北方,除了归各地万户达鲁花赤管辖外,在制度上还应该归四大都万户府统一指挥,这四大都万户府分别驻扎在:山东河北的蒙古探马赤军都万户府置司于濮州、河南江北的蒙古探马赤军都万户府置司于洛阳、四川的探马赤军都万户府置司于成都、陕西的探马赤军都万户府置司于凤翔。
由于围攻高邮张盐贩,脱脱将濮州都万户府和洛阳都万户府下辖的山东、河南江北的蒙古探马赤军都抽调一空,现在山东探马赤军已经全部完蛋,河北的要守卫大都南路全划归枢密院直接管辖了,所以濮州都万户府就名存实亡了。

洛阳都万户府下辖的探马赤军在归德府的答失八都鲁手里有一万多,湖广战场调去一万多,剩下的两万余探马赤军现在全在大名府的太不花手里握着,所以洛阳都万户府也成了一个空壳子。

在大名城里,其实还有一个比太不花更大的主,文济王不花贴木。但是这位蒙古宗王手里没多少兵,所以奉旨节制山东河北军马的太不花鸟都不鸟他,让颇有抱负的他很是郁闷,只好和逃过来的宣靖王买奴相对长叹。

宣靖王买奴原来是镇守益都的蒙古宗王,只是生xìng懦弱,只知道贪图玩乐,结果让益都万户府的达鲁赤花提不里合架空了,时间一久,结果整个山东谁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主。

周天临闹事的时候,刚好他奉旨到大都述职(真不知道他述什么职),就这样让他逃过一劫。但是失地之罪还得追究,元帝很是训斥了他一顿,然后让这位家眷和家产丢得干干净净的光杆王爷到大名去戴罪立功。

太不花手里有两万探马赤军,一万侍卫亲军,这是他的骨干力量了,其余十万人马是河北、河南签发的汉军。

太不花把三万主力部队围着大名城驻扎,其余十万人马从禹城、茌平、聊城、阳谷一字摆开,组成一个进攻势态的大网。禹城以东的德州、棣州一线由枢密院直辖的侍卫亲军和河北探马赤军等人马来防守,用不着太不花来cāo心了。

太不花从二月进驻大名,一直到七月,屁股一直就没有动过,而他手下十三万人马除了rì常造粪之外,就是四处去“清剿”当地的“乱民”,把整个大名路、濮州府、东昌路等地搞得怨声载道,民心大失。

有守土之职的文济王不花贴木和复土之职的宣靖王买奴天天催,月月讲,但是太不花总是以钱粮不继,难以支撑为借口给打发掉了。

太不花不想动,并不意味着山东红军不想动。

在秋收接近完成的时候,已经扩展到十五个步兵军团,两个骑兵军团,一个火枪军团二十余万的庞大山东野战军开始蠢蠢yù动了。

回到潍州的周天临收到各军团的请战书之后,开始盘算起来。

开始自己一直被蒙古军队的威名给吓住了,一直在提防鞑子朝廷的“雷霆之怒”。现在从各种迹象来看,蒙古军队本质上还是那么牛,但是统领他们的那帮人就**得太厉害了。看看从大都传来的消息,鞑子朝廷还是不把自己当成一回事情,正在加班加点地享受。

在起事刚开始的时候,自己让人带着厚礼找上老熟人窝合麻,用重金和他恢复了往rì的情分,原本只是想找个途径刺探一下鞑子朝廷内幕的,结果一陷进去就不得了了。“热情”的窝合麻带着周天临派去的人到“志同道合”的同党那里转了一圈,黄白之物一撒,大多数权贵马上认钱不认人,最想不到的是直接攀上了朝中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元帝的宦官总管朴不花。

在这些人的努力下,于是大都传开一个怪怪的消息,说山东叛军不是真的反叛朝廷,而只是已经死掉的提不里合等人欺上瞒下,鱼肉百姓,于是官逼民反,不得已杀了那些贪官污吏。那些犯了错的山东乱民其实心里还是很想“改邪归正,投案自首”,“重沐天恩”。

包括太平在内的大多数清醒的朝廷官员自然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坚持对山东叛军进行武力围剿。但是那些收了贿赂的权贵们倒也是些“诚信”之人,钱拿得爽快,干起事来也“尽心尽力”。虽然他们不敢明面上改变朝廷对山东的战略,但是私下施绊子倒是毫不含糊。

受到方方面面的钳制,太平等人没有办法汇集大军对山东进行有效的围剿,也就让太不花奇怪的“静坐战法”坚持下来了,而且一下子就是半年之久。

为了对付元军,山东在大半年的时间里扩展和训练了差不多二十万野战军。按照自周天临下达的练军思想:让士兵每天训练的除了战斗忘记其他的一切。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可以说是训练正规刻苦,加上凫山、山阳湖战役实战锻炼出来的一大批军官和士官充实队伍,书记官对军队的鼓动,加上在莱芜兵工场的支持下,全军装备可以说是齐备jīng良,如此情况下整个山东红巾军可以说是实力大增,士气正盛。

但是周天临明白,自己的部队一直以来总是关着门训练,大部分士兵根本没有经历实战,这不算是真正的军队,真正的军队必须要经历血与火的考验。自己手下的这帮军队再这么折腾下来,就真的成了仪仗队,只能搞搞阅军式,团体cāo了。

于是周天临给郑培民下令,赶紧找个机会让快发霉的山东红军打上一仗。

当郑培民带着参军署的一帮参军在分析太不花集团的所有情况,准备找个突破点一举歼灭老是蹲在山东行省脖子上的这十几万鞑子军队的时候,从江北传来一个消息,答失八都鲁率领十万大军终于把大宋王朝的首府“毫州”给打下来了,刘福通护着小明王,带着文武百官,领着数千败军,向南逃到了安丰路寿chūn城。

郑培民立即把目光投向答失八都鲁的老巢归德府。郑培民的手指在地图上从归德府向北划过,曹州、濮州。根据情报,现在驻扎濮州的军队是刑部侍郎察罕帖木儿和汝宁府知府李思齐率领的万余“义兵”。

郑培民顿时对濮州的这支军队感兴趣了。他调来参军署专为鞑子将领建立的档案,那里有所有山东红军面对和可能有机会面对的所有将领的资料。

察罕帖木儿字廷瑞,原是乃蛮人(一说为畏兀儿人,不过乃蛮人后来融入到畏兀儿人中),属于sè目人等,曾祖阔阔台随元军入中原,后来在河南江北行省沈丘县(现安徽临泉)定居。

至正十二年,察罕帖木儿结集地主武装数百人,与另一地主武装首领李思齐合兵攻破已经被红巾军占领的汝宁府驻地罗山县(今属河南),元廷授其为汝宁府达鲁花赤,李思齐为汝宁府知府,两人逐渐拥兵万余人,屯驻沈丘,累败江北红巾军。至正十五年移驻河南,划归太不花的指挥。

由于是地方武装加杂牌部队,太不花就不太重视了,让察罕贴木儿驻扎在濮州,做为响应。

据称,察罕帖木儿深受儒教汉化,曾参加科举考试,并给自己取汉名“李察罕”,但是其还是保持了乃蛮人的风范,打仗极其勇猛善战。

看着这些详细的资料,郑培民不由深深佩服,这帮军机简务局(由于为避免和理政院的各司重复,许多署院机关的直属司级都改成局了)的家伙可真是厉害呀,当初自己看到他们一年的经费比自己几个军团加在一起还多,为此颇有意见,现在看来这还真是贵有贵的道理。

好,就拿这濮州的察罕贴木儿开刀!

在濮州的察罕贴木儿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山东红军的总参军惦记上了,不过他现在就是知道被惦记上了也会不以为然的。现在他和这世上所有的人一样,都没有意识到被郑培民惦记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站在破落的濮州城墙上,察罕贴木儿看着东边的远处,越过两百里外的运河,就是山东红巾军的地盘了,可是来到濮州已经六个月了,几次请战都被大名的太不花驳回,而山东叛军也一直没来“找死”。想到这里,察罕贴木儿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察罕贴木儿转过身来,看到李思齐带着自己的义子王保保沿着城墙的台阶走了上来。

“廷瑞呀,你在看什么?”李思齐和察罕贴木儿早就已经是生死兄弟了,所以虽然察罕贴木儿官职比李思齐高,人等也比他高(人家是二等sè目人,李思齐只是个三等汉人),但是李思齐跟察罕贴木儿没有那么多客套。

“我军在濮州一驻就是半年,左丞相(指太不花)却总是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难道这山东叛军就真的让人如此畏惧吗?”

“廷瑞,山东红巾军和我们以前打的江北叛军不一样呀。”李思齐不无忧虑地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头上包着块红布、举着锄头菜刀的乱臣贼子吗?想当年,我们合兵不到两千,硬是把罗山数万叛军给杀败了。”察罕贴木儿说到这里,想起在江北的过去。

本来自己屯扎在沈丘好好的,后来答失八都鲁领军江北,也许是怕累败叛军的自己抢了他的功劳,于是找了个借口让自己领军北上,移驻河南。

李思齐看了一眼察罕贴木儿,不再说什么了。他知道自己这位生死兄弟和上司勇猛善战,但是就是缺乏谋略,不像他的义子王保保,有勇有谋。

想到这里,李思齐把目光转向了站在他身边的王保保,这个年轻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听着。王保保父亲是汉人,母亲是察罕贴木儿的姐姐,因为察罕贴木儿没有儿子,就把这个外甥过继过来。他从小既有义父的勇猛,又能谋定而行,颇有大将之才。

“父亲,山东叛军年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歼灭五万探马赤军和侍卫亲军,就算山东叛军和江北叛军一样,以人众为势,但是其首领这份手段足以让我们jǐng惕!”

听完义子的话,察罕贴木儿点点头,他对自己的这个义子还是非常器重的,多数意见还是听的。

“保保,你现在在忙些什么?”察罕贴木儿决定换个话题,不再谈那个太沉重的事情了。要攻要守,那是主帅左丞相考虑的事情,自己只管做好本职,上阵奋勇杀敌就是了。

“父亲,我在召集濮州周边的百姓,准备好好修缮一下濮州城。”王保保答道。

濮州城和蒙古治下的大多数中原城池一样破烂不堪,只能勉强做为一个城池标志摆在那里,如果要拿来做为防御就有些勉为其难了,所以中原大地,红巾军四起,扛着锄头菜刀的义军总能在开始时轻易攻破城池,也是这个原因。

“那你修得怎么样了?”察罕贴木儿关心地问道,虽然他觉得这濮州城修不修没什么要紧,但是做为培养接班人,察罕贴木儿还是知道凡是都要力挺自己的这个义子。

“濮州的老百姓不好召集,我的人马一下乡,这些百姓都跑光了。”王保保无奈地说道,眼光瞄了几眼李思齐。

“怎么回事?难道这些汉人百姓都通贼不成?”察罕贴木儿不由大怒,在自己的治下和眼皮底下,还敢有人站在叛军一边,拒不服从自己“义兵”的征集。

“父亲,不是这么回事,是我们的部下无所事事,总是下乡sāo扰百姓。”王保保赶紧答道。

察罕贴木儿听明白了,他知道自己义子说的这个sāo扰还是一个遮羞的词,他明白自己手下这帮人的德行。这些人骨干主力是定居汝宁的蒙古人、sè目人、当地的地主豪强和他们的家仆,其余大部分人都是招集当地的汉人。察罕贴木儿一直认为只要打仗勇猛就行了,军纪差一些也无所谓。

在濮州驻扎的这段rì子里,察罕贴木儿知道自己的这帮部下可没少祸害濮州附近的百姓,但是察罕贴木儿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觉得反正没什么战事,就让自己的部下“逍遥自在”一些也无所谓,要是不给部下好处,到时谁给你卖命。

李思齐做为察罕贴木儿的副将,这些事情本应归他管辖,但反而是他的部曲闹得最凶。王保保也不好作声了。

“好了保保,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这些汉人百姓不肯来修城池,就派人把他们抓过来就是了,我们是朝廷剿匪的官军,他们要是不听令,那就是乱党贼子,全都得死。”

察罕贴木儿不愿义子和自己最得力的助手闹矛盾,连忙把话题挑开。

“对了,父亲。我获悉濮州、曹州、济宁等地有山东叛军渗透,他们派出一些叫什么工作队的小队伍,深入到各州县的乡下,鼓动汉人百姓,要驱逐鞑胡,光复中华,还说什么不但要反叛朝廷,还要杀光一切依附朝廷的蒙古人、sè目人贵族和汉人豪强,分其田地财产。许多汉人百姓深受其惑,纷纷yīn附。”王保保汇报他手里掌握的一些情况。

“这还了得!这些汉人穷鬼想反了天了!”察罕贴木儿几乎在咆哮了,这件事他是知道,现在这些山东过来的人越闹越凶,已经严重威胁到驻军的安全了。

而且真要是按照那些人说的,自己这个sè目优等人岂不是要去啃泥了。旁边的李思齐也是一脸忿忿不平,自己可是被打击的依附朝廷的汉人地主之类,要是把自己的强权都剥夺了,自己还混个屁呀。

“这些乱贼有没有抓到?”察罕贴木儿大声问道。

“这些山东来的人在濮州、曹州、济宁各地非常受汉人百姓的拥护,被藏匿其中,我在范县好不容易才抓到四个。”王保保回答道,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怒和激动。

“砍断他们的四肢,然后把他们叉在城门外的木桩上,让他们慢慢死。我要让濮州的汉人百姓都知道,跟朝廷作对是没有好下场!还有那些藏匿他们的百姓,全家统统斩首,人头一同挂在城门外。”察罕贴木儿咬牙切齿地对身边的亲兵说道。

“是!万户(察罕贴木儿自立义兵万户)!”旁边的亲兵连忙应道。

王保保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而一旁的李思齐则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之轻,就是站在他旁边的察罕贴木儿也听不清楚。

“明天派人去大名,禀告左丞相,该给我部发钱粮了。”察罕贴木儿处理完这件小事,马上就转到当前濮州驻军最当紧的事情。由于不被太不花重视,所以濮州部队的钱粮是时断时有,全凭太不花的高兴了。要不是察罕贴木儿下令自己的军队就地“筹粮”,估计这支自发组织的“地主武装”早就因为缺粮而解散了。但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现在濮州百姓在山东工作队的带领下,已经开始知道藏匿粮食,跟“义兵”四处捉迷藏了,而自己下乡的部下也开始有不大不小的伤亡了。眼看秋收了,筹粮反而越来越困难。

第二天天刚亮,几匹快马冲出濮州城门,向北而去。留在他们后面的是城门口的四个木桩,上面挂着四具血肉模糊、四肢不全的尸体,而在大道对面还有百余个木桩,上面挂着百余颗头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有一颗头颅,胡子头发皆白,花白的毛发在秋天的风里无声地飘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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