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玄点头坐定,见绿纱女子双目已是泪光莹然,心头不禁暗暗惊讶。
单夫人长吁一声,温言柔声道:“吴公子,可否将你母亲留下的血书借我一观?”

吴玄依言点头,从怀中掏出裹叠得方方正正的白帛,递到了单夫人手中。

单夫人接过放在手掌中愣怔片刻,手指捻住白帛一角用力一抖,展开放在了眼前,看着看着,双手竟是越抖越厉害,呼吸也渐渐急促了起来。

一旁的单香儿见她情绪激动,忍不住急切一声呼唤:“夫人,你……”

单夫人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摇摇手后闭目稳定心神,半响后才重新睁开双目道:“血书无差,的确是大姐的笔迹。”

“夫人认识我母亲?”吴玄心头一颤,霍然起身望向单夫人,炯炯目光中shè出急迫之sè。

单夫人叹息地点点头,望向他的目光已充满了爱怜:“不错,你的母亲写这封血书时,我便在身旁。”

话音落点,不吝于一声惊雷响彻吴玄耳畔,愣怔矗立良久,他激动难耐地颤抖着声音道:“具体情况如何?请夫人详细告诉我,拜托了。”说罢,深深一躬。

“你的母亲真是一名奇女子呵。”单夫人喟然一叹,无限缅怀地回忆良久,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与她初遇时正值十八年前草长莺飞的chūn季,一rì我押送货物去北平郡,经过燕山时下起了淅沥沥的细雨,眼见道路泥泞车队走不了,便在一处安营扎寨歇息,谁料此时,一个年纪双十的姑娘却闯入了我们的营地。”

“她便是我母亲?”

单夫人点点头:“对也,那时她浑身剑伤高烧不退,整个人已陷入沉沉昏迷,所幸我们车队备有郎中,细细诊治下,三rì之后她才悠悠转醒。一番攀谈下,得知她原本是并州一个富商的女儿,因恋上一个落魄士子被富商赶出了家门,你的母亲对那落魄士子不离不弃,谁料落魄士子为了取得功名,竟不惜抛弃你母与一个大官的女儿成亲,你的母亲此次便是去见他当面质问。”

吴玄边听边沉思,乘着单夫人说话的空隙猛然发问道:“为何母亲身上会有刀伤?”

“大官暗中差人追杀所致,你母虽为弱质女流,然却懂一点剑术,一番拼杀才侥幸脱困。”

吴玄听得愤激不已,一双俊脸罕见地yīn沉了下来:“那大官姓甚名甚,夫人可否告知姓名?”

“你先听我说完。”单夫人摇了摇手,“你母那时已是珠胎暗结,我怕她受不了路途艰辛之苦,便自告奋勇陪她一起前去,岂料那落魄士子非但闭门不出,而且还拿出一袋糟糠讽刺你的母亲,将她气晕在地。”

“见你母亲孤苦伶仃无人可依,我便将她带回了单府悉心照料,期间并结为异姓姐妹,六个多月之后你的母亲临产,一个可爱的男婴便呱呱坠地。”

吴玄心cháo迭起虎目含泪,咬着腮帮子沉声道:“后面又是如何?为何母亲会将我遗弃在荒野?”

单夫人不胜感慨地摇头一叹:“我原本以为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大姐对那落魄士子早已死心,然则没料到她依旧是痴情不改,执意要抱着你去寻那负心之人,希冀他会回心转意,无奈之下我又陪她一起前去。”

“然而没料到的是那大官早已知道了你出生的消息,竟派十余名武功高强的杀手将我们堵在了一处悬崖绝壁围攻,形势危机之下,大姐为了保障你的安全,写下血书暗中将你系上树藤放下了悬崖,并回身与杀手们死战,一番苦斗后侥幸突围,当我们偷偷去那崖下寻你之时,却毫无踪影,至此人海茫茫无从寻矣!”

“母亲现在何处?”吴玄听她话音落点,急迫发问。

单夫人美目骤然一闪,沉默半响,终于缓缓道:“我也有十多年没再见到她,听说是去了匈奴。”

“匈奴?去匈奴作甚?”

单夫人摇头道:“我也不甚清楚,或许只能待以后你与她相见时亲自问她。”

吴玄缓缓点头,双目中骤然shè出凌厉的光芒:“夫人,那落魄士子和大官分别叫什么名字,能否告知?”

“你想前去报仇?”单夫人幽幽一问。

“对也,如此大仇岂能不报!”

“侄儿不可鲁莽,那大官十余年前已病故身亡,至于那落魄士子早已辉煌腾达雄踞一方,位高权重今非昔比也!”

吴玄摇头冷笑道:“雄踞一方又能如何,如此负心薄情之人,杀之方能解恨。”

单夫人叹息道:“报仇之事须从长计议为上,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你的母亲再做打算。”

吴玄琢磨良久方才点头,望向单夫人的目光一阵闪动:“夫人,在下还有一请?”

单夫人笑道:“我与你母亲乃结拜姐妹,侄儿何须多礼,但说便是。”

吴玄点头道:“在下所请,乃是请夫人你揭开面纱。”

闻言,一旁良久沉默的单香儿脸sè骤然一变,高声喝斥道:“大胆,夫人容貌岂是你想见便见!”

单夫人摇了摇手,止住单香儿的愤怒,轻轻笑道:“贤侄不相信我?”

“非是不相信夫人。”吴玄抱拳正sè道:“然则此事事关在下身世谜团,加之又牵扯出此等匪夷所思的血海深仇,在下生xìng谨慎,所以才有如此冒昧提议,敬请夫人见谅。”

单香儿闻言冷笑道:“公子好生可笑,我幽州单氏虽非达官显贵,然则也算是富甲一方略有薄名,商道信誉更是有口皆碑,岂会无缘无故前来欺骗于你?好玩么?”

吴玄肃然回答道:“对姑娘来说是小事,然则对在下来说找寻父母比自己的xìng命更加重要,如鲁莽造次酿成恶果,不堪设想也!”

“公子谨慎,也是好事。”单夫人幽幽一声叹息,盯着长案上明晃晃的灯烛颇为犹豫地思忖良久,终于点头道:“那好,但请贤侄替我保密。”

待吴玄点头后,单夫人一抖大袖,一双纤细丰满白如凝脂的纤手背到了脑后,一番摩挲,蒙面的白sè丝巾悄然解开滑落地面,一张带着血红伤疤的丑陋面孔在灯火摇曳下煞是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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