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把地图上洛阳一带的人名地名一一强记于心后才离开主厅,心中兴奋洋溢于表。
掌握五千兵,带着当代霸主的女儿去征战汉室旧部,这份殊荣以前可有想过?

梦里也没想过,皆因不敢想。

徐州城那不知名的兵痞都曾欺压过他跟叶峰,嘲笑过他们是可怜的孤儿。而那时敢怒不敢言,只有晚上跟着叶峰去偷偷捉弄他报复。得手后失了魂地往那破窝跑,生怕被发现惹来杀身之祸。

往事如斯,令人缅怀。叶峰已经远自己而去,他能做的是活得更好,代叶峰去看世界。

想到这里百般滋味萦绕心头,变得不知该喜该哀。

自己的房间亮着灯光,叶孤知道那一定是靳初蝶在等他。

呼出一口气,把心中种种的滋味暂且抛诸脑后,推门而入。

想起了晨早那如痴如醉的一吻,那柔弱动人的可爱女子。

烛光映入眼帘,一身素衣映入眼帘。

叶孤甚至不想有任何言辞,环抱初蝶纤腰,轻轻吻了下去。

红唇内的金津玉液如琼露甘甜,唤醒了迷惘多年的心。

直到气喘吁吁,靳初蝶才终于不支,推开了他,嗔道:“原来你也是好sè鬼。”

叶孤笑道:“怪你太动人。”

把她横腰抱起,放在床上,柔声道:“今晚我来服侍你,不准你再cāo劳了。”

靳初蝶俏脸一红,轻声道:“小sè鬼。”

叶孤温馨一笑,首先过去为她脱去绣花鞋。玉足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初蝶不自禁打了下寒颤。

于是叶孤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去抱住了她,亲吻那白如冰雪的玉项然后到勾人心神的锁骨……

靳初蝶的脸颊泛起两朵红晕,轻轻推了推叶孤道:“先把蜡烛吹熄了吧。”

叶孤哪还有闲情逸致跑过去吹蜡烛,大手一挥,真气带动劲风把桌子上的蜡烛拂灭。

柔情洋溢,填充满了整个房间。

次rì清晨,叶孤早早就醒来了,却搂着怀中美人不肯离床。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初蝶的抵抗力会如此低,或者是因为她的身世与自己相若吧。

但不论怎么想,怎么说,怀里这个女子已经成为自己生命最重要的女人之一,就像叶诗雁一般重要。

静静看着睡梦着神情静谧的靳初蝶,又爱又怜。她的睫毛真好看,又长又密;还有那小巧的鼻子,仿若天工。

平rì整齐披在后背的秀发此刻已经有些乱,但别有一番美态。

看到那淡红淡红的嘴唇,忍不住想偷偷一吻,却又不想吵醒她,忍住轻轻下床。

随意披上衣服就走出了房间。外面的阳光温和之极,晒在人的身上让人想懒洋洋地回去睡一觉。

伸了个懒腰,洗漱一番后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有权势的人生活都很是奢靡,就比如现在的叶孤。

厨房任何时候都可以有人做饭菜,因为大厨们就在附近一间小房睡觉。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他们就要迅速起来奉上sè香味俱全的食物。

连叶孤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支付这些人报酬的,一切有管家李成把握。其实这是曹cāo给断无痕的殊荣,其他将领一概用月俸支付下人报酬,只有这座不起眼的叶府,一切开支由丞相府承担。

大厨们现在当然还没起来。叶孤虽然rìrì早起,但他吩咐过不用刻意让厨房早起给他做早饭。

他轻手轻脚走入厨房,看了看四处的配料,有自己最爱吃的牛肉,还有一些青菜,鸡蛋等。

直接用炎决运气点燃柴火,先用大锅熬着稀饭,然后做自己的拿手好菜。

但做菜声还是惊醒了附近沉睡的大厨们,见到他们的叶将军自己那么早起做饭,吓得跪下来大叫请罪。

叶孤已经习惯了这种儒家等级制度,下人与主人间的地位千差万别,他自己即使不喜欢也无法改变,因为那不单深入当权者观念之中,连仆人本身,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所谓君子远庖厨,秉承儒家思想的汉皇室更将这种观念扭曲,厨师地位低下,而有身份的人则不会亲自跑去做饭煮菜。

想到这些,叶孤温然一笑,道:“你们回去休息,这是命令。”

打发了下人后,他又兴致勃勃地做了几个菜,都是比较清淡的蔬菜,肉料则只用了牛肉。

做完这些府上的人都大致起来了,李成睡眼惺忪地看到叶孤,骇然道:“将军为何自己动手煮菜,我去唤醒下人们……”

叶孤连忙打断道:“这是我自己的意思,不要为难他们。我做了好多菜,你保温好待诗雁,初蝶和梦蝶起来后送过去。分量很多,你们也尝尝我的手势。”

李成错愕不自然的神sè下,叶孤笑笑拍拍他肩膀,道:“我出身卑微,没什么主人架子,在府内你自然些便可。我出去啦,记得给她们送上。”

李成感激道:“多谢叶将军。”这当然不仅仅为了一顿早餐,实在是蕴含对叶孤给他们的尊重的感激。

叶孤淡淡一笑,自己走到马厩牵着自己那匹白sè的马,准备出府去也。

走到门口见到有个年轻人在那等候,他见到叶孤就恭敬地汇报道:“启禀叶将军,曹将军约了叶将军午时在城东陈家酒楼共进午膳。”

叶孤愕然道:“曹将军?”他的意思是曹cāo贵为丞相,什么时候变了将军了。

年轻人回答道:“是曹丞相的女儿曹冰曹将军。”

叶孤一拍额头,自己倒忘了昨晚曹cāo着她女儿今rì找他这件事,道:“我知道了,劳烦你了。”

年轻人再行一礼,匆匆退下。

叶孤打量了一下,从这里到军营来回需要半个多时辰,现在已经是辰时,若还赶去军营就颇为匆忙了。

(汉代采用十二时辰制,一个时辰等于现代两个小时,用十二地支以夜半二十三点至一点为子时,一至三点为丑时,三至五点为寅时,依次递推,辰时约为七点至九点。)

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去军营,不过已经牵着马出了门,也不好回府。思忖着来许昌多天了,还没特意逛过许昌城,趁今rì之便到处看看也不错。

累了就先行到陈家酒楼坐着等曹冰这位女将军吧。

往这曹cāo统治下的许昌城一走,叶孤便完全折服在曹cāo的治国能力之下。他居住过的城池有三个,一为洛阳,那是汉朝旧都,虽然由于年幼印象不深,但叶峰对他讲过,洛阳极尽奢华糜烂,到处雕栏玉砌,却不甚实在,那时董卓当权,手下**妇女,动辄虐杀百姓,胡作非为,人心惶惶;二为徐州,虽然大部分时间躲避了战乱,但依然存在军队,权贵欺压百姓,帮会血拼的事情。

三为许昌,这里与前两者相比天壤之别。

许昌并不是一座轻浮的城池,街道甚至比不上徐州城大,但整洁干净;房屋远远比不上当初的洛阳多,但井然有序;百姓个个奉纪守法,买卖行为大为开放,极尽热闹。

如今虽是辰时,太阳升起不久,但已有许多小贩摆起早市,卖肉包者,卖汤面者,卖饺子者,应有尽有。

叶孤想起以往买个包子吃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钱银,脑袋一热,在肉包摊买了几个肉包,坐在摊位上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慢,因为往事不可抗拒地浮现眼前。

那时自己刚与叶峰,叶诗雁一起跟从叶诗雁之父去到徐州,后者不足两月就病逝,留下年仅十四岁的叶峰,十二岁的他,十岁的叶诗雁。

有一rì真的饿得不行,他们三人已经两天油米不沾。叶峰咬着嘴唇在徐州一个小摊里偷了一个大肉包,结果被发现毒打了一顿。

最后他拿着那带血的肉包掰开两半,一半给了叶诗雁,一半给了他叶孤。他们年少不懂事,饿极下完全就毫不犹豫吃了下去。

吃饱了才有力气看仅仅比自己年长两岁的叶峰,他嘴角尤带着鲜血,他也是饿极了的啊!

当晚叶峰就发高烧了,第二天他叶孤哭丧着脸学着叶峰到包子摊偷了两个肉包,送到叶峰面前,他幸运地没有被发现。

是几个不起眼的肉包让他们活到现在。

那段时光怎么度过的已经不记得,也不想去回忆,但叶孤知道,他永远报答不了叶峰,叶峰给他们的包子,与他给叶峰的包子,分量不同。

他至今原谅不了自己把叶峰偷的包子吃了一半,却从来没思考过留一点给他。

即使后来用一整个肉包回报,也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

叶孤留下了眼泪。

然后想起了徐州六年的生活中叶峰如何鞭策他学文字,在私塾里偷听人讲书,在武馆里偷学别人学武。

叶峰总是尽力去争取一切能改变现状生活的东西,他不甘心于永远活得如此卑微。或者他比自己更穷得怕,穷得慌。因为他的压力比自己大得多。

终于遇到了断无痕,生命有了一丝希望。在离开徐州城之前,叶峰兴致勃勃地对自己说要如何如何建功立业,如何如何活得jīng彩,如何如何报答断无痕的恩情。

可是,他却如此来不及就走了。

唉。叶孤长长一叹,放下了已经被自己捏得粉碎的包子,付了帐后离开肉宝店,找了个幽静的地方坐着发呆,等时间过。

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如此懦弱,一旦到了午时就抛开所有回到现实,到陈家酒楼找曹冰。但现在这段时间他要尽情地去缅怀“死”去了的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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