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被风拂去,宛若轻纱的月sè笼罩住了这座南国城市的校园。
609宿舍里,衣璘正倚靠在窗前向外眺望,“我发誓,再不追李青!她不答应我,我就放弃她!”衣璘的心中有了打算,即使眼前的风景再美好,他终究不能贪恋,他翻箱倒柜找东西,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随即一咬牙,揪住自己跟刚捞上岸的烂海带似的头发,“我决定削发明志!”

听完衣璘的话后包子和麻花们愣了几秒。原畅更是惊讶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兄弟且慢动手!我首先祝贺你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咱也不能把头发剪得跟狗啃似的吧?以后还怎么见人?”

“原畅说的没错!”啸天也连忙阻拦道,“听我的,还是老老实实到校门外找个理发店吧,毕竟都是有气质的大学生,还是注意点形象比较好!”

衣璘听完原畅和啸天的建议,先是不理会,但稍作思量后,觉得也不无道理,于是他当即扔下剪刀并拉着啸天的胳膊向宿舍外走去。两人离开半小时后,宿舍电话铃响起,原畅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是啸天打来的,“兄弟们,衣璘出事儿了!……”

原畅不禁觉得生命有时真的很脆弱,大地上无时无刻不埋伏着危险。半小时前,兄弟几人还在一起欢声笑语,半小时后,噩耗却从天而降。原畅手举听筒久久无法回神,他抿着嘴、蹙着眉头,忍不住开始自责,或许可以这样说,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自责,如果刚才不多插一句话,如果他没有建议衣璘到外面剪头发,该多好,哪怕他将自己的头发剪成被狗啃过又如何?至少他还在。可如今再说这话,还有什么意义?衣璘却永远也听不到了,原畅开始回想着衣璘的音容笑貌和那飘逝的一切,他将永远记得与衣璘初次见面时,兄弟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仿佛一切就在昨天。愿衣璘兄弟在那边一切都好,那里没有伤害,没有冷漠,没有车来车往……

“说话啊!原畅,你在听没有?喂!喂!……”电话那头的啸天喘了两口粗气,继而语气更加急切地说道:“你们赶紧来医院,衣璘不幸受伤,正在医院包扎,疼得嗷嗷叫呢!”

原畅总是一不小心就容易想的太多。

十五分钟后,包子和麻花在医院团圆了。衣璘受伤一事的前因后果是这样的,两人进入理发店后,理发师边为他剪发,边查户口似的问衣璘多大了?读大几了?家乡哪里的?家乡都有什么美食及旅游景点?两人正聊得火热之际,善良的剪发师突然告诉衣璘一个足以令人无法呼吸的消息:“兄弟,不好意思,我剪到你耳朵了!”

衣璘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但他仍霸气十足装得很随意,尽显男人本sè不慌不忙地向理发师问道,“哦?那么,请你告诉我一个真相!”

“真相就是,大出血了!”理发师歪着头,竟是一副轻松调皮模样,惹得一旁的啸天不知该笑还是该伤感,他一时间起了些不知所措的慌乱,“走吧,医院!”

理发师打车送他们到医院缝了针,包扎完,衣璘还不禁感叹,“人在倒霉的时候,还真是样样不遂心,我不就是剪个头发吗?代价要这么大么?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莫非,天要亡我?!”

很快,入夜,宿舍再次被黑暗和寂静层层包裹。怀抱电吉他,大脑兴奋得难以入眠的原畅忘情地喝了几罐啤酒,半夜起身摇摇晃晃去厕所时不小心撞到里屋的木门,却突然发现衣璘还没有睡觉,他静静地靠在床头,呼吸声在寂寥的深夜中有节奏地起伏。看到原畅从厕所走回小床边,衣璘突然开口向他问道:“原畅,你说我是不是有些过分啊?”

原畅转身冲着衣璘一笑,“怎么了?”

“唉!”衣璘叹了口气,借着窗外照进来的一线月光,隐约能看到他微微皱着眉间,“我辜负了一个好女孩儿……”

原畅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看起来,距离产生的不是美……”

衣璘淡淡地看着窗外校园的路灯,不慌不忙地点燃一支烟,意味深长的品味着,“那你觉得,距离产生的是什么?”

“是疏远呗!”原畅径直走到衣璘的床边,“是第三个人!”

“是她不联系我时,我也不想联系她了……”衣璘咧开嘴乐呵呵地笑,“呵呵,真是诠释不堪一击的过程!”

“不过,你隐藏的够深的啊!”原畅眯起眼,“我开始替李青感到庆幸,她若是答应你了,不成小三了?”

“咳!”衣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笑容也有些尴尬,“如今她也没答应我,就当没这回事儿!”说着,他摆了摆手。

原畅浅笑,“对了,她拒绝你,给的是什么理由?”

“没有理由!”衣璘吐吐舌头冲着夜空做了一个扇耳光的动作,“只有一个巴掌!”

“啥?”衣璘的话自然让原畅一愣,“我有点儿好奇,讲讲看!”

“嗯……”衣璘眉毛纠结起来,像是在思考,良久,他用手抖掉灰白的烟灰,“我是以打篮球的名义约她到球场的,我俩先是坐在草地上闲聊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题,然后我们决定与几个外系的同学打会儿球,大约开场十分钟左右,我只见一颗突如其来的篮球冲向李青的眼前,我当然得给她提示,我就吆喝一声“小心”,但已经来不及了!”

原畅“哎呦”一声,咧嘴邪恶的笑笑,“你没英雄救美一下?”

衣璘不吱声,脸朝下埋得很深,片刻后,才吐出一口长气,“你猜对了,我来不及犹豫,当即奋不顾身地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英雄救美,挡在她身前的我,用坚强的后背抵挡住了这枚威力十足的篮球,然后,我故意……”

“我靠!”原畅瞟衣璘一眼并用力咳嗽一声,“你小子故意什么?耍流氓啊?”

“没有!”衣璘掐灭手中的香烟,伸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我只是马上做出病体难支的样子有气无力地抱着她倒地而已,我是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那……”原畅目瞪口呆地看着衣璘,“李青什么反应?”

“我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她,想必是惊慌失措!”衣璘不禁咽了口唾沫,“我本以为,英雄救美这么浪漫的事儿,足以感动天感动地,感动得她泪流满面,我和她接下来将会紧紧拥抱在一起,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仿佛融化了世间所有的寂寞,然后球友们都走过来将我们围成一个圈并一起鼓掌,再然后音乐美食,我们终在一起……”

“噗……”原畅喝下去的一口饮料很没形象地喷了出来,“兄弟,你活在歌词里,这毕竟不是小说!”

“但现实总是让人寒了心,谁知她迅速挣扎开我的怀抱……”衣璘装模作样地轻拍自己的脸颊,呵呵地笑着,“就这样,她给了我一巴掌,说,流氓!”

“这……”原畅面无表情地抽了张纸,擦了擦袖口,“这更像小说了!”

“我捧着滚烫的脸颊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不知为什么手心竟然微微出汗,你不会明白我当时的心情有多么失落,就像,这南方cháo湿的夜!”说到这里,衣璘默默站起身,披上衣服,“我是睡不着了,咱俩到楼顶坐会儿吧?”

原畅怀抱吉他,衣璘手拿一包烟,两人上到顶楼,推开小门,夜风“哗”一下撞面而来,吓得他们小腿直哆嗦。站在宿舍楼顶,仰起头,是明亮的月sè,散落的星星。冷风吹过,他们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遥望的眼睛。琴声响起,散落在夜风中,“阵阵冰冷的风吹过来,这感觉只有我能了解,多少往事在心里打开,就象在呼唤我的悲哀,燃烧的爱已不再燃烧,结束了两段感情故事,这漂泊的心又再漂泊,这一切愿随记忆消失……”

寒风很萧瑟,吹不散回忆。衣璘坐在楼顶边缘,眯着眼睛闷头不再说话,只是独自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他的思绪或许早已回到了故乡,回到了初恋女孩儿的身上。原畅仰望天际,固执地希望找到一颗最闪亮的星,他的完美计划终于在脑中浮出雏形,买CD或卡带,听爵士、乡村,及蓝调摇滚音乐,接触不同国家不同风格的音乐启发思维做音乐创作,他仰天遐想中的那份完美使他差点哈哈大笑起来,“嗯,吉他、贝司、架子鼓,摇滚的乐声,许多未完的梦,天亮以后,离青chūn又远了一步,乐队,要尽快组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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