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台前,两人掏出钱,除了电吉他和电贝司本身所需的三千元整,原畅又突发神经质般地从自己裤兜里一把将全身上下剩余的不足一百元零钱掏出,一并塞给了收银的女孩儿,随即掉头离开,他不想亏欠别人的,所以连回荆zhou的路费钱都给了琴行。
琴行外右侧,有一条yīn暗的小巷,两人身背乐器傻站在倾倒着的一个垃圾桶旁。对于原畅刚才的一番举动,马华自然有几分不解,他张着嘴好一阵子反应不过来。其实,就连原畅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可当他下一秒就后悔作出这失常的举动的那个瞬间,马华的脸上浮现出一副极度无奈的颜sè,“敢问,你是打算走回荆zhou吗?”

“唉……”原畅轻叹一声,背过身去,装作用力抹了一把眼泪。

“我说兄弟,你刚才也太冲动了吧?怎么能把路费钱也给琴行?老板都说了两把琴三千块钱你还有啥不好意思的?……”马华连珠炮似的一连串发问,而原畅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微微抬头,一双眼睛望向空中,思索了片刻,刚想开口,马华便抢先一步道:“我帮你买车票吧!”

“不用了!”原畅连忙推辞,眼神坚定执拗,“我来时带着银行卡呢,找个电话亭,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汇款很快的!”

“别开玩笑了行么?”马华面sè之上带着些许鄙视对着原畅道:“这都几点了,明天周一还有课!现在必须去车站了!”他的话刚说完便将右手伸出,掌心向前,轻推原畅一掌,“我请你回荆zhou可不是白请的,这是我交的贝司学费,这下心里舒坦些没有?”

“好吧!”原畅一脸愧意地看着马华,“那麻烦了,事不宜迟,我们速速出发!”

两人静立在小巷出口两侧伸手拦车前往武han长途汽车站,一辆出租车如掐准了点般恰如其分地停在了他们面前,拉开车门,两人闪身便钻了进去。车上,来不及跟司机寒暄,原畅犯瘾似的,抱着吉他看个不休。回荆zhou这一路更是chūn风得意马蹄疾,他们浑身都是昂扬斗志。

到荆zhou车站时,天sè已昏暗,只剩晚霞的余光映shè在天空中,整个古城,显现出一片和谐与安详的氛围。走进大学校园后,他们快步流星地迈动步伐。才刚走至宿舍楼六层楼梯拐角处,原畅便全身如触电般似的呆了几秒,一缕细细的,同样个别音偏低的男声从609宿舍漏风的门板传出,显然是衣璘受到什么刺激了,他正在苦苦吆喝孙楠的《拯救》,每当他压抑、生气或是受到jīng神上的刺激,就会高唱这首歌,“我拿什么拯救,当爱覆水难收,谁能把谁保佑,心愿为谁等待,我拿什么拯救,情能见血封喉……”尽管衣璘每次一唱到“血封喉”便各种卡壳、破音,吼不到准确的位置,尽管歌声经过他的嗓子,已被完全加工成了另外一首歌,但他每次都能在自己的歌声里陶醉得如痴如醉。

宿舍门被马华推开,两人身背琴如侠客般空降在门前,原畅粗粗打量一下房间,眉头皱了皱,问:“衣璘,发生什么事儿了?”

衣璘苦笑,坐下,扭过脸两眼犀利地盯原畅和马华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叹气道:“算了,不说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包子麻花们与原畅对视一眼后也沉默不语,纷纷摇头。原畅见此诧异起来,他预感一定与感情有关。马华走进床边先将他的电贝司往床上一放,“哎呦,这不用想就是因为爱情吧?”

“你应该猜对了!”啸天小心翼翼地说,“自从周六晚上约李青到球场边坐了一会儿后,他就再没给她打过电话,一天三顿饭也不吃,主要以喝白开水为生!”

衣璘眉头一戳,伸手便是狠狠的一拳,飞速地砸向啸天的胳膊,“别提她的名字,我恨她!我要无视她!从此与她形同陌路!”衣璘的语气愤怒至极。

“傻孩子,虽说被李青妹妹伤了,但咱也不能抵触她啊!”原畅将吉他摆好,嘴边显现出几分笑意来,“我跟你讲一件我小时候遇到的真事儿,有一晚我在我家旁边一条街和几个小伙伴们跑着玩儿,左脚踩到了羊肉串签子,签子竖了起来,我右脚一下就踩上去了,签子从脚心直接穿到了脚面,脚丫子都戳透了,被拉到医院拔出竹签子后,止血包扎,然后打了一针破伤风,回家后又吃了消炎药,几番折腾后天亮了,我妈问我想吃点什么,我盯着脚丫子说,羊肉串。所以我,不要畏惧伤害,你不能因为被羊肉串签子戳了脚就从此不吃羊肉串,更不能因为被一个妹子伤了,心里就抵触这个妹子吧?……”

衣璘被原畅这么一说,心里自然产生了几分的羞愧。

田鑫扯了一下原畅,“有的人,为爱情的突然来临而紧张,有的人,为爱情的迟迟不来而盼望,还有一些人……”田鑫故意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看向衣璘,提高声音继续说,“还有人,在爱情之中还四处张望!我都忍不住想深深吐槽一下咱衣璘兄弟这个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想脚踏两只船毫无节cāo可言还装得那么无辜的情场浪子啊我了个擦!……”田鑫说完指指衣璘的床头,那里摆放着一个包装很jīng致的工艺品,礼物是从他的家乡邮寄来的,于是大家一窝蜂的起哄,让衣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隐瞒一律处死。最后,衣璘迫于组织的压力下坦白交代了他与给他邮寄礼品的女孩儿的那些青葱岁月。包子麻花们从中得知,女孩儿是衣璘的初恋,如今他们依然是恋人关系。衣璘在收尾时,还不忘吟咏道:“问世间情为何物,我算是大彻大悟,感情上的事儿,看来还真不能过于盲目,是你的挡不住,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

在这样煽情气氛的熏陶下,衣璘怂恿大家都各自交代自己恋爱史。于是从田鑫开始,包子麻花们如一只又一只扑通扑通跳下水的鸭子一般坦白了自己的过去。当原畅听别人的故事听得前仰后合或黯然心伤时,却从没想过轮到自己时却变得措手不及。他想,他的爱情经历都是虚幻的,或许讲给包子和麻花听,他们会问这是小说吗?再或许挑出些毛病,比如缺少太多的修辞手法,也没有偶像剧里的浪漫情节,甚至连一轮圆圆的月亮都没有。于是,他在众包子和麻花的期待中毫无表情的轻描淡写的叙述了一个自己都很模糊的故事。显然大家对原畅的故事并不满意,并传来一阵阵嘘声。于是大家满怀期待地把目光投向压轴的啸天,而啸天深深吸进一口烟后,说了一句大跌眼镜的话:“初恋不记得了,初夜还记得。”于是,啸天以一副经验丰富的过来人身份为大家讲述了他曾经的一番丰功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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