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朋友们,本次列车是开往běi jīng西方向去的K270次列车……”当车厢里响起广播,原畅正式开始了一段属于他自己的人生旅途,伴着“咣当咣当”的火车车轮声,他仿佛已看到自己手拿一串儿冰糖葫芦穿过车水马龙的长安街,二环路的四合院,钟鼓楼祥和的暮鼓晨钟也一声声敲在他心上,一下下,让他的心脏跳动。
“原畅,尽力而为,我相信你可以的!”这是原畅离开艺校的那个午后,邵青老师对他的鼓励,它总在原畅耳边响起。原畅要感谢他的这位恩师,邵青老师对他如此的支持与肯定,如果他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以拥有,那么注定他将什么也得不到。正如邵青老师所说,“你至少挑战一次自己的极限!若不去尝试,你永远不知道答案是什么!”邵青老师的这句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是的,与被击倒相比,不去尝试才是更大的失败,人生如白驹过隙,不过两三万天,这个数字换chéng rén民币,在běi jīng三环买不到一平米,既然生命的长度我们无法改变,那就让我们掌握生命的宽度。

坐在原畅对面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不停地看着他,目光相遇时,她就冲原畅笑笑。原畅把《和声分析》教程又翻过一页后,她开口问道:“你是一个人吗?”原畅头也不抬地说:“一个人!”见原畅搭话,她似乎很高兴,就接着问:“你多大了,去běi jīng干什么呢?”原畅一味儿地看着自己的书,对她的问题不理不睬。不是没礼貌,原畅只是害怕她把自己卖了还帮她数钱。

“给!”妇女见原畅不回话,愣了几秒钟,从布包里掏出了两个苹果,她拿了一个,另一个递给了原畅。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原畅把苹果推到她面前冷冷地说。

妇女看了原畅一眼,又把苹果塞到原畅手里说:“小伙子,吃吧,没事儿的!”

“谁知道会不会有事啊?”尽管原畅的声音小似蚊蝇一般,但妇女还是听到了,原畅看见她吃苹果的嘴突然停止了咀嚼,愣愣地看了他许久。

原畅不再说话,他一直埋头看书。他也会想,是不是自己把人心想的太险恶,这个世界总会有真心,可不能否认的是,这个世界也从不缺逢场作戏。提高jǐng惕,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是有必要的,所以他坚持把冷酷进行到底,甘当十几个小时的哑巴,那真是连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青chūn年少啊。吃苹果的妇女后来也知趣地沉默起来,不再打扰原畅。

入夜,车厢内渐渐归于平静,只剩下车轮摩擦铁轨声有节奏地敲打着耳膜。坐在原畅对面的中年妇女早已趴在座位前面的小桌上昏昏yù睡。原畅靠着座椅时而茫然望着窗外沉沉暗夜,时而微微闭着眼,还不时盯着行李架上他的背包,像宝贝似地怕人偷走。

迎着朝阳迎着曙光,火车减慢速度,一首悠扬清新的纯音乐曲轻轻飘荡在车厢里,那是Bandari《安妮的仙境》,趴在座位前小桌上的原畅缓缓睁开眼,窗外已经透出淡淡青白却还未大亮。列车广播再次响起:“旅客朋友们,前方到站就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běi jīng西站。běi jīng,是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拥有着悠久的历史……”原畅承认,他对běi jīng这座城市与生俱来莫名其妙的有种迷恋,不过他最终与自己达成一致,“无论怎样,一会儿见到首都běi jīng以后,都不要惊叹,更不要表现出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OH,纵有创伤不退避,梦想有rì达成找到心底梦想的世界……”列车准点停靠在běi jīng西站,原畅拎着包走下火车,嘴里还哼着歌儿。虽没有人迎接,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站台上,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味道并不令人陶醉,但他还是郑重地说了一句,“běi jīng,我来了!”

出站的过程是疯狂的,是刺激的,是要人命的,他不是走出站的,是挤出站的有木有,他挎着比炸药包还重的大包,仍被硬生生地挤得两脚悬空。检票出站那一刻,他是被人群抬出去的。空中,他忍不住额角一阵冷汗划过,这是拍戏呢还是拍戏呢?

“我去年买了个表!běi jīng果然不一样!”走出检票口,原畅不禁心里默念。

běi jīng,终于出现在原畅面前。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显然比原畅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镇繁华的多。这里很多人,很多车,所有的人都好像很忙碌,来匆匆去匆匆。běi jīng西站出站口对面的路上堵车堵了几百米,公交站牌旁排队等车的人也排了几十米。

“该怎么走?”站在出站口的原畅久久的矗立着,眼神有些迷茫,来来往往的人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一眼,由此可知,他是多么的平凡。

“打个电话给桦添老师?”原畅想起了他的吉他老师桦添。此时的他刚签约了běi jīng大地唱片公司,成为大地旗下歌手。作为内地最资深的唱片公司、“校园民谣”音乐的诞生地,“大地唱片”是一个曾经汇聚几代音乐人光荣与梦想的名字。桦添老师和他从前的“空房间”乐队也随着签约而正式更名为“极光”组合,在为《校园民谣》新专辑的录制做准备。

原畅背上背包来到běi jīng西站外的公用电话旁,他拿出钱包取零钱,钱包里掉出来两个五毛钱硬币,一个一块钱硬币。听到硬币落地的响声,几个乞讨的小孩儿以刘翔跨栏之速飞奔到他旁边蹲地捡起放入口袋。原畅有些惊讶,他重新翻看钱包,扭过头发现有三个小孩儿还没走,他们一直站在电话亭旁,他刚想走过去吓唬一下他们,腿上瞬间挂了俩小孩儿,左右腿各一个。běi jīng西站广场的安保人员也无奈的看着原畅,原畅也忧伤的看着安保人员,然后乞讨的小孩儿淡定的看着原畅,最后原畅的眼神在远方……

“给!拿着钱赶紧走吧!”原畅忍痛给了他们三人每人一块钱,然后如刚抢完银行后的速度瞬间消失,这也成为他慈善史上最大的一次手笔。他一直往西走,走到了一个叫莲花桥的地方才找到一个电话亭。

“136010……”原畅拨通了桦添老师běi jīng的手机号码。

电话那头通了,“喂!你好!”

“桦添老师吗?是我,我是原畅!”原畅略带激动的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原畅?这电话号码是běi jīng的吧?你来běi jīng了?”桦添老师接到电话时还以为这是恶作剧,他非常惊讶。

“是的,我来参加艺考,考zhōng yāng音乐学院。”原畅用很认真很肯定的语气轻声说道。

“我学生厉害啊!加油!我这两天抽空去找你!我们也好久没见了!”由于桦添老师正在录制专辑,他告诉原畅,等住下了把地址告诉他。

“好的!”原畅说完便准备挂断电话,却突然想起把关键的事儿给忘了,“对了,桦添老师,从běi jīng西站到zhōng yāng音乐学院怎么走?”

“你稍等,我用电脑帮你查下!”桦添老师说完,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两分钟后,他重新拿起电话,“你坐661路,或50路,387路也行,到复兴门下车,下车后就不远了,你再问下。”

“好的!”原畅叹了一口气,“谢了桦添老师,知道你在录制专辑,很忙,原本不想打扰你,可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亲切的声音,“别这么说!一rì为师,终身为哥,这么说就疏远了!赶紧去找zhōng yāng音院吧,这两天等我电话!”

“好!桦添老师我看到一辆387开过来了,我先挂了啊!”公交车不等人,原畅急忙挂断电话冲了过去。公交车站台上,他终于见识了堪比绿皮火车般的拥挤,仿佛全běi jīng的人都来挤这趟公交。这样的情景,原畅暗自盘算要不要打车,可一想,有些底气不足。

“按顺序上车,别挤,别挤!……”387路还没停稳,上百人一拥而上,就在原畅还在思考要不要上车时,他不由自主地已被后面的人推上了公交车。售票员关车门用了三分钟。车上的原畅望向站牌前那些没能挤上来的人,他又突然觉得很幸运,反正也就两站,将就一下就过去了。可行车过程中远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完美,小孩儿哭声,人们的喊声、叫骂声,声声皆入耳;左挤、右挤、各种挤,挤挤更健康。总结一下,除了张纪中的电视剧,谁能让一个普通人这样腾空而起,běi jīng西站及387路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这是原畅第一次乘běi jīng公交,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感受祖国心脏的繁荣与发展。

“复兴门南站到了!去zhōng yāng音乐学院的从这儿下车了啊!”车门开了,售票员高声喊叫着。原畅已经挤得满头大汗,满满的一车人让他不由得心生恐惧。当然,下车这个问题就变得容易多了,你根本不用考虑,直接就可以被挤下去,很方便。

“这是哪儿啊?”下车后的原畅望向鳞次栉比的高楼,金碧辉煌的建筑,随处可见的五星级酒店,他再次迷茫了,一路上,jǐng察叔叔没看到,保安大哥有一个,“请问zhōng yāng音乐学院怎么走?”

“zhōng yāng音院?你顺着这条路……”保安大哥将右手举起指向远方,原畅顺着他指的方向凝神细看,“嗯!谢谢!”原畅礼貌xìng的点点头,然后一个人拖着行李,继续沉默的行走在běi jīng街头。他有点享受这种在他乡街头一切未知的行走。虽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但每每想到其他的同学们还在遥远小镇的艺校里没rì没夜地和试卷打交道时,他就会窃喜,这种彻彻底底的享受一个人的旅途,未尝不是一种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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