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车轮正在滚滚向前。
历史有起点,也终将有终结,似乎没有可以永存的东西。

历史的起点带给人无限的神秘,无尽的思考,而未知的终结却一想到便使人不由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失落,怅然。

但历史全不管这些,它滚滚向前,面无表情,将一切都兼蓄并存,不挑剔,不抛弃,也决不停顿。

什么都不能影响它,什么善恶美丑,什么高低贵贱,什么偶然必然,什么爱恨情仇,什么家长里短,什么大起大落,什么曲曲折折,什么都与它无关,它只是一个时间的载体,一个忠实无比的见证者,一个忠实无比的记录员。

永远匀速前进,冷静客观。

不,是冷漠,客观冷漠,不批判,不纠正,不管理,不思考,象最坚硬冰冷的石头一样,无爱无恨,任你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我自岿然不动,心无纤波。

它本无心,无心怎有纤波?批判纠正管理思考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本是人类自己的事,与它何干?

所以我们总也无法避免一次次地看到重演的历史,象重复做着一个同样的梦,我们总是失望无奈地看到那些我们喜欢的人痛苦遭罪,那些我们厌恶憎恨的人幸福愉快地活着,那些不该发生的事一再发生,无数美好灰飞烟灭,无数丑恶复生繁衍。

我们能做的便只有情绪的发泄吗?

历史让我们迷失,我们甚至不能知道怎样活着才是正确的,是结果重要,还是过程重要,是目的重要,还是手段重要,是现在重要,还是将来重要,在这种基础上,我们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偶然决定了历史,还是必然决定了历史,或者是它们共同?

偶然的东西有时候为什么可以取得那么辉煌的成果,有那么长久的存在?

历史实在是太公正公平,又太不公正公平了。

当西晋正在努力整顿,暂时取得表面上的繁荣安定的时候,它身边的东吴却在吴主孙皓的带领下,正在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地为自己掘着深不见底的坟坑。

怎么说司马炎也是做过一些事的,他在开国之初也曾竭力想有一番作为,他的宽厚使很多人看到了希望,他的宽厚和无为,有效地化解了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以来的种种戾气,使人们多年的恐惧,憎恨,厌倦,愁怨,疲累渐渐得到了缓解,有了喘息的机会。

司马炎的无为对上下两个阶层都具有麻醉作用。

一切听凭自然,那么士族的统治地位就得以平稳保持,他们尽可以悠哉悠哉地活着,一切都是天命所归,老百姓就该各守本分,听天由命地活着,只要不欺压他们过重,不至于让他们活不下去,他们一般也是很好说话的。

司马炎采取的一系列经济措施,在社会相对稳定的情况下,老百姓的生存条件也的确比以前好了些。

西晋这所有的措施虽然并没有得到完全的实施,成效也并不显著,但是它暂时的表面上的局部上的稳定繁荣也足以使东吴人感到羡慕了,因为相比较之下,他们活得也太不像样了。

早在孙权后期,由于赋役苛重,吴国人的不满和反抗就已有所发展,社会矛盾rì益加剧,晚年的孙权更是“xìng多嫌忌,果于杀戮”,搞得朝臣人不自安。孙权死后,围绕继位和权力问题,引发了一连串的宫廷内争和帝位更迭,进一步加剧了吴国的混乱,等到吴元兴元年(264年),孙权之孙乌程侯孙皓被迎立为帝后,那情况就更糟的没法提了。

那个局面只能用全国上下跟疯子共舞来形容。

这个疯子就是孙皓。

这个疯子可不是一般人,是东吴的皇帝,最高权力者,与这样的一个疯子共舞,好人也得变疯。

好人被逼疯的滋味是没法言叙的。

孙皓本来是没资格做皇帝的,他的前任孙休有一个儿子,孙休临死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他把儿子的名字写到一张纸上,算是立了遗嘱,但是他的托命大臣丞相濮阳兴和左将军张布却在他死后变了卦。

这两个人跑去跟朱太后说:“现在局势不稳定啊,蜀国刚刚被灭,魏国虎视眈眈,交趾(今越南北部)又在造反,太子年纪这么小,恐怕难以担当起这样的重任,为国家计,我们应该另立

一个年纪较大,德才兼备的人才行。”那朱太后很好说话,她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得社稷大事,你们就看着办吧。”

她这一好说话,就把自己的命东吴的命给葬送了。

孙皓在没做皇帝之前,表现得很好,人聪明能干,也有分寸,他在做皇帝的头几天,也很像那么回事,又是开仓赈贫,又是减省宫女和放生宫内多余的珍禽异兽,弄得东吴人人都喊:“拨开云雾见青天了啊,真是个好皇帝!”可是孙皓刚一得到这个“令主”的美名,就完全变了个人。

他大概很不喜欢这个美名,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老子本是混蛋流氓,你们拿这个来赞美我,很明显是想让我按你们希望喜欢需要的样子来做人做事,你们这不是在压制老子的本xìng吗?

你们为了自己过好rì子,就让我吃苦,你们也太自私了吧?

不,老子决不这样虚伪地活着,老子决不能让你们得逞,老子要痛痛快快地做人,痛痛快快地做皇帝。

孙皓做皇帝以前被压抑的本xìng现在由于权力的真空被释放了出来,这种本xìng因为被压抑得太久,因而爆发得非常猛烈,扭曲到令人震惊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的本xìng就是残忍暴虐好酒好sè,自知有己不知有人,有国家,有社稷。

濮阳兴张布一看不对,这家伙怎么是这么个东西,后悔了,连忙就好言相劝。孙皓不乐意了,你们两个不要以为你们有拥戴之功,就有权力随便压制人的本xìng,限制人的zì yóu了,别人不zì yóu毋宁死,我不zì yóu就让你们死,于是他便把这两个大臣杀了,捎带着夷了他们三族。

这样两个对孙皓有大功的辅佐之臣都抬手就杀了,什么人还再敢管孙皓的事?孙皓因此更得以为所yù为。

这些人暂时不敢说话了,孙皓找不到人杀,于是就找毛病杀朱太后,杀前任孙休的儿子,免得他们胡说八道,以后有机会翻身。

杀完了这几个,大家更怕,大家一怕孙皓没有项目闹了,就想到请大家喝酒,你们跟我喝酒我总能找到病吧?没病我就制造病。这孙皓很有创意,他规定凡被他叫来喝酒的,不论酒量大小,一次必须要喝下七升,喝不了要杀,喝醉了也要杀。

一边喝着还要互相揭发对方的过失,不揭发也要杀,于是大家为了自保,就拼命互相攻讦,实在找不出事来就胡编乱造,无中生有。

孙皓在上面乐得哈哈大笑,被揭发的如果有犯了他的忌的立刻就杀了,也不管是真是假。

他就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有一个叫韦曜的大臣孙皓很喜欢,他唯一对这个人很照顾,知道他只有二升的酒量,特意恩准他有时候可以以茶代酒,据说以茶代酒就是这么来的。可是这个人很不识趣,人家孙皓对他这样好,他还是改不了耿直的毛病,在奉命记录关于孙皓之父南阳王孙和的事迹时,还是秉笔直书了他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于是孙皓终于还是把他也杀了。

可以说孙皓的酒是天底下最难喝的酒,他最大的功绩应该是为东吴培养了一大批绝代酒徒。

孙皓杀人的方法是很多的,例如挖眼睛,剥面皮,砍双脚,等等等等,花样百出,显见他是一个不甘平庸的人。

丞相濮阳兴杀了,将军张布杀了,中常侍王蕃喝醉酒杀了,会稽太守车浚请求赈灾,被认为是沽名钓誉,杀了,中书令贺邵敢劝他,用烧红的锯条割他舌头,尚书熊睦不长脑子,也跟着说,用刀背砍他脑袋,不砍个血肉模糊不算完。。。。。

据说,人家孙皓把江水引到宫里来,也不只是为了美化环境,它还有一个功用,那就是可以随时把不愿意看到的宫女砍一刀,扔到水里去飘走,节省土地。

光能杀能喝这还不行,还不足以显出孙皓的威风能耐,不能让东吴死得太快,孙皓后宫的美女已经看都看不完了,他还要禁止天下婚嫁,尤其要大臣们为他把所有的女儿一直留着,只有他没看中,不需要的才可以嫁人。

如此一来,东吴人还怎能不人心惶惶,离心离德?到后来孙皓的亲叔叔孙秀也害怕了,不敢跟孙皓混了,跑到魏国去了。

至于孙皓在东吴“国无一年之储,家无经月之蓄”的情况下,做出的那些大兴土木,极尽奢侈的壮举也不必多说了,五十步笑百步,都不过是他加速自杀的一些招数罢了。

哪一样都足以要了东吴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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