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兵皆撤回关内,明军亦重整旗鼓,排成方阵,并往前推进一段路,仅与大胜关城墙有一箭之隔。明军小胜之后,士气大涨,叫骂声中,耀武扬威,不断向城楼上士兵挑衅。
不多时,又有两万多明兵开至,与先锋部队汇合,兵马共计四万,声威更振。龙城兵见明军大举进犯,似乎要进行决战,不禁暗生惧意,一时间,军心惶惶。

楚观澜大是头疼,只因正面开战,龙城军决计不是明军对手,而坚守城池,等待明军攻城,又是坐以待毙之举,太过消极。何况大胜关两面都是雪域高山,进出只有一条路,想要出奇兵从后背偷袭明兵,却连条小路都找不到。

当然,这也是大胜关的优势,明兵若想克关,非得从正面进攻不可,连掘地道都别想,因为冻土坚硬似铁,一锹下去,往往土没挖起,锹刃倒断了。

楚观澜只能将希望寄在“航空炸弹”身上,下午辰时末,便会有新的铁罐子运抵。可怕就怕在,辰时还没到,大胜关却被攻克了,虽说照他估量,没有个两三天,明军休想克关,但世事变幻,谁又能拿捏得准?

明兵来势汹汹,渐增渐多,小半时辰没到,已聚至七万兵马,将关外河谷之地填得满满。攻城器械庞大而笨重,数量众多,均被明兵搬运到最前方,只须主帅一声令下,攻城之战便即打响。

楚观澜、月关、刘一守等一众将军,皆立在城头,见许多明兵扛运大石块,不禁微微变sè。

众将军均知,那是为投石机所准备,投石机虽然笨重而不灵活,却能将上百斤重的大石块投进关内,砸毁房屋、阁楼、兵营等建筑物,实是一种攻城利器,对士兵而言,具有极大的心理镇慑能力。幸而这玩意儿龙城也配备不少,诸将士能得到心理安慰。

忽见一骑冲破明兵阻拦,飞马而来,在城墙下大声道:“报!启禀大都督,龙大将军传来捷报,明军所运红衣大炮已被尽数捣毁!”

楚观澜大喜过望,哈哈笑道:“好极!这次若能破敌,龙将军功居第一!”诸将得闻佳讯,jīng神大振,红衣大炮既被毁掉,明兵便算丧失了杀手锏。

城门已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楚观澜便取过一条绳索,扔到城下,让那报信的士兵抓住,只一抖一提,已将他拽到城墙上来。守城士兵见都督显露身手,纷纷大声喝彩。

楚观澜道:“龙将军现下在哪里?”

那报信士兵道:“大将军率兵捣毁红衣大炮时,与运炮的明兵发生血战,我军虽然得胜,却死伤惨重,仅生还二百余人。大将军身受重伤,恐得三四rì后方能抵达大胜关。”

楚观澜稍稍动容,道:“你下去好生歇息罢,待退了明兵后,再论功行赏!”

刘一守道:“难怪明军今rì要大举进攻,敢情是红衣大炮被毁了,朱霸先又怕你运来‘震天雷’,晚上继续炸军营,所以才决定抢攻大胜关。”

‘震天雷’是楚观澜给大铁罐起的名字,一经传开,整个大胜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楚观澜道:“明军这几rì迭遭打击,士气低落,据探子来报,已有数百人当了逃兵。朱霸先倘若再不反击,任由我们宰割,只怕明兵就要哗变,不战自溃了。”

刘一守笑道:“没想到区区几颗‘震天雷’,竟能把十万大明铁骑吓成这熊样!”他是没亲眼见过‘震天雷’爆炸,否则决不会说出这等话来。

楚观澜道:“明兵战力强大,‘震天雷’又得在酉时末才能运到,所以咱们至少须坚守大半天,方有扭转战局、克敌制胜之契机!”

马监察使插口道:“大胜关乃雄关险隘,明军焉能一天两天就攻破?别说守到酉时,便是守他一两个月,依卑职看来,却也不难!”

楚观澜心道:“竖儒之见!”举目四望,道:“战场之上,胜负契机变幻莫测,若每次打仗都有十足十的把握,那世界岂不早就大一统了?”

正自说着,忽听明军阵营中鼓声大作,号角长鸣,喊杀声直震天际,地动山摇般。楚观澜心里咯噔一跳,知道明军开始大举进攻了!只是此时仍不见靖王朱霸先的踪影,想是他害怕被楚观澜当成空袭目标,转而隐居幕后指挥,以保万无一失。

冲在最前方的明兵皆手持盾牌,牢牢结成阵势,弓箭自然奈何他们不得,但大胜关城墙上,数百架投石机也并非摆设,随着楚观澜一声令下,几十斤重的大石头经过投石机发shè,雨点般往明兵盾牌队砸去。

只听砰砰之声,被石头砸中的明兵,无不成了肉泥。只是明兵太多,死了一波又涌上一波,而且推进速度极快,掩护着云梯、冲撞车等攻城器械往城墙边冲。

与此同时,明军的投石机亦开始发shè,须臾间,城墙上的几个箭楼皆被砸中,粉身碎骨,城中房屋也被砸得一片狼藉。不少龙城兵躲避不及,被石头砸中后,无一幸免,死状极惨。

比之于龙城,明军投石机更多,制作技术更为先进,因此发shè起来,“火力”也更猛。在这次对shè中,龙城吃得亏着实倍于明军。更糟的是,大胜关的储备石头很快告罄,楚观澜不得不分兵去山边采集石头。

明兵的盾牌多数是单人盾,但能藏身数人乃至十余人的巨型盾牌也为数不少。在盾牌队掩护下,明兵拖拽着攻城器械稳步推进,虽付出惨重代价,但进展甚速,依其情势,只怕用不了一刻钟,便能冲到城墙边来。

楚观澜依旧站在城墙上,沉着指挥,对头上飞来飞去的大石头并不在意。以他身手,躲避起石头来,简直易如反掌,自不须惧。

待明兵攻城器械进入一百丈范围后,楚观澜大喝一声:“火箭队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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