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叔爷真是未卜先知,
实不敢相瞒昨天的黑白英雄辨,我们千帮有几个孩子,道行不够又要去看热闹,居然被人挤得跌倒尘埃,又被乱众踩过,待得被救起来的时候、胸骨、腿骨.都不知断成了什么样子。求老叔爷子见怜,送个三两,二两的鹰骨草吧。”

“什么?你好大口气:二两,三两,你不说二斤,三斤?你知道我每年秋三三九十一天才能采练那么一两三五钱的鹰骨草,你想怎么样,就这几百两区区银票,到我这儿来千……”

“哎呀”我的好叔爷,我千遍全天下,敢在叔爷你面前……”

“好啦,别没完没了啦!”

徐半扇见棋局又已摆好,jīng神又往棋盘上走了,他铁扇一摆叫道:

“鹰妹子,把中屉的铁盒子拿出来,交给你侄少爷。”他回头对棋小子道:

“来,我们开始。嘿嘿,这一回你小心着大师,我的反攻开始啦。”

“是,鹰爷。请先……小人茶喝多啦,可不可以,宽,宽一下。”他要解手。

“去吧,庐角,山边。”

棋小子嘻地一笑,向后屋走去了。

正当他穿过小廊时,见鹰妹抱了个铁盒出来了。

“哇……鹰妹子姐姐,这盒子真太漂亮啦。”

棋小子大惊小怪地欣赏着铁盒

又说:“装一付象棋倒刚好。”

鹰妹一笑:“铁盒子有什么希奇?大师要我就送你两个,盒里的鹰骨头草才是稀世之宝哩。”

棋小子满脸惊异:“真那么贵重吗?能让我瞧一眼,也长个见识,好吗?”

鹰妹略为难了一下,就打开盒盖说:“就让你看一眼吧,可千万别让鹰爷……”

外面传来了鹰爷叫唤的声音。

鹰妹子一惊,连忙合了盖子,向棋小子摆了一下手势,就出去了。

“其实一般的骨伤,有的是伤草药,你何必要讨鹰骨草呢?”徐半扇眼睛看棋局,似乎想着应付残局的新办法,一边说着。

“那骨伤不一般哪,有好几名弟子是盖骨粉碎……”徐老三解释着,鹰妹子已经把铁盒端上来了。交给徐半扇。

“可是,膺骨草用不好适得其反,你不知道吗?

“侄儿正想求救。”

棋小子回来了。他似乎害怕打扰了二人的谈话,一直立在小厅角。

“从丹田透百会,途经十六个穴位……”徐半扇如数家珍地念将出来,“这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小侄久而未用,怕有疏漏。”

“疏漏倒不要紧,略有功底的人,便能顺序而自行穿过漏却的穴位,就怕……错位!拿去吧,今年的鹰骨草都在这儿啦。”

徐半扇十分郑重地掀开盒盖,看了一眼,象是“验明正身”,以后才合盖,把铁盒递了过去。

“谢叔爷”。徐老三把铁盒抱在怀里,象十世单传的婴儿。但他没有走,下面的话,他象全无意识地,自语般地说出来:

“不能错位,不能错位……特别

是不能走‘关元’过‘天?’以后……”

徐老三见棋小子已经坐回来.双方已经动了棋子儿,他叔父已完全进入竞技状态了。这才象提示似地说出那他所要探听的要害穴道中两个启始的穴位。

我已经有了一个对付的方案,

此局必胜!

这个信念写在徐半扇的目光中。

下面的话却真是他潜意识的流露:

走‘关元’过‘天枢’以后是……

他倒背如流地道出六个穴位,但,

当他说到最后的一个穴位时,只吐出了一个“天……”下面就停住了。

“天?”只能是“天突”。

倏忽间,徐半扇的神态骤变。

他的思路,从象棋残局中跳了出来。

“什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走‘关元’过‘天枢’?你想干什么?”

“侄儿只不过随便问问,没,没什么。侄儿不打扰叔爷下棋,告退啦。”

徐老三抱着铁盒退了一步,转身要走。

“你不能走!还我脉道口诀!”

煞!一声响,半开的铁扇合成一把。

徐老三见势不妙,后移一飚,身子已退到厅门口,喃喃道:“叔爷,小三子没,没……”

徐半扇没等他“没”出个什么来,霍!地一声从座中腾身而起,形同飞鹰般的腾过徐老三的头顶。

未及徐老三回身转头,徐半扇已鹰落于徐老三的身后。他鹰爪般的手一伸,由下而上地扣住徐老三的腰带,轻轻向空中一抖……

徐老三,三百余斤的躯体,在他手中有如抖出一颗泥丸般地,向门外的空中抖去。

徐老三禁不住这突如其来真力的袭击,一扬手,那铁盒向堂内撒来。

如果落地岂不砸坏?

鹰娃、鹰妹子都立在厅后侧,而且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蓬被抖向庐外的大火蓬。铁盒子向里飞来,只是带了一眼,并不留意;只是听得徐半扇呐了一声。

“鹰娃,接住盒子。”

徐半扇扔下话,即掠身出厅。

鹰娃,鹰妹子这才回神望铁盒;

庐厅虽小,灯火如豆,只够棋局的明亮。

铁盒在窝暗翻了两个跟头,才下落。

鹰娃腾空伸手,倒也接住了。

棋小子象看热闹似地,只坐原处不动,见鹰娃露了一手,才叹了一句:“鹰庐内个个身手赛鹰也。”

两个女娃连回他一笑都来不及,连忙跟身庐外。

大火篷徐老三身不由己地,在空中翻了两,三个跟头,才向下堕落。

徐半扇伸手一搭,恰好又是后腰腰带的位置,把个三百来斤的火篷子搭在他鹰爪似的两指勾之中。

唬!一声开扇的轻响……

不是半扇!

半扇是十一折,此时开到了十三折。

煞!一声铁扇扣合的声响;

铁扇在徐老三头顶的百会穴扣合。

“叔爷,这……你这是干什么嘛?”

明知故问,他会不知道徐半扇在干什么?

“你没什么不妥吧?我只不会让你还我脉道口诀,在你飘浮之余,打了你半扇“百会”穴,让你刚才听到的脉道口诀忘掉,还给我!”

“叔爷你,你说话不算数?不给我鹰骨草?”

“我没说不给你鹰骨草。但、你如果有了膺骨草,再有那口诀,你就能把一个震断了琵琶骨,武功全废的武士救冶起来。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至少,我不能让我曾经管辖过的海洲城,有这样的事发生!”

“叔爷、其实……”

“其实什么?你是来骗我的膺骨草,骗我的口诀,去给那一个武林败类救冶琵琶骨;恢复他的功力,是吗?”

“那能呢?我怎么敢骗叔爷呢……”

“你们这些年轻人说的话是越来越不算数啦。我不再想听你的解释了。”

徐半扇的半扇又开,伸向鹰娃。

鹰娃把抱在胸前的铁盒放在扇端。

扇上铁盒送到徐老三面前。

“给你,我不会食言,现在我也不怕你再拿这些鹰骨草去救冶那些败类。”

徐老三接过铁盒,想把刚才叔父信口说出来的脉穴再默诵一遍:

‘关元’过‘天?’……

以后是一片茫然!

那半铁扇果然把他的记忆中的东西打得如沉大海,没有一丁点儿印象!好利害,叔爷的“半扇削忆术。”

现在怎么能走,仅有鹰骨草只能救一般的骨折、骨碎、骨粉、却不能……

我得赖下去,再等机会。

徐半扇似乎看出他的这个骨肉侄儿的几心思,他不想点破,只语重心长地道:

你身陷千帮,我顶顶不高兴;但也怪我无能,没将你拉入捕界……

“叔爷、这不怪您,我不愿意。”

这句是徐老三的心里话,除了他的叔爷,他讨厌轻蔑那些仗势欺人的jǐng捕。

徐半扇径自说求去:“千帮这是半黑白的帮会,我只希望你不要去千那些正派人,不要触动律法……不说这这些也罢。被人裂断琵琶骨。废去武功的人,绝不会是好人!

帮派刑堂,衙门捕界要这么施以刑罚,那是叫一个武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比杀死他还要沉重的刑罚,是极刑之上的极刑。若不是十恶不赦,罪过泱天,岂能施为?好了,我不多说,你走吧。”

“叔爷、难道没有例外,比如执法者的一念之差……”

“不!执此刑都是在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绝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嗷鸣!嗷鸣!”

松上之鹰夜啼两声。谁来?

舒心、醉意的笑容涌上他的嘴角,徐半扇挪了两扇笑道:“有朋自远方来,看我棋局的大反功,不亦乐乎?”

为难、尴尬的神sè却浮上徐老三的眉宇,他绝不想见这个人。特别是在这个地方。

“叔爷,我走。”

“你们最好别见面,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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