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紫衣仅仅立足,手还没有着落,对于迎面而来的这掌,根本无法封住,如果仰身避过,那么等着她的,只有跌落下去,砸在梅花桩上,做葫芦串的一颗穿心山楂!
但紫衣只能仰身后躲。

同时双脚向内滑伸,一下就勾住了旗杆的上伸部份。

好一个倒挂蝙蝠,非紫衣姑娘,谁有这等身手?”

“你……”

紫衣惊呼。

这声音她很熟悉,而且能直呼其名。

敌人。

但刚才动作太快,仓促之间,她没有看清他的面孔,留在脑际的只有闪来的一道灰影。

这时,她却象荡秋千似地,把人倒弯成了一圈。

回手又搭住了另一面的旗杆斗的边沿,一个大迥还的飞荡,人又以立在旗杆的南向边沿了。

那人象追着打影子似的,连连出手,却推迟了半拍,每一下的戳指打穴,都是擦边打空。

他口里却不停地叫着:“对啦、对啦、就是这样,我们总得打出个样子来,让他们瞧着,象真的拼命相搏.出好激烈。”

紫衣刚刚立定,那人却抱柱横身,一脚斜跌了过来,又看不清人脸。

紫衣侧身一避。

这一下那人在她眼下露出了太多的空门。

如果紫衣重肘下撞,就可能当场卸下他的一条腿来,但她已经觉着,斗上藏人是友非敌,肘起时,又喝问了一句:“你是谁?”

“别,别卸我的腿,我是专吃死人肉渣的鳄鱼乌!”

“死鳄鱼乌!”她的一肘真撞了下去。

“轻点、轻点!”他收腿。

“你怎么藏在这儿?”出指。

“等欧冶子,劝降!”起身、架招。

“你活葬了他,他肯降?”再进招。

我算着他醒的时候,大铁栅门没锁:可是他没醒,没逃,能怪我?”招架、再招架;

“我已经交代你,要让他活着,你!”拦胸一掌,真招、有气、泄恨。“是你,药下太重:”只好倒挂蝙蝠。

“哼!”脚踢!

“别,别,掉下去我成肉饼,”躲闪。

“煎了喂狗!”再踢一脚。

“让我起来,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再躲闪。”

“哼!快说。”假斜出掌,真托他起身。

“你真狠。”起身出拳。

“你磨什么菇?”招架。

“总得让我喘口气。”再出拳。

“你后来碰到欧冶子啦?”躲过。

对,星雨潭边,咦?我问你,殴冶子怎么出来的?怎么会有那高的武功?”他连连出拳闪击,去势甚猛。

“这你别管,快说。星雨潭边怎么样?”

“他找你,问你的活葬洞口。”

“啊!”她居然挨了鳄鱼鸟的一拳。但听说欧冶子找她,高兴得流泪。

“你快出手呀,别老挨我打呀!”

“嗯”她连连出拳。

为你,他中毒……躲闪。

“啊?!”脚起。

“就是这一仗,打出威风!”

挨了一脚,回拳。

“后来呢?”飞石柱顶倒身回击。

“为了你,他又被高姜姬的赤头毒蛇咬伤,高姜姬用白骨头花治伤,放了他的一腔血……”

他斗得从容,说得多。

“啊!你没救他,你该死!”

滑身下去。

“多亏我呢:他的血救起了二十五温候武士、我骗高姜姬说他死了。”他无可闪避,躲到四方旗杆斗下。

“他没死,他不会死!”下击。

“和死差不多;没死,只有我知,”上迎。

“后来呢?”

“我把你送给我的珠宝,全送给他。藏在他的身上,还有那一份价单。”由下而上反击!

“给他价单干嘛?”

“要不,他不会卖,被人当猪宰。”

“你快下!有人来啦!”

紫衣向下猛踢一脚,鳄鱼鸟沿着石柱滑下!

四周的又一片声浪,那是因为藏在旗杆槽中人,被白欧冶子一脚踢落。

这一片声浪还没煞落,白欧冶子已经一越向杆顶腾去……

这一下摘下“英雄辨”的杏黄旗,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

然而,不!

很少有人注意到,北高台这一面情起突变,台中有一块三尺见方的台板突而弹开;

整块的天台盖也向两边象开大门似地打开。

台底冲上一道黑气。

一条乌黑的身影从台底一弹冲天!伴着而来的是一声震鼓yù裂的大呼:

“欧冶子来也……”

豹吟!

豹爪子爷的独门绝招。

豹爪子爷的儿子、猛豹子威自然也会。

声先夺人!

全场为之一震,一阵惊哗。

继而是一片死寂。

全神屏息倾注的死寂。

拂、拂、拂……

飞倦衣拂的声响。

黑欧冶子在空中连连几个飞翻,到了约有四丈的高度.以后便电shè鹰冲似地掠向石杆顶的杏黄旗。

黑、白欧冶子几乎是同时手抓杏黄旗。

同时堕落在石旗杆槽斗之上!

掌风飒飒;

腿影翩翩:

衣袂飘拂;

杏黄旗卷舞……

这一回是真斗!真拼!

紫衣对猛豹子威;

白欧冶子对黑欧冶子。

南高台上的艺帮坛主铁秋水气得破口大骂:“不要脸老千,现在才放人来抢旗。”

就连副帅白观音也立不住了。

果如艺帅所言,千帮诡计连连,就算白欧冶子是神,是仙,也经不起这般连连苦斗。

这个黑欧冶子只要有个二等二流的身手,

就可以从容夺旗稳cāo胜卷了。

什么冲天一飞,豹吟震耳,还不是台底安了弹板,把人送上空中?这些假象无非是骗人伎俩。

但急有什么用,急炸了心也帮不上忙。

欧冶子更急。

他深深地抱怨猛豹子威,不管死活,也不该这么没有骨气。温候人灭我家族,杀我亲人,是不共戴天的,

而父训子,纵使错也无所怨,他怎认贼为父,为虎作伥呢?

刚才紫衣和鳄鱼鸟的话;海棠已一一都传入他耳中。

女儿家心软,说到最后叹道“这个欧冶子也真不是个东西,人家紫衣姐姐一片芳心,这样来找他,他居然躲在台下角落一语不发。”

她想一句语激得欧冶子自己认了。

偏偏欧冶子还沉得住气,问:

“你怎么知道欧冶子就在台下?”

现在武林各道,温候、欧龙全都流进海州城,欧冶子能不来吗?这几天海州纷纷扬扬地把黑白欧冶子都吵得发红发紫发烫发焦,他会不知道,今天这样的“英雄辨”他能不来……”

“如果欧冶子已非昔rì武士,手无缚鸡之力,他来了又有何用?”

“你到底是真不出力还是假不出力?”

“妹子,你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昨晚你给我理伤,不是明明看到了我琵琶骨上的断痕……”

“啊!?”

海棠确实看到,但她只想到伤,受了些伤,她绝没有料到事情有这么严重。

欧冶子的这些话等于向他挑明了自已的身份。她倒是心头一热,正想说出什么话来,却是王马一蹭一蹭地过来了。

“我不是给你说过,不要你出飞手、你?下了司徒大哥上那儿去啦?”

“我,我都快找傻了,你,你们怎么会躲到这儿来?起先我只不过去解一也个手……”

“我不想给你多说什么,现在我有事,你要再守不住司徒大哥,回来我就拧了你的胳膊下酒。”

“再,不会啦,你放一以心好啦。”

神偷丫丫向他留下一个微笑,人一晃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欧冶子看着两个人都从石旗斗中落下来。

旗横杆早已在争夺中斗断脱落。

紫衣抓住旗头布:

猛豹子威却抓住旗尾的大半截;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堕地。

很明显,紫衣经过了四场的真博假斗之后已是强弩之末;

而猛豹子威原来个子就大,养jīng蓄锐之后正是以充沛的jīng力在旗杆斗上搏下第一场。

但那一仗猛豹子威并没有占多少便宜。

在旗杆斗那方寸之地上全凭灵活,全靠技巧,紫衣还勉强可与周旋。

一到落下地面,猛豹子威显然要占上锋了。

怒不可遏的铁秋水,早己从南高台一掠而下。

白观音也紧跟了下来。

北高台的徐老三连忙如飞而至。

詹美丽早已喘回气来,连忙领着大小金银飞纵而下。

人群中呼声四起,开始动乱了。

艺帮弟子,千帮弟子以温候家人,较有身手的都向梅花桩中间的那一块地中掠去,涌去……

象这样千载难逢的热闹,王马怎肯放过,他早把海棠交代的事忘到脑后去了,一溜烟就窜进人群,没了身影。

欧冶子只敢向后退,那敢向前,象他这样没有武功,而又带着还没有瘀痉的伤痛之人,只要走入人群,不被踩死,也被挤死。

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只好专门检人稀处,先退出孔雀台,再寻归路:

他见后面有一偏避回廊,里面竟也空无一人,便向里面退去……

这时他身后有一汉子却悄悄地尾随而上。

欧冶子只沿廊拐了一道弯。却见前头有一方敞亮的厅,正前虚掩的对开门。

门的正中画着一轮太极;

底下却画着一个卦象:

十三夬

夬是大溃决的意思,大分裂大溃败之谓。

怎么会撞上这样的恶卦呢?

欧冶子心头一惊,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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