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落rì的余晖消失了,蒙古人的军帐渐渐的隐入黑暗中,一天的强攻,给凤翔城造成了巨大的损伤,忽必烈坐在大帐中,哈哈的笑着,开心之极。一个侍女将煮好的大块羊肉捞出来,放在银质盘子里,恭敬的弯腰送到他的面前,艾苏哈台坐在旁边,举起盛满马nǎi酒的的银碗,说道:“王子殿下,您是黄金家族骄傲的雄鹰,这一杯酒,祝你早rì飞上广阔的蓝天。”
黄庭下附和的举起面前的马nǎi酒,脸上堆起笑容,说道:“是,是,王子殿下是少年英雄,只要一出手,就可将这些乱民叛匪一举击溃。”

忽必烈开心的笑着,说道:“若没有你,这场仗也不会赢的这么轻松,来,你我一同饮了这一碗酒。”

艾苏哈台恼怒的放下酒碗,抓起一块羊肉大口的啃了起来,从前,他只当黄庭下是个乖巧的生意人,又肯出巨资帮自己重新宅院,对他亦是十分的客气,直到黄庭下投靠了忽必烈,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不过是被他玩弄的一颗棋子,哪里还能受得了这样的气,若不是忽必烈还在用人之时,他早就将黄庭下一刀砍死了。此时与他同席相坐,心里已经十分的别扭,再要与他共饮此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黄庭下一口喝干了酒,马nǎi酒酸酸的,哪里比得上汉地美酒的香醇,但忽必烈肯让他同席饮酒,已是难道的荣宠,他又怎么还敢在意酒的好坏,脸上荡起感激之sè,说道:“多谢王子殿下厚爱。”

忽必烈将银碗放在面前的矮几上,说道:“明rì,你给我拿下凤翔城。”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散,但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带着让人不敢抗拒的威严。

黄庭下的心好像突然掉入了冰窖之中,今天的强攻让他损失了四千人,这几乎是他一半的力量,他一直希望忽必烈能够听从自己的计策,先用抛石机砸烂城墙,哪怕多花费一些时间,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十天,只要砸烂了城墙,凤翔城就可以轻易的得到,这样,不仅可以得到凤翔城,也可以少死许多人。

就像他所筹划的在渭河渡桥击败玉郎一样,半渡而击,多么老套的战术呀!但却将玉郎的三万大军彻底击败,而自己却没有什么损失。

但忽必烈却不在听从他的计策,执意用这种强硬的笨办法来踏破凤翔城,黄庭下不愿意用最坏的想法来猜测忽必烈的用意,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许老虎成了一只遍体鳞伤的病猫,自己也只剩下了半条命,如果明天还要强攻的话,那么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

黄庭下脸上带着笑,心惊胆颤的坐下,忽必烈的话他不敢拒绝,但要答应又是那样的艰难,这个年轻的蒙古王子,心智绝不像他的面容那样稚嫩,他可以轻松的戏弄艾苏哈台,也可以将杜崇文逼迫的走投无路,甚至可以蛊惑起玉郎心中的贪yù,但对于忽必烈,他却无计可施。

忽必烈喝着酒,脸上的笑容依旧,但声音却越发的坚硬,说道:“城里的人已经被吓破了胆,黄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明天的攻城你看该怎么办?”

黄庭下壮起胆子,说道:“殿下,连rì行军,士兵们苦不堪言,且又经过今rì强攻,士兵受伤的甚多,如今天气寒冷,城中粮食不足,以卑职的想法,不如暂且停止攻城,凤翔已是一座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不出一月,必定不战自溃。”

艾苏哈台嚼着嘴里的肉,厌恶的说道:“王子殿下,这些汉人都是狡猾的狐狸,他们说的话多半也不可信,对于他们,只有用鞭子才行。”

忽必烈用银碗轻轻的敲着矮几,发出当当的轻响,说道:“黄先生是读书人,心中想的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恩,不错,不错。”说着,突然将银碗往矮几上重重的一顿,发出‘当’的一声闷响,说道:“从我祖父开始,对于叛乱者就决不能心慈手软,必须要用雷霆的手段将其剿灭,不如此,不足以彰显王者的尊严,使他们心怀敬畏。”

黄庭下畏惧的低下头,叛乱者,也许在忽必烈的心中,自己也是个叛乱者,苦笑着说道:“殿下说的对,殿下说的对。”

艾苏哈台哈哈的笑着,心情愉快的说道:“王子殿下说的对,咱们蒙古人都是有血xìng的汉子,可没有那么多的狡猾心思,对于这些反叛者,必须用刀砍掉他们的头,用马蹄踩过他们的身体,一定要让他们流尽鲜血而死。”似乎还不解气,瞪起眼睛看着黄庭下,说道:“倘若以后还有谁敢造反,这就是榜样!”

忽必烈缓缓的点头,微笑的看着黄庭下。

黄庭下终于明白了,忽必烈要的是一种强硬的征服,对于那些叛乱者,他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硬对硬的击败,杀死,用满地的鲜血和尸体来证明他的强大。艾苏哈台是个直爽的人,至少他没有忽必烈那样的心机,但作为蒙古人,他和忽必烈的心思是一样的,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始终是一个叛乱者。

黄庭下恭敬的低下头,谦卑的说道:“是,卑职明rì一定攻下凤翔城。”

忽必烈哈哈大笑,脸上尽显得意之sè,他虽然贵为蒙古王子,但蒙古人敬佩勇敢,像他这样没有功绩的王子在宗室里并没有什么号召力,托雷一系这些年已经有些衰落了,因此蒙哥才要带领全部的主力参与西征,为托雷一系争取权利和荣耀,但这也给了他崭露头角的机会。

在托雷系的四位王子中,蒙哥是长兄,他代表着托雷系的全部力量和形象,但忽必烈已经长大,就像是兽群中长大的狮子,他渴望得到别人的承认,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玉郎的叛乱就是一个机会,只要他能够迅速的,强硬的评定这次叛乱,他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并得到别人的承认。

就像艾苏哈台,他是乃马真后提拔的蒙古将领,是窝阔台系安插在这里的一枚钉子,但现在,他已被自己的坚韧,勇敢,强硬所征服。从他的眼神中,忽必烈可以感觉到,在蒙哥走后,他已经从心底认可了自己作为托雷系力量的领导者。

但这成功来的并不轻松,忽必烈严肃的看着低头不语的黄庭下,这个聪明的汉人,凭借山川之险将他挡在了邠州和宁州之间,险峻的关隘,即使是勇敢的蒙古人也不能轻易攻克,党项人的骑兵就在身后不停的sāo扰,粮草也不足,那是他最困难的几天,前进不得,后退不得,而关中之地却已经陷入一片的混乱。

就在这个时候,黄庭下突然请求归顺,他占据如此有利的位置,却只是想着归顺后能得到更多的利益,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聪明的汉人只是想在羊群中得到一个好的位置。

真是可笑,男人的荣耀和权力来自于征服和杀戮,怎么可能通过卑微的请求获得,忽必烈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蔑视,这个可笑的汉人,他可以轻易的看透你的心,找出你的弱点,却没有勇气击败你。

蔑视的目光下,忽必烈一脸的轻松,他的祖父,伟大的成吉思汗说的没错,汉人只是一群温顺的羊,即使是眼前的这个汉人,也只是一只聪明的羊。羊就是羊,既然他们害怕自己露出尖牙张开利爪,那么自己就一定要露出尖牙张开利爪。

他们害怕自己的强大,那么自己就一定要变的更强大。

蒙古军营中亮起火把,一个身穿袈裟的汉子大步走入营地,巡夜的士兵大声呵斥,那汉子也不多说,从怀中取出一面金牌,擎在手上,蒙古士兵纷纷拜倒,不在盘问。

忽必烈的大帐设在军营的正中间,偌大的营帐显得格外醒目,那汉子也不用人指引,径直往忽必烈的大帐走来。

在军帐外守卫的李客的喝问声:“站住,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王子殿下的军帐。”虽然眼见他持有蒙古金牌,但李客却有权盘问任何进出忽必烈大帐的人。

那汉子双掌合什,说道:“阿弥陀佛,请转告王子殿下,就说铁佛求见。”

李客手按在刀柄上,说道:“王子殿下正在议事,任何人都不见。”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打量铁佛,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铁佛说道:“当年你与尊师去山中寻访韩非远前辈,你我曾有一面之缘。”

李客一听,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个汉子就是当年击败金刀圣的人,当初铁佛虽然不会武功,但却敢挑战金刀圣,此种胆气天下少有,后来又听说他将忽必烈制服,逼着他退出铁佛山谷,时隔多年,想必他武功jīng进不少。前几rì忽必烈将铁佛山谷的人悉数杀死,堆起人头之山,李客就在旁边,此时铁佛突然来寻忽必烈,多半是要为山谷中死去的人报仇。

不由得握紧刀柄,猛然想起金刀圣曾说过,倘若今后与他对敌,一定要避让三招,并严禁与之争锋,但他现在是忽必烈的侍卫,又怎能袖手不理。

铁佛说道:“烦请代为通报一声,就说铁佛求见王子殿下。”

李客挡在铁佛面前,金刀圣的话他不能违抗,但忽必烈的安危也不能不顾,说道:“王子殿下酒醉,你明rì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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