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攻城的人再也坚持不住了,叫喊着纷纷败退,胡勇领着人压上去,持刀站在人群的前面,堵住他们的退路,脸上的表情狰狞恐怖,好像凶神恶煞一般,说道:“都给我回去。”
败退下来的人停在他面前,满脸的血污也无法遮蔽他们心中的恐惧,但胡勇就好像是一条红线,让他们不敢逾越。

胡勇踏前一步,目光中的杀机越来越盛,说道:“都给我回去!”

败退下来的人犹豫着,手中还紧握着刀枪,但握紧刀枪的手却在颤抖,身后是充满着滚烫鲜血的地狱,眼前却是一个嗜血的恶魔,他们被夹在中间,无处可去。

胡勇再次向前一步,说道:“都给我回去!”声音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败退下来的人畏惧了,慢慢的后退着,胡勇领着身后的兄弟一步一步的压上来,脚步踩在地上,好像战鼓一般隆隆作响,恐惧迅速的膨胀,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掉头就跑,但城墙下是一片燃烧着鲜血的地狱,他们已经失去了勇气,再也无法发动强有力的攻击了。

玉郎无奈的下令后退,尽管他知道城里的耶律五万也同样jīng疲力竭,但这一次还是自己败了。攻城的人退了回来,没有人说话,一夜的苦战让这些饥民知道了什么是活着,这种活着并不比死亡让人感到快乐,但他们无暇去想,只觉得疲惫,身心疲惫。

耶律五万喘息着靠在城墙上,一夜的苦战同样让他元气大伤,守城的士兵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伤,如果玉郎能在发动一次攻击,或者在坚持一会,他不确定是否还能守得住,但坚信玉郎明天一定还会攻击,自己留给了他太多的饥民,让他取之不竭。

天亮了,太阳升起来,兄弟们却还在酣睡,玉郎靠在粮车上看着在城头上来回走动的耶律五万,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老兵,城头上看不见士兵的身影,大概都躲在女墙后睡觉,玉郎叹口气,这么好的机会也只能……。

远处的城墙下,一个魁梧的汉子拖着一个担架,将一具具的尸体背起,放在担架上,然后拖到远处掩埋,没有人理会他,不论是玉郎手下的兄弟,还是耶律五万的士兵,都任由他在城下往来,收敛死者。

三虎端来一碗肉汤,说道:“将军,吃点东西吧!”

玉郎摆摆手,说道:“我不饿,不想吃。”

三虎不肯走,说道:“将军,瑛姑娘交代过的,让你一定要吃些东西才行。”

邓瑛,她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自己,玉郎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肚子似乎也有些饿了,接过碗大口的喝了起来。

三虎突然指着武功城的方向说道:“将军,快看,有人过来了。”

玉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匹快马绕着武功县的城墙,正飞奔而来,胡勇领着几个兄弟冲上去,马上的汉子并不抗拒,大声说道:“我是黄将军的手下,有事要面见公子。”

黄将军?难道是黄庭下,那汉子被带到玉郎面前,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恭敬的双手呈上,说道:“公子,黄将军有书信给你。”

玉郎打开书信,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公子勿忧,我即刻就来助你。’信纸上果然是黄庭下的字迹,玉郎心中一喜,黄庭下回来了,那么也就是说,忽必烈被他击败了,急忙问道:“他现在在那里?”

汉子说道:“黄将军昨天夜里已经袭占了兴平县,此刻正向武功赶来,黄将军担心公子着急,所以让小人先来报信。”

黄庭下攻占了兴平,那么武功就成了一座孤城,耶律五万连退路都没有了,三虎也高兴的说道:“将军,是黄先生来帮咱们了吗?”玉郎点点头,这才感到全身疲惫的毫无力气,说道:“胡兄弟,你先看着点,让我休息一会。”

下午的时候,黄庭下终于来了,他带来的士兵并不多,大约只有三千人,但却用十几头牛拖着两辆抛石机,和一辆撞城车,后面还跟几十个牧羊人赶着成群的牛羊,玉郎迎上去,拉着他的手,拍着他的肩膀,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黄先生,……。”

玉郎并不喜欢黄庭下,但这份热情也不是刻意装出来的,攻城受阻,让他备受煎熬,心中的yù望得不到满足,那份难受可想而知。现在黄庭下来了,他带来的牛羊可以充当粮食,攻城器械可以砸烂低矮的城墙,在一霎那间,从前那个卑鄙无耻,只会鼓动人们心中yù望的小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大侠,雪中送炭,急人危难。

黄庭下谦逊的躬身一礼,说道:“公子,我来迟了。”

玉郎开心的笑着,说道:“不迟,不迟。”

太阳还没有落山,玉郎从新将武功城团团围住,有了强大的攻城器械,他不再需要黑夜的掩护,也不用在留下一个城门让耶律五万逃走,以动摇他守城的决心,这一次,他要正面踏破武功城。黄庭下的部队在东门外摆开阵势,一千名盾牌兵和长枪兵前后依靠着守护在抛石机前,巨大的石块被高高抛起,重重的砸在城墙上,城门上,以及城墙上的箭楼上,这么远的距离,守城士兵的弓箭根本就无法够着,只能叫喊着躲避抛来的巨石。

包裹着城墙的条砖被巨石砸的松动,脱落,露出了里面的夯土,黄庭下微笑着点头,旁边的亲兵令旗一招,战鼓声响起,几十个士兵头顶着盾牌,推着撞城车缓缓向前,后面跟着一千个身穿甲胄的士兵,弓箭手分成三排整齐的压上去,靠近城墙时,纷纷放箭,密集的箭雨落下,守城的士兵抱头鼠窜。

玉郎得意之极,指着城头上的耶律五万大声骂道:“耶律五万,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撞城车靠了上去,顶在城门上,粗大的撞锤一下下的撞在城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整个城墙都在颤抖,弓箭手不停的放着箭,压制住守城士兵,守城用的滚木礌石和猛火油都被玉郎消耗掉了,从城头上零星shè下的箭支根本就不能阻碍撞城车的冲击。

一千名身穿甲胄的士兵分成两队站在守城士兵弓箭不能shè杀的地方,每对士兵的前面都站着一个军官,只要城门被撞开,他们就会冲进城去。

这才是真正的军队,组织有序,军纪严明,闻鼓而进,毫不退缩,玉郎在心里感叹着,暗暗下定决心,等到攻克的武功城,他一定要把自己的军队也变成这样。黄庭下击败了忽必烈,给自己赢得了时间,并且给自己带来了粮食,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只要给自己时间,就一定能将手下的这些饥民变成训练有素的士兵。

眼看着城门就要被撞开,武功县城正对着曹多田一面的城门突然打开,耶律五万一马当先,挥舞着大刀,领着剩余的残兵率先冲了出来。昨天夜里的强攻,曹多田的损失最为惨重,因此耶律五万选择了这个方向作为突破口,想要冲出去。

除去受伤的,曹多田手下还有五六千兄弟,耶律五万的残兵还不足千人,又离开了城墙的掩护,曹多田嘿嘿的笑着,脸上露出狰狞,挥着刀迎了上去。

玉郎大声喊道:“杀了他,杀了他,别让他跑了。”

他以为耶律五万是要从这里逃走,但他想错了,耶律五万领着残兵,直奔曹多田队伍的最密集处,但迅速就被淹没在人海中。

武功城被攻破,黄庭下的队伍涌入城中,打开四面城门,韩克穷,刘二疤也带着人冲进城去,城里的粮食还堆积在路边,但是没有人放火,耶律五万用尽了所用能用的东西,连用来烧粮食的猛火油都用在了防守上。

黄庭下再次传令,冲入武功城中的士兵迅速退了出来,将战利品留给了玉郎的兄弟,没有谁说一句怨言,默默的在城外安营扎寨,驻扎下来。

曹多田带着一身的血污走了过来,手上还拎着一颗正在滴血的人头,说道:“将军,我给你把耶律五万的人头带来了。”

黄庭下也走过来,指着耶律五万的人头说道:“他也算是契丹人中的勇士,从他爷爷起就跟随着成吉思汗,连艾苏哈台这样的蒙古人也对他十分敬畏,他本想退入京兆府据守坚城,又有渭河作为屏障,与公子久持。”

原来是这样,玉郎想着,从一开始的献城,到凤翔城的轻易得手,他似乎都没有尽全力抵抗,但为什么要在武功停下来呢,从武功渡口就可以渡过渭河,沿着盩厔直达京兆府,或者一路向东,从咸阳渡桥过河,也不过只有两三rì的路程。

黄庭下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蒙哥走时,曾让他和艾苏哈台等人照顾好随军将士的家人以及财物,蒙古人以牛羊为生,他想护着这些牛羊退到京兆府去,因此才停在这里,想让那些牛羊从这里渡河,却被公子追了上来。”

难怪过了扶风之后就有没有干透的牲畜粪便,看来他是为了这些牛羊,才会守在这里阻挡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可惜,耶律五万也算是个百战之将,却因为一些牛羊被自己杀死,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牛羊,一旦他渡过渭河,退入京兆府,或者是守住渡桥,要想击败他就更难了,说道:“这人也算是一个英雄,就把他好好的埋了吧!”

曹多田哼了一声,说道:“埋了他,哼!他杀了咱们多少兄弟,将军,像这样的人该当剁碎了喂狗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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