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庭下嘿嘿一笑,说道:“曹头领,你怎么能不听公子的话。”
淡淡的一句话好像jǐng钟在曹多田耳边敲响,是呀!玉郎的话怎么能够不听呢?但他毕竟是草莽中人,讲的是义气,心中可没有为将者的那种大度和心胸,随手将耶律五万的人头扔给身后的一个汉子,说道:“拿去,把他埋了,别让野狗给吃了。”

黄庭下说道:“曹头领,咱们好多rì子不见了,今天公子又打了一场大胜仗,咱们可是要好好的喝一顿才是,我带来了上千只肥羊,可就是没有酒。”

曹多田呵呵一笑,怕着胸脯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带着几个兄弟走了。

黄庭下说道:“我本想让忽必烈与党项人拼一阵子,但我扣了他的军粮,又暗地里招兵买马,他立刻就察觉了,撇了宁州退回来强攻邠州关隘,虽然邠州关隘险要,但我招募的那些兵士未经cāo练,几次险些被忽必烈夺了去。”

“当时情况紧急,公子又远在凤翔,我便自作主张,将径州许给了党项人,换取他们从后面袭击忽必烈,我再从关隘里冲出,两面夹攻,在阵前斩杀了艾苏哈台,忽必烈只带着几百人向东边逃跑了。看如今这情形,径州只怕是要不回来了。”

玉郎说道:“不要紧,径州原本就是党项人的,给了他们也好,有他们挡在那里,也不用担心蒙古人从那里攻过来了。”

黄庭下谦虚的说道:“多谢公子体谅!”

玉郎想着,他击败了忽必烈,又在阵前斩杀了艾苏哈台,这样大的功劳只是简单的一句带过,对于让出径州给党项人的无奈之举却十分惶恐,比起许老虎在隐娘的帮助下攻克陇关和陇县,立刻写了一封极尽夸张的信回来讨封赏,实在是相差万里。黄庭下的谦虚,不居功自傲让玉郎大为感动,这样的大功一定要封赏才行,可自己什么也不是,怎么封赏。

黄庭下又说道:“我和党项人的首领定下兄弟盟约,这才率军南下,我想公子一定会去攻占京兆府,就直奔咸阳渡桥而来,正巧碰上蒙古人赶着成群的牛羊想要渡河,我便将这些牛羊全部截下,派了两千士兵看守,并守住咸阳渡桥,防止蒙古人放火。”

“我听那些被俘的牧民说,公子正一路向这边赶来,便留下五千人困住咸阳城,带三千人扮成蒙古士兵的样子骗开兴平县城,袭占了那里,听说耶律五万率军据守武功,就带着这些攻城器械连夜赶来。”

玉郎说道:“若不是你连夜赶来,我定然被困在这里了。”

黄庭下说道:“公子过谦了,公子攻占陇关,将蒙古人挡在陇西,又占据凤翔一府八县,也不过才十rì的功夫,如此成就,天下谁人能及。”

玉郎哈哈大笑,陇关和陇县是在隐娘的帮助下攻克的,但自己给了许老虎五千人马,又给他下了死命令,这份功劳也能算在自己头上,至于凤翔府内的八个县城,也只有虢县,宝鸡,还有凤翔府治天兴是被攻克的,其余的岐山,普润,眉县,扶风都是被耶律五万丢弃的,还有一个汧阳至今没有理睬。

黄庭下之言虽有奉承讨好之意,但这些rì子的艰辛却是实实在在的,耶律五万弃城而走,谁又能说不是被自己的声势所摄呢?对于黄庭下的这些奉承话,玉郎第一次坦然接受。

曹多田宰杀了两只肥羊,一只放在火上烤,一只放在锅里煮,又从武功城里寻了一些酒回来,叫来韩克穷,刘二疤和胡勇,陪着玉郎和黄庭下大吃大喝起来。

玉郎端着酒碗说道:“今天要不是黄先生来了,咱们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个兄弟,来,咱们大家敬黄先生一碗酒。”

黄庭下推辞着说道:“公子言重了,要不是公子昨夜将耶律五万打的变成了残废,我一个书生又怎么能打下这么大一个县城。”

曹多田端着酒凑到黄庭下跟前,说道:“黄先生,这攻城的功劳原本是将军给了我的,倘若是被别的人抢了去,我姓曹的绝对不服,但这份功劳给了黄先生,我姓曹的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黄庭下说道:“这有什么奇怪,你放不出屁那肯定是没有吃饱,倘若吃的饱了,那有不放屁的。”众人哈哈大笑。

韩克穷抄起一块烤的流油的羊肉,塞到曹多田手里,说道:“曹头领,黄先生的话那是从来都不会错的,他说你没吃饱,那就肯定是没吃饱。”

刘二疤也说道:“他娘的,从前老子见了书生就头疼,可是黄先生这么大的学问,怎么就没有一点书生的酸味呢!”

胡勇冷着脸看着大家,大口的吃着肉,一句话也不说。

曹多田吃了几口肉,端着碗酒又凑了过来,说道:“黄先生,要说这攻城,我还真是佩服你,昨天晚上我使出了吃nǎi的劲,可就是冲不上去,城底下丢的那些死人要是堆起来,比他娘的城墙还要高,可你连一个人都没死,就在那摇摇小旗,怎么就把耶律五万吓得跑了出来呢?”他是个粗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顾忌。

昨天夜里的攻城是玉郎指挥的,死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攻上去,可是黄庭下只是摇摇小旗,就把耶律五万吓跑了,这不就是说玉郎不如黄庭下吗?

黄庭下立刻吓得脸都白了,功高震主,这样的话倘若传到隐娘的耳朵里,自己还有命吗?立刻辩解道:“那是因为咱们人多他才跑的。”

曹多田‘呸’的一声将嘴里的骨头吐在地上,说道:“胡说,昨天你没来时,我们人更多,也没见把他吓跑了。”

胡勇走过来,一把将他抱起,说道:“曹头领,你喝多了,我带你休息去。”

曹多田似乎真的喝多了,脚步也有些不稳,被他抱住竟然挣扎不了,说道:“没醉,没醉,这才喝了几碗酒,离喝醉还早着呢。”但禁不住胡勇力大,被他搀着走了。

黄庭下这才长出口气,扭头看玉郎,只见他脸上还带着高兴的笑,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刚才的话,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不过这酒却不能再喝了,刘二疤,韩克穷都是头脑简单的粗人,万一那根筋不对,又提起这话怎么办?装作酒醉的样子,起身说道:“公子,我也有些醉了。”

玉郎笑着,说道:“黄先生辛苦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酒宴早早收场,难免美中不足,但武功城中的嘈杂仍在继续,打了胜仗的人们涌进城里,享受着胜利的果实,尽管有不准扰民的命令,但这命令有太多的漏洞,根本就无法阻挡人们寻求快乐的yù望。

玉郎一口口的抿着酒喝,黄庭下的部队留给了他太深刻的印象,整齐划一,令行禁止,这样的军队才能战无不胜,一个小小的武功城,自己折损了那么多的人也没有拿下来,黄庭下却轻而易举的将它攻破了。耶律五万死了,但后面也许还会有耶律六万,耶律七万,黄庭下已经占据了咸阳渡桥,打通了前往京兆府的道路,但后面还有同州,武关,潼关,忽必烈已经逃走了,但一定还会卷土重来,必须要打造一支铁一般的军队才能与他相抗衡。

成群的牛羊被宰杀,到处都弥漫着肉香,资格老些的,都进城去找乐子去了,那些新加入的饥民就围着篝火坐在城外,敞开肚皮的大吃着。

玉郎喝干了碗里的酒,下定决心,先让兄弟们舒坦一个晚上,明天,无论如何明天都要开始cāo练,不能在这样凭着勇敢来战斗了,那样只会死更多的人。

铁佛静静的走了过来,步履有些犹豫,玉郎看着铁佛,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得意,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锻造出一支铁的军队,并且攻占关中,逼着忽必烈订立城下之盟,这样,跟随自己的这些兄弟就都能活下去,铁佛没有做到的事情自己做到了,并且做的比他更加出sè,因为更多的人得到了解救。

玉郎端着酒碗,说道:“铁佛大哥,来,坐下喝一碗酒。”

铁佛默默的坐下,摇摇头,说道:“有太多的人死了。”

玉郎呵呵的笑着,说道:“别担心,明天我就派人和你一起掩埋死者,等我训练好了士兵,以后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铁佛沉默的说道:“今天早上,我在尸体堆中找到一个还没有死的人,他只剩下一口气了。他告诉我,他叫赵老四,原本是虢县的一个普通手艺人,凭手艺吃饭,rì子虽然过的艰苦,但却勉强可以维持,后来,你的人攻占了虢县,他家的粮食被抢走了,他老娘,还有两个孩子都没了饭吃,没有办法,只得加入了你的队伍。”

玉郎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那些人原本一直追随着你,但你却不能让他们吃饱饭,冬天就要来了,他们又冷又饿,只好起来造反。”虽然喝了酒,但说这样的话玉郎仍旧有些心虚,毕竟这一切都是他和黄庭下布置的一个yīn谋。

铁佛叹息一声,说道:“是呀!那么多的人没有饭吃,可是他们又想要活下去,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的力气,哎!也只能去抢了。”

“我问他,别人抢了你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抢回那些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他说他害怕,他只有一个人,可是城里却有那么多抢东西的人,他不敢反抗,害怕因此丢了xìng命,他只是想活下去,于是就加入了你的队伍,从别人那里去抢东西,补偿他的损失。他临时的时候也不觉的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比他强大的人拿走了他的东西,他不敢反抗,就只能去更加弱小的人那里抢,那些更加弱小的人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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