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太阳沉入西山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纵使陆沛然打小就在山野里上蹿下跳的体力比同龄的小孩要好上不少,但是在村子里横冲直撞跑了三圈以后也是累得气喘如牛,随便找了棵树靠着休息一会。
十三年内没有一天离开过自己视线的母亲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村里的阿叔阿婶都问了个遍,也没有一个人说看到过母亲到哪去了。毕竟在大家眼中,陆母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厚道妇人,与人甚善,断断不会说突然间撇下自己的儿子音讯全无的。于是纷纷安慰说陆母肯定有什么急事外出一会,少顷肯定会回来的。但是这种说辞可以糊弄别人,却无法蒙骗陆沛然,出于长期以来对母亲的了陆,再有什么事情也不可能把视若xìng命的玉佩落在菜园,而且多的这枚也无从陆释。不过陆沛然并没有把什么都说出来,只是违心地点了点头,走回家去了。

在极度的焦虑和担忧中等候了大半个时辰,外面已然乌黑一片了,母亲还是影子都没有。陆沛然着实坐不住了,打定主意出村寻找,虽说他也就十三岁,但是长久以来生活的磨砺让他的心智胆识超出同龄孩子不少。自己独自出去寻找危险自是不必说了,效率也不会高到哪去,实乃下策,但是这个时候又能去找谁帮忙呢?

突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何不去找老村长呢,把现下的情况对他坦言相告。老村长虽然年纪比较大了,不可能帮自己去找,但在村里卓有声望,是个说一不二不的人物,发号施令,村中老小鲜有违逆的,而且他老人家平时就对我们照顾有加,想必他应该不会拒绝我这个请求的。

陆沛然快步走到村西头的村长家里,发现老村长正边捻着他那快掉完了的几缕山羊胡子,边就着昏暗的桐油灯捧着一本不知名的书卷看得津津有味,就连自己出现在他们家门口也不曾发觉。

陆沛然在门口咳嗽了一声,把老村长从书卷里拉了出来。

“小陆啊,怎么有空来我家玩呢?很久没见你过来了啊,平rì里上山采药很辛苦吧?”村长边说着边从榻上下来了,拄着拐杖踱到了门口“你瞧我这老糊涂,把你晾在门口这么久,光顾着说话了,先进来坐坐吧。”

因为事情着实紧急,陆沛然也没有心思喝茶什么的,只是冲老村长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平时多蒙老村长对我母子诸般照顾,还未及感谢,今rì又有一事要劳烦于您,还望您老千万要助我这一回。”说罢便拜将下去。

老村长看见这阵势,着实被吓了一跳,先把拜倒在地的陆沛然扶了起来,以一种安慰的语气说道:“有什么事情起来慢慢说,你们孤儿寡母的确实也很不容易,只要我这把老骨头允许,我肯定尽量帮你们的。”

村长的话无疑给陆沛然吃了颗定心丸,心中乱成一团的感觉稍减,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向村长说道:“沛然先谢过村长高义。只因今rì上山采药,待黄昏时分下山回家时,却发现家母不知所踪,遍寻房前屋后,皆不曾寻见,问到村中叔伯姑婶,也不知去向。眼看天sè已晚,家母至今未归。沛然年幼,虽yù往山中寻找,一则人少力孤,二则恐有豺狼猛兽,故来相求村长,您阅历无数,定有方法寻得我母亲。”

老村长听得陆沛然如是说也不由得有点担心,毕竟这个小山村不比大镇,晚间时有猛兽经过,村中也有壮汉值夜放哨才保得一村平安。现在一个弱女子莫名失踪,实为凶险异常。

“小陆莫担心,我这便去敲响铜钟集合村中青壮帮你上山寻找。”老村中拍了拍陆沛然的肩膀说道。

言毕就拄着拐着往村中议事堂去了。

听到这些,陆沛然心中稍安,毕竟大家的力量肯定要强过自己的,也跟着老村长后边去了。

村长把铜钟一敲,村中大伙纷纷打着火把赶了出来。都想着入夜了,村长还敲钟把自己叫出来,想必有什么要紧事情。

待到村长把事情大体说了一通,众人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孤儿寡母的两人,母亲莫名失踪,想来也不乐观啊,甚至有人交头接耳怀疑是遭了什么猛兽的袭击。不过想归想,乡民毕竟淳朴,二话不说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开始进山搜寻起来。

两个时辰过去了,当进山寻找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陆沛然的心也跌到了谷底,那个自己熟悉不过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幸好老村长一直在边上扶着,不然很有可能已经跌坐在地。

等众人都回村之后,老村长还希冀有所斩获,事无巨细都问了一些,可是只是看换来众人无奈的摇头叹气而已。

老村长也没有办法,挥挥手说明天再议,便让众人散去各自回家休息了,回过头来看着呆若木鸡的陆沛然。帮他整理了衣服,说道:“很晚了,你什么也没吃,就先去我那随便吃点,然后将就一晚吧?”

陆沛然见老村长也是真心关心自己,而且现下自己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便木然地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鸡还没打吗,陆沛然已起了身,快步向家里奔去。可随之而来的还是深深的失望,以及一点点的绝望。

这一幕持续了半个月,每天早上总有一个人影不依不挠地守在那个小草房的门口,木木的站着。

在村长眼里,他也着实心酸,一个半大的孩子就这样先没了爹,现在又走失了娘,孤苦无依,可惜自己也是行将就木的人了,虽然甚是同情,也无法长久照顾他。

这天陆沛然依旧木讷地坐在小破屋前,手中握着那两块略显神秘的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连村长站在他身后许久都没有发现。

一连咳嗽了数声,陆沛然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小陆啊,你也别太伤心了,令堂她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才不告而别的,而且谁会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过不去呢?”

陆沛然茫然的点点头,这种安慰的说辞这半月间已不知听了多少次了。

村长也知道这些话无法让他彻底宽下心来,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接下来的事情,好歹得有

铺垫。

“我还有个事情想同你商量一下。”

“村长请讲”

“小陆你年纪也不小了,在村中同辈的孩子里就数你最机灵,最近我在李家镇药铺里当掌柜的远房侄子给我寄了一封信,除了一些问候之外,他还让我推荐一个你这般年纪的孩子去他那当学徒,我瞧你平素里药材也识的多,现在也没个人照顾,去那学个看病诊脉的也算是个正经手艺,就不知你愿不愿意了。”

如果母亲还在身边,村长提这事,陆沛然自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现在母亲不知所踪,自己长期依靠在村长家中,老村长虽然没有什么微词,但是自己心里也是有些不快。现下老村长给的这个建议也不失为当下最好的出路,旋即答应了下来。

“不过沛然还有个请求,希望村长应允”

对于陆沛然的答应,村长并不意外,这是个顺手推舟的事情,但是却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另有他求。

“你但说无妨。”

“希望村长平rì里能对这屋子略加关照,别让他人占了去,到时家母回来恐无处居住。家母回来了也烦请告诉她一声我的行踪,好教她安心”

听到是这个请求,村长觉得也是合情合理,点头答应了。

数rì后,陆沛然就跟着村长的远房侄子下山去了。临行前,他若有所思得看了这个养育自己的村子一眼。他并不知道,这个决定,终将改变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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