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勋仪式结束时,已是傍晚时分。接着,箫府举行了庆祝舞会,与会的贵宾借机纷纷围住巍恩,向这位新骑士表达出自己的恭贺与倾慕,无数的的赞美之词汹涌而来,巍恩直听得头晕脑涨,找不到东南西北,加上喝了不少酒,一时间便有些飘飘然起来。
过了一会儿,巍恩只觉得酒气上涌,赶忙匆匆地走出舞厅,来到一座水池的假山后面,“哇”地一声,吐了个天翻地覆,眼冒金星。

吐完之后,他扶着假山,慢慢地坐在了一块圆石上,正在迷糊间,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巍恩借着假山的缝隙看了一眼,只见几个长裙贵族少女正手拿扇子走了过来。其中的一个少女说道:“原来外面说得那么好的巍恩就这个样子啊,看上去真是一般,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比起咱们的箫特来可差远了。”

“别看他现在是个骑士,听说他以前只是个艺人而已。”另外一个少女接口道。

“你看他刚才在舞厅里的样子,跳个舞都笨手笨脚的,满脸通红像个猴子,我看了就想笑。”

“呵呵,你说话可真难听。”

巍恩听着咬了咬牙。几个少女边走边说,慢慢地离开了。巍恩坐在那里,只觉得刚才的酒意突然间挥发地无影无踪,脑袋重新变得清醒起来。

“别难受,这些贵族小姐就是这个样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巍恩一惊,回头看去,只见卡门和若拉正站在自己的身后,说话得是若拉,卡门则默默地递过来一块手帕。

巍恩接过手帕擦了擦嘴,只觉得手帕上淡淡的香气令自己神智一清,问道:“你们时候来的?”

“我们比你可来得早。舞厅里太吵了,我们出来透透气。”若拉答道。

巍恩点点头,低头陷入沉默。卡门凝视着他,眼里露出几丝温柔:“巍恩,在我的心目里,你是一个充满梦想而且敢于追求的男子汉,那些无知的贵族女人是体会不到你的优点的。”

若拉也笑道:“我可说不出卡门这么诗意的话来。不过巍恩,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别的我不敢说,比起我们学校那些成天混日子的贵族子弟,你可太不一样了。”

巍恩抬头,看着两位姑娘,微微一笑道:“谢谢。”

若拉道:“谢什么?对了,天已经黑了,我们准备回去了,你今天还住在这里吗?”

巍恩站了起来,道:“当然是回家咯。我想我并不属于这里。”

卡门柔柔地笑了起来,眉眼之间全是动人的喜悦。

文森特本想仪式一结束便悄悄离开箫府,可是还没走出大厅,一名仆从便找上了他,说亲王有请。文森特心里“咯噔”了一下,却找不出什么推辞的借口,只得随着仆从来到了范德的书房。

来到书房前,仆从恭声请示,屋里传来声音:“进来。”仆从为文森特推开了房门,文森特深深吸气,硬着头皮走进了书房。

范德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桌后,并没有起身相迎,文森特大步走到他的面前,深深一躬,道:“将军,您好。”

范德静静地看着文森特,眼神平静而严肃,并没有答话,待文森特直起腰来,他方道:“坐。”伸手一指书桌前的一张椅子。

文森特端坐下来,眼观鼻,鼻观心。范德开口问道:“文森特,听说你有个女儿叫芬妮?”

“是的。”

范德继续问道:“多大了?”

文森特答道:“马上十二岁了。”

“她今天来了吗?”

“她今天要上学,所以没让她来。”

“嗯。”范德点了点头,道:“文森特,以后把孩子送进府里来,我会安排她上更好的学校。”

文森特一怔,看着自己曾经非常尊敬的长官:“谢谢将军,不过……”

“你放心,我会把芬妮看成是自己的孩子,让她得到最好的照顾和教育。”范德截口道。

文森特还想说些什么,范德脸一沉:“你什么时候学会违抗上级了?”文森特讪讪一笑,虽然范德话里是训斥下级的口吻,却让他心头泛起了曾经熟悉和温暖的感觉。

范德道:“有些事情你很清楚,我不必多说。你既然和巍恩一起搞出了水门丑闻,便得罪了教会的某些人,让芬妮住进府里,对她的安全和未来是有好处的,你也可以少一些牵挂。”

文森特道:“将军,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想凭我的本事,我能照顾好我的女儿,就是再困难,我也能挺得过去。”

范德看着文森特道:“你倒是和以前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执拗。好,我问你,巍恩和你什么关系?”

文森特思考片刻,缓缓道:“兄弟手足。”

“文森特,你虽然已经不是军人了,但我还是把你看成我的兵。我问你,你愿意以后全权负责巍恩的安全吗?这不是请求,而是一个任务。”

文森特道:“将军,一直以来,我都在留心巍恩的安危。”

范德肃声道:“不,现在不同了。据我的情报,巍恩授封骑士后,托瑞党将会对他有所行动,虽然我还没有掌握具体的情况,但是我希望你这一段时间要把全部精力放在他的安全上,我的意思是是全部的精力。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文森特摇头道:“巍恩救过我的命,我是不会眼看着他有了危险却置身事外的。”

“所以我让你把女儿先暂时送进府里。一个人兼顾太多,难免有所疏忽。这样,这段时间你就当作你把她送进寄宿学校好了。”

文森特考虑了一会儿,苦笑道:“将军,我想您说得是对的。”

范德眼神温和了一些,微笑道:“文森特,希望这一次,你别再当逃兵。”。

※※※※※※※※※※※※※※※

巍恩授勋后的第三天,王诏下达箫府,任命巍恩为枢密院巡行法官,外派罗德岛郡,着手处理萨拉门托古堡一事。箫特在得知太后的任命后,第一时间派人把巍恩从紫蔷薇文宣社请进了箫府。

范德亲王书房。

范德、麦斯、箫特、巍恩和文森特坐在书房里,范德书桌上摆着太后的诏命。巍恩听完诏命的内容,皱眉问道:“萨拉门托出了什么事?这巡行法官又是什么意思?”

范德看了一眼箫特,道:“你解释一下。”

当下,箫特向众人解释了萨拉门托古堡的来龙去脉。罗德岛郡位于里约堡出海口的东部海域,是康德王国领海内最大的海岛,面积相当于约克郡的一半。坎特伯雷大帝期间,萨拉门托城堡本是该郡领主黎塞留的家族财产,这位公爵领主暴病去世后,他的家族逐渐式微,不久便移居大陆。古堡少了打理,于是就慢慢荒废了。

大约三十年前,萨拉门托古堡山下一个村庄的牧羊人丢了几只羊,便在山中四处寻找。当夜幕降临时,牧羊人忽然惊奇地发现,早已废弃的古堡顶楼上居然亮着灯火,还幽幽地传来一阵阵笛声。第二天,牧羊人把这件事告诉了村长,村长决定组织一队壮丁前去探个究竟,结果到了晚上,探堡的壮丁们纷纷跑了回来,异口同声地说堡里闹鬼,好像是黎塞留公爵复活了。

很快,公爵复活的消息传遍了全岛,人们纷纷传言,黎塞留家族之所以慢慢衰落,是因为公爵死后,大量的黄金和财富被随之一起殉葬,一些盗墓贼妄图盗走这些财富,结果一不小心,惊醒了公爵。

传言越飘越远,短短的时间内,古堡吸引了许多黑夜的猎食者,纷纷来到萨拉门托一探究竟,然而好客的公爵从来没有给他们走出古堡的机会,一批批的冒险家们永远地消失在了古堡内,而萨拉门托古堡伴着守财奴黎塞留,名气变得越来越大。

终于,宗教裁判所决定让公爵再次灭亡,几十年内,教会派出了三批教士前去驱鬼镇邪。然而,公爵对于来意不善的访问者一视同仁,三批教士均是有去无回,其中包括两名权威的仲裁者。幸运的是,黎塞留并不打扰附近村民的正常生活,他只是默默地呆在古堡里守着他的殉葬品,只要没有心怀恶意,村民们甚至可以在白天进出古堡,鉴于此点,宗教裁判所决定放弃感化这块被上帝遗弃的土地。

听完箫特的介绍,巍恩倒吸一口凉气:“太后这是让我去抓鬼除妖啊,她老人家还真看得起我。”

箫特道:“巍恩,如果你不愿意去,你可以选择拒绝。”

“这是王太后的旨意,我有选择的权利吗?”巍恩苦笑问道。

“可以的。枢密院是国王或者王后非正式的重要顾问团,其成员大多为身兼他职的王廷大臣和高级主教;巡行法官则由枢密院当值大臣甄选和派遣,他们全权代表君主的最高权威,主要负责处理外省的重大事件。萨拉门托古堡一事本不属于王国的行政事务,你如果认为自己胜任不了,可以提出辞呈,我会在太后面前为你说项。”说到这里,箫特闪亮的眼神注视着巍恩,没有再往下说。

巍恩沉吟着没有说话。麦斯忽然开口道:“巍恩,就算这件事你不去,他们还是会找出别的办法的。而你如果拒绝,你的荣誉将会受到很大的损害,毕竟你身上负有骑士的责任。”

巍恩站起身走到窗边,淡淡道:“钦差大臣的美差,别人想要还要不到呢,我当然要去。”

箫特道:“你仔细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巍恩摇了摇头,心道这事肯定蓄谋已久,自己的决定恐怕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就算真有什么鬼魂,自己身边不是还有诛情吗?区区一个鬼魂,对她来讲不算什么。

文森特沉声道:“巍恩,我和你一起去。”

不久,巍恩等人告辞离府,书房只剩下了箫特和范德。箫特问道:“爸爸,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范德道:“我不想发表什么看法,去留与否让巍恩自己决定,我只想看看他的态度。”

“连宗教裁判所都刹羽而归的地方,巍恩能有什么办法?”

范德看了看箫特,道:“对于巍恩来说,这是一个他早晚要面对的考验。何况,如果他真具有你所说的潜力,宗教裁判所就不应成为他做事的参考标准。”

箫特垂首沉默着。范德摇头道:“孩子,我看你是关心则乱。巍恩的思想并不简单,你看他刚才的样子,像是要束手待毙吗?”

“爸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箫特忽然抬头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巍恩的态度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只要心术清正,就不怕鬼魂,否则你的爸爸带了这么多年兵,那些战死的鬼魂还不早就把我吃了?”说着,范德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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