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武兴堂的庭院,偌大的庭院里,宋译正负手立在一旁,看一个侍卫shè箭。
侍卫叫林立,是东宫武兴堂侍卫中箭术最好的人。这些年他挑遍东宫无敌手,如今正是高手寂寞的时候,方才听宋译放出了那样的狂话,一时不忿便发出了挑战。

林立的箭术很不错,凝神屏气连shè三箭,箭箭shè中靶心。而且,第二根箭shè开了第一根箭的箭杆,第三根shè开了第二根箭的箭杆,有如此技艺,也难怪他这些年有些高处不胜寒了。

没有走远的太子也饶有兴趣的观看林立的表演,眼中的赞许一闪而过。随即凑到宋译耳旁问:“当初咱俩的箭术都是程又远老将军教的,我自认为和他不相上下,你呢?”

宋译颔首微笑道:“箭shè在靶上,林立的箭术可以已经到了最高境界。咱们虽觉得不弱于他,却也只能和他弄个平手。“

说着,走到架子旁取下弯弓,随手抽出三支羽箭,也没见他怎么瞄准,三支箭连成一条线shè向靶心,和林立的一样,依旧是后箭shè穿了前箭的箭杆。

shè的结果一样,手法却比林立多了几分娴熟洒脱。

很随意的把弯弓扔向架子,然后走向太子笑道:“要想获胜,须得像我刚才那样用些花招数。但我想大家都是横刀立马的英雄,一向不注重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招,所以,我们这次只能算是打个平手。”

“其实你方才那样,我也能做到。”

林立走过来,冷冷的盯视着宋译毫不客气的道:“你若觉得是我在放狂言,咱们可以再比一场。”

“我知道你不服。”宋译眯眼指指墙外隐约能看到顶端的绿sè道:“听说过百步穿杨吗?咱们就比一百步之内shè下柳树的叶子。每人限发十箭,不能多一片,不能少一片。”

“我去柳树下。”太子眼神一凝笑道:“如果谁一箭弄下两片叶子,就直接判输。”

“不可殿下!”

此言一出,反对声一片。飞箭无眼,倘若shè中太子,别说shè中,就算是沾到他一根头发丝儿,这里的人全家都得掉脑袋。

别人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劝杨云轩绝了念头,伺候杨云轩的两个小黄门已经跪在地上叩头不止了。而引起此事的宋译和林立则相互冷眼看着对方。

“如果殿下执意要去柳树那里,你还敢和我比吗?”林立问。

看着神sè渐渐笃定的林立,宋译微微一笑转向正和太监侍卫纠缠不休的太子问道:“殿下,我们这就要开始比了,你是否做好去柳树下的准备?”

“这还用说!”

杨云轩一拍大腿就拔腿出门朝柳树那里走去,众人不无幽怨的看了火上浇油的宋译一眼,然后匆匆追了出去。

“你够狠。”

众人出去后,林立恨恨的丢下手中的弯弓。宋译赌得起,他却不能赌。一来,他没有宋译那样显赫的家世,二来,他和太子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主仆,他没有资本和宋译斗。

“这就认输了?”宋译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然,见林立闷头往外走去,他忙几步上前关上了武兴堂的院门。回头对一脸jǐng惕的林立凝声道:“没想到太子依旧是顽童心xìng,这赌局不止你开不起,我也同样开不起。不过现在没事了,就让他们在外面先吹会儿风,咱俩在这里比如何?”

说完,也不理会一脸茫然的林立,往前走了几步捡起了被林立丢掉的弓重新搁到他手里,然后眼睛略过武兴堂北墙树下悬着的那个鸟笼。眼睛微微转了一下,随即走过去从腰带上抽取两根丝线系在鸟爪上,然后回头对疑惑不解的林立笑道:“咱们就比,谁能shè掉飞鸟脚上的线,谁先来?”

话音刚落,小三头也不回的去抽羽箭。宋译见状,当即放出了手中的鸟。

重归蓝天的鸟儿非常欢快的在空中盘旋两圈,叫声中充满了愉悦。殊不知,地面上,一枚发光的箭头正对着自己。眉头紧锁间,一支利箭带着风向那只鸟儿shè去,箭shè断了鸟儿细细的腿,断腿随着丝线一起坠落地面,而那刚出虎口又入狼窝的鸟儿心不甘情不愿的悲鸣一声,扑扇了几下翅膀,随即朝不远处地面上栽去。

一箭shè完,林立回头不无挑衅的看着矮自己半头的宋译,冷声道:“该你了。”

而此时,宋译的眼睛则追捕着不远处那几滴飞速坠落的血水。

丝线漂浮不定且柔软无力,剑破风而去,它只能随力飘开。如果想shè落它,其实,shè断鸟足不失为一种好法子。只是,断腿难接,失去腿的鸟儿,主人不疼同类不理的,那条腿的陨落也宣告了它生命的终结。

要赢的话,非这么不可吗?

手拿羽箭搭在弦上,林立已经放飞了另一只鸟儿。看着那盘旋鸣叫的鸟,看着那随风飘动的丝线,宋译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定会有好办法的,一定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事情,不一定要弄的你死我活才行!

看着阳光下箭尖闪着的寒光,宋译有了主意。

箭再次破风shè向刚出牢笼的鸟,箭尖一侧的寒芒擦着丝线而过,箭带着风和受惊的鸟儿一起远去,丝线则缓缓的飘遥而下,渐渐的化作阳光下一道看不见的风景。

shè箭的人都需要一个好视力,是以这一切林立看的清清楚楚。结合自己方才的shè法,两下相较,高低立现。

“宋大人,你赢了。”

久久的沉默过后,林立再次开口,这一期说的无比诚恳。

与此同时,被宋译诳到外面的太子正在狠狠的擂门,边擂边气急败坏的骂道:“宋译你这个家伙,我自以为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骗我!”

武兴堂的院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依旧微笑的宋译掠过太子对他身后那几个包括萧三在内的东宫侍卫凝声道:“还有谁要比?”

众人一愣,立刻有两个身形健硕的侍卫要走出来。然而一个声音制止住了他们:“不必了,宋译,东宫的人不是你的对手。从今以后,由你做东宫侍卫统领,大家心服口服。”

“萧大人!”

那两个侍卫不无愤慨的看向说话的小三,急急的道:“不过是一个侥幸获胜的毛孩子,大人何必如此惧他?这事儿就算你认了,弟兄们也不能忍。我们一群大老爷们被一个毛孩子带领着,传出去岂非要被人笑死。”

“随你们。”

萧三叹了口气走到宋译面前,方才虽然被宋译诳到院外,但比赛的过程他们还是看的清清楚楚。如今结合宋译和林立的神sè,自然已经分辨出谁输谁赢。既然一切已经注定,何必还要扭着劲儿呢。世间的东西,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赖着抢着也总会失去。想到这里,随即单膝拜倒凝声道:“下官萧三,在此拜见宋大人,今后还请宋大人多多照拂。弟兄们虽说脾气拧,但都是诚心护卫东宫的英雄豪杰,还望宋大人不必与他们计较。”

宋译闻言不无复杂的扶起了他,然后看着面前那两个一脸屈辱的侍卫道:“无妨,他们喜欢比,那就比吧,权当交流感情。只是今rì不行,我和太子殿下马上还有事情要做。来rì方长,得空再比!”

说完,看着萧三肃然道:“我初来乍到,护卫东宫一事还需你多加留心照拂。晚间去我那里一趟,我有话要说。”

见萧三点了头,宋译这才走到太子身边微笑道:“殿下,还记得方才您在书房给臣提的请求吗?臣此时诸事安排的差不多,是该商量下您说的事儿了。”

太子闻言神sè一喜,方才他在书房,一门心思想让宋译和自己一起想法子溜出宫去散心,方才宋译以初来任职未见下属为由拒绝,自己不得不屈尊陪他来武兴堂一趟。

如今既然宋译已经主动答应要想法子陪自己溜出宫,那么,刚才被他骗的狼狈也暂且放下吧!

毕竟,出宫为大。

二人心照不宣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武兴堂,见跟着的人都没离太近,就打算先抓紧时间商量一下再说。就在这这个时候,一个身着太监服饰的人踉踉跄跄的向这里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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