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胡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魏西溏才慢悠悠道:“这个呀……九爷这样的人物身边还会差美人?本公子身边那几个奴婢哪里算得上什么美人?初念不过一个奴身,哪里配得上九爷?”
“配得上!配得上!”胡九急忙道:“是胡某配不上初念姑娘。不过,胡某还是想……那个……”

魏西溏站起来道:“九爷,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还得认真琢磨琢磨。这样,九爷回去认真想想,本公子回头也问问初念,若初念不愿意,那本公子也不能委屈了本公子的美人。”

“是是,”胡九跟着也站起来,脸上倒是有些担心的神色:“就是胡某这模样怕是让初念姑娘有些误会,初念姑娘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胡某一定改!”

闻言,魏西溏又瞅了他几眼,这模样压根就不是误会不误会的事,改?怎么改?换张人皮差不多,“九爷不必多虑,误会本公子自会解释。说起这个,本公子倒是答应过身边的丫头,若是她们出嫁,会送些嫁妆,主仆一场也是缘分,本公子这当主子在也算是对得起她们。”

胡九急忙点头:“自然自然。唐公子对下人都这般仁慈,胡某要向唐公子多请教才是。”

魏西溏抱拳道:“九爷,就此别过,你我合作之事本公子自会派人与九爷那边商谈。再会!”

两人在酒楼的门口别过,胡九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盯着初念跟着魏西溏离开的背影,唉,光看看那小身段就心猿意马,这要是娶回家了,他得死在床上。

怀揣着美好的梦想,胡九颠颠回家去了,回家之前想到了胭脂楼的沁香姑娘,又去抱着沁香姑娘滚了一圈床单泻了火才回去。

跟胡九谈的合作项目在半月后正式启动,负责教导的人自然是魏西溏这边找的,而那些经了一手的丫头婆子不管哪个被买入府里,日后都会成为无意着收集信息的最好渠道。

这些人不知道什么人要什么样的消息,只知道以后只要入了那些大户人家,只要听到一些提供的紧要字眼,都会收录起来,每日都会有信鸽往返,信鸽飞来的都是空的,只要寄出去的时候小心,就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至于信鸽飞往何处什么人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这些人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只要她们能把听到看到的东西如实写下来,每月就会有额外又客观的银子养家糊口。

魏西溏吩咐下去做的这些事,付铮每一件都知道,只是信息还不够多,完全摸不到她要做什么头绪,连人家老爷和小妾的房事都写?难不成这家的嫂嫂和叔叔有点那个也写?打算写书呢?

有时候付铮真想扒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就那么搞人呢?

付铮觉得她以前小时候还是世子的时候是调皮,就是做些类似掏鸟窝的坏事,可如今她做的不能算是坏事,但是绝对不是单纯的为了赚钱,而且她做的这些都是瞒着王府里的人,知道所有事情的只有她自己。

她开的那个酒楼知道的人多谢,但也仅限于他们几个,她买的宅子养的美人知道的只有他和高小胖,她这次做的这个知道的只有她和自己,她似乎有意让她身边的几个人多少都参与进去,但是每个人都不能全部参与,就像她一定一定的挖着坑,一点一点的往下放台阶,她漫不经心的带着他们往下走,等他们突然有一天抬头飞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坑底,却丝毫不觉得惊奇。

付铮感受最深的就是她一个小姑娘养一群如似玉的美人,她养美人干什么?还一个个养的那样精致。可再精致的美人,还不是让人家穿着丫鬟的衣服跟在她身后?

好吧,付铮也承认就算穿着丫鬟的衣裳,那些美人其实比别人家的丫鬟看着有气度多了。

此时的魏西溏正坐在后院和无鸣研究兵器谱,她拿起一把弓箭,拉弓对着远处的靶心,离弦之箭“咻”一声射出,直接落在红色的靶心中间,然后她摇摇头,道:“射程还是太近,若是找不到强韧的弓弦,这弓箭的使用性实在有限。”

无鸣翻在兵器谱道:“殿下若是想改良弓弦,不妨去问问仙尊。”

听了无鸣的话,魏西溏直接回了句:“他一个走路都要人抬着走的人,知道是什么弓弦?”

无鸣窒了下才道:“当初在招摇山的时候,仙尊的一大爱好便是狩猎,仙尊送给殿下的那件红狐披风,便是殿下狩猎的成果。仙尊当初也为弓弦试过许多物件,想必有些心得。”

“说的也是,”魏西溏点头:“你便等他日碰上再请教一二。”

无鸣继续翻着兵器谱,嘴里道:“殿下对仙尊似乎心存芥蒂。”

魏西溏看着他问:“你是为你家仙尊抱不平?”

“无鸣不敢,”他摇头否认道:“无鸣只是替仙尊委屈,明明一片赤诚丹心,偏生殿下心有疑虑。”

“相卿要你当说客了?”

无鸣还是那副眉眼,“未曾。仙尊素来不屑这般行事。”

魏西溏道:“那你还说?也不怕本公主连带着你一起退回去。”

无鸣不吭声,就走魏西溏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不妨他又开口:“殿下,无鸣会一直都为殿下所用,无鸣盼殿下以诚相待。”

魏西溏问:“本公主对你不诚?”

无鸣道:“有所保留。”

魏西溏走到他面前,问:“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人在王府心在仙尊身边。”

无鸣抬头看她,强调:“殿下,无鸣对仙尊没有非分之想。”

“你是不是想多了?本公主都没往龙阳之好上想,你倒否认的挺及时。”魏西溏瞟他一眼:“仙尊是个喜欢女子的,你就算有非分之想没指望。”

“无鸣没有。”

魏西溏拍拍袖子,道:“罢了,跟你争也争不出什么事来。不过,你刚刚倒是说对了一件事,本公主也以为把你放在府里放着实在有些可惜。既然你自己都觉察到了,本公主也不想浪费了你这个人才。那即日起你便随本公主出行,护本公主周全,若有其他是要做,本公主便自会吩咐。”

“无鸣遵命。”

魏西溏正打算再说两句,便看到魏丁急匆匆跑过来,他一跑自然有事要禀,魏西溏直接问:“什么事?”

“殿下,刚刚季筹让人带话,说有位媒婆找到客来酒楼,说替一位姓胡的九爷向初念姑娘提亲。”魏丁说完,脸都扭曲了,丑成那样,娶初念啊?那些姑娘是魏丁挨个挑选的,就跟自己选了一堆漂亮的小猫当祖宗养了一年后,有人过来说要把某只漂亮带回家养一样,他舍不得了。

听了魏丁的话,魏西溏点头:“他来就对了,若是不来才是麻烦。来报信的人还在?”

“在。”

魏西溏道:“你去跟他说,就说初念姑娘说了,她还想多服侍主子一阵子,暂时不想嫁。”

魏丁急匆匆的跑出去传话。

胡九得到消息以后,心肝儿碎成了渣,拔凉拔凉的,那初念姑娘什么时候想嫁啊?想着,若想跟初念姑娘搭上关系,还得跟唐公子多拉呱拉呱,见到了主子自然才能见到美人儿。

于是,那个对双方都是双赢的合作在胡九的推进下正式启动。

其实,胡九心有疑惑,这唐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怎的还让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出来主事?不过,淮阳侯府的付公子做的担保,又让胡九心底的那点疑惑被往下压了压。

不过,当精挑万选的几个机灵丫头被送进几个大户人家以后,后其中有两户人家的管事专程来找,指名了要几个懂规矩的识字的,价格贵一点都没甚要紧,人领回去伺候主子满意,这才是紧要的。

以前胡九靠的数量多赚钱,如今倒是让他找到了另外一条路子,虽说开始的时候过程有些让人不耐烦,不过结果还是让他很满意。

跟胡九的合作,魏西溏在意的不说钱,而是信息,这偏巧就是个好的收集信息的渠道,以台阶式的方式分散下午,从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着实,汇聚最广最详细的信息渠道。小到鸡毛蒜皮,大到家国天下。

高小胖发现这些日子小殿下的八卦心小了不少,好像对他说的一些事不感兴趣了,高小胖觉得人生了无生趣。因为在他身边,能像殿下那样愿意听他讲八卦的人少了,一个个胆子都芝麻粒那么大,他就是想说明宫里仙尊丹药管用,荣承帝老当益壮这事都那些人都不敢听,说是搬弄陛下是非,会被杀头。

只有殿下愿意听,有时候还会追问一两句,这让高小胖觉得小殿下才是知己。结果现在小殿下也不愿意听了。

高小胖跟在魏西溏和付铮身后,跟魏西溏说话:“殿下,你最近都不跟我好了。”

付铮立刻回头说了句:“殿下跟你从来就没好过。”

高小胖接收到了付铮眼里的杀机,吓的连退好几步,然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拉季统胳膊,“季统,付大哥怎么能这样对我?殿下怎么就不跟我好了?小爷我跟殿下一直都好来着……”

话没说完,高小胖接触到季统的眼神时也突然住了嘴,为毛他觉得季统这死人看他的眼神和付大哥那么像?

高小胖失落了好几天,终于有一天魏西溏主动找了他,“高湛,今日本公主跟你一起出去用膳。”

受宠若惊的高小胖乐的当即掐腰仰头嘎嘎笑:“小爷我就知道,小爷魅力无敌,小爷帅成这样,殿下肯定不会不理我的!”

站在他对面的魏西溏笑眯眯的看着他,“请你去常来吃顿好的。去不去?”

高小胖当即冲出去:“谁不请谁是小狗!”然后他还跑到季统面前得瑟:“季统,今天殿下请小爷我吃饭,没你的份!哼!”

季统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坐在位置上没吭声。

殿下果然没叫上他,季统垂眸看着面前的书本,盯着那书本一动不动,他不在意去吃什么,他也吃不起,但是……他紧紧的拧着眉,但是他在意的是殿下连叫都没有叫他一声。

高小胖一边抖着肩膀奸笑,一边得瑟的走了出去。

魏西溏看他那模样,都不知说什么好,“你要是再这么个笑法,你就回去,本公主的脸都被丢完了。”

高小胖总算老实了。

开春以后,季筹的个子也长了不少,不过比不过魏西溏,在她面前,魏西溏倒是有了点优越感,小家伙比她矮了半个头。

他们进门的时候,季筹正站在凳子上熟练的打着算盘,看到魏西溏进门,他只是看了一眼,便重新低下头继续算自己的账目。对外来说客来酒楼的老板是个不知名的生意人。

据听说姓唐,只是没人见过,老板貌似有些后台,开业那天有人看到淮阳侯府的付公子和藤王府的小世子过来教训了砸场子的人,付公子当场放话这里他护着了,那几个捣蛋的被打的很惨,后来这家酒楼成了这么些年金州城唯一一家没有被过收保护费的地方。

除了酒楼少见的厨子当众炒菜模式让人觉得稀奇,再就是酒楼每个月都会推出三个五个新菜品也让人期待,每次的新品价格都贵的离谱,可每个月还是有不少人就是冲着新品过来品尝。

客来酒楼的名声日渐打响,而酒楼那个个子小小整天拿着账本和算盘算账的小掌柜也成了独特的风景线。对外季筹是打工的伙计,时间久了人家就开玩笑似得称呼他是小掌柜,然后大家都这么叫起来。

季筹有个本事,那就是口头账目特别厉害,不知道他是怎么算的,再大数量的账目他都能脱口而出,倒是让那些人高马大的成年人都自叹不如。

进了包厢,魏西溏跟高小胖坐了下来,高小胖喜滋滋的说:“殿下,你让厨子进来炒菜给我看。”

魏西溏一口回绝:“偶尔看一次就行,哪有天天看的?没看楼下的厅里已经改了一部分,保留的一部分是让新客人看的,图个稀奇,以后酒楼靠的就是菜品。炒菜的方式是噱头,用完就算。”

高小胖:“……”真是一脸哀怨。

饭菜被陆续送上,两人开始用餐,高小胖看看自己手里的筷子,又看看魏西溏的象牙筷,不满:“怎我的不说象牙筷?付大哥都不在他们还替你准备,偏心!”

魏西溏懒得理他:“不想吃麻烦关门换人。”

高小胖狰狞着小胖脸扒饭给魏西溏看,“偏吃!”

魏西溏问:“有个好玩的活你要干嘛?”

“什么活?”高小胖一脸奇怪,嘴里塞了鼓鼓的活,“有钱赚吗?”

“你喜欢的。”魏西溏道,“有。”

高小胖一听,立马拍拍胸脯:“那小爷为什么不干!”

魏西溏道:“前些日子本公子去听了两回说书的,结果无意中听到那说书人跟人抱怨现在的书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客人越听越少,主要是没有好故事。”

高小胖瞪大眼睛:“难不成让小爷写故事?小爷的字都认不全……”

“你也知道你字认不全?”魏西溏白他一眼,道:“不是让你写故事,而是让你找些好玩的事说给别人听,别人写故事。”

高小胖还是茫然:“打个比方我听听?”

魏西溏道:“太子殿下在外面养了个小美人。”

高小胖顿时一拍手,两眼放光的兴奋道:“这个我喜欢!”想了想,又怕死的说:“不过,直接说太子,传出去我死定了。”

“所以,”魏西溏道:“自己找个替代词。”

“打个比方听听?”

魏西溏道:“上头那位,说的是谁?”

“不就是……”高小胖点头,“小爷我这么聪明,一听就明白!这活小爷最喜欢!”

“不过你的消息渠道太窄。”魏西溏突然又说,“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你能收集多少戏本子的内容?”

高小胖卡巴眼,“不让小爷我干了?”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不是不让,而是让你想办法,怎么样一个人才能收集更多。”

高小胖伸出小胖手托腮,眯着眼说:“宫里的大事我都是听我爹和我哥说的,小事的话……我有时候我跟我爹进宫混熟脸,听那些小太监说的,要说能在宫里很快收集到话本子要的内容的话,还是找宫女太监来的更快……”高小胖仰头嘎嘎笑:“我有办法了!找那些人要不就行了!”

魏西溏看着他没吭声,只是笑了笑,然后高小胖突然把脑袋往桌子上一搁,嘀咕道:“不行!太监都是些势利眼的东西,往他们要东西,都要先塞好处……”

魏西溏直接应道:“既然是赚钱的戏码,就不要怕钱。这样,你打点的银子本公主倒是可以帮你出,不过本公主可是有条件的。”

高小胖瞪她:“什么条件啊?”

“本来是想替你介绍的生意,若是本公主出钱,那自然就是你与本公主的生意,你的利润要分本公主一半。”

高小胖顿时愤愤不平道:“八字还没见一撇,我还没瞧见银子的影子,就要分你,凭什么?”

魏西溏扭头看向一边,“若是不分,本公主凭什么帮你出钱?”

高小胖一脸怀疑的看着她:“殿下怎会这么热衷戏本子?你又不赚钱银子!”

魏西溏挑眉:“怎么不赚?你赚的是收集戏本子故事的银子,本公主赚的是出售戏本子的银子。”

高小胖“哦”的围着她赚,不服气:“你是要赚大的银子,让我赚小的银子!”

魏西溏斜眼看他:“你又没出本钱,自然只能赚小的银子。你要不要做?你不要本公主便找别人能。”她手托腮道:“想起来了,季统一直缺银子,让他做也不错……”

话没说完,高小胖立马举手道:“便宜谁都不能便宜了季统!我做!别忘了按时付我银子就行!”

魏西溏对他笑笑:“那是自然。”

高小胖没把这事当成赚银子的事,倒是当成一件好玩的事,特别是在魏西溏带他见了那个写书人以后,写书人跟他说了要那些内容,真假传说,只要宫里的事都行,高小胖干劲十足。

与此同时,魏西溏跟着腾王妃一起进宫的时候也多起来,以前她是能躲就躲,如今只要腾王妃去给皇后请安,她都会跟着去,每次都让柯大海领着她到处走。

因为上次那件事,柯大海对着小殿下有几分发憷,当时他的心里是认定殿下必死无疑的,结果他非但没死,还让那差点置他于死地的仙尊反过来救她。

小世子变成了小殿下,到现在柯大海还记得当时仙尊说的话,他明明是说小世子“龙相天成贵不可及”,可到了陛下那里,他竟然睁眼说瞎话,直接就否认了。

柯大海能躲过一劫依旧留在皇后身边,也是仙尊一句话的功效,若不然,他哪里还有命领着小殿下在宫里走路?

只是对于眼前的这个一直穿着小世子衣裳的小公主,柯大海心里多少带着些敬畏,龙相天成,龙相……到了那座满是仙鱼的小桥下,各色五彩缤纷的小鱼全聚到了桥下,围着小殿下的倒影哄挤到了一块。

柯大海不是瞎说,平常有人想看小鱼,结果小鱼一条都不出来,有时候宫里的嫔妃过来也是出来个十几条,可小殿下每次过来,这些小鱼就跟约好似得,一股脑全游了出来,为什么?

柯大海在宫里待了十二年,荣承帝登基之前他就在,算是个什么事都经历过的老人,他自有自己的一套看人准则和做人方式,否则他也活不到现在,当初和他一起的太监死的差不多了,不是不小心得罪了贵人被打死就是在荣承帝宫变的时候被杀死,他就是凭着敏锐的求生本能活到了今天。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看着无害,甚至还带着几分可爱,可仙尊那句“龙相天成贵不可及”就像烙印一样印在心里,从来不敢忘。他要想在宫里活着,就必须有最亮的眼色,必须知道依附谁才能让自己真正活下去。

他不敢赌,却也不敢忽视眼前的小姑娘。

“柯公公,”魏西溏转身看他,“本公主想去见一见仙尊。”

柯大海急忙弯腰道:“奴才遵命,殿下这边请。”

“柯公公。”魏西溏在前面走着,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柯公公急忙应道:“小殿下有事您吩咐奴才,奴才自当去办。”

“本公主先前来过宫里许多回,不过都有外人在场,倒是不好开口。”她站住脚,回身看着他道:“这回既然只有你我二人,本公主这里谢过柯公公。当初若不是公公通知父王及时,只怕本公主如今也是身首异处。”

柯公公一激灵跪在地上:“殿下,奴才何德何能敢要殿下一声谢……”

“起来吧,”她笑笑道:“本公主不是什么恶人,不必惊慌如此。”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本公主不过是个小孩罢了。”

柯公公一身冷汗的站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紧张。小殿下说自己是个小孩,似乎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可是这种违和感到底是为什么?

违和感,这是柯公公从小殿下身上感觉到的,特别是在她用平淡无波的语气说自己是小孩的时候,明明是个事实,可就是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还没到现在住的偏殿的院子,便有两个孪生小童迎了过来:“仙尊派我二人前来恭迎殿下。”

魏西溏扭头跟柯公公说了句:“本公主去去就来。”

“奴才遵命。”

她进去以后,听到琴声,不意外的又看到他坐在殿内那棵大树下,面前放了一方小桌,小桌上摆了棋盘,先执了白子放上,随即又放了黑子放上,一人分设两角,下的津津有味。

魏西溏走近,相卿开口道:“殿下可愿陪相卿走一局?”

魏西溏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眼棋局,道:“你一个人倒也玩的这样高兴。”

相卿伸手拿了黑子摆上,魏西溏摸了个白子,直接堵住黑子的棋,相卿看着棋局道:“殿下恕罪。相卿离开招摇山之后才接触棋局,棋艺不精,殿下不要嫌弃相卿才好。”

眼睛看向棋盘,魏西溏不由笑道:“以你的年纪来说,这棋下成这样,却是棋艺不精。”

相卿抬头,脸上带了一抹笑:“殿下若是愿意陪相卿多走几趟,或许是相卿的棋艺便会大涨。”

“都跟你说了,这等话以后别说,”魏西溏道:“这是最无聊的拍马屁,只会惹本公主反感。”

相卿叹气:“相卿说的明明是实话,殿下就是不信。”

“说起这个,”魏西溏道:“你家无鸣还替你报过不平。”

“只怕殿下只会觉得多心。”

魏西溏冷笑,“换了谁碰到仙尊这样奇奇怪怪的人,都会多心吧。”

相卿愣了一下,似乎没觉得自己会被灌上奇奇怪怪这个说辞,想了一下,才道:“许是相卿久居招摇山未曾来过凡尘,有些格格不入吧。”

魏西溏把着手里的棋子,道:“仙尊出山便是为了所谓的帝王星?”

相卿执棋的手顿了顿,才落子答道:“是,也不全是。”

“哦?”魏西溏抬头看着他。

相卿盯着棋盘,垂着眼眸,道:“殿下心中可有秘密?”

魏西溏应他:“自然。”

“殿下的秘密可是不愿对人说?”

她又应:“或许。”

“相卿也亦然。”他抬头,盯着魏西溏的眼睛,道:“殿下不信相卿所言,相卿却信殿下所说。殿下不愿说,不代表殿下欺骗。相卿也亦然。”

魏西溏一愣,然后她问:“仙尊是说,仙尊有自己的秘密,对本公主所说却句句属实?”

“正是。”他说:“相卿下山只为寻的殿下,助殿下达成所愿。只是,相卿有不可说的秘密,一如殿下有殿下不可说的秘密罢了。”

然后他笑问:“殿下,一个人可辛苦?”

魏西溏窒了窒,然后她垂眸看着棋盘,道:“一个人才不担心背叛,一个人才不会对他人在意,一个人才没有怀疑……”

“殿下一个人的时候,可觉得寂寞?”

魏西溏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道:“一览众山小的时候,万般美景尽收眼底,那些以求热闹的人,还不是匍匐在山脚?”

“殿下,”他说,“既然殿下注定要登上山巅,何必舍弃登山的助力?既然尔等注定为殿下利用,殿下何不专心攀爬,把先期的打点丢给他人?既然过程总有意外,殿下何必一人冒险,若能踩着垫脚石踏上山顶,哪怕殿下回身便弃,也比独自伤痕累累到达山顶要好的多,殿下何故非要一人独行?”

魏西溏猛的站起来,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更深刻的记住我是怎样一步一步爬到了山顶,我才不会轻易忘记过程的艰辛,才不会随便托付信任,才不会鬼迷心窍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才不会被身边最亲近的人捅上一刀,才不会落的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相卿坐在那里,他仰着头,安静的看着她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双眼,那样明亮,那样耀眼,那样惊心动魄。

他道:“殿下,既然如此,相卿愿做殿下手中的长剑,跟随殿下一步步踏上山巅。”然后他慢慢站起,道:“相卿有所求亦不变,哪怕殿下功成之后把相卿这把剑弃之高阁,相卿也亦无悔。”

他抬手,雪白长袖落在棋盘上,轻轻一扫,黑白棋子尽数落地,棋盘空无一子,他继续道:“时如此局,从无开始,亦如殿下,从新开始。殿下与相卿今日无路可逃,相卿只需走出此院回禀陛下,红灵公主乃大豫女帝转世,殿下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相卿既已失去目标,自会隐遁山中永不出世。殿下可愿与相卿一搏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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