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我和林叶一起去了“骆驼酒吧”,喝了长时间的酒,我依然清醒,林叶也一样。
凌晨两点,我才感觉到睡意。林叶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去拉她,她恼怒地甩开我的手,叫“滚!”

我不管她了,腾云驾雾一样离开吧台。走到大街上,冷风一吹,一下子清醒过来。我想自己有责任把此刻的林叶带出来。

转身进去一眼望见有个男子一只手已经搭在林叶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在她身上乱摸。

我过去拍拍男人的手,说:“大佬,万青看中的女人你也敢碰?”

男人缓缓地将手拿开,笑着说:“误会!她醉了,我过来帮帮她而已!”

我笑笑,不再说话。那个男人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后点点头离开。

万青是这座城市各个酒吧的混混头目,这个消息是我碰巧知道的。

把林叶送回去后,天也差不多要亮了,我困到了极点。

回到家,倒在床上就入睡。半睡半醒间惊觉有人在抚摸我的胸部,我惊跳起来……是白盈。真的是白盈。

我吼:“你在干什么?!”

白盈可怜兮兮地说:“我在干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不过就是爱人之间正常的抚摸而已,你这样大惊小怪干什么?”

我气得有些思想混浊,结巴地嚷:“你!我锁了门,你怎么进来的?”

白盈笑起来,说:“我有一把万能钥匙,什么门都能打开。”

愤怒让我呼吸急促。白盈爬起来双手圈住我的腿,模糊不清地说:“怎样?呼吸这么急促,终于有反应了?……”

我强迫自己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然后冷着声音说:“你!出去!”

白盈动都不动一下,眼睛里盛满热烈的感情。

我再说一次:“出去!”

白盈固执地说:“不!”

我跳下床,迅速地穿上衣服。白盈也跟着跳下床,这才发现她竟然是裸睡的。

我看着这个有着姣好脸蛋的女人,想哭。

这一切这样不真实。我还是没办法将这样一个女人相象成同xìng恋。在我心里,同xìng恋者是一种病态的心理作祟。白盈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药引却是爱情。

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会用爱情来治好白盈。然而我却不是。

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缠上来的白盈甩到床上去,她开始绻缩着哭泣。一声一声,让人听了心里犯悚。

我坐在客厅里,开始抽烟。烟是林叶昨晚上给我的,还有一只打火机。

不记得是何时学会抽烟的,偶尔会被烟呛到,但是感觉很爽。

白盈的哭泣声越来越弱,我忍不住起身去看望她。

她还是象刚才那样趴在床上,见我进来,竟然笑了一下。

她仍然**着身体。

我叹口气,说:“穿上衣服好吗?”

“不!我偏不!”

我皱着眉头,将手上的烟灰弹掉,然后说:“天气还冷,会感冒的。”

“反正你也不爱我,我穿还是脱,你管得着吗。”

我不看她,说:“你穿上衣服,我们好好谈一次话。”

她仰着脸,撇撇嘴巴:“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要谈就谈恋爱,不然没得谈!”

我重复:“你穿上衣服。”

“谈恋爱就得光着身子才能谈,这样谈得纯粹,不然叫什么谈恋爱?!”

我的头开始剧烈的痛。

我说:“白盈,要我怎样讲你才能够明白?我和你不可能,我同你是不一样的女人。我对你没有兴趣,我不爱你!你听清楚了,我最多只是同情你,我并不可能爱你,永远不可能!!”

白盈将头抬得高高的,说:“如果我去死呢?你要跟一个死人来讲你不爱她吗?!”

我怔住,她这是在用死威胁我吗?

我说:“你别用死来吓唬人,死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希望你好起来,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够尽快好起来,能够象从前那样争取你的爱情。”

白盈用双手抱住头,喃喃地说:“你就不能仁慈一点吗?仁慈地给我一点爱情?!”

头更痛了,我无法再将谈话继续下去。原来,女人应付一个女人远远比应付一个男人困难得多。对付女人,女人会有太多的不忍,对付男人只要保持足够的冷漠就可以。

掐灭烟头,我胡乱地收拾一下公文包去上班。

白盈说:“你不吃早餐就去上班吗?”

我不理她。

她光着身子过来拽我穿风衣的手,我象避蛇蝎一样闪开。在那一刻,我打定主意:倘若她敢再扑过来,就给她俩耳光,让她清醒清醒。

白盈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抬头看她,她脸上盛着一种怪异的表情,半是受伤半是忧郁半是哀怨,却似乎还兼带着欣慰。是欣慰吗?我似乎还看到了欣喜。这几种表情是那样矛盾又整合地聚集在她脸上。

我甩甩头发,走到门口说:“白盈,你真的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我看这段时间你我分开来住比较好……我会租房在外面住。这里的房租水电生活费我每个月会送过来,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用急着找工作。你现在的这种状态也不适合工作。”

白盈往门这边靠拢,我立即将门打开又快速地关上。

这一次,没有来得及看白盈脸上的表情。

所幸,白盈也没有追上来。

这就代表她还没有完全疯狂。

我向林叶请了一天事假,将手机关了,一整上午就躲在旅馆里睡觉,下午才开始找出租房。

直到天黑,才以每月400元人民币的价格租到一个平民房住下来。

打开手机,里面有好几条语音留言。

杜寞约我晚上喝咖啡。姚望问我愿意不愿意陪他去唱KTV。林叶说如果有兴趣今天再去骆驼酒吧喝酒。范冰洋留了一声叹息给我。邬吴尘和他的女儿将争吵声留言给我。很奇怪,白盈却没有留言给我。

连谈笑都有留言。她说如果还没死就让我早点回家。留言时间是13:45时,现在是20:57时。

家?这确实是个奇怪的名词。这个名词让我觉得疼痛。

这是第一次谈笑有留言给我。我想了想,第一个电话打给她。

电话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喂!”

我清了清嗓子,说:“我是谈从容。请问你留言给我是什么原因。”

谈笑在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了,甚至连呼吸都听不到。

我心里莫名其妙地生出深深地不安。在我印象里,谈笑在的地方不可能会没有人声。除非是……

我下意识地问:“喂,在吗?”。

谈笑的声音显得飘忽不定,似有似无:“我在,没死!你喂个什么劲!”

我在她惯有的用语习惯中捕捉到不寻常的气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这件事情一定与我有关。所以,我会觉得不安。

我斟酌一下词语,说:“你一个人吗?”

“呃。”

“其他的人呢”

“谁?”

“我爸呢?”

“不知道。”

谈笑说不知道我爸,这样我反倒放心了。这代表这件事情与我老爸无关,只要是与我爸无关,其它消息于我来说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才对。

“你妈和我爸在一起吧?”

“不知道。你很烦呢!我管他们那些老人干什么。”谈笑的声音大一些了,开始真实了一点。

我呼出一口气。

“嗯?你现在哪里?”

“太平间。”

我倒吸一口气。

“你说什么?”

“我在医院的太平间!”谈笑的声音听起来又开始似有似无。

我重新吸一口气,冷气直冲脑门。谈笑不擅于讲笑话。她虽然有撒谎的毛病,但用这种语气讲话就一定是真的。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下。太平间吗?谁在那里?我认识、谈笑也认识的人?与我有关的人?

杜寞?不象是。姚望?应该不会是。

一定不会是范冰洋,他的内心很坚强。

不会是邬吴尘,他有那么可爱的女儿一定不会舍得死,再说谈笑也不认识他。

那么是林叶吗?是林叶对美好爱情的绝望所以去太平间去寻找另一种生活的美丽?

还是?……我开始觉得混乱不堪。

“哪间医院?”我艰难地问。

谈笑在那边说了一个名字,我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准备挂电话之前,我颤颤危危地问一句:“是谁在那里?”

谈笑沉默了一会,终于什么都没说,“啪”地一声挂断电话。

我呆立在那里。

又过了一会才记起该立即去一趟医院。

慌慌张张地锁好门,又觉得该给林叶、杜寞、姚望各人先打一个电话。于是,我开始打电话。

林叶的是语音留言。杜寞的手机提示已经关机。姚望的竟然不在服务区。

我忽然想到白盈。

白盈在哪里?

打电话过去,无人接听。再打,还是无人接听。打到家里,仍然无人接听。

我的心一直悬着。

搭的士直奔医院,一路上,我不停地安慰自己。或者是我将一切想得太糟糕?或者躺在太平间里的人根本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在这之前我们甚至从未谋面。

……终于,我找到谈笑所说的那个太平间。

整个房间都是一片白,没有一丝杂乱的颜sè。这种惨白,让我联想到白盈**着的身体。

房间里井条有序地摆放着几张有轮子的木板,木板上盖着白sè的布,布下面看不到任何具体。因为这些木板,整个房间充斥着yīn冷的基调。

我有一种从未有过冷彻骨髓的感觉。

房间里没有一把温暖的人声,谈笑不在这里。我呐呐地唤了一声谈笑的名字,马上退出房间。脑子里幻想出恐怖的血腥场面,我觉得呼吸困难,有恶心的感觉。我怕见到尸体。

我将太平间的房门关上,呆在门口迈不出步子。

“喂!”有人唤。

我条件反shè地尖叫一声。谈笑象个幽灵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谈笑见我被吓到,变态地笑起来,声音却异常冰冷:“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你也怕鬼吗?做了亏心事,所以害怕到这里来?”

我惊魂未定,不想同她作无谓的争辩。这实在不是个发表高见的好地方。

“怎么?不进去和你的爱人作最后的告别?不敢吗?”谈笑挑高眉毛,声音带着一丝冷酷。

我的心寒到极点,盯着谈笑,我重复她的话:“我的爱人?”

谈笑诡异地笑一下,将头偏着示意我跟她一起再次进入太平房间。

她三步并两步走到东面墙的角落,迅速掀开那张白布,一张脸陷入我的视线内……我远远地看一眼,无法确认,再走近几步看一眼。

只那一眼,我便开始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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