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过来时,我一个人躺在医院。身边却没有杜寞,也没有姚望。我问走进来的护士,是谁把我送进医院的?她说是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
我焦急地问:“他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她说好象是穿牛仔裤和一件蓝sè的衬衣。这么说?真的是杜寞了?那天我真的见到杜寞了?

我再问:“他人呢?”

她说,他好象接到一个什么电话,已经出去好一会了。

我想想又问:“就他一个人吗?还有没有其他人来过?”

护士想了想说,好象是有来过另外一个人,还带了些鲜花。

正说着,姚望走进病房。护士赶紧说,这个人守了你两天两夜。我很奇怪姚望怎会有这么一件蓝sè衬衣?那么?那天又是怎么回事?我又有些迷糊起来。难道我还在发高烧吗?

姚望走到我的床边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说:“终于退烧了。”

我问他:“这几天,你一直都守着我的吗?”

他含着泪点头,还用手下意识地拢了拢我身上的被子问我:“冷不冷?”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呵呵,我现在觉得jīng神好得很,浑身劲头可足……你怎么动不动眼泪汪汪的,属狗的?”

姚望不理我,低着头说:“你故意淋雨就是希望生病,你想就这样死掉把我丢下不管吗?”

“怎么会呢?”我做出奇怪的表情。

姚望继续说:“那你是在等什么人吗?别忘了你生病的时候老是莫名其妙地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却老不叫我。”

原来,他真是在意这个。我答非所问地回答他:“那天,在楼梯口,我遇见的是你吗?”

姚望又点头。我不由自主的叹气,虽然那天的情景那么真切,可是全是我的错觉。我竟然会幻想着遇见杜寞?我原是那么爱着他的吗?那么,我又为什么要答应跟姚望结婚呢?想到结婚,我内疚起来。我不该这么对姚望的。

我说:“中间有什么人过来看过我?”

姚望回答说:“余多多有来过。”哦?是他。我几乎忘记去年初有介绍余多多来深圳松岗镇的伟顶公司工作,他现在好象是业务专员了。

我以最柔弱的姿势对姚望说:“你靠近我一点行吗?”

姚望凑了过来,我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我已经习惯了早上喝你煮的粥,习惯了每天等你回来。我怎会舍得死?如果我死了,谁还会煮那样好吃的粥给我?我又还能等谁呢?”

姚望咧开嘴笑了起来,说:“我,是个幸福的男人,因为我拥有一个我今生最至爱的女人。”

我想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最至爱的女人是她的时候只是因为还没有遇见他更爱的另一个女人,所以才这样说,当不得真的。然而,我却可以顺着他的话题,讲:“是谁呢?”

姚望说:“是一个叫谈从容的女人,我喜欢叫她丫头。”

呵呵,我也应该是个幸福的女人,哪怕只有男人在短时间内认为我是他今生至爱。因此,我再也不应该有什么错觉,有什么幻想。

鉴于此,我就那么迫切地希望润五月份的到来。

好象,一桩婚姻就是代表了所有的爱情。好象,最美好的结局就是结婚。好象,结婚,就有安全感了,就能肯定这个男人是属于我的了。

终于,rì子一晃便到了润五月的第一天。姚望一大早便兴冲冲地把我叫醒问:“可不可以把新房改在[易忆居]隔壁的[月圆阁]?”那是三月初他买下来给未来岳父母住的房子。

我很奇怪地问:“你以前不是说[易忆居]可以看见海,所以住这里比较好吗?”

姚望解释说:“可是我们住得太高,你又经常动不动就感冒,再说1706是个多么难听的门号?”

我笑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吹毛求疵?”

姚望捏了捏我的脸蛋,说:“还不是因为要娶你这个丫头?我一辈子可只是结这么一次婚哦。”

我再笑。什么话,谁也不愿结两次婚啊。

按了姚望的意思,新房改在[月圆居]的1006房,而把老爸和后妈安置在[易忆居]的1706号房。姚望请了很长的婚假在家陪我布置新房。

发喜贴的时候,我想起谈笑,她是一定要请的,就算是为了老爸为了后妈。另外还请了余多多,林叶,白盈,还有一些平rì里有些来往的旧同事。

林叶很客气地对我说恭喜。白盈则说那天有空的话会去,只有谈笑一口回绝说不去。这三个人的语气我自然能猜到几分,最奇怪的是余多多:他一句话也不说。

五月的第五天一大早,余多多就在电话中说有急事要找我,并要我火速赶到“如昔”。挂了电话,我心里有些紧张,抬头看见墙上挂着的那个大红喜字,我对姚望说:“陪我去见余多多。”

姚望一边穿外套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我说不知道,好象很急。

余多多看见姚望时好象吃了一惊。大概他没想到我会把姚望一起叫出来。

我急急地问他有什么事。

余多多竟然说:“我今天只是想和你单独谈谈,在你结婚之前。”

我和姚望对望一眼,后者一副打翻醋瓶子的样子。

我只好说:“你有什么事就当着姚望的面说吧,他现在是我最亲的人。”

余多多不看姚望,喝着白开水不说话。

看得出姚望有点冒火。

我不得不故意套磁:“余多多,你是不是想问些关于我的婚礼如何举办之类的话?……我早就说过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大哥哥看待,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样说无疑也是或明或暗地提醒余多多,我只是把他当大哥哥一样依赖,也提醒他只能问婚礼筹备等一些问题。

余多多有些生气,指着姚望大声地说:“那,你爱他吗?你确定,真的爱他吗?”

不等我有反应,姚望一把抓住我,对余多多吼道:“这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问这样的话?”

余多多也豪不示弱反击他:“你没听到她说我是她大哥吗?你自己问问她,我有没有资格问这种问题?”

我一时噎住。姚望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被姚望拽得七倒八歪。一边尽量跟上他的步子我一边说:“姚望,你别这样。”姚望用受伤的眼眸望着我。

我拭着跟他理解:“你知道的,余多多是看着我长大,所以他会担心我不幸福……。”姚望打断我,暴怒地问:“那你说,嫁给我,你怕不幸福吗?”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姚望的声音震得我的耳朵都轰轰作响。这是第一次,他这样子凶巴巴地对待我。

理智一点来说:有哪个女人在结婚这天能百分之一百肯定,嫁给要嫁的这个男人,自己就一定会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这原本就是与怕不怕没有任何关系的。

姚望不理我的眼泪,他象头被别人踩到尾巴的雄狮,杀气腾腾地折回到余多多的身边,高声地质问:“那你认为从容爱的不是我吗?难道会是你?!就凭你?……。”说到最后一句,姚望满眼装上鄙夷。

余多多显然已经被姚望盛气凌人的气势所激怒,他的声音也大得惊人:“姓姚的,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在这里横五横六的,我还就是看不起你这号人……。”

姚望象个孩子一样跳起来,然后两只手用力揪紧余多多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拧起来。余多多斜眼看着姚望,168CM的他在181CM身高的姚望面前尤如一只小鸡,而姚望于他象足了一只老鹰。

只是,余多多并不挣扎,也没有半点紧张的表现。

我们旁边聚集了好些看热闹的人,我的怒气一下子升级得无法收拾。

我冷冷地看着这样僵持的场面,冷着声音说:“好!真jīng彩!姚望你有本事就真象一只老鹰一样吃掉被你拧着的这只小鸡!干耗着干嘛呀?这样的场面,观众看得不过瘾嘛!”

姚望被我这话一刺激,不知是没有力气拧了还是清醒过来,他将余多多丢在一边,很勉强地说了一句:“我很抱歉出现这样的场面。”然后,他一个人钻进小车,从我身边迅速地急驰而去。

余多多走到我面前,我说:“是你该对我说对不起,还是该我对你说抱歉?”

“什么都不必说!我并不认为我今天是来错了,我也不认为你会以为我来这里讲这些是故意向姚望挑衅的。我只是希望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感情的方向后再做出恰当的选择,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真相……只可惜,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原本,我还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告诉你?可是,依今天看,姚望这样的臭脾气,我怕有一天,他对你腻了……”

中午的时候,我和余多多在“如昔”一起吃了饭。我以为姚望会打我的手机,可是没有。我没想到他会生那么大的气。

平静下来的余多多,又再一次强调说:“其实,我真的没有半点恶意。我只是想趁着你还没有嫁人之前给你提个醒:并不是嫁给爱你的人就会幸福。我认为,你结婚的对象应该是你最爱的对象而不是最爱你的对象……再说,你是否能确定,最爱你的就是姚望呢?”

我淡淡地回应他,说:“除了他还能有谁?”

余多多说:“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所以我百分之九十九敢确定,杜寞比姚望更加爱你。”

我慌乱地说:“别提杜寞,他只爱他自己。他只是想活得从容一些,爱得从容一些。”

余多多说:“而且,我这个旁观者也发现,你最爱的人是他。”

我看余多多一眼,做出笃定的样子:“你别胡说!我最爱的人是姚望,不是什么杜寞。”

“你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自己的真实感情?我看得出来,你在杜寞面前才是真正地释放自我,才是真正地感到快乐。你只有在杜寞面前才会卸下自己的面具:你原本就是一个dú lì好胜凡事不认输的小女人。你对姚望却不是那样的,你对他有的只是习惯。习惯他在你身边给你带来微笑。你敢说,在某天突然醒来,你不会怀念杜寞?……”余多多不理会我的自圆其说,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

是这样子的吗?我问自己。只是,就算是这样又怎样呢?我已经习惯了姚望在我身边,我已经不想去改这个习惯,有这一点也就够了。

我丢给余多多一个微笑,说:“事实上,一个女人无论嫁给谁都会有遗憾的。你敢说如果我现在要嫁的人是杜寞,我心里就不会有遗憾?我不会怀念姚望的好吗?不会怀念他每天给我jīng心调制的爱心粥?”

余多多摆出不置可否的姿态,只说:“总有一天你会厌倦的。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其实你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到那个时候,你就会觉得自己是多么多么地不幸福。这样的婚姻就只能是一个悲剧。习惯是会改的,习惯是可以改的。”

按照余多多的推理,我难道要非杜寞不嫁吗?不,是他先撇下我的。而我后天就要跟姚望结婚了。我不容许自己改这个习惯。

余多多忽然也笑了一下,这是今天他唯一给我有点温暖的一个表情。他叹口气,说:“其实,就算是不嫁杜寞,我说句很小人的话,你哪怕是嫁给我也会比嫁给姚望幸福。”

我笑不出来了。这个时候,就算是余多多是在开玩笑,我也要摆出一张严肃的面孔出来。

难道余多多今天的jīng神不正常吗?嫁给他?我又没病,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对他没有一点男女之情。

余多多却说:“你别拿那样的眼神看我,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也不至于‘趁人之危’。我的意思是我和姚望都爱你,可是姚望很要强,当他发现你的心不属于他的时候,他会受伤,他会做不到象以前那样照顾到你的情绪。他不了解你也不会理解你,而我却不同,我理解你,也了解你。所以,到最后,你嫁给我也比嫁给他要幸福得多。”

我继续沉着脸,想了一想才说:“现在没有什么趁人之危的说法。我现在没有危险,姚望也没有。后天,我就要嫁给他了。对不起,我想我不能再单纯地认为你是我的大哥了。我得走了。”

在我起身离开坐位的时候,余多多却说“我见过杜寞了……我上次在‘如昔’见过他了。”

我站住,回过头看余多多:“如昔?这里?你在这里见过杜寞?”

余多多点点头:“他其实一直在你的身边。他的心也一直尾随着你。收到你的喜贴时,我本也不想说什么的,可是我却一连几天在这里碰到他。他憔悴的要命。我曾经在这里见到过林叶,她跟我讲过你们两个之间所发生的故事,她说她本来是想成全你们俩个的。”

我说:“当初是他把我推给姚望的。”

余多多说:“其实错的是你。当初是你的立场不坚定,你太要强。你既然爱杜寞就应该跟姚望保持距离,可是你却和姚望走得很近。你家也有一个谈笑,你试想一下如果谈笑和你心爱的人在一起被你看到的话,你会怎么办?”

是的,我会怎么办?我会给他们每人一巴掌?还是默默地就这么走掉?还是跟谈笑去争去抢?

余多多说:“杜寞能做的只是离开。因为你从未说过爱他,而姚望又是他怜惜的弟弟。另外杜寞的xìng格也一向比较低调,他不象你和谈笑以及姚望那么好胜。他之所以表现得从容只是不想给任何人造成无谓的伤害,他想成全你们的幸福。”

我们都未曾握住对方的手,何来的成全?!况且,他又何苦选择回来?而且要选择在我即将结婚的时候回来?

余多多象看透我心中的所想,接下去说:“因为他想回来看看你是否幸福?因为他对你还是念念不忘……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他就住在[易忆居]的1606房,为的是每天都可以见到你,听到你的声音。”

1606房?上次我发烧的时候好象到过1606房间。我病好后竟然没想过1606房间?那么说,楼梯口遇到的就是杜寞而不是姚望了?姚望为什么要对我撒谎?难怪他今天这么生气。原来他早知道杜寞回来了?……。

这样想来,姚望是不是太自私了一些?他不象杜寞一样懂得宽容和忍让。

可是,爱情原本就是很自私的情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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