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梅的眼神若即若离,一直跟随着胡骄的身影,这点胡骄能明确感觉。
宴会进行中,喝酒,胡骄已经不用刻意奉承,点到为止,适量即可。

看看时间差不多,县委办准备了文娱节目,胡骄本来不想参加,但是屈梅在,他想知道这些年,逃亡海外的女人是怎么过来的?

于是提酒,“我再次代表三梅县委政府感谢三位,我们以百分诚意,期待与你们达成合作,为三梅县的经济建设,为三梅人民群众脱贫致富,为合作愉快,干怀。”

到此酒宴结束,在县委办主任陶世林的安排下(更正:最开始是孙世林,写啊写的变成了陶世林,我难得回头改,大家包涵。)一行人前往小招的歌舞厅,宣传部召集了各单位比较有名的美女帅哥,才艺人士。

主要是三家公司资本雄厚,对三梅的招商引资工作,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胡骄没有想过要把来投资的人赶走,虽然他们的目标是利润最大化,商人嘛,无利不起早,能尽量为地方争取,那是最好,相比之下,条件更优惠的,肯定优先照顾。

这是胡骄今晚表达的主要意思。

来的都是客,来者不拒,但是一定要充分考虑好条件,不要狮子大开口,只想赚钱,不想投入,没那种好事。

刘远依然淡定如故,中午的交锋,他好像根本没有拿出过什么计划书,与成安平等人谈笑风生,显得其乐融融。

胡骄率先进入舞场,音乐适时响起,几位美女上前,先是邀请了投资团的随行人员,主要人物需要适应下,慢慢放开心态,才能尽兴。

台上有人唱歌,陶世林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书记大人歌喉好,到第三首歌时,他亲自上去主持,“下面,我们用热烈的掌声邀请胡骄书记高歌一曲!”

说罢带头鼓掌,全场响应,一时间显得无比热烈,胡骄站起来,四处点头致意,走上去接过陶世林的话筒,“被我们陶主任赶上台来献丑,没办法,今天在座的都是贵客,我在这里抛砖引玉,为大家清唱一首歌吧。嗯,歌名叫作《布列瑟侬》……”

陶世林示意,这首歌有伴奏,胡骄点点头,音乐声响起,哀伤的旋律,离别的愁绪,悠扬舒缓的曲子缓缓流淌,随着前奏结束,胡骄半闭着眼睛,开始深情演唱,这是首英文歌曲,诉说离别之情,火车,星光,思念,忧郁的嗓音。

屈梅低下头,眼泪滑入杯中红酒。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她明白这首歌的含意,她也在胡骄的歌声中,听出了浓浓的怀念和感伤。

是的,没有责怪,也没有埋怨,只有淡淡的、忧伤的思念,胡骄的初夜,在她的身上绽放。

无数个夜晚,她在午夜梦回时,都能看到那双浓眉下,星星般的双眸,笑起时眯成月牙,嘴角一丝玩世不恭,带有书卷气息的天真,那是多么迷人的笑呵。

此时的他,哪还有当年的轻狂?

已经成为县委书记,独掌一县大权,以为今生无缘再见,却不想,天意弄人,在这里,再次邂逅。

一曲唱完,掌声如雷,谁也没想到县委书记的歌声如此了得,英文发音标准,不注意听,跟原唱完全一致。

几个胆大的高呼,“再来一首!”

胡骄摆摆手,把话筒递给主持人,屈梅抬起头来,眼睛已恢复正常,水盈盈的波光中,让人有种这醉的感受。

新的曲目开始,屈梅站起来,走向胡骄,“胡书记,我想请你跳个舞。”

胡骄没拒绝,主动伸手,两人轻快地滑入舞池。

屈梅的随行人员面面相觑,怎么回事?第一次见屈总主动跟人跳舞!

以前董事局主席都没请动,没想到屈总这次采取主动!

胡骄搂着红梅的腰,看着对方的双眼,黑盈盈的瞳孔中,闪烁着期待和胆怯。

胡骄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呼出热气,“你这个通辑犯,胆子真大!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屈梅银牙轻咬戏唇,吐气如兰,“见到天鹅姐姐,还不老实点?”

“这些年,过得好吗?”

“一言难尽!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你结婚了吗?”

胡骄点点头,“儿子都快三岁了。”

屈梅神情一黯,胡骄反问,“你还没结婚?”

屈梅摇摇头,“没时间,没合适的对象。”

胡骄真没想到红梅至今尚是单身,这让他更无法想象,一个独身弱女子,以八百万元的老本,如何发展成如今的大鳄?听说南海房地产,资产已经近百亿。

“你在南海有多少股份?”

屈梅狡黠地笑,“猜猜看?”

胡骄摇摇头,当年的八百万,在百亿中能有多少?

“我又不找你借钱,还保密!”

屈梅见胡骄露出真性情,忍不住开怀,“我是第三大股东,20%的股份,不错吧?“

胡骄倒吸口凉气,“那就是将近二十个亿?”

屈梅柳叶般的眉毛微微一挑,“当然。准确地说是28亿!”

“啧啧,果然是身怀巨资的小富婆,怪不得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你活该的。”

屈梅不以为忤,“别瞧不起人。你……不怪我吗?”

胡骄轻轻地摇头,“从来没怪过你。我甚至没有追问过,你卷款的根由。”

屈梅叹口气,“谢谢,既然你不想追问,我也不愿提起以前的伤心事。其实这些钱,真正属于我的不多,我到海外后,开始因为语言不通,只好去一个老华侨家当保姆,呵,我照顾了那位老华桥五年,什么事都没做。他死后,把遣产全给我了。”

“没有子女和其他继承人吗?”

“当然有,而且好几十个,但在五年中,这些人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每个人都在谋算他的财产。”

“就算这样,你要想顺利得到这笔遗产,也没那么简单吧。”

屈梅柔柔的眼眸里突然闪出寒光,“我找了一家社团,原意出巨资,而且请了最著名的大律师,就以那八百万为本,全部打赢了官司。然后清算卖光所有遗产,申请英国移民,再转道香港,结识现在的南海老总。”

原来如此,虽然说得轻松,可过程呢,胡骄能够想象得到。一个弱女子,拿到巨额的遗产,最后完胜,还能全身而退,其中的险恶经历,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你改姓屈,怕是为了感激那位老华桥?”

屈梅点点头,“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老人家后,他帮我取的名字,在海外有些老华侨还保留着传统,自家的佣人,大多要改姓,本来叫屈红梅,这名字不好叫,干脆改名屈梅。”

胡骄见她眼里溢满了伤痛,不想再勾起伤心事,“这曲快完了,老实说,你不怕回来案发吗?”

屈梅从容地松开手,轻声说,“我现在是英国公民,出身,档案,一应俱全,谁能证明我是当年的红梅?你吗?”

“指纹,血型,DNA,这些都是证据。”

屈梅看向胡骄,两人已经走回座位,“胡书记舞技高超,与你合作真是痛快!”

接下来算得上宾主尽欢,曲终,人散。

屈梅趁着别人不注意的空当,悄悄走到胡骄身旁,“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吗?”

胡骄看向她,没有回答,屈梅盯着他的双眼,动也不动,“因为,这里有我的牵挂!有我最美丽的回忆!”

胡骄回到宿舍后,脑海里久久萦绕着红梅临别时的泪眼,两滴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欲泫欲坠,仿佛流进了他的胸膛。

手心里是屈梅的手机号码。

胡骄呆呆地看着这串数字,好似要看进内心深处。

多年前的那个晚上,红梅让他成为了真正的男人,对于胡骄来说,那是一个梦,美丽、迷乱、放纵而肆意的梦。

所以,红梅是他的梦中情人,名符其实。

如今的屈梅仍然有红梅的影子,特别是临别前的那双眼眸,以及眼眸中深深的眷恋。

胡骄心里略略发苦,分别这么多年,别说之前没有深入的了解,以他今时的地位和家势,也不可能跟屈梅再续前缘。

如果,仅仅只是一次邂逅,然后各奔东西,胡骄或许不会抗拒。

可惜,屈梅是来重续前缘,重温旧梦的。

胡骄不确定屈梅的感情是否纯粹?如果他不是县委书记呢?

又想,人家二十多亿的身家,用得着对他一个县委书记施展美人计?

暗嘲自己的多疑,同时也暗恼年少时的轻狂。

红梅是他醒来后,第一个欲念纵横的对象,这种感情很复杂。

夜,很深了。

胡骄突然觉得寂寞无比,孤独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无力反抗,全身疲惫,只想放任自己的思绪,在黑夜的空旷里远行。

什么理想、事业;什么爱情、伴侣;统统抛到黑夜尽头,这个世界只有自己,思想存在,人还在,思想消失,人也灭亡,可是有谁知道我此时的迷茫和惶恐?

屈梅还在等他的电话吗?

胡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为什么会想到这里?既然你想知道,不如把答案公布出来。

拨通号码,才响两声,已经接通,微微的喘息声,在听筒里格外清晰。

“是我,胡骄。”

“我知道你会打过来,我相信你会打过来,我求了所有的神佛!”

胡骄沉默,电话里静静地流淌着电流声,过了将近一分钟,胡骄才慢慢地说,“屈梅,欢迎回来。”

啜泣声音低徊,红梅从胡骄的称呼里已经明白,她的牵挂,她的回忆,已经永远不会回来。

“胡骄,你知道吗?我此时一点不恨你。我只是可怜自己,人的一生,有得有失,兴许我只能终身孤老,因为我得到的已经太多。谢谢你的坦诚!”

胡骄嗯了一声,“过去的,只是人生经历。现在的你,就像怒放的鲜花,光芒四射,魅力无穷。好好享受你的生活,缘份到了,你也会拥有自己的爱人,会开始一段真正的,圆满的人生。”

“今夜……你能不能来……陪我?”

胡骄呼吸有点乱,但最终还是坚持,“不了。闭上眼睛,我们在回忆中,还能无限陶醉,我不想睁开眼睛,被现实撕碎。”

屈梅挂掉电话,换位思考,她当然明白胡骄的意思,就像她早不是当年的女侍应生,他也不是当初的副科级小干部。彼此都有一段轨迹,从此,不能再有任何碰撞,即便不可避免,也要万分谨慎,相互提防。

第二天一早,刘远早早带着侄子来到胡骄办公室。

“胡书记,我知道你时间不多,半个小时,我把北投的最新计划跟你汇报一下?”

胡骄点点头。

这次刘远没再绕山绕水,他知道,有另外两家插手,事情绝对不可能跟之前的预想一样。

收购三梅矿业的事必须放弃,转而盯向已经发现的矿区,刘远开出政府以矿补、开发手续、土地占用等入股,持20%的股份。

胡骄直言,“刘总的诚意很足,这点我个人表示感谢!我再补充一下,通场公路,由你们负责建设。如果刘总没有意见,我们基本上能实现初步合作。”

刘远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昨晚他已经跟上边沟通过,上头特地交待,这次在三梅不能当二道贩子,要拿三梅矿产开发作为北投的第一个实业进行投资。

刘远想想,进场公路不过十几公里,是可以承受的范围,“没问题,这笔建路资金由我们出,但相关建设工作,希望县委政府出面协调。在矿产开采这块,我们北投的诚意已经足够了吧?至于房地产,不知道胡书记有什么要求?”

胡骄果断地摇头,“刘总,房地产不可能给你们独家操作!现在具体的规划没有完成,大体的分略,我可以明确地交底,沿南湖,分五个高档别墅区,如果刘总愿意,我把另两家公司叫来,你们一起拿出个方案,我个人倾向于共同合作,包括高尔夫会馆,水上娱乐中心,以及五星级度假酒店,这些项目都可以合作。”

刘远抿抿嘴,“胡书记,这样吧,五个高档别墅区,我们只要一个,至于高尔夫和其他项目,北投愿意退出。但是,能不能把工业区的项目单独交给我们?”

胡骄咬咬牙,这是个难题呀,工业区必将是三梅未来.经济发展的重中之重,整个项目交给北投,往后凡是入住工业区的企业,必将面临北投的插足。

当然,刘远今天的表现相当有诚意,这是胡骄感到为难的地方。

胡骄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工业区交给北投,他们插手太多的话,完全可以再找个地方搞个高新技术开发区,把工业区独立起来。

“刘总,基建可以交给北投,但项目不能。这是三梅未来发展的重头戏。绝对要掌握在县委政府手里,如果你们看好三梅的发展,不如,我另划一块区域出来,搞个高新技术开发区,交由你们北投全权负责?”

刘远的眼神落到胡骄桌上的县区图,那里已经初步标出了未来的主要项目。

三梅的地势南高北低,呈梯形,靠近南湖带是半月形,正是未来的别墅开发区,胡骄已经写了个标题“半月湖别墅区”、“三梅高尔夫球场”。

在南湖连接长顺省的高速公司,梯形正中间,小地名叫谷场,胡骄用笔圈出了“谷场工业开发区”,与谷场斜对,大约十公里,有个谷口,只要从这儿修建一条二级柏油路连接高速,那么,将来的价值也将获得巨大提升。

除了这两处,沿高速一带再找不到平缓和足够的土地。

胡骄指向谷口,“这里,兴许会是第二个硅谷,刘总觉得呢?”

刘远盯着这个地方,谷口,呈壶形,四面环山,山上种全是野生的三梅大叶茶,清朝乾隆年间,三梅大叶茶被指定为贡品,每年往皇宫上贡500斤。

正是谷口这个地方,后来大跃.进,大炼钢铁,结果把山上的茶树全砍了。

至此三梅大叶茶成为历史,改革开放后,三梅县组织过好几次专家考察,结果换了好几个品种,再也种不出原来的贡茶。

而三梅只有谷口四周的山上才能长出特有的大叶茶,刘远却从东南亚得到了三梅大叶茶的种子。

还是解放前,几个三梅茶商逃亡到东南亚,带走了几棵茶苗,慢慢培育,但数目一直不多,而且较为隐秘。

一直到前次组团到东南亚考察商机,才从当地导游,也就是当年三梅茶商的后人那里,无意间得到茶种。

既然北投打算做实业,刘远有信心,凭着恢复三梅贡茶的传统招牌,肯定能一炮而红,把三梅大叶茶炒到大红袍的高度,毕竟只有谷口这个地方独有。

四面环山,气候适宜,半山之上常年云雾笼罩,大叶茶树生长在半山,潮湿加谷地从平原地带吹来的暖风,造就了大叶茶特有的品味。

这才是他本次投资三梅真正的意图,可以说,如果能恢复三梅贡茶的种植,那其中所蕴含的利润,绝对是超级回报。

每次想到这里,刘远心情都会无比激动,他本身是茶道中人,一直遗憾未能品味三梅大叶,这些年各种好茶名茶,基本都没落下,就是三梅大叶茶,成为绝唱。

现在一切按照他心中的设想慢慢实现,看着胡骄指着谷口,在他心里,这里必将成为金矿一样的存在,其价值不会比所谓的高新科技产业差。

刘远点点头,再次指向别墅区,“那……能不能再划一个区?我知道胡书记为难,五个区,我要一个的话,他们两家正好平分。这样,矿产开发方面,我们再挤出三分之一来。应该足够表达我的诚意了吧?”

胡骄还有什么可说的?

与刘远两手紧握,大家心情都很复杂,谁能说得清呢?

(上传稿子简直让人崩溃!未来.经济会提示“来.经”不符合要求,因为存稿时间太久,我足足重复查了五遍,才把这个“来.经”找到。另外,前几天家里老人病危,没有时间更新。)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