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凡骨凡胎重,
得道身轻体亦轻。

举世无人肯立志,

立志修玄玄自明。”

秋风萧瑟,山黄树萋,山路上一人作歌而来。

此人身着麻衣,浆洗的倒也干净,只是节气寒冷,他却只穿了一件宽大的衫子,脚上一双编制的草鞋,裤腿倒是挽的齐膝,露出健壮的小腿。

这人肩上摞着好大一捆干柴,那干柴方圆直径具有一人高,足足要有几百斤。这些柴用一根黑黄的绳子捆了,却被这人单手抓着,无事一般的一路作歌而行,端的是好力气!

这人单手负重柴还到罢了,他的另一只手却也没有歇着,不时的从腰上挎着的背包里掏出一把酸枣,准确的一颗颗都投进口中,眨眼间就果肉剥离,“噗”的一声,枣核就被唾了出来。

只是那枣核从此人口中吐出之后,“嗖”的一声竟然就飞的没影了,由此可见这人全身的力气到底不同凡响,竟然力道都使到了嘴里。

此人正在踏歌而行,对面却来了几个人,这些人衣着整齐,并且手中都牵着狗,转眼就将这人围在路中间。

“司马长风!这回你可跑不了了吧?”

“对,这会新帐老账我们一起算,断不可轻饶了这小子!”

身穿单衫肩负重物的,正是上山打柴归来的司马长风。

别人打柴皆要斧头绳索,他却只用手脚,还偏寻一些常人难以到及的悬崖峭壁去,施展开了全身力道,爬山上树,以手当斧,锻炼自己的力道与技巧。

没想到回来走到半路被马少爷和他的那些跟班给堵上了。

马少爷这时已经是身穿缎子面的棉袄,头戴狼皮毛的帽子了,见到司马长风一副强悍的样子,瞅瞅他的个头个把月没见,似乎竟然比自己长高了一个头的样子,心里更是气愤:“凭什么爷爷只发圆,而这个穷小子偏偏就只长高!”

马少爷心中的无明业火三千丈,小眼睛一挤,嘴一撇:“打!”

马少爷说的倒是轻巧,跟前站的几个牵狗的却畏畏缩缩的:“‘打’?打谁?谁去打?怎么打?打得过吗!”

“坐着说话不腰疼!有钱了不起啊!你去打打试试。”

随着马少爷的几人正是同司马长风一个村里的少年,两个月前被山蜂蛰的哭爹喊娘的正是他们几个。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明知跟着马少爷整天的也就是干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这当然就包括了充当打手的任务,只是,面对的是口齿伶俐手脚利索的司马长风时,有钱仿佛也不能使鬼推磨了。

——有命挣钱,但是也要有命来花啊!

从小到大,放眼着在场的几个,有谁打得过家里打铁的司马长风?

但是要是不出手,马少爷难免生气,这财神爷一生气,今后在他跟前混吃混合骗钱的事情,就难说了。

几个月不见,司马长风身体越发的茁壮,而这几位在马少爷的身边却是越缠越紧,渐渐的沦为了**看狗帮闲的角色。

人和人的境遇,有时只是一个念头、一件事情的取舍瞬间,就决定了你今后的人生方向。

这几位相互使了个眼色,心念顿时相通,都将手里牵狗的绳子一松,那几只狗儿就朝着司马长风扑了过去。

但是那几只狗就要扑到司马长风身边时,却都“噗通通”的趴在了地上,然后瘸着一只腿站起来,哀鸣着四下躲避了起来。

马少爷几个目瞪口呆,个个张大了嘴巴,然后就在嘴巴没有合住的时候,被投进了一个东西,眼看着司马长风背着干柴,从容的下山去了。

马少爷几个看到司马长风走的远了,才想起了什么,赶紧从嘴里吐出了那个堵着嘴巴的东西,一看,竟然是一个个红红的酸枣。

“这家伙是人是鬼?”

怎么会这样?

马少爷几个面面相觑,再也没有了游山玩水的兴致了。

司马长风手里捏着枣子,对准了扑上来的恶狗腿,将它们给齐齐的打疼了,然后又趁着马少爷几个惊愕的张嘴的机会,使用手段给他们每人口中弹进了一颗枣子,也是想让这些人知难而退,今后不要再做不知趣的事情。

同是一个村的,总不能用三阳功将他们暴打一顿吧?刚才自己可是在山上伸手劈断了一颗大腿粗细的榆树的。

本来依着司马长风的想法,他是想自己将百忍那个什么要饭的钵盂和弹棉花的绳子就放在自己身边,等到哪天自己高兴了,好到那个什么大青山般若寺去一下、物归原主的,权当是游山玩水了,这些东西对于他自己来说,发挥不了威力,一点用处也没有。

可是如今,筑基功练成了这个样子,颇有些寒暑不侵,小周天可成的样子,司马长风就动了心思,想要到那个遥远的般若寺去一趟,一是还东西,二者,就是要让百忍的师兄给自己指点一下,究竟怎么样才能筑基大成,结丹可就的。

当初百忍和尚的那个大还丹吃起来蛮香的,没什么感觉就咽进了肚子里,这个大还丹的作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般若寺里还有没有存货?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像百忍这个胖和尚一样,满身放光的,升天而去呢?

——那样倒是挺有意思的。

人的**总是无穷尽的,这山望见那山高。

这些问题都在困扰着司马长风,没事的时候他看着那三颗流光溢彩的珠子,握在手中,清凉的感觉更是让他有着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

那钵盂和虔心棒,还有菩提绳,无论司马长风怎么用功,都难以让它们像是有灵性一样的听自己的指挥。

“唉,天下之大,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真是不少啊。”

因为那天晚上头上的头发被百忍和尚和风姑娘打斗时割掉了一大片,索性司马长风就给自己剃了个光头,图个凉快,反正他全身也不觉得冷的,这样倒也自得其乐,省得洗头发了。好在农村人并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割舍”的思想意识,见小儿子这样,司马长风的父母也没有说什么。

如此非止一日。

这一天初雪飘撒,寒风凛冽,一家人吃完了晚饭在一起说着闲话。

司马长风父亲看着大儿子就说:“眼看就要过年,手里打得那些铁器该运到涉州城里去卖了。只是为父在家尚有许多的事情要办,你看……”

司马长风的哥哥原是个不爱说话的,这会见到父亲这样一问,就看了看一边坐着的媳妇,在她的身上一扫,嘴里呐呐说道:“父亲……我,那个……”

(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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