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网稍微搜了一下教学资料,然后再看了下选课教师从院高带来的教学评价,叶涵羽很快就弄好了自己的补充选修课。
指定选修课叶涵羽选了兵器史,这个没得说,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了。

从开始到搞定,叶涵羽也就花了几分钟。

将手指挪到确认闪着银白sè泽的按钮上,叶涵羽觉得现在还有时间,便站起来出去上了个厕所,又仔细琢磨了下,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提交了上去。

然后看了时间,只不过才10来分钟的样子。

叶涵羽在包里翻了翻,将他那个全覆式耳机翻了出来,试听了这周摇滚类专辑榜上的几首新专辑。

但是毛病还是那样,因为现世代混音系统的便捷xìng,电音用得太多了,各种乐器交杂在一起,或许对于初识者很有吸引力,但是久而久之,就会不由得对这些根本分辨不出主器乐,主音旋律的简单商业曲感到厌倦与烦闷了。

一开始是流行乐类,最近几年这种风尚已经逐渐连R&R这类的小众类音乐都被波及了。

听了几首,叶涵羽取下耳机,揉了揉耳朵,他真心觉得用自己的支持环绕保真的高音质与重低音双档调节耳机听这种商业噪音,实在是太浪费了。

关上网络音乐盒。

叶涵羽下拉音乐盒视窗,随手打开了手表中的随身数据库,随即播放。

爱尔兰风器乐引起的冲击金属前奏后,女主唱轻轻地吟咏起腔,高声歌唱。

《荒野遗孤(Eramaan_Viimeinen)》吗?

叶涵羽听着熟悉的金属旋律,回想着记忆中的歌词。

【荒野沉睡依旧

我穿行于思绪之中

穿越丛林,趟过静水

月之女神指引着星空

点缀北绿荫下的万物

这是梦境吗?】

这是叶涵羽那次濒死体验苏醒后,第一次听摇滚乐。

他没有想到,随机的第一首,就会听到这首。

经历过四天前的那次事件后,此时再听起这首歌来,却连心境都稍稍变得有些不同了。

那种感觉……似乎就是共鸣?

【还是死亡,那片我向往回归的地方

星火放弃希望,甘愿被冰雪埋葬

当我踏足此地,如今的荒野……】

听着耳机中穿来的冲击力十足的歌声,叶涵羽仰头靠在椅子背上,脑后的发尾垂取在脑后,取下的黑sè贝雷帽正放在他身前的桌面上。

他看着天花板上根据着教室内的取光情况,散发着淡淡补充光的墙纸式无影灯,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思考起那次事件中所有所有的一切。

【初雪再次降临

散落在我灵魂的画卷上】

在歌手的反复唱述中,叶涵羽想着那宛若他人生初雪一样,突如其来地降临到他身上的那次袭击事件,为他的生活所带来的冲击与变化。

【这份狂放的美好与无尽的孤独

属于我儿时的森林和天空

那份美好贯穿整个旅途】

叶涵羽觉得,他自己算得上是现世代中那种典型的,人生目的相当苍白的一种人。

否则他也不会为了追求那种战争中才具有的美好理念,而选择了用120%的痛觉感受,玩自我虐待了。

作为一个孤儿院出身,连全国身份认证库都找不到任何具有合法血缘关系的血亲的孤儿——也有“虽然找到了,但非直系血亲的情况下,没有愿意收养”的情况存在。

叶涵羽在这个不劳作,只要成天泡在维生舱里,依靠着社会福利,都不会饿死的高度自动化与机械化的社会,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或者说,想要去干什么。

现在的坐在这里的这个叶涵羽,并非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12岁,从孤儿院离开,进入初级中学入读的叶涵羽实际上迷茫过很长一段时间。

成绩中游,成天上课纯粹为了听而听,也从来不进行课下巩固。

每天放学也不知道该参加什么兴趣社团,也没有家可回,只要成天在学校中一遍遍的游荡。

也曾经疯狂地沉迷过现在已经嗤之以鼻的流行歌曲。

没有朋友,独自一人。

【黎明破晓,黑夜诉说着它的传奇

狂放即美好,无尽的孤独

正是对灵魂的渴望】

直到被斥为社会的残渣,无用的败类。

又被引导,开解与宽慰。

叶涵羽才逐渐拾回了他作为一个人的“自尊”与“自重”。

但是,虽然此时的叶涵羽已经明白,作为一个现世代的人仅仅是活着,已经远远不足了——必须具有他打自灵魂深处渴望着的目标与动力。

但是,对于他而言,他一直没有他内心渴望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努力学习,戒了毒品,也开始重新锻炼起身体的叶涵羽,一遍慢慢地完善着自己作为一个个人而言,足以成为“优秀”的基本,一边不断尝试着,在各种领域摸索着,他真正应当走下去的那条道路。

在那段几乎让他的残骸燃烧殆尽的rì子里,叶涵羽曾经一度迷上了摇滚乐,用各种擦着合法边缘的手段打工挣钱,买了一把昂贵的纯手工贝司,自学成了一名技术还算可以的业余贝司手。

但是因为学生的身份不被“正规”的地下摇滚乐团接受,而在学校中,又没有共同爱好的同龄人能组成社团,反而被人认为是口味独特的怪人,最后一切都不了了之了。

现在在他耳边咆哮的这副耳机,也不过是那段经历中留下的附赠品而已。

后来的的叶涵羽也曾经弄过运用飞羽联盟制作网页,干过职业玩家,进入过格斗社团。

最后却逐渐地通过网络分享资源,迷上各种军械与军史。

或许,男孩子的血液里,真的天生带着对凶器的渴望,与暴力的向往。

但是让叶涵羽真正沉迷其中的,却是那些战争中,那些真实的人xìng闪光。

就像是爱上了R&R一样,叶涵羽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那个现世代所正正缺乏的那些“纪律”、“荣誉”、“奉献”与“牺牲”。

对于叶涵羽而言,军人真是一个很奇妙的职业。

他们身上同时存在着“正确”与“错误”,“规则”与“信念”。

无论是士兵还是将军,在他们成为“正义”的杀戮工具以前,他们首先是有着自身“正义”的人类。

服从纪律是人类公认的“正确”,杀戮同类却是自然公认的“恶行”。

这种激烈地交缠在战争中的人xìng,让叶涵羽一但品味起那段历史,便不由得会下意识地将自身代入到那个时代中,从各个不同的阵营与身份地位,对自己做出心灵的拷问。

这一开始是一种很痛苦的过程。

因为往往在叶涵羽刚刚从某段历史中得出了一个相对满意的答案,他的答案随即便会在下一段历史中被冲击得摇摇yù碎。

这个叶涵羽在寻找的答案,他直至今rì,也没有得到一个能让他自己,感到满意的经得起考验答案。

只是……叶涵羽做起身来,看着他泛着淡淡白sè的左手。

【我摇篮中的坟墓,埋葬我的地方

是荒野的最后一隅】

在4天前得到的那个答案,却已经足够让叶涵羽下定决心了。

掌握“实弹”的决心。

成为“实弹”的决心。

即使是个孤儿,叶涵羽也对这个共和,这个似乎没有任何人跟他有血亲关系的共和,感到由衷的爱戴与喜爱。

即使他像是其他普通共和人一样,也总是会对那些委员们的各种新政策大声抱怨,也总是觉得很多其他共和人没有社会公德,让人心声厌恶。

但是,相比一个战争与硝烟中的共和,叶涵羽却真心地觉得,这个还有着他的朋友,无辜善良的普通人世界必须有人站出来去守护。

无论是谁,是坏人还是好人,是将生命奉献给儿童的园丁,还是毫无素质跳脚骂街的市侩小市民,都不应当为他们没有犯下的错误,失去生命。

这是叶涵羽的“道”——他所认为的绝对正确的事情。

所以他才需要“实弹”,需要成为“实弹”。

至于“实弹”的道。

叶涵羽觉得,这或许是只有成为“实弹”后才能真正明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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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复吟唱四边之后,《荒野遗孤》的歌声缓缓落幕。

叶涵羽关上播放器,看看窗外微微有些小明媚的天空,顿时感觉到一种真正的神清气爽的。

双手交叉,掌心窗外伸了一个大大的拦腰。

叶涵羽不知道以后的自己是否会因为今天的这个决定,以及今后的一些决定后悔。

但是从那犹豫的狭缝间走出来,做了决定,此时的叶涵羽从内到外都感到一种尘埃落地的轻松感。

看了下时间不多,将耳机收拾好,预备铃也已经响起。

相比第一立交层的风景,可以看到校外与天空的顶层立交层,窗外风景更为怡人。

如果放到往rì,跑cāo时间内的预备铃响起后,教学楼前的cāo场上,总是少不了磨磨蹭蹭还没有跑完的学生,在晨光过后的淡金sè的温暖阳光中,开始往教学楼狂奔。

而今rì的窗外景sè,虽然显得更加安谧和谐,却缺少了往rì的喧闹与嘈杂。

连教室中的气氛,因为某两个异样的座位存在,也不由得添上了几分太过多余与扎眼的静谧感。

这份不自然的静谧,反而更能提醒人们——四天前,发生在这片校园中的战斗与伤亡。

改变已经发生了,连改变相对人类而言,更为缓慢的学校都发生了堪称“变革”的巨变。

在这所学校里的人们,还有多久,才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革”呢?

叶涵羽自己已经在开始改变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改变是否已经足够。

学校中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很多人感到了无所适从。

但是这只是一个早上。

最后,会有多少人,被“变革”所淘汰掉?



上课的宣告已经响起。

过了20来秒,铃声落下。

自动门感应到了门前站着的人,轻轻地滑开了。

新的语言课老师也是一位完全陌生的面孔——一副年轻女xìng面孔。

因为实在太过年轻,如果不是她身上没有穿着学生的校服,而是穿着朴素而周整的开襟呢子大衣的话,6221A班九成九的学生都会将她错认成一名走错班的他班学生。

那张有些显得过于幼稚的娃娃脸上,闪过一丝紧张,步伐有些凌乱地走进了教室。

不知道为何,叶涵羽总觉他是不是在那里见过这位个头可能还不到160,穿着厚厚松糕鞋的新老师。

站上讲台,矮个子的语言老师看起来有些紧张——直到她终于注意到了教室中的两个突兀得过分的白sè存在。

她的脸一下变得刷白——叶涵羽觉得她更眼熟了——神情有紧张变为了淡淡的悲伤。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粉sè的嘴唇里吐出一缕长气,介绍自己道: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语言老师。”

“我的名字叫周珺。请大家叫我周老师就可以了,当然,因为我刚刚从学校毕业,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岁,所以在课下的时候,直接叫我周姐姐也行。”

周珺淡淡地微笑着。

有些苍白地,却努力地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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