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渐起。
王伦看几日来林冲似有心事,每日下去的训练,也总是阴沉着脸,总是对军士不满意,开始王伦以为是林冲平日在东京也是这副模样,也没去管,毕竟说起来,教头严了,手下才能出好兵不是?

可是看到后来,王伦就觉得不大对劲了,最起码说起来,天天如此焦躁,分明是没安下心来。“莫不是他林冲看我山上只有三百几十号人,吃不住官军进剿?”

王伦正思忖着,山下一小喽啰上来,捂着青紫的脸,见了王伦倒头就拜:“寨主哥哥,大事不好,山下来了个关西青面汉子,好生厉害,把十几个兄弟们都打了!现在朱头领正带着人跟他对峙!派小的上山让哥哥拿个主意!”

“青面汉子!”王伦惊呼一声,猛一拍脑门,心里说道:“坏了,怎么把这事忘了,原本小说里,林冲上山要纳投名状,连等了两日却把青面兽杨志这个大虫等来了!又是一员猛将啊!”

“叫上林教头、宋头领和杜头领,随我一起下山!”王伦吩咐了声,回房中挑了杆花枪,直奔鸭嘴滩,先到小船上等着林冲他们。

不一会儿,林冲他们到了,王伦把事情分说了一番,众人摩拳擦掌,尤其是林冲,总觉得上山一来,并没有什么功劳在身,总想立个攻,也好正名,于是说道:“寨主哥哥稍安勿躁,且回寨中,兄弟自然把这青面汉子的头颅提过来!”

王伦按住林冲说道:“林教头有所不知,我听山下弟兄们描述,大约是青面兽杨志,此人也是东京的好汉,原为殿帅府制使,乃是令公杨业之后,是个武举人,因押送花石纲在黄河里翻了船,不敢回京复命罢了!如今不知为何却从我梁山路过,我等且去看看,能不能让这号英雄也上山来!”

林冲看王伦这么说,尤其是一听杨志乃是杨业之后,自然英雄惜英雄,心里也想见识见识,于是也就不答话了。

待到众人下山,果然看见朱贵带着二十几个人团团围住了一条好大汉子,那汉子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也同那日林冲上山一般穿一领白缎子征衫,下面青白间道行缠,抓着裤子口,獐皮袜,带毛牛膀靴,跨口腰刀,手上提着朴刀,生的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少许赤须,带着抓角儿软头巾,挺着朴刀在那跟朱贵对峙。

王伦走上前去,冲杨志一拱手,杨志把眼瞧着王伦,头戴一顶万字头巾,身穿一领白素袍,腰系一条玲珑玉带,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靴,瞧起来似是头领模样,王伦此时开口了:“在下梁山泊寨主,白衣秀士王伦便是。敢问好汉尊姓大名?可是东京殿帅府,杨志杨制使么?”

杨志敞开着胸膛喝了声:“既然知道洒家名号,讨什么没趣抢洒家行李?!”

王伦一听果真是杨志,唱了个肥喏,道:“果然是杨制使!”接着冲朱贵说:“贤弟,且把杨制使的担子还了便是!”

朱贵早听小喽啰说的王伦的话了,此时又看王伦表情,赶忙冲小喽啰喊道:“你们几个瞎了狗眼,还不把杨制使的行李交还回去?!”

杨志的朴刀原本还在那挺着,看王伦他们交还了担子,冷眼看了看王伦,一拱手说:“谢过头领好意,杨志急着去东京,且放洒家过去便是了。”

“哈哈哈!”王伦呵呵一笑,冲杨志说:“杨制使,这个自然,只是在下当年去东京的时候,就久仰制使大名了,既然今日有缘见得指使尊严,上山去喝两杯薄酒如何?”

杨志之前让梁山的喽啰劫了担子去,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此时哪里有心情去跟王伦喝什么酒?摆摆手说道:“好汉既然认得洒家,便还了洒家行李,让洒家借个路,强似请吃酒了!”

“我寨主哥哥请你吃酒,你这泼皮汉子倒是张狂起来了!”旁边的宋万喝了声。原本宋万看林冲上山后如此受王伦器重,就不怎么舒服,这番看着王伦又要拉一个武艺上乘的杨志上山,心里更是憋闷,于是才有这么一喝。

杨志听了更是大怒,把刚放下的朴刀又挺了起来,喝了声:“你道洒家怕了你不成!”

宋万上山久了,自然一身匪气,刚要冲上去,林冲爆喝一声:“宋头领稍住,且看林冲纳了投名状便是!”说着攒动手中寒星冷月枪枪冲了出来。原来林冲只想着在王伦面前逞强,哪里想到王伦要收杨志上山?

杨志更不答话,一柄朴刀也冲了上来。此时残雪初晴,薄云方散,两人刀枪碰上了,有道是溪边踏一片寒冰,岸旁涌两道杀气,直踏碎了一地碎琼乱玉,漫天里都是雪花乱舞。

这林冲,惯使一杆寒星冷月枪,使的枪法也是有名的冷月飞花枪法,端的是个厉害;杨志更是五侯杨业之孙,惯使一柄八宝驼龙枪,家传枪法杨家枪,自然也是了得,随时身旁没得枪,一杆朴刀舞得也是颇有章法。

林冲咬着牙关一枪直挺挺的冲杨志面门刺过来,杨志把个朴刀一竖,苍啷啷的几声脆响,枪尖擦过刀身,刺起一串火星子。林冲并不给杨志丝毫喘息的机会,枪头上又挽了一朵枪花,一眼看过去,杨志脑旁尽是漫天的枪影。杨志把个身子一矮,夺过着一枪,把个朴刀扇面似地往林冲的腰眼里砍过来,却见林冲单脚着地,一柄枪猛地立起来,哐啷一声,那刀正砍在林冲的枪身上。

王伦自然知道两人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更怕伤了两员将来的梁山猛将,眼中精光一闪,口里炸雷似地一声虎吼,挺着花枪刺过来。

杨志只道是王伦给林冲帮手来了,心里一惊:“洒家只堪堪敌住一个,再来一个,洒家还不把命丢在这山边了?”心里想着,杨志往后一跳,林冲的枪却追魂夺魄似地刺将过来。杨志心里刚才一惊,已经乱了章法,只能乱中猛地一刀砍过去。

眼看刀枪要相撞,杨志就要抵不住,王伦的枪过来了,苍龙出海般的一枪刺过来,猛地一声巨响,一刀两枪砰在一起,恰恰王伦的枪就绞在最中间,挑开了林冲的枪尖,拨开了杨志的朴刀。

林冲和杨志让那巨大的震击震得虎口略微发麻,众人再看王伦,丝毫无事一样的收枪负在背后,面带笑意缓缓的道:“林教头,杨制使,且看在王伦面上,握手言和。”接着冲杨志拱拱手:“杨制使,既不愿上山,我等就去朱贵店里略进水酒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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