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最好离阿滢远点!否则像今天这样的碰撞事故会时常发生的!我可是个狂热的和平主义者,看到你这样我会很心疼的!啊——哈哈!”
看了眼前这个瘦高个咧嘴痴笑的表情实在有够让人反胃,真不明白姚滢怎么会和这家伙扯上的。揩去嘴角的血水,拣起身旁变了形的眼镜,我微颤着支起身,努力挺直腰,伸手摊在他面前:“我的——眼镜坏了,你看该怎么办呢?”

“什么!?”

那家伙一脸的惊讶加茫然,本来还真想送他一句“你秀逗加低能啊”。不过现在的我实在是没心情开玩笑。

“你不明白啊?”我把镜架内边带字样的一侧送到他眼前,“‘MadeinJapan’,镜片还是‘HOYAREMARK’,很贵哎!你妈没教你打坏人家东西要赔的吗?!”

“赔你妈的X!看来你小子还嫌揍的不够是吧!”

说着这家伙就把拳头伸了过来——说“伸”已经算抬举他了,根本就是递拳头过来的嘛。连躲都不需要,我直接用左手接住他这“势如破竹”的一拳,顺势反手一扭。那家伙“啊!”了一声,手臂一曲,即刻身子前倾跪了下来,嘴里直嚷嚷“放手!放手啊!——”

……

“叽!——叽叽——”寒冬过后,鸟儿们都显得精气十足。

这是个令人向往的季节,窗外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依然使人多少觉得有些眩晕。我睁着眼,死死地躺在床上,睡不着却也爬不起来;眼睛朝窗外望着,却什么也看不见,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

很少有的,老妈竟没有催我起床。虽说是休息日,她也不会放弃履行属于她的这项职责——显然,今天她失职了。

我眨了下眼,眼角还有些痛楚。想到那晚:姓常的那家伙已经快求饶了,之后他请来的那帮“兄弟”一拥而上,那种情形下我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任他们“海扁”了。结果是到医院缝了七针,还好用不着住院。说起来这还是本人第一次打架呢,没想到这头一遭就如此这般轰轰烈烈了。

最终我决定起床,说什么也得把那副“豪雅”的眼镜拿去修了——尽管怎么看还是买副新的比较划算。

我一个人坐车来到了市中心的那家据说是百年老字号的“优材”眼镜店。这里的服务可算是一流。

年轻的女营业员瞧了瞧我递给她的眼镜,微微地皱了下眉头:“先生,您这副镜架没法修了,同款的需要预定,至少一星期才能到货。”

“不能再快点吗。没眼镜对我来说很不方便。”

“这样啊——我建议您再另配一副吧。您看,我们这里有很多适合您的镜架,价格也实惠……”

“不好意思!我还是喜欢我这款!”老实说也谈不上我对这幅镜框有多少感情,只是单纯地觉得只有它配上豪雅的镜片才算是完整“一对”,唯此以纪念那一晚。

“那您不得不等上一个礼拜了!”女营业员甜美的声音最终也没能打动我。

……

出了眼镜店,外面繁华喧嚣的景象也完全提不起我的精神。

冷不丁,声旁冒出一句话:“先生,眼镜要伐?”

浓重的南方口音,是个摆地摊的——我先是一愣,之后觉得这家伙真可笑,在一家老字号门口卖同类商品真是再愚蠢也没有了。我完全没有驻留的意思,继续走我的路。

“先生,试试这副眼镜吧。试得好不收你钱!”

哼,不收钱?不收钱你吃什么!这个世界存在一个绝对的真理: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先生,真的!适合的话不要钱!”

鬼使神差的,我停住了脚步,看着小贩手里晃着的眼镜,一个莫名的想法涌上心头:刚才太过于执拗了,一个礼拜没眼镜戴确实麻烦,或许这里有可以将就一下的。

“先生,我感觉这副眼镜一定适合你!”

那小贩是个矮个子,体型微胖,穿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戴着一顶很不入时的宽边帽,遮住了大半张面孔,完全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声音也是阴阳怪气的。给人一种说不清楚的压抑感。

“老板,满口饭可以随便吃,满口的话不可以乱讲哦!你这连最基本的验光设备都没有——这该不会是平光镜吧!”

“是近视眼镜,不信你可以戴戴看嘛。”

听完这话,突然一股强烈的不协调感朝我袭来:从来只有摆地摊卖平光镜或是太阳眼镜什么的,怎么会——怎么会有人在地摊上卖近视眼镜!没道理!太没道理了!我隐隐嗅到眼前这人身上散发出一股阴森的气味。

不自觉地,我接过小贩手中的眼镜,故作镇定地把弄着:“你这个镜框是什么材质的!”

“这可是钛合金的!”

“哦?”我故意试了下,框架果然韧性十足,“那——镜片呢?树脂的还是玻璃的?”

“嘿嘿!这绝对是我这副眼镜的卖点!它是特殊的聚碳酸酯制成的!”

“聚碳酸酯?该不会就是所谓的‘太空片’吧!”

也不知怎么的,我跟他绕了很久的弯子,最后颇有些不屑地将眼镜缓缓戴上。说来也怪,几乎不需要什么适应过程,很快地,我所目及的周遭事物顷刻间清晰起来。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我的两只眼睛差了有200多度,不是专门配制的镜片是不可能适应得了的。我特地摆头朝各个方向瞧了瞧,却是清楚得很,一点眩晕的感觉也没有。

“老板……”我回过头去找那小贩,可是什么也没看到。我开始有些紧张了,直觉反应地朝四周搜索,结果连半点影子也没瞧见。这个人——简直就像是——一下子人间蒸发了!!

怎么可能?无形的恐惧感在一点点地放大。一定有什么是能够解释得通的!即使他会飞,也不可能在我戴上眼镜的这几秒钟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对了,他一定是趁我不注意进到那里去了——我抬起头,盯着离自己十几米远处的“优材”眼镜店大门口。顿了下,正准备抬脚往前迈,忽然那扇门从里面打了开来——也几乎是同时,我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仿佛是整个世界就如此这般凭空消失了,抑或像是突如其来的巨大黑洞吞噬了一切光源,而我就置身于其中……

我摘下眼镜,弓着背,大喘粗气。慢慢地,眼睛逐渐适应了“外部”的光亮。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自己好像在黑暗中度过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然而事实上,所有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十几秒钟之内。

当我再次抬起头时,首先跳入眼帘的是一张似笑非笑、满是褶皱的脸,胸口又是一颤,幸而我很快凭着过人的直觉判断出眼前这张脸就是属于那个贩眼镜的。

“刚刚是怎么回事?”这话问得蹊跷,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在问他还是问自己。

“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都没看到?还是说——难道他真的是那个适合戴这副眼镜的人?”

后面的话这家伙说得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以至于完全没在意我的问话。

“你这家伙刚才跑哪去了?!”我又大声质问了一遍。

“我吗,哪也没去啊,就站在你面前!”这家伙是笑着说这话的。而这个笑容实在令人不爽,就好像是在嘲讽我:小子,你被耍了!

“你这家伙,到底……”

我终究没把话说下去,总觉得这人有点邪门,于是把眼睛丢还给他,转身就走。

“先生,你的眼镜!”好家伙,他显然还不肯放弃推销他的眼镜。

我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半扭着头说:“看来我还是不适合戴你这副眼镜啊!”

“可是,在我看来——你就是它最合适的主人了!”他仍旧不依不饶。

“戴上这玩意该看到的都看不到了,你认为有人会买它吗?”

“所以才要送给你呀!”这家伙是不是做生意做得脑子进水了。

“免了,我不稀罕!”我懒得再和他纠缠,悻悻地迈开步子,只听见身后“唉”的一口叹气声。

我双手插在裤袋里,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心里总有些什么难以释怀。

忽然,一个男人从我身后插上,不由分说地将一只“方盒”塞进我的上衣口袋,随即又递过来一张类似名片的东西:“有什么破损之类的问题找这个人修理,上面有联系地址!”看着他如此急迫的样子,很惯性地伸手接过“名片”。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家伙已经一溜烟地跑开了。

这,不是那个卖眼镜的吗?正当我纳闷之时,身旁“唰”的一阵“风驰电掣”——几个黑衣人紧追而去,嘴里叫嚷着“站住!别让他跑了!”

应该是在追那个小贩吧!

声音渐行渐远,只留下我呆呆地站在那,茫然地看着手中的那张纸片——

“高介生OG公司高级维修师

市南光和路1001号B座电话16478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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